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居正这话,说的很实际,既然已经确定了曾毅的立场,而且曾毅还愿在老师门下以他为这个师兄为尊,那张居正自然是要出力一番的。
“小弟已经有了一番想法,还请师兄指正。”
曾毅点头,对于张居正的话,是十分认同的,只不过,由于是后世之人,所以曾毅很清楚的知道弹劾的奏折该如何写,才能让皇帝动怒,更能起到保护自己的效果。
毕竟,皇帝对严嵩十分宠信,多数弹劾严家的折子都被皇帝压了下来。
“严嵩深得陛下宠信,想要弹劾严嵩,怕是最终奏折仍旧会被陛下压下来,最终了无音讯。”
“而严世藩则不同,其为人行事猖獗跋扈,朝中那么多弹劾严家的折子,哪怕陛下压下,怕心中也是有数的。”
“既然陛下宠信严嵩,且弹劾严家的奏折又非是一人之手,日渐久积,陛下会否把这事认为是旁人瞒着严阁老所为?”
“历来官宦权贵人家当中不乏那些肆意妄为的公子哥,想来,这点陛下肯定是知道的。”
“所以,小弟愚以为,不弹劾严嵩,只弹劾严世藩。”
张居正的表情随着曾毅的话,逐渐变的严肃了起来,朝中那么多弹劾严家的,可从来都没有曾毅这个想法的,全都是直接弹劾严家父子二人,从来都没人只弹劾严世藩的。
可现在曾毅的话,却是让张居正眼前一亮,虽然不知道这个法子效果如何,可却也能一试。
“你认为能弹劾倒严世藩么?”
张居正问了曾毅一个十分实际的问题。
“不能。”
曾毅毫不犹豫的回答,只是脸上却仍旧充斥着笑意:“严家势大,又岂是小弟这一个庶吉士的一道奏折就能弹劾倒的?”
“有严嵩在陛下跟前的宠信,除非十恶不赦的大罪,不然陛下肯定会给严阁老留几分情面的。”
曾毅的这个分析让张居正十分吃惊,似乎有些跟不上曾毅的思路了,不过,还是十分认真的听着。
在张居正看来,曾毅的想法虽然很新颖,但是却可以一试。
“只要严嵩不倒,严世藩就不会出什么大的问题,可只要弹劾严世藩的罪名足够了,严世藩肯定也要收敛的。”
曾毅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严世藩是不可能被他这次给弹劾倒的,毕竟他也没什么真凭实据。
可他也不需要把严世藩给弹劾倒了,他需要的是让严世藩有所顾忌,仅此而已。
只不过,曾毅并非言官,没有风闻奏事的权力,很容易被人抓住这个把柄的,而且,曾毅需要有人帮忙把他的奏折送进宫去,若不然,他一个庶吉士弹劾严世藩的奏折,在通政司肯定是要被人给拦下来的,这其实才是曾毅来张居正这求助的原因。
张居正显然也明白这两个问题,闭目沉思,半晌,方才苦笑着对曾毅道:“师弟你这可是给愚兄出难题了。”
“这样,你先回去,等明天,为兄给你答复,如何?”
张居正就算是认同曾毅的法子,想要帮曾毅,可弹劾严世藩,这里面牵扯的太多了,他自己是绝对不能单独拿主意的,肯定是要去见徐阶的。
可若是这个时候告诉曾毅,他说了不算,要老师点头才行,那他在曾毅跟前的位置怕是要一落千丈了。
曾毅脸上满满的感激之情,冲着张居正拱手,道:“如此,小弟就先行谢过师兄了,不管成与不成,小弟都会记得师兄的这份恩情。”
亲自起身,将曾毅送了出去,关上院门,张居正的脸色已经凝重了起来,刚才曾毅所说的弹劾严家的法子,也算是另辟蹊径。
而且,最为主要的,是曾毅肯定要用这个法子的,毕竟这关乎了曾毅的前程甚至性命。
而现在张居正要做的,其实就是去徐阶府上,帮曾毅找到一些严世藩的罪证,同时,在想法子让曾毅的奏折可以顺利的送到皇帝跟前,这两件事,只要老师点头了,那就很容易办到
(本章完)
第14章 再送贵礼()
从张居正府上出来,曾毅的神色轻松了不少,他其实清楚,这件事,张居正最后肯定是要请教徐阶的。
可曾毅其实已经料到了这一点,张居正可以说是徐阶的爱徒了,曾毅想要说服徐阶不容易,可只要说服了张居正,让张居正在去说服徐阶,这就要容易一些了。
而且,最为主要的是曾毅认为他这个弹劾对于徐阶而言,哪怕是失败了,也不会有任何的牵扯。
想要给曾毅提供几条严世藩的罪证,这对徐阶而言,是非常容易的,严世藩平日里行事猖狂霸道,根本就不知道收敛。
以至于诸多事情严世藩都是留下了不少把柄的。
甚至,有些事情被诸多御史多次弹劾过,可严世藩毫不在意,毕竟,最终的结果是那些个御史或者朝中官员锒铛入狱,流放的流放充军的充军,丢官罢职,甚至丢了性命的都有。
反观严世藩,如今照样手握重权猖狂霸道。
以至于到了如今,严世藩有时候根本就不在意是否会留下什么罪证,关键是谁敢弹劾他?
