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忙闪进附近的走廊,四处看了看,确定这个时候没有人会从这里经过,应道:“开始吧。”
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周围好像突然被什么光幕包围了,我看到自己的身体发出盈盈光芒,仿佛正消散成肉眼不可见的光粒子,紧接着,包围着我的光幕光芒大盛,我被刺激得忍不住闭上眼,等到感觉旁边渐渐暗下能够睁眼时,自己已经站在了一条小巷子里。
等等,这是在哪里?
我急得几乎想要抓狂,询问阿彻,他只说沢田纲吉就在附近的一家餐厅里。我只好按照他的指示先从巷子里跑出来,随后就看到一条大马路横亘在面前,路对面正是一家餐厅。
难道就是这里?
我急忙朝马路那边跑过去,甚至顾不得周围川流不息的车辆。透过餐厅临街的玻璃窗可以很清楚地看到里面,我很快搜索了一番,一下子就在靠近墙角的窗边看到了那个青年的身影。
太好了!找到了!
我几乎要喜极而泣,推开面前餐厅的大门就往里冲。
沢田纲吉正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周围没有巴罗内五世也没有其他人,下午金色的阳光从窗外落在他身上,让他安静得好似一尊雕塑。
如果在平时,那一定会是幅美好又温馨的画面。可现在已经顾不得这些,我一个箭步冲上前,气喘吁吁地抓起他手臂:“快!”
沢田一脸惊诧地抬头看我,双眼睁得极大:“发生什么了?”
不等说话,耳边忽然传来急煞车的声音,我只来得及看到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车子猛然在正对我们的窗外停下,两个穿黑西装戴黑帽的男人就从车窗内探出上半身,架起了机关枪。
脑子里嗡的一声,我一把扯住沢田纲吉扑到地上,几乎是同时,震耳欲聋的枪声响彻耳畔,子弹如同雨点一般密集地扫射过来。
我吓得不敢睁眼,一动不动压住沢田,顺势将自己蜷缩成一团。呼呼的风声正带着硝烟味从身边飞过去,有好些就擦着脸颊,滚烫的热浪一不小心就会灼伤肌肤。
我不知道沢田现在是什么表情,只感觉到他忽然动了一下,向街道的方向伸出一只手,另外一只手环绕过来,紧接着就护住我的脑袋按进了他怀里。
“轰——”
更加猛烈的热气瞬间在周围弥漫开来,我不知道是我脑袋里的声音还是耳边确实传来了类似火焰发射的声音,来自青年的突如其来的体温让我无法思考,眼睛却不由自主睁得老大,可能够看见的只有紧挨着面前的那身黑色西装。
那么浓郁的硝烟味好像一下子都闻不到了,包围着我的只剩下那股清淡却又相当明显的气息——是独属于沢田纲吉的气息。
“沢田……君?”
话出口的瞬间我自己也愣住了,不过沢田应该没有听到,因为他的动作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抬头一看,只见他半抬上身面向窗外,左手掌心放射出大量金红火焰,仿佛墙壁一样挡住了来自窗外的机关枪扫射。脆弱的子弹很快在他的火焰中溶化消失,再不用多久,看样子攻击也会停止。
我松了口气,趁机环视餐厅内部。原本在远处角落里的客人此时被吓得躲在桌底下噤若寒蝉,服务生一个也看不到大概都逃到后面去避难了,但最关键的巴罗内五世在哪里呢?
我皱起眉,同时小心地按住了右手尾戒上的麻醉针按钮。
不出所料,就在机关枪停下的那一瞬间,一道黑影从某个角落里一闪而过,我立马对准他发射麻醉针,只听“砰”一声,是人体撞到桌面后又摔在地上的声音。
沢田闻声收回手,和我对视一眼后,顺势将我扶起,自己则率先朝那边走过去。我急忙跟上。在我们斜对面靠另一侧墙边的位置旁,一个中年男人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似乎连保持清醒都很困难。
这个男人正是巴罗内五世。
他强撑着才能睁开眼看我们,头上都是冷汗。我看见他眼里充满了不甘心,却没有一丝悔恨。
沢田一步一步走过去,终于在他面前站定,垂头看着这个可怜的家伙。
餐厅内部已经破损得不成样子,墙面上都是马蜂窝一样密密麻麻的孔洞。有阳光从洞口的另一端斜射进来,稀稀疏疏,安静得几乎能听见其中尘埃起舞的声音。
我站在沢田身后,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从他额前撒落下来的刘海,以及那底下轮廓坚毅的下巴,还有紧绷的嘴角。
他说,我对你很失望,巴罗内五世。
“我想,我们已经没有什么可谈的了。”
他的声音低沉平淡,但我却从那里面听出了痛心的味道。之前那一点成就感瞬间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失落。
是啊,有什么可值得高兴的呢?
成功的代价是什么?自救的代价是什么?
