看什么?看他对她甜言蜜语?听着都难受,看了只怕更不好受。沐清月淡淡地道:“不了,那是他写给你的信,我没权利看。”
秦丽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皇后娘娘,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小莲躬身拾起玩偶,笑着解释道:“没,我家娘娘是替四殿下和丽公主高兴呢!四殿下过得好,娘娘自然也过得好了。”
“哦,这样啊。”秦丽娇羞一笑,“那我去给四殿下回信了,改日再来探望皇后娘娘!”
沐清月扭过头看向她,秦丽与君玄同岁,模样清秀,身份显赫,他们……的确佳偶天成。不知为何,想到“佳偶天成”这几个字,她的心像被针给扎了一下,微微发痛,她阖上眼眸,问道:“皇上可有留心过四殿下的婚事?”
秦丽的素手一握,勉力静气道:“没听贵妃娘娘提起,我猜,皇上大抵是想过问您的意思,毕竟,您是他名义上的母亲。”
她咬重了“母亲”二字,沐清月的心又被狠狠地扎了一下,不仅痛,还有些心烦意乱,他终究是要娶妻生子,而她终究是要老死深宫的。她摆手:“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娘娘!”秦丽小心翼翼地行了一礼,转身,眼底闪过一抹阴冷笑意,皇后娘娘,你寄出去的信一封不落地被我给截获了,你便是写一千封、一万封,写断笔头,也不会有只言片语传到君玄的面前!别怪我多疑,谁让君玄每次给我写信,讲的都是你呢?
刚走了没几步,秦丽又回过头,说:“四殿下其实也是这个意思,他说您是他这辈子最敬重的人,他希望他的婚事能够得到您的祝福。”
“咳咳咳……”沐清月又染了风寒,这次,直接咳出了鲜血。她打晕了小莲,不要命似的,在院子里练了一天一夜的剑,最后累倒在了冰冷的雪地中。
吻了我,要我等你回来,我等着,你却已经不愿再回到这里来。
楚王下朝后,隐约感到了东边极强的剑气,那是道观的方向,他心中一动,施展轻功跃入了道观,结果看到的就是沐清月趴在雪地里,吐出的血染红了一大片洁白的雪地。
这个女人,每次都把自己弄得狼狈不堪!上次是给君玄洗澡染了风寒,这次是练剑练得晕死过去!在他的印象里,她是泰山压顶都不会心急分毫的人,如此这般折磨自己到底是为了谁?
他恨铁不成钢地瞪了沐清月一眼,抱着她软软冰凉的身子进入了房间。
一进去,他傻眼了,她不是一个人住的么?怎么床对面还有个干干净净的地铺?
这时,小莲在房中也清醒了过来,她第一件事便是奔去院子,看到沐清月不在,她又立马前往了沐清月的房间。
“楚……楚王殿下?”小莲吓到了,这也太惊悚了吧!楚王殿下怎么来了?她再看向床上的昏迷不醒的沐清月,心里猜了个七八分,想必又是楚王救了小姐。
她跪下,给楚王磕了个想头,“楚王殿下的大恩大德,小莲没齿难忘!下辈子做牛做马也一定好生报答楚王殿下!”
楚王给沐清月诊着脉,不忘问向小莲:“这地铺是怎么回事?难道你家小姐有睡地铺的习惯?”
小莲一怔,不知该如何作答。
楚王见她不想说便也不再逼问,起身写了个方子,道:“算了,你去尚药局拿药吧。”
小莲走后,楚王给她输入了一些内力,她悠悠转醒,看见楚王稍稍一愣,尔后虚弱地笑开:“是你啊。”
楚王看着这个动不动就把自己折腾得连小命都快丢掉的女人,尽管心底百般不情愿,但还是开了口:“我观察了你七年,觉得你不会是那心怀不轨之人,明日我会让国子监再卜一卦,说你命中的煞气已除,大可搬回昭阳宫风临天下。二十三岁正值青春年华,你好好把握,为我大哥生下一儿半女,这凤位便真正坐稳了。”
搬回昭阳宫,做世宗的女人?
