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张居正既然是徐阶的得意门生,这也就注定了这师徒二人之间的意见在大的方向肯定都是一致的。
“剩下的机缘,就看你自己的了。”
徐阶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为师能帮你的,如今已经到了极限。”
说完这话,徐阶嘴角更是露出了一丝的苦笑:“如今已经有不少人在说为师偏心了,希望你别让为师失望。”
不怪徐阶这么说,他这话是实情,并非是在卖弄恩情给张居正,毕竟他门下的弟子可不止一人。
如今能和张居正争个长短的,最起码还有一个在都察院的邹应龙。
只不过,在徐阶看来,邹应龙太过刚硬,不懂得进退,所以他才更看好张居正。
可是下面的人怕就未必会这么想了,他们只会看到眼前的,只会认为张居正比邹应龙更得宠。
当然,这也是一个事实,毕竟他既然更看好张居正,那在行事和机缘上肯定是更加偏向张居正的,而邹应龙肯定次之。
其实,所有做老师的都不可能把一碗水给彻底端平了,只不过因为他这个内阁次辅手中权力略大一些,所以偏心的程度哪怕很小,可却也很明显。
张居正点头,神情十分严肃凝重:“恩师放心,学士晓得轻重,定然不会做出让恩师您落了面皮的事情。”
(本章完)
第71章 难题()
乌程县后衙。
曾毅拿着手里的账本,只是翻开了几页,双眼死死的盯着账册上记载的数据,满脸恼怒之色。
过了许久,曾毅眼中的光芒才算是收敛了一些,抬头看着在下面笔直坐着的莫县丞,脸上挂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你的意思是,这账册上记载的都没问题,但是,却根本就和实际的对不上号,对么?”
一直笔直坐着的莫县丞闻言连忙起来,点头道:“大人您说的没错,正是如此,下官发现这账册的记载并没有丝毫的毛病,但是,比如上面记载的修桥一项,府里面拨来银子两万两,后购材等等用去两万两,这都能对上。”
“可问题是,县里根本就没有修过桥。”
“如此之事,还不止这一处,若非下官家里原本就是咱们县里的,肯定是不知道这事的。”
“这些没有的事情加起来所耗银子总共有五万两之巨。”
说这话的同时,莫高激动的浑身都有些发抖,这可是天大的案子啊,一个小小的乌程县,竟然能贪墨五万两银子,这案子要是查了出来,日后真论功行赏,他这个县丞指不定还能在进一步呢。
“好啊,好,这法子倒是用的好。”
曾毅脸上带着一丝讽刺的笑意,这要是换个人来查账,根本就查不出来有任何问题,甚至去看桥的时候,大可以说是被水给冲了。
毕竟这上面记载的这短短几年内,就重复修桥数次的。
在加上一些治理河渠等等,林林总总,下来竟然有五万两之巨,可真是胆大包天啊,要知道如今国库一年收入也就二百万两左右的。
一个小小的乌程县贪墨的竟然是国库一年收入的四十分之一。
至于这些贪墨的银两何处去了,曾毅都不用多想,肯定是送去了知府那边,而后层层在次上送。
而且这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乌程县的贪墨,那位管着整个湖州府的知府也不知道还用这个法子贪墨了多少银两。
曾毅相信,这事绝对和知府有关系,而且,他既然敢在乌程县这么做,那也就敢在整个湖州府内别的县这么做。
若是知府那边不知情,根本就不可能往乌程县这边拔来这么多银子的,这银子可是还要户部点头等等的,这牵扯的可是不少。
“难怪是严家的嫡系。”
曾毅嘴里轻声嘀咕着,如此胆大包天的行为,若说是背后没有更大的势力支持,一个主薄和一个知府,曾毅不认为他们敢这么做。
“这事你可敢签字画押作证?”
