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嗟来之食,这巫术来得容易,可每次施展都会遭到双倍反噬,她给君慕紫下了满月血咒,自己却不得不靠吃食人的心脏为代价延续生命。唯一的出路就是杀了玄月新主!
等玄月新主得知千年前的真相,她一定会为君慕紫心甘情愿地放弃生命!
这是沐清月欠楚王的!
也是她沐轩欠君慕紫的!
二皇子薨逝,秦雅伤心过度,纵火殉情,此乃官方说辞。
宇文曌心情沉痛地率领大部队回了京都,皇子去世,举国上下服丧一月,民间禁音乐、嫁娶,皆停一月。百日内票本用墨笔,文移墨印,禁屠宰。
梦爷和宁西公主的婚期也因此推迟,秦国使者便在北凉京都住了下来。
马车上,夏侯奕抱着明琅,她又抵不住困意睡了过去,要不是确定自己没碰过她,他真会以为她怀孕了,哪个正常女孩子这么嗜睡的?
“明琅,明琅。”他在她耳旁轻轻唤着。
明琅没有反应,睡得香甜。
若说一次、两次是偶然,那么三次、四次便足以引起夏侯奕的警惕了。他探过她的脉搏,并无不妥,可如此嗜血又实在不正常。
千年满月即将来临,君慕紫势必会死去,明琅以为君慕紫是前世的明熙,若他死了,明琅会伤心的吧。或许,他该寻个何时的时机告诉明琅,君慕紫跟明熙没有半分关系。
其实。他这段时间一直很努力地在找当初给君慕紫下了满月血咒的人,但手下的人翻遍了整个神殿也没能找出罪魁祸首。希望丸子这次来能带给他好消息吧。
……
楚王的动作十分迅速,他连夜觐见了世宗,世宗对这个弟弟一向器重,他提的意见很快便得到了世宗的采纳。
当晚,君玄被过继到了沐清月的名下,成为宫里唯一的嫡子。
这样,对北凉也算有了交代,他日君玄若成为圣上,沐清月便是唯一的皇太后,君玄再不济也是纯正的南诏人,比让沐清月生个有北凉血统的皇子强了太多。况且,君玄尚且年幼,立储之事大可等上十来年,十来年后,两国谁强谁弱,还真不好说呢。
君玄因此也搬入了道观。
沐清月带着君玄进入了一个满是兵器的房间,凝视着他的眉眼,道:“我能护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想要在这尔虞我诈的深宫活下去,除了要有颗聪明的脑袋,还要有无坚不摧的意志和令人闻风丧胆的实力,我帮你,不是出于什么同情或喜爱,而是希望给自己的将来找一座稳定的靠山,你,不会让我失望吧?”
那一句“我帮你不是出于什么同情或喜爱”让君玄的心一下子坠入了冰窖,她不喜欢他吗?他委屈地低下头,但最后一句又燃起了他心底无尽的希望,她说靠山,她希望他成为她的靠山!
他扬起苍白的小脸,笃定地笑道:“嗯!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那好,给你七天时间养伤,七天过后我开始教你武功。”见了南诏的繁荣昌盛,也见了楚王的睿智精明,她发现,数年之后,北凉兴许真的不如南诏了,那么培养一个强大的靠山不失为一记良策。从见到君玄的第一眼,她就有种直觉,这孩子绝非池中物。
小莲背着君玄回他的院子后,沐清月也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一阵冷风吹过,她打了个喷嚏,这才发现的头隐隐有些闷痛。
“小姐,秦国公主求见。”小莲送君玄回房后,听到侍卫的通传,忙又来禀报了沐清月。
沐清月按了按隐隐有些晕乎的头,随口道:“哪个秦国公主?”
小莲答道:“就是贵妃娘娘的远房外甥女儿,秦丽。”
“哦,她呀,她来做什么?”她可不记得君玄在宫里有什么朋友,君玄就是被贵妃的儿子打伤的,现在她的远房亲戚却要来看他,是想看他死了没有吗?