沐清月摇头:“不了,我这样挺好。”
“你这样挺好?”楚王怒了,“沐清月,我再晚来一个时辰,你就冻死在外面了你知不知道?从前尚有三、两个宫人供你差遣,如今都不知道跑哪去了?你堂堂一国皇后,过的到底是什么日子?你嫁了人还不愿侍寝吗?你又是为了谁守身如玉?”
沐清月也火了:“当初你二话不说把我送入道观的时候,难道没料到我会有过得这么惨淡的一天?怎么?时隔七年,你良心发现了?要送我回世宗身边享受荣华富贵了?我告诉你,君紫慕,不可能了!晚了!”
楚王瞪大一双深邃眼眸,眉宇间的朱砂红妖娆得宛若泣血:“什么叫做晚了?你把话说清楚!”
沐清月撇过脸,冷声道:“你跟我很熟吗?我怎么想的有必要对你交代吗?你走!不要再多管闲事!我是死是活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我的确是多管闲事了,好!我君紫慕再管你一次,我就把名字反过来写!”不识好歹的女人!他二十七还不曾娶妻纳妾是为了谁?
然而,有些事想避开也避不过。
世宗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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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终于见面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沐清月在道观门口,给世宗接了驾。
世宗穿一件四爪金龙龙袍,明黄色的衣角在雪地里缓缓拂过,像一朵傲然的黄梅挺立绽放,沐清月淡淡扫了一眼,觉得有些刺目,不太舒服。
“平身吧。”世宗扶起她,开始认真打量她的容颜,比起七年前,她似乎又漂亮了几分,他忍不住走上前,挑起她的下颚,轻轻地吻了下去。
“皇上!”沐清月倒退一步,跪在了地上,“皇上,臣妾染了风寒,恐过了病气给皇上,请皇上恕罪!”
凭心而论,世宗对她是有些喜欢的,她恬静优雅,与世无争,像一朵不染尘埃的雪莲,在这欲孽深宫静谧地绽放,不管是七年前青涩秀美的她,还是如今淡然妩媚的她,都有一种十分独特的清新气质,让他想起屋檐下的冰凌,干净剔透,却,很冷。
罢了罢了,这么些年,让她做了有名无实的皇后,倒也真是委屈她了。世宗拉着她站起来,怜爱地摸了摸苍白的脸,说道:“小玄打了胜仗,成功拓宽了南诏疆土,几百年从不驯服于任何国家的神族后裔也被他收服了,朕打算册封他为太子,原本呢,他过继到你名下就是嫡子了,这太子之位也非他莫属,此次他战功显赫,更是成为众望所归,朕想,你应该会很高兴的。”
他这么厉害的?但,也吃了不少苦吧,世人只看到他头顶的光环,可谁留意过他暗地里付出的血汗?一如他习武的四年间,不知摔断过多少根骨头,又划伤了多少道口子,但他从不叫苦,也从不刻意耽误训练。他是一旦下定了决心就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性子,他说会打个天下,真的做到了,只是而今的他,大概已经不是为她了吧!