曾毅合拢了手里的账册,然后放在了身旁的桌子上,双眼盯着莫高,这事必须是要有证人的,当然,也可以去寻当地百姓,这都可以。
但是,前提是他有这个权利才行,这事可不只是一个小小的王主薄就能担下来的,所以,如今肯定不能打草惊蛇,而是要做另外一番谋划。
“下官愿画押作证。”
莫县丞点头,态度十分严肃,他也知道如今已经和曾毅绑在一条船上了,若是不愿被牵连,他都不会把这事情说出来,毕竟账册上的记载是肯定没问题的。
“嗯。”
曾毅点了点头,让在外候着的曾宣取来笔墨纸砚,直接让莫高亲自动笔,将此事写下,最后签字画押。
将莫高的签字画押小心的折叠起来,收好,曾毅才拿起旁边的账册,递给了莫高,道:“把这账册还放回去,这事,千万保密,不能走漏一丝一毫的风声。”
“日后若是功成,本官自会替你请功。”
诱之以利,这四个字曾毅还是明白的,若想马儿跑,肯定是要给吃草才行,而论功请赏,就是他给莫高的一个诱惑了。
果然,莫高一直等着的就是曾毅这句话,若不然,他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做他的县丞,何苦牵扯到这事情里面提心吊胆的?
“下官多谢大人提携,日后定然不敢忘了大人的大恩大德。”
莫高倒也是会说话,这事八字还没一撇呢,先把好听的话都给说出来了,也不管这事最终结果如何。
曾毅嘴角露出意思笑意,冲着莫高摆了摆手,道:“先下去吧。”
这事到底难不难,曾毅自己心里清楚,非常难。
毕竟原本徐阶的势力就不如严家,更何况还是在湖州这个严家嫡系的地盘上,就算是有徐阶暗中支持,可他一个县令想查知府,难。
只不过,这话曾毅自然不会说给莫高听的,在下官跟前,永远不要提难,尤其是这个时候,他初来乍到,正是威信不足的时候,若是一旦他都怕了,那下面的人只会更怕,甚至会慢慢的在这事上逃避不敢碰触。
“这几天你抽空去瞧瞧这几处地方。”
曾毅看向旁边的曾宣,他说的几处地方,都是账册上记载修桥的地方,在这事上,哪怕莫高的话,他也不是完全信任的,必须要看了才行,必须要小心谨慎。
“切记,不要问任何人,也不要说什么,偷偷的人,看完就回来,懂么?”
曾毅叮嘱曾宣,在这乌程县内,曾宣是他唯一可以彻底信任的。
“少爷您就放心吧,这事咱肯定给办妥了。”
曾宣拍着胸脯保证,他虽然不懂什么政务,可是在这些小事上还是从来都没办砸过呢。
“你也先下去吧,让我好好静一会。”
曾毅摆了摆手,示意曾宣也下去,毕竟,这事他要好好琢磨琢磨到底怎么办。
严家既然已经得罪了,那他也不介意继续得罪下去,反正现在这种情况,严家也就不可能放过他了,最差也就是如此了,继续得罪严家也无妨了。
甚至,还能以此为自保的手段,所以,这事情肯定是要查下去的,但是,怎么查,这是一个难题。
“京城。”
曾毅嘴里念叨着,想查这案子,靠他一个小小的知县肯定是不成的,必须要京城那边有人来帮忙才行。
而他那便宜恩师徐阶,怕是鞭长莫及,倒是御史邹应龙师兄或许能帮上点忙,但是程度有限,而且很有可能打扫惊蛇。
(本章完)
第72章 服软()
“老爷,王主薄在衙门外求见。”
衙役禀告的时候,曾毅正在后衙翻看近年来乌程县的县志,毕竟到了一个地方,肯定是要对这个地方有所了解的。
“你说王主薄?”
曾毅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之色,看着传话的衙役。
“是王主薄,正在衙门外候着,求见大人。”
传话的衙役满脸恭敬之色,甚至连说话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因为刚才他的闯入惊扰了县令大人看东西一般。
毕竟如今整个县衙里谁都知道新来的县令大人不是表面看着那么年轻可欺的,连知府大人都敢顶撞,而且县里的王主薄,知府大人的泰山,如今也被夺了手里的权,在家呆着。
虽说这些都和他们这些小小的衙役没什么干系,可是在面对曾毅这个知县的时候,却免不了多出了几分紧张之色。
得了了衙役的确定,曾毅心里闪过一丝冷笑,他倒不是没想到过王主薄会服软,毕竟一个小小的主薄,若是没了权力,可平民百姓没什么区别的。
这放在任何一个哪怕是衙役身上,都是不愿意的事情。
虽说有知府这个女婿在那站着,可到底他的女儿不过是过去给知府做妾的,这个年代,妾是没有什么地位的。
而且,把一个县里的主薄调去府里面任职,这可不是一个知府就说的算了,虽然主薄只能算是个小吏,可却也是要吏部那边点头才行的。
而且,葛飞昂这个知府还未必会为了王主薄去给京城那边写信求帮忙的,毕竟这也算是人情了。
所以,曾毅早就可以肯定王科是要服软来县衙的,毕竟他这么一直强硬,那王科若是不服软,就只能在家中呆着,这对任何一个曾经手握权力的人而言都是不能忍受的事情。
只不过,曾毅没想到王科会服软的这么快,这才几天的时间就服软了。
“怕是担心那些账册吧。”
曾毅心里自语了一句,然后看着传话的衙役道:“让他来见本官。”
“是。”
衙役领命,退了下去。
王科这么快服软,在曾毅看来,固然有舍不得手中的权力,可更多的,应该是怕账册被人发现端倪。
这账册对于御史等人而言都无所谓,只要不是本地官员,任谁都发现不了漏洞,可架不住本地官员的查看。
比如莫县丞的查看,就看出了里面的猫腻来。
大约几句话的时间,屋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王科的身影就出现在了曾毅的视线当中。
王科倒是利索,进门第一件事就是直接冲着曾毅跪倒在地:“下官见过县令大人。”
说完这话,王科竟然一个重头磕了下去,着实让曾毅吃了一惊、
“王主薄怎行如此大礼?快快请起,快快请起,本县可当不起如此大礼。”
曾毅语气慌张的开口,显的似乎被王科的举动给吓着了,下官见上官有跪下的,可那是下官谄媚上官罢了,其实本朝是没有这种规矩的。
王科心中一喜,就知道这个年轻县令好糊弄,一手撑地刚想起身,却看到了曾毅坐在椅子上根本就没动弹的身子和脸上挂着的似笑非笑的表情,立时心里就是一凉。
“下官前些日子做了些混账事情,实在无颜面对大人。”
王科原本撑地准备起身的双手在看到曾毅似笑非笑表情的时候松了一下,改为扶着地面,面带苦涩:“还望大人赎罪。”
“王主薄这些年操劳县物,劳苦功高,本官不过初来乍到,王主薄做了什么混账事?本官怎么的不知?”
打官腔这个根本就不用学,曾毅就知道该如何来的,而且,若非是因为现在不想打草惊蛇,他今个都懒得见王主薄。
当然他也不可能一直把王主薄给晾在那,但是,王主薄可以随时来县衙,可却没权利,县里没人听他的,这总是可以的吧?
王科垂着的脑袋上脸色难堪的很,心里已经把曾毅给千刀万剐了,可偏偏还不能表现出来,硬是挤出了几分自责之色:“下官平日里就有诸多的毛病,洗好贪杯,前些日子弄了些好酒,以至于多饮了几倍,犯了混,竟然冒犯了大人您,还望大人能够饶恕下官。”
“下官日后定然不敢如此了。”
“下官日后定然以大人您马首是瞻。”
王科这一连串话说的倒是顺当,为了能****,也算是足够豁出脸面了。
若是账册上没有查出来问题,那曾毅或许还真就会暂时饶了王科,虽不至于真的让他掌权,可也会多少给他一些主薄该有的权力。
可如今既然账册上查出了问题,那自然是另外区别对待了。
“本县的县志上倒是记载了不少有趣的事情。”
曾毅笑眯眯的开口说