它是建立在被背叛、被暗杀的前提下的,是因为被伤害了。
对于沢田纲吉来说,每一次的那一点前进,心上都会留下一道疤。
他一定很痛。
我觉得难过,可我什么也做不来,只能上前一步抓住他的袖子,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说道:“先回去再说吧,我已经告诉了山本先生,要不要再通知其他人?”
沢田愣了一下,好像这才意识到我也在场,侧过身来摇了摇头:“暂时还不要。”这样说着,他一眨不眨看了我几秒,终于笑起来,嘴角上扬,露出好看的弧度。
我看得到,他的眼里仍旧有光。明亮的,白色的光。
“谢谢你来找我,潮さん。”
作者有话要说:【每章提示】
游戏中日期——5月26日
这里稍微鸡血了一下→_→当然不是说字数!
☆、Target。18 旧时光
山本赶来的时候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他们将失去意识的巴罗内五世带回彭格列,我也就跟着一起回去了。
后来被问起我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到沢田身边的,虽然用“我当然有身为情报屋的方法”这种理由打发过去了,也不知道他们相不相信。
之后就没有再见过沢田或是山本了。
我在吃过晚饭后也一直呆在房间里,原本打算早点睡觉,但是洗完澡躺在床上却迟迟无法入睡,爬起来上网玩了一会儿反而更加清醒。
已经是凌晨一点,我苦恼地再次从床上跳下来,决定干脆去阳台上吹吹夜风舒展一下筋骨,谁知刚一出门,就发现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灯还亮着。阳台上站了个青年,他俯身趴靠在雕花护栏上,目视前方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很久都没有动一下,甚至都没有发现我。
这么晚了,他怎么还不睡?总不会也是和我一样失眠吧?
考虑到我们中间隔了两个房间,在这种时候出声叫他大概会影响到别人,我想了想,最后穿着拖鞋跑进房间里翻出了一面小镜子。
虽然小时候相当热衷这个游戏,不过也已经好久没有玩过这个了。我恶作剧似地调整了一下镜面,将它对准沢田纲吉所在的方面,随即就见反射灯光一下子落在了青年发顶,稍微一动,那点白色的圆斑就从他脸上晃了过去。
沢田顿时眯了下眼,起身朝这边看过来。借着灯光,我才发现他手里还拿着一个玻璃杯,杯中装着褐色的透明液体。漂浮其上的冰块轻响着碰撞在一起,反射出白色光点,如同冰山。
他这个样子,让我一下子收起了玩笑的心情。我勾起嘴角笑笑,抬手指着他那个方向,边说边示意道:“我可以过去你那边吗?”
也不知道沢田究竟听没听清,过了好一会儿,才见他微微颔首,比出一个“请”的手势。我倒是有些意外,反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他竟然同意了,立马在睡衣外面披上一件外套跑了过去。
走廊上点着不是很亮的壁灯,周围静悄悄的,在没有人的这时候稍微显得有点可怕。我加快脚步走到沢田房间外面,房门没有合上,一丝灯光从里面透出来,将脚边的地毯照得分外明亮。
我象征性地敲了敲门,随即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走进去。沢田已经从阳台上回来,现在正站在沙发边上,朝我微微一笑:“欢迎,需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了,谢谢。”我摇摇头,好奇地打量这个房间。
住进彭格列也快有一个月了,我还是第一次走进这里。房间的布局和我那边差不多,不过因为房间在最边上的缘故稍微又显得大一点,两侧都有开窗,外面是个有转角的阳台。
在沙发上坐下后,沢田还是递了杯温水给我。我迟疑了一下,接过时忍不住眨了眨眼,看着他的脸问道:“我还以为你是不喜欢喝酒的。”
“这个啊……”沢田下意识看向自己手里的玻璃杯,那里面的液体已经所剩无几。他笑了一下,在我对面坐下,“偶尔也会喝一点啦,不过都是这类酒精度很低的……”
可就算如此,为什么要在这种深夜里喝酒呢?
我抿起唇,看着他不发一言。
对于白天发生的事情,其实他并没有释怀吧。虽说是同盟家族,但在此之前他一定是相信他们的,就如同尝试着相信我这个也许并不可靠的情报屋一样。
可是他失败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忍不住去想,他是不是正因为面对了无数次这样的失败才能在这个时候做到仿佛一点也不在意呢?
