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这中书舍人的位置，可是不一般的。”
曾毅笑眯眯的开口，今个他连酒菜都没备，全都是刘博厚上门的时候自带的，色香味俱全，倒是可以多吃一些。
“刘兄你在锦衣卫那边，不知道朝中的事情，这中书舍人一职，虽然官职品级不高，可却有机会接触到内阁的诸位大学士，甚至若是有幸，还能面圣，若是能把握机会，在圣上跟前留下好的印象。”
“亦或者是能让诸位阁老满意，那日后自然是前程无量的。”
曾毅的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却瞒不过刘博厚，虽说他不懂这里面的道道，可却也特意打听过了。
曾毅刚才说的话不假，可那是对于一般情况而言，对于曾毅这种情况，他原本就有一个内阁次辅的座师，又得罪了当今首辅。
如今让他任中书舍人，的确有机会见到皇帝，可除了这个机会以后，别的好处对曾毅而言根本就不存在的，甚至还有可能因此而倒霉。
不要怀疑刘博厚的判断，毕竟他是锦衣卫的百户，虽然初来乍到，可只要他想知道，这种事情还是很容易打听到的。
而且还不会惹出旁人的怀疑，毕竟湖州府那边的案子是他和曾毅一起破获的，他打听下曾毅如今的处境，这也正常，不会有人怀疑他们两人私下里关系不错的。
更何况，这种事情，只要不是真的摆在明面上，是没人会在乱说的。
就算是真摆明面上了，也至多是让曾毅背上些勾结锦衣卫的骂名罢了，而对于刘博厚而言多一些责罚，毕竟锦衣卫是不允许和朝臣勾结的。
但是，这些罪名都不算大，但是却容易结下死仇，而且，最为主要的，是这种事情根本没法查，没凭没据的，你说他们勾结了，他们就勾结了不成？
所以，除非是哪些个案子锦衣卫和大臣真的私下里有结盟，最后被查出来了，若不然平时锦衣卫和大臣们的来往根本没人管的。
所以，如今刘博厚甚至连中书科的科长是严家的人这些消息都知道，曾毅宽慰他的话，自然也就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贤弟你受委屈了。”
最终，刘博厚只能说这么一句话，别的话他没法说，若不然指不定还会引起曾毅的怀疑。
“你在锦衣卫那边如何？”
曾毅笑了笑，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毕竟刚才的话题症结就在于湖州知府的自缢，可偏偏曾毅知道真想，而刘博厚认为曾毅不知道真想，且两人都不可能直说这个真想的，所以在曾毅看来，还不如换个话题的好。
“还行。”
刘博厚点了点，先是给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然后方才开口道：“其实我们锦衣卫这边不像是你们文臣，我们这边讲究有福不同享……。”
刘博厚的话匣子打开以后就没在停，很显然，在京城的这些日子，他感受颇多，只不过，刘博厚有一句话曾毅是十分认同的，那就是有福不同享，有祸你扛。
这话虽然很不中听，可这才是真正的锦衣卫，有好处的时候，都使劲往自己这边划拉，有祸事的时候，死命的往外推。
这种情况在锦衣卫很常见，几乎是普遍现象，习以为常，而且不管谁这么做了，旁人至多是当时咒骂一段，事后该如何还是如何，而且绝对不会影响他在锦衣卫内的升迁。
毕竟锦衣卫原本就是多武夫，对于这种人，根本没有什么道德可言，只要他们忠心朝廷这就足够了，相反，他们越是如此，当今圣上才会越放心。
“比起在乌程县的时候，管着几个县都没这边累啊。”
“你是不知道，整个京城的百户就有……。”
刘博厚估摸着是喝了酒的原因，在加上怕是遇到什么不顺的事情了，所以这话说起来没完，曾毅倒是一个合格的听众，只是不停的吃，然后附和着几句话，让刘博厚继续往下说。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尤其是油水足的地方，争斗更厉害。
这是曾毅从刘博厚的话里总结出来，其实这也适合在朝堂之上，或者在任何地方都适合。
（本章完）
第174章 孰轻孰重（）
“阁老。”
严嵩府上，户部尚书马坤小心翼翼的站着，如今已经深秋了，严嵩年迈，所以屋内总是放着两个火盆，温度倒也不算是太冷。
别看马坤是户部尚书，可在严嵩跟前，他仍旧是小心翼翼的，不敢有丝毫的失了礼节。
严嵩如今手握重权，他这个户部尚书在严嵩这个首辅跟前，算不得什么的，换句话说，当年严嵩还不是首辅的时候，都能把当时的首辅拉下马，这是何等的能耐，最起码马坤是明白他没这能耐的。
今个得了严府的传话，马坤就立即放下了手里的公务，直奔严府而来。
“湖州府那边的事情，做的干净么？”
严嵩眯着眼睛，双眼浑浊，只不过今个浑浊的双眼中却是带着些的精神，别看他平日里无精打采的，可真要是碰到事情了，强撑着还是能够打起精神的。