沐清月心里微微酸涩,但惊喜多过于失落,毕竟她是那样在乎君玄,她浅浅一笑,亮晶晶的眼眸忽而有了点点泪意,仿佛聚集了几颗璀璨的星子,她一眨一眨,星子忽闪忽闪,世宗看得失神,又听得她说道:“臣妾真是为小玄感到高兴,能德蒙皇上的器重,他定是觉得吃再多苦也值得了。”
世宗的心口砰然一震,是啊,他怎么能忘了丰收的背后一定有着辛勤的汗水呢?他拍了拍她的肩膀,像在诉说着一个承诺:“朕会善待小玄的,他而今已有十六,按照我南诏习俗,男子十五及冠,他南征北讨错过了及冠礼,在婚礼上朕会多加补偿的。”
婚礼?世宗已经给君玄定好亲事了吗?沐清月的心狠狠一揪,有种血液倒流的不适感,她的脸色便越发苍白了。
世宗脱下自己的氅衣,披在了她身上,并给她系好丝带,道:“病了就早点歇息,三天后随朕一起出宫迎接太子。”
沐清月屈膝一福:“臣妾遵旨。”
飘飘忽忽的大雪下了整整三日,朱红宫墙、琉璃金瓦、翠绿松竹……入眼处皆是一片银装素裹。
沐清月穿上宝蓝色皇后翟衣,梳凤髻,戴凤冠,眉心用朱砂点缀了一朵娇艳的海棠,她本就生得美,而今再一装扮,便是天宫繁花、九霄仙云也不过如此了。
七年,她头一次走出道观,一路上,惊讶于她美貌和非凡气度的宫人不知凡几,便是以美貌自居的贵妃见了她也不禁自叹不如。
宫门口,贵妃给她恭敬地行了一礼:“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若在以往,她才懒得多看这女人一眼!但君玄回来了,还打了胜仗!更重要的是,皇上已经决定让君玄做太子了!若早知君玄有一天能有此等造化,当初她说什么也不会放任自己的两个儿子去欺负君玄了,唉!君玄要是被她养在膝下该有多好?这个北凉女人,到底是走的什么狗屎运?
她哪里知道?没有沐清月便没有现在这个叱咤风云的君玄。
沐清月从容优雅地抬了抬手,道:“贵妃不必多礼,贵妃也是一同去迎接四殿下的吗?”
贵妃笑得谄媚:“是啊,皇上特许臣妾一同前往,因为——”
讲到这里,她突然打住,似笑非笑地看向了沐清月。
沐清月的心里毛了一下,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二人随世宗上了马车,在他们身后,也有几辆皇子和公主的马车,秦丽便在其中。
君轻是喜欢这个远房表妹的,但他多次向母妃暗示想求取秦丽,母妃都以他尚且年轻为由给拒绝了,他知道,母妃是在等待他成为太子的那天,由父皇亲自决定他的亲事。但照目前的情形来看,他输得一塌糊涂。曾经那个被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的小屁孩儿,在两年前一招就把他给震晕了过去,更遑论眼下君玄又建立了那么多战功,还收服了神族后裔,据说神族后裔都不是普通人,他们是有灵力的。有神族后裔相助,天下谁与争锋?
现在,他也不想什么太子之位了,只想好好地拥有这个表妹。
“丽儿。”君轻拉过秦丽的小手,柔情蜜意地唤道。
“二殿下有什么事吗?”秦丽天真无邪地问。
“下个月,祭天仪式过后,我去向父皇求旨娶你做我的皇子妃。”
下个月……秦丽笑了笑,不做言辞。她明白,她的婚事早就交到了贵妃和世宗的手上,由不得她说“不”,但让她嫁给君轻,怎么可能?她要嫁,就一定嫁天底下最英勇的男儿!
熙熙攘攘的街道,茶楼的轩窗大敞,世家千金或王公子弟将靠窗的厢房全部包了下来,从天亮时分便开始等候,生怕错过了这位四皇子的英姿。
浩浩荡荡的队伍,整齐划一的脚步,缓缓步入了众人的视线。
队伍的正前方,汗血宝马上,君玄身穿银色盔甲,头戴同色头盔,镇定自若地感受着众人的注目礼。
两年沙场点兵、金戈铁马,他白皙的脸已泛起了浅浅的小麦色,五官的轮廓却更加深邃立体,一双紫色妖瞳也越发璀璨潋滟,整个人,从头到脚都迸发着一种唯我独尊的王者之威,就连阳光打在他身上也瞬间少了几分刺目。
他的身形随着骏马的前行悠悠晃动,那种不经意间透露出的徜徉恣意、洒脱不羁,真真是折去了无数少女的玲珑心思。
“啊——那是四殿下!我看到了,我真的看到了!四殿下好俊美啊!”