时间就在这样的沉默中流逝过去,房中只剩下安静的钟表声,还有从窗外传来的虫鸣。我忍不住重新看向他,发现对方正微垂眼帘看着我,嘴角带笑,刘海背后的双眸若隐若现。
我怔了一下,总觉得他似乎想要问我什么,但那将会是我不知如何回答的问题,不由急着开始转移话题:“咳,关于巴罗内家族的事情,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从他的BOSS那里得到什么信息,我这边得知他们虽然有倒戈白兰的意向,但似乎意见并不统一。”
说到这里,我皱了下眉,仔细考虑措辞,“当然,在刺杀彭格列行动失败的现在,白兰那边估计也……”
我没有继续说下去,不过沢田应该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在我看来,白兰对巴罗内的态度太暧昧不清,简直就像是闲来无事想着先看台戏未免也不错。如果能够趁机使彭格列同盟家族之间产生隔阂,瓦解其中的一角固然很好,做不到也没有损失。
这个事件将导致怎样的走向,很大一部分在于彭格列接下来的态度。
听完这番话,沢田纲吉托着下巴稍微思考了一番,没有多说什么,我正想着是不是也该回去了,放在沙发上的指尖冷不防撞到一个坚硬的物体,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本很厚的精装硬皮本:“这个是……相册?”
我将它拿起来,下意识询问地看向沢田。他点点头,笑容中露出几分柔软:“嗯,之前才刚找出来的,真是怀念呢。”
真的是啊……
感觉手上的分量一下子重了不少。我小心地摸着封皮,那上面陈旧粗糙的质感摩挲着皮肤,刺得心里痒痒的。
犹豫了很久,我终于还是抬起头,强忍着那股惴惴不安,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我可以看一下吗?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他稍一迟疑,但很快就答应了:“当然可以。”
他应该是觉得我既然身为情报屋,一定也将他的过去调查得一清二楚了,所以才会放心让我看相册的吧。但不管怎样,我还是很高兴。
这本相册其实用得不多,后面还有大片大片的空页。放在里面的都是些生活照,看得出来是按照时间往前推移的。
最前面有比现在稍微年轻一点的沢田,神情略显稚嫩,对着镜头时偶尔还会脸红。
再往后有更加青涩的沢田,应该是高中或者刚上大学时的样子,不过从后面的背景看起来,似乎不是意大利这边。那就应该是并盛了。
然后,我就看到了最最熟悉的、国中时的沢田纲吉。我不知道那个时候的他是不是十四岁,但那张脸确实是早就见惯的模样,双眸明亮如同丛林中单纯的小动物,脸上是清澈无垢的真诚笑容。
这个少年,就算他什么也做不好,连体育都不能及格,可他知道如何温柔对待他人。正是深藏在他体内的那股善意,才让他渐渐强大起来,也让他身边的人跟着他一起成长。
只是他的温柔,是不是也该将自己包括进去呢?
我不由自主戳了一下那张照片,笑出声来:“小时候的沢田君长得还真是可爱呢。”
沢田愣了一下,抬头看他时发现他一动不动盯了我几秒,才苦笑了一声:“不要用‘可爱’这种词形容男生啊……”
我急忙笑着打哈哈,继续往下看。
剩下的都是守护者们的,还有Reborn、迪诺,和一些不认识的面孔。算起来,关于沢田的几乎都只出现在合照里面,而且数量也不是很多。
全部看完并没有花很长时间,我合上相册将它放到面前的茶几上,心情有些复杂。
这里面就是沢田纲吉过去的回忆,是我没能触碰到的他的年少时光。他就这样从当初的少年成长到现在这个模样,那些早就在岁月长河中渐行渐远的人和事,是即使我就站在他面前也遥不可及的东西。
但这些都是无能为力的事实。更何况,我们之间隔着的、甚至不是时间和距离这么简单的东西。
我叹了口气,决定不要多想,现在还是回房酝酿睡意去算了。沢田送我到门口,我刚要走开,又想到一个问题:“对了,给你个忠告吧,沢田君。
对手是白兰的话,不要天真地以为这件事情是不会影响到普通人的。照顾好你的老朋友们也是很必要的哦。”
说完这些,我往前走了一步,然而脚后跟还没落下,忽然听到他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呐,潮さん,最后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他并没有直视我,视线越过我的头顶不知落在何处,声音却比以往更温和低缓,恍若呢喃。我动作一顿,半侧着身抬头看他:“……什么?”
他的视线慢慢转过来,棕色的眸子就那么一眨不眨盯住我,好像要看到我眼底深处:“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么多呢?还有,那个时候为什么要冒险来救我?”
这种问题,你是不该问出来的。
这是脑子里的第一反应。
我猛地转回身背对着他,嘻皮笑脸地说道:“啊咧为什么呢?也许是觉得让你这样伟大的BOSS这么早就game over未免太可惜了吧~”
过了很久都没有得到回答。这样的安静让我一下子慌张起来。
难道我的那些小心思被发现了?但他迟疑的时间未免也太长了点吧。以沢田纲吉的性格,在听到这类玩笑话的时候不应该就是傻笑着巧妙避开吗?
我奇怪地回过头,不料正对上背后青年诧异的双眸,他因疑惑而微微睁大的瞳仁里有我的影子。
心脏蓦然剧烈跳动起来,我看着他眼中的自己,那个黑发女生就像是真的沉溺在一片棕色湖泊中一样,长发随着他的眸光凌乱荡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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