这事情原本都是严世藩在管的，只不过如今出了这档子事，严嵩就要亲自过问了，他可是有些信不过那个逆子的。
倒不是严世藩办事不行。
严世藩能够被称之为鬼才，虽然有严家权势的原因在里面，可最起码严世藩的才能也是不错的。
只不过，严世藩性情乖戾，处理这种事情倒是有些不合适了。
“阁老您放心，账目肯定是没问题的，只是，毕竟是往一府之地拨了那么多的银子，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面对严嵩，马坤自然是不用有什么好隐藏的，所以说的都是实话，账目什么的，其实都是其次，这个好作假。
可最难作假的就是往来账目的由头。
有些事情，不可能凭空编造的，只能是在发生过的事情上多加些银两罢了，这可以瞒的过外行人，可却瞒不过内行人。
至于那些普通的假账，在户部这边，是根本就不屑入目的。
“今个陛下口谕，让礼部侍郎袁炜去你户部查往湖州府拨银的历年账目。”
严嵩慢悠悠的开口。
马坤脸色猛的变了一下，他想到过这案子当今圣上会派人来查，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三十多万两的白银，不可能没有动静的，当今圣上虽然一心修道，可却还没有昏庸动如此地步。
可这些日子以来，所有涉案官员都有了处置，查案官员也有了奖赏惩处，就连吏部那边，也已经紧急往湖州府那边的空缺位置派去官员了。
可偏偏户部这边却仿佛被当今圣上给忽略了一般。
所有这些日子马坤一直都是提心吊胆的，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明知道要发生，还不如早点发生的好，这样还能有个对策。
只不过，虽然心里一直提心吊胆，可马坤仍旧还有那么一丝的安稳，那就是严家，他背后靠着的是严家，而且又和严家有极大的牵扯，更何况，他自己这个位置，掌管着大明朝的钱袋子，严家就算是为了这个原因，也不会轻易放弃他的。
只是，今个严嵩说出这话，却让马坤楞住了，主要是对于礼部侍郎袁炜，马坤十分的熟悉，两人可是不止一次坐在一起喝过酒的。
而且，就在这严府内，他们两个都不止一次坐在一张桌子上。
所以，对于袁炜，马坤在熟悉不过了，可也正因为这份熟悉，他才会愣住的。
让一个礼部侍郎来查他户部的账目？
这若是平时，那自然是没什么的，哪怕当今圣上想让工部的人来查他户部的账目都是可以的。
可问题是，袁炜同样是严党的官员，这才是让马坤愣住的事情。
“阁老，您的意思是？”
马坤小心翼翼的看着严嵩，这一瞬间，他连呼吸都不敢了。
能到了今天这个位置，自然都是老奸巨猾之辈，只是听到这话，马坤心里就转过无数的念头了。
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啊，如今明知道户部这边有问题，若是碰到别的官员来查，查不出什么，那倒霉的是查案的官员。
同时户部这边至多在请罪一下，皇帝面子上过的去，也就不会在追究什么了，毕竟既然查不出什么，那就意味着问题不大，就算有问题，也是偶尔的一次，这边又有严阁老在朝中撑着，甚至在当今圣上跟前替他说几句话，这事估摸着也就过去了。
可这事既然是让袁炜来查，两边查案的和被查的都是严家的官员，这让严嵩如何偏帮？
若说还是什么都查不出来，糊弄一下，那倒霉的就是袁炜了。
如今袁炜已经是礼部侍郎，且写的一手好青词，在圣上跟前颇有几分得宠的意思。
按照这趋势下去，袁炜这个礼部侍郎怕是要比他这个户部尚书还要先入内阁的，也比他这个户部尚书有更大的机会进入内阁。
若是和内阁大学士比起来，他这个户部尚书自然算不得什么了。
所以，这个时候若是想让袁炜受些委屈，怕是他不会答应的。
这可是事关前程的事情，尤其更是进入内阁的机会，没谁会轻易放弃的。
“户部那边是你管着的，出了如此事情，若是什么都查不出来，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严嵩叹了口气，这事情也是赶到这一步了，若是换成别的官员来查案，会好办的多些，可让袁炜来查案，这可是他们严系官员当中最有希望进入内阁的人选之一了，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差错的。
毕竟严嵩如今虽然权倾朝野，可是进入内阁也是要廷推的，这个廷推的过程其实就等于是后世的无记名投票，所以，严家在廷推上也不敢打包票说谁能够进内阁。
但是，皇帝那边，如果不出什么差错，对袁炜绝对是十分满意的。
所以，如今只能让户部这边多放弃一些官员了，孰轻孰重，这个时候必须要分的清楚。
“下官明白了。”
马坤脸色惨白，虽然严嵩这话没说要动他，可是这意思怕是要让他推出去一些户部的心腹出去了。
这等于是在剪除他自己的羽翼啊，马坤岂能不心疼的？