“她说是来探望四殿下的,还带了一些补品。”小莲如实转答,见沐清月没什么反应,她又道,“奴婢听说皇上和贵妃娘娘都很喜欢丽公主,留了她在宫里住下呢。”
沐清月顿了顿,摆手道:“你领她去吧。”
“是。”小莲多看了一眼沐清月,只见她微垂着眼眸很是疲倦的样子,不由地出声询问,“小姐,你没事吧?要不要请太医看诊?”
沐清月摇头:“一点风寒,喝点姜汤就没事了,不必兴师动众。”
“是。”小莲退出沐清月的房间,到门口迎了秦丽,并带她去往了君玄的房间。
君玄伤得不轻,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昏黄的烛火照在他俊美的容颜上,令那浓密微卷的睫羽在鼻翼旁投下两道暗影,随着他均匀的呼吸微不可察的一颤一颤,好似蝴蝶的羽翼在轻展。
这人长得可真好看!秦丽的小脸微微泛红,缓缓走到他床边,小声地道:“四殿下,你睡了吗?”
君玄睁开眼,看见一张巧笑嫣然的小脸,他眉头一皱:“怎么是你?你来做什么?”他记得她,跟君轻和君武一伙的,他被打得说不出话来时,她正在一旁看笑话呢!
秦丽有些尴尬地眨了眨竹珠帘般美丽的长睫,道:“对不起,我当时没阻止他们,是我错了,但我只是个外姓公主,在宫里其实跟你一样,没什么自由,也没人真的拿正眼瞧我一下,我害怕他们,所以……但我心里其实不好受的,所以偷偷过来看你了。”
君玄也不是小肚鸡肠之人,他自幼孤单,也明白那种遭人白眼的日子不好过。他看向她,语气如常道:“看也看过了,你回去吧。”
秦丽抿了抿唇:“我以后可不可以经常来找你玩?”
“不可以!”他要跟母后习武,才不要被别人打扰。
秦丽咬了咬唇:“我会做很多很好吃的糕点,我想皇后娘娘会喜欢的。”
母后会喜欢?君玄的紫瞳里闪过一丝亮光:“那好吧,如果母后真的喜欢吃你做的糕点,我就允许你经常来!”
秦丽会心一笑:“好!”
沐清月到底是低估了自己的病情,十五年来她身体健康,偶染风寒也无需药物,自己便能痊愈,但这一回病来如山倒,夜半时分,她浑身被冷汗浸透,意识一片模糊,还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几乎要将肺给咳出来。
小莲吓到了,急忙穿好衣衫去请世宗,但世宗歇在贵妃的寝宫里,贵妃的宫人根本不予通传。
小莲跪在福华宫门口,一边磕头一边哭叫:“皇上!求您给娘娘宣太医吧!皇后娘娘病得很严重,皇上!皇上,您给娘娘宣太医吧……奴婢求求您了……”
倾盆大雨瓢泼而下,小莲的叫声很快便被淹没在了雨中,她磕得头破血流,但福华宫的宫门却像那坚不可摧的城墙一样,纹丝不动。
小莲知道今晚她怎么也叫不开福华宫的大门了。可怜她的小姐孤身一人远嫁南诏,一无亲朋,二无好友,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没有谁真正疼惜小姐,也没有谁真的能保护小姐。
她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往道观,半路上,和一个身型健硕的男子撞了个满怀,她却连道歉也没说,就像具行尸走肉与他擦肩而过。
楚王蹙了蹙眉,她不是沐清月的贴身侍女吗?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是为哪般?莫不是……沐清月出事了?
“小莲!”他叫住了她。
小莲一怔,转过身,看清来人后,目瞪口呆:“楚……楚王殿下?”
“你怎么了?”
小莲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似的,扑通跪在了地上:“楚王殿下,您救救我家小姐吧!她病得好严重……您帮我宣个太医,好不好?”