“是啊,四殿下真是我们南诏最英俊的男子!”
“听说四殿下还没娶亲呢!这么威武的男人,也不知谁能有这样的福气了!”
“我好喜欢四殿下!”
“我也是,我就知道四殿下一定能出人头地的!”
……
他耳力极好,那些女子也没刻意压低音量,这一句句的议论便被他听了个全。其中有几个女子故意报了自己的名讳和身家,他有印象,小时候的确见过她们。
然,他只是笑笑,并没半分动摇。
当他连一个乞丐都不如的时候,这些女人怎么不说他英俊?
当他被人打得遍体鳞伤的时候,这些女人怎么不说喜欢他?
这世上,真正接纳他并相信他能出人头地的只有她!
她说,希望他成为她的靠山!
沐清月,我回来了,你有没有在等我?
长安大街尽头,世宗、沐清月、贵妃以及文物百官早已恭候多时,当那抹熟悉又陌生的面容闯入沐清月的眼帘时,沐清月的一颗心连跳动都快停止了!
他又长大了好多,两年前他尚且是个青涩少年,而今已是威震八方、沉稳内敛的将军了,尽管他才十六,但那种泰山压顶的气势却不逊于在场的任何人。这一刻,她的心里是欣慰的。
在沐清月看向君玄时,君玄也第一时间看向了她。
多少次午夜梦回,多少次生死边缘,他的脑海里浮现的都是这张美丽清秀的脸,因为要活着回来,所以他战胜了死亡,也打败了对手。要不是对她的一股执念,他或许已经死了很多回了。
四目相对,空气里仿佛出现了一种激烈的碰撞,让人想起火树银花不夜天,那颤动人心的浪漫。
但很快,当君玄的视线落在沐清月和世宗牵着的手上时,他的目光霎时冷沉了。
他翻身下马,大步流星地走到世宗跟前,规矩地行了一礼,正色道:“儿臣参见父皇!参见……母后。”
沐清月的心微微一震,他的语气怎么可以这么冷漠?
世宗倒是没察觉到二人的异样,他松开沐清月的手,上前拍了拍君玄的肩膀,笑着道:“好!回来就好!”
尔后,文武百官给君玄行了叩拜之礼。
紧接着,世宗给乔公公打了个手势,乔公公打开明黄色的圣旨,朗诵道:“朕少时登机,至今已过二十余载,可感上苍。惜年事渐高,于国事,有心无力,恐不多时。为防驾鹤之际,国之无主,亦念国中良嗣、俊才辈出,固特立储君,以固国本。
皇四子,君玄,俊秀笃学,颖才俱佳,今册封皇四子君玄,为监国皇太子,辅佐朝政。众必视之如朕!五宫皇后辅之,诸亲王、长辈佐之,以固朝纲。”
君玄行叩拜之礼:“儿臣叩谢隆恩!”
心里,却没多少喜悦,他所在乎的,想要的无非是她一人而已。若是没有她,他要这天下何用?
文武百官高声呐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世宗摆手,众人噤声,世宗道:“平身吧。”
“谢父皇。”
“回宫吧,从即日起,你入住太子东宫。”世宗笑着吩咐完,沐清月的心又是一痛,以后连见他一面都不可能了……不过这样也好,长痛不如短痛,该割舍的就割舍吧。
世宗对沐清月伸出手,沐清月机械地把自己交给他,世宗牵着她,踏上了马车。
君玄的眼底划过一丝冰凉,在宫人的带领下,也上了为他备好的马车。
秦丽奔了过去:“太子殿下!我有话对你说!”
“我没空。”心情不好,谁也不想理。
秦丽笑着道:“跟皇后娘娘有关的,但……人多口杂,我不敢说。”
君玄愣了愣,挑开帘子,淡道:“上来吧。”
于是,沐清月偶一回头,看到的就是秦丽乐呵呵地上了君玄的马车。
这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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