（本章完）
第175章 失望（）
其实马坤也能够明白严嵩做出的决定，毕竟一个内阁大学士不管是对哪个派系而言，都是很重要的位置。
为了一个大学士的位置牺牲一个户部尚书，这笔买卖绝对划算，更何况，这次还没让他这个户部尚书送出去填坑。
只不过，明白归明白，可马坤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的，毕竟若是没湖州府这档子事，他也是有机会进入内阁的。
虽然进入内阁的机会或许没有袁炜的机会大，可这种事情，并非是几率大就肯定能成功，也并非是几率小就一定会失败。
板上钉钉的事情还能推到重来，各种意外在朝堂之上并不罕见。
“老夫这一大把年纪了，还能在内阁首辅这个位置上坐几年？”
严嵩突然叹了口气，缓缓开口，神情孤寂，冲着马坤道：“若是没一个能拿出手的人进入内阁，一旦老夫告老还乡，怕是你们要遭人排挤啊。”
严嵩这话不错，如今严党势力太大了，以至于别的官员都只能是依附严家，这繁华的背后，其实暗藏祸端。
整个朝廷的位置和权利也就那么多，严家占据的过多了，别的派系的官员自然也就占的少了。
而哪个官员不想坐在内阁首辅的位置上，或者说，哪个官员不想往上爬？哪个派系希望有严家这么个庞然大物在上面压着？
只不过碍于严嵩在皇帝跟前的地位，现在那些个大臣们只能是隐忍不发，暗中蓄势，这些严嵩心里其实都明白的。
若是连这些都不明白，他也不可能坐在这个位置上了。
也正因为此，严嵩才会容忍徐阶为内阁次辅，最为主要的就是徐阶的态度，甚至，严嵩虽然不敢百分百的肯定徐阶的态度，可却能够肯定徐阶日后不会落井下石，因为徐阶聪明。
足够聪明的人，很爱惜自己的名声，不会为了求的报复而去做些毁了自己名声的无用之功。
一旦他严嵩告老还乡，到时候对徐阶就不可能在造成什么威胁了，以徐阶的心思，是绝对不会在去找他严嵩的麻烦。
可若是换成别的官员，那可就不一样了。
但是，这些还不够，严嵩想要的是哪怕他告老还乡了，可对朝堂之上仍旧有巨大的影响力，做一个居家的阁老。
而要想做到这点，这内阁之中，严嵩就必须占据足够的分量，所以，他才会如此看重袁炜。
在这个时候，任何可能给袁炜入阁造成阻挡的，都必须要踢开的。
只不过，这话，自然是不能够直接说出来的，所以严嵩一副为了麾下官员们着想的态度来安慰马坤。
“你这次入阁，原本还算是有些希望，可出了湖州府这档子事，这希望肯定是没了，就算是名字奏到陛下那边，也肯定是要被划掉的。”
严嵩这话倒是直接，入阁的人选，其实也是选一些资历差不多的，然后上奏给皇帝，皇帝从中选出两个或者三个人选，然后让在京的三品上官员进行廷推，推出哪个是哪个。
而严嵩这话就已经明确的告诉了马坤，他的名字在皇帝那里肯定是过不去的，肯定是要被划掉的。
严嵩这话，马坤也知道是事实，毕竟出了湖州府那档子事，就算是他真不知情，可他到底是户部尚书，说破大天了，这事他也必须要承担责任的。
所以，这次年会进入内阁的机会他已经失去了。
“下官明白。”
马坤叹了口气，轻声回了一句，他这算是倒霉透顶了，好处严家占了，这亏轮到他自己来扛了，他心里自然是失望到了极点。
“这事总是要有人扛的，而且出在了户部这边，只能下官来抗了，这也算是下官倒霉，怨不得旁人。”
马坤这话有些抱怨的意思了，毕竟任谁碰到这种事情，也要抱怨几句的，更何况，这祸事他是替严家背的锅。
严嵩笑了笑，倒是没把马坤这话放在心上，好歹是内阁首辅，虽然手段狠辣，可这点心胸还是有的。
若是连这点心胸都没，他也不可能在这个位置上稳坐这么多年了。
“这事虽然连累了你户部，不过袁炜若是能够顺利入阁，有你功劳一份，日后他自然是要还这份恩情的。”
严嵩这话，算是给了马坤一个保证，那就是让袁炜欠他马坤一个人情，日后入阁之后，肯定会对他马坤有所照顾的。
这话虽然是严嵩说出来的，可却比袁炜亲自说出来都要有用。
“你回去之后，好好想想该如何吧。”
严嵩叹了口气，这事情既然已经安排好了，也说开了，他也就不准备在留马坤了，毕竟他强撑着说这么些话已经是很了不得了，如今已经感觉有一阵的力不从心，想要休息一会了。
“是。”
马坤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之色，袁炜入内阁的机会，让他这户部尚书来贡献，换来的是袁炜日后的一个人情，而他马坤自己则是失去了进内阁的机会。
他马坤又不傻，这事情可是吃大亏了啊，他宁愿反过来欠袁炜一个人情，让他把入内阁的机会让给自己。
从严府出来，坐在轿子里，马坤一直带着笑意的脸色瞬间就拉了下来，脸上阴云密布，可以看出心情十分的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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