所以,对于徐阶而言,收集几条曾毅能够接触到的严世藩的罪证,是很容易的事情,唯独有些麻烦的,是如何不漏声色的把曾毅的奏折给送进宫去,送到皇帝的跟前。
而徐阶此人十分善于隐忍,若是曾毅去他府上,怕是徐阶直接就拒绝了此事,而若是张居正前去,就有极大的可能说动徐阶想法子把曾毅的奏折送入宫去。
丁士美从翰林院离开之后,直接回了在京城内的宅子当中。
他族中有长辈曾经在京城为官,如今虽然外放为官了,可是这宅子还是留着呢,如今丁士美就暂时住在这宅子内。
“去库房瞧瞧,还有没什么稀罕的玩意了。”
丁士美脸色阴沉,严世藩那边胃口可是大着呢,昨晚到最后也没说一句知己的话,这让丁士美心里有些不稳定。
至于曾毅,丁士美其实并不把曾毅当做是对手的,不过是一个庶吉士罢了,和他这个从六品的翰林比起来,差的远了。
更何况,三天三千两,丁士美不认为曾毅能够凑齐,就算是真能够凑齐了,那也好,这些银子从何而来?到时候这就又是把柄了。
所以,对于曾毅,丁士美还真没放在心上。
可讨好严世藩,这个可不能耽误,昨个晚上才送出去那么贵重的礼物,或许在严世藩眼里,那根本算不得什么。
可对于丁家而言,那已经是了不得的宝贝了,或者说已经是丁家耗费了巨资才得到的。
若是最终在严世藩这打了水漂,什么都没落着,那可就亏大了。
所以丁士美才想着趁着现在,他刚中状元这股风头还没过去,借着这个名头多去严家走动一番。
若不然等在过段时间,他状元郎这个风头过去了,在去严家,除非带着重礼,若不然严世藩都未必会见他。
借势。
这两个字出生于官宦世家的丁士美是非常清楚该如何运用的。
他现在所借的,其实就是他状元郎这个名头的势。
“少爷,没了。”
负责在这边看守宅子的管家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脸色略显难堪的从家中库房那边走了过来。
“就剩下几百两银子了,其余的稀奇的玩意也没了。”
“不过还有个古玩,就是不知道真假。”
管家说这话可是一点没错,古玩这种东西,除非是行家,若不然真没几个能分辨出真假来,而且,就算是行家,也有走眼的时候。
丁士美眉头皱了起来,族里那边得知他中了状元以后,送来的东西里面到底有什么,他其实也不大清楚的。
倒不是瞒着丁士美,东西都是给他送来的,自然不可能瞒着他了。
只不过,丁士美认为自己既然是状元了,这些东西自然有府里的管家打理,而且跟来的也是族里的老管家了,定然也不会在这上面使诈什么的。
且跟着一个状元郎不比什么都强?
所以,丁士美倒是真不知道库房那边具体有什么,只是知道个大概罢了。
“既然是族里送来的古玩,应该不会有假吧?”
丁士美有些不确定的询问,别看他是状元,可是对此是真的不擅长。
管家犹豫了一会,方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道:“既然是族里送来的,肯定是让少爷您用来打理关系的,假的,肯定是不可能。”
“就怕是族里那边也没分辨出真假来。”
丁士美闻言双眼一亮,这还真是关心则乱了。
族里那边根本不可能害他,所以,送来的这些古玩哪怕是有假的,那也是足以乱真的那种,这种足以乱真的假古玩哪怕是拿出去最终被确认为假的,也不妨事的。
相反还能体现出那鉴赏之人的眼光之高,若是真的,自然是最好。
“行,就那几样古玩了,挑选一样。”
“算了,我亲自去选一样。”
丁士美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只觉得念头通达,严世藩那等人物,自然眼光极为毒辣,送古玩,倒也是不错的法子。
丁家的宅子不算大,只不过几步路,就到了库房前,管家用钥匙打开库房的门,进了库房之后,并不是直接所有的东西就摆在里面。
库房内其实是一派书房的装扮,管家在书柜旁转动了一个机关,书柜缓缓移动,发出嗡鸣声,紧接着一个足够一人走过的小门漏了出来,只不过这小门仍旧是被锁着的。
古人家大多数小心的官员,其实都是建有密室的,若不然真把钱财都光明正大的拜访在一个房间内,那也太过招摇了,很容易出事的。
用钥匙打开密室的门,管家拿了个火折子,在前面带路,下了一个台阶,才是一个半间屋子大小的地窖。
地窖里拜访着几个箱子,其中一个箱子里面就是管家刚才所说的古玩了。
“少爷您看。”
管家说着,打开了箱子,里面的几样东西也都漏了出来,供丁士美挑选。
(本章完)
第15章 进展()
第二天早起,曾毅照样是去翰林院点卯,根本就没有一点忧愁之色。
曾毅到点卯房的时候,张居正已经在那了,很显然,张居正是在那等人的,此时正和负责点卯的徐波闲聊着。
这点卯看似是闲职,可对于翰林院这等衙门,却是也绝对不可能交给普通庶吉士等人负责的。
所以,就由徐波这个六品的侍讲负责了。
瞧见曾毅进来,张居正停下了和徐波的话头,笑着道:“你可算是来了,为兄可是在这等许久了,毕竟是新近翰林院,早些来熟悉也好。”
曾毅赶紧拱手道:“劳烦师兄久等,小弟惭愧。”
说完这话又冲着徐波拱手见礼,方才提笔在点卯薄上签下名字。
“年轻人,总是有些懒的,现在其实也还早着呢。”
徐波笑着开口,意味深长的看了曾毅一眼,能让张居正这个五品侍读学士在这专门等候,看来,这曾毅是真入了徐阶门下啊。
张居正是徐阶的得意门生,这并非是什么秘密,如今张居正在这专门等着曾毅,且刚才说话的语气,分明是已经把曾毅当成了自己人,这意味着曾毅肯定也成了徐阶的门生。
此门生非彼门生。
只要是这次会试得中的考生都能称徐阶为座师,可到底徐阶心里认可几个,那可就不一定了。
“愚兄就不在这叨扰了,不然该有人烦咯。”
张居正冲着徐波开了个玩笑,然后看了曾毅一眼:“走吧,师兄今个带你认认这翰林院,免得在翰林院内分不清南北来。”
“太岳你这分明是想带着你师弟认认翰林院,还想把脏水往我这泼,可不厚道了啊!”