话音未落,楚王的身形已消失不见。
沐清月蜷缩在床头,高热的缘故,她冷得发抖,再不复往昔的意气风发,乍一看去,宛若风烛残年的老人,一丝勃勃生机都无。
楚王的心微微一痛,一个月不见,她怎么就成了这副德行?
他脱下沾染了雨水的外袍,给沐清月把了脉,又列了个药方让小莲去尚药局拿药,自己则将上床,将沐清月抱入了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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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梦境(四)()
服药过后,沐清月仍是高热不退,楚王凝眸,纠结了片刻,最终长叹一声,命小莲取来了沐清月的银针。
他用布巾蒙了双眼,探出手笨拙地解了她衣衫……
许多年后,他仍然记得,她肌肤如玉,触感细滑,暖得他一颗从不悸动的心微微发烫,即便不看他的针法也向来精准,那夜却有好几次找不着穴位。
沐清月再次睁开眼时,已是三日之后的夜晚。
她不知道楚王费尽心力给她治病,作为治疗她的唯一条件,楚王要求小莲守口如瓶。
她一动,发现自己的手被人握在掌心,她抬眸看去,只见君玄跪在地上,趴在床头,小手一直紧紧拽住她的,仿佛生怕她逃了一般。
“君玄。”她心头一软,轻声唤了他的名字。他伤势未愈,别告诉她他一直在守着她。
君玄惊醒,抬起头,见沐清月含笑看向他,他不由地大喜,苍白的小脸终于有了笑容:“母后你总算是醒了,我就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你就是累了想睡一会儿,对不对?”
他在笑,但眼底的惊魂未定那般明显,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浩劫,可生病的是她呀——沐清月浅笑,点头:“是啊,就是想睡一会儿。”
“母后。”君玄把头埋进她怀里,呼吸着她的幽香,低低地哀求道,“我以后都睡你房里,这样你生病的话我就能第一个知道,你不要拒绝我,我睡地板就可以了,我只想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你,动动手就能摸到你,看你是不是一直都好好的。”
这孩子,被她这场病给吓到了。沐清月亲了亲他额头,拒绝的话迟迟说不出口。现在,好像只有她和他相依为命了。
翌日,秦丽带了亲手做的糕点探望沐清月和君玄,沐清月笑着跟她聊了会儿天便让君玄陪她出去玩。
君玄的房内,秦丽试探地问道:“那晚是楚王殿下救了皇后娘娘吧?”
君玄一怔,他也是偷听楚王和小莲的对话才知道那晚救了沐清月的人是楚王,但楚王深夜出入皇后的卧房,这传出去于理不合,他不知道秦丽怎么会知晓这件事的,他垂下眸子:“你胡说什么呢?我母后是自己好的。”
那晚,她明明瞧见楚王跟小莲说话,然后一溜烟儿地往道观的方向走去了。秦丽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飘忽之色,笑呵呵地道:“我明明把楚王殿下引到小莲跟前了,难道楚王殿下没伸出援手吗?”
君玄一愣,是秦丽把皇叔引过来的?
看来她猜对了!秦丽低头,作羞涩状,君玄拉过她的小手,笑着道:“嗯,以后你是我的朋友了。”
时光荏苒,岁月蹉跎。
诚如沐清月所预料的那样,南诏和北凉的国力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原先被北凉生生压了一头的南诏如今急速崛起,不管经济还是兵力,都有了突飞猛进的提高,南诏再也无需忍受北凉的压制,沐清月在后宫的地位也因此受到了极大的影响。要不是她居住道观,与世无争,也从不行事踏错,她大概早被废黜凤位了。
而另一边,谁也没想到昔日饱受欺凌的稚嫩孩童,会出落成风华绝代、顶天立地的翩翩美少年,十四岁的君玄一身银色盔甲,火急火燎地奔入了沐清月的房间,握住她的手,激动地说道:“母后,我打败君轻和君武了!父皇允许我率兵出征!没了北凉,你还有我,我打个天下给你!看后宫那些女人谁还敢再看不起你?”
即便哪天北凉覆灭,他也会为她撑起头顶的一片天,做她身后最坚实的靠山!不让任何人欺她、辱她、看不起她!
要……出征了?
沐清月看着他意气风发、英姿飒爽的模样,一瞬,恍如隔世,竟是过了那样久,他都这么大了,从前那个窝在她怀里软软地叫着母后的孩子,已经高她一个头了,成为将军了。
君玄定定地看了她许久,突然,他鼓起勇气,低头在她软红的唇上轻轻碰了碰:“等我回来!”
沐清月的身子一颤,回过神来时他已没了踪影。
这孩子!
她摸了摸被他亲过的地方,像摸着一个小小太阳,手心都在发烫。
君玄成为南诏史上最年轻的将军,短短两年,他南征北讨,平定内乱,建立战功无数,他的终极目标,是吞并那个被称作神族后裔的部落,拓宽南诏疆土。但无论他身在何方,心里始终牵挂着皇宫道观内的沐清月。
道观内,沐清月躺在树荫下的软榻上,目光幽幽地望着远方,脑子里回想着君玄在她跟前挥剑习武的样子,耳旁似乎还有他打出的劲风,她也是这么躺着,他总在练完剑后走到她身旁,不顾她的反对将她抱回房间。好像从十岁起,他的力气就很大了,可力气再大,他也总缠着她给他洗澡、穿衣、喂饭。
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她养了他五年,抬头见他,低头见他,睡前见他,醒了还是能见到他。可突然,这个你即便转个身都能摸到他衣角的人凭空从世界里消失了,还去往了那样凶狠的沙场,她整个人都是不安的。
尤其,第二年,他一封家书都无。
“小莲,我给他写的信,你寄了吗?”沐清月摸着他送的木偶,淡淡问道。
小莲暗自叹息:“寄了,第八十四封,我想,四殿下大概很忙,所以……”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门外,秦丽雀跃地一蹦一跳而来,她的手里拿着一封盖了军印的信,“四殿下给我写信了,我读给你听,好不好?”
沐清月苦涩一笑:“好啊,你念吧。”没时间给她写信,却每月都给秦丽写信。
秦丽打开信笺,那上面写着——我母后生病了吗?她得的是什么病?你怎么不说清楚呢?你赶紧告诉我!还有,你一定要请太医给她好好诊治,别我回去了她还没痊愈!边关战事吃紧,我抽不开身,马上就到我母后的寿辰了,你记得给我母后多做些好吃的!我不在她身边,你记得帮我照顾她!最重要的是,你问问她为什么总不回我的信?我给她写了一百三十五封信了,她生气了还是怎么?都不回我呢?我想死她了!你告诉她,她再不给我回信,我仗也不打了,直接奔回来!
她清了清嗓子,念道:“丽儿,听说你病了,你得的是什么病?怎么不说清呢?你赶紧告诉我!还有,记得要请太医好好诊治,别我回来了你还没痊愈。边关战事吃紧,我抽不开身,你记得多吃点好吃的,我不在你身边,你得学会照顾自己。我给你写了一百三十五封信,你生气了还是怎么?回得那样少?我……想死你了,你再不给我回信,我仗也不打了,直接奔回来……”
啪!
沐清月手里的木偶掉在了地上,边关战事吃紧,他却给秦丽写了一百三十五封信!这就是她养了五年的好儿子!他可真是“孝顺”她!
“皇后娘娘,后面还有,不过我不好意思念,要不,你自己看?”秦丽睁大无辜的眼眸,怯生生地问道,脸上因为撒谎的红,落在沐清月眼里却是女儿家的娇羞妩媚。
看什么?看他对她甜言蜜语?听着都难受,看了只怕更不好受。沐清月淡淡地道:“不了,那是他写给你的信,我没权利看。”
秦丽一副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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