徐波这话,自然也是开玩笑的。
在翰林院内,上下官之间,除非是有大事的时候,若不然平常都是很随和的。
毕竟翰林院不同别的衙门,指不定哪天一个庶吉士甚至都能一飞冲天。
从点卯房出来,张居正还真是领着曾毅给他介绍翰林院呢,各个楼阁的用处和名字,只要碰到了,都给曾毅指了一遍。
“你昨天说的事情,为兄幸不辱命。”
张居正突然扭头看着曾毅,脸上带着一丝笑意:“说实在的,这事为兄可是求了恩师的。”
“恩师那边点头了,不过,你下次在见恩师的时候,就等着训斥吧。”
“你不直接去见恩师,还转着花样的给为兄挖了个坑,可不厚道啊。”
张居正这话,是故意说出来的,而他说出这话,其实并非是真的训斥曾毅,而等于和曾毅开个玩笑,让两人之间的关系更近一些。
曾毅也不辩解,只是挠着头直笑,他自然明白张居正话里的意思,所以,这个时候憨笑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最终,曾毅还是开口,脸上带着些许的奸诈之色:“小弟为师弟,平日里要是有什么力气活了,自然是要跑的快一些,可要是真碰到难题了,肯定是要让师兄您在前面顶着了不是?”
张居正楞了一下,随即面色含笑,右手朝着曾毅虚点了几下,不可否认,曾毅这番话有些赖皮的味道,可用来拉近关系却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严世藩此人行事……。”
左右无人,而且张居正刚才领着曾毅走的路线特意是往翰林院偏僻且无法藏人的地方走的,所以这会张居正倒是不怕有人偷听。
张居正所说的,都是严世藩的罪行,而且是那种很容易得到证据的,甚至皇帝看了之后,根本就不会要证据的那种。
毕竟,曾毅的身份在这摆着,能适合他奏折上写的,也只有这些,不然会暴漏太多不该暴漏的事情。
而现在,张居正或者说是其背后的徐阶并不认为是搬到严家的最佳时机,之所以帮曾毅,其实是徐阶不愿意他门下刚出了个不错的,而且对他这个座师十分尊重的弟子,就这么着没了。
而这个时候是曾毅最为危险的时候,若是这个时候帮了曾毅,只要渡过这个难关,日后曾毅肯定是要念着这份恩情的,师徒间的关系就会更加牢靠。
徐阶虽然是次辅,可到底也已经年岁大了,已经开始着手培养门人弟子了,对于优秀的门人弟子,自然是会多几分帮衬的。
不过,徐阶到底是老谋深算,做事不留痕迹。
别看他在帮曾毅,可一旦出事了,他能撇的干干净净,就连给曾毅的这些证据,也都是由张居正口述的,不可能留下丝毫的把柄。
曾毅心里自然也明白这些,只不过,对此他并没有任何的不满,换做是他,对待一个刚刚以会试中榜的方式成为他弟子,只见过两面,说过几句客套话的弟子,也不可能真的就毫无戒备的。
“你可都记下了?”
大约一炷香之后,张居正方才把关于严世藩的消息给说完。
“记下了。”
曾毅点了点头,十分的满意,这些就足够了。
“你认为可够?”
说完这话,张居正紧紧的盯着曾毅的双眼,似乎想从曾毅的眼神当中看出什么东西来。
“足够了。”
曾毅笑了起来,没有丝毫不满之色:“这次又不可能真的搬到严世藩,所以,弹劾的罪名到底如何,其实不过是一个由头罢了,最终能否让严世藩顾忌,还要看奏折怎么写。”
“言辞如刀。”
曾毅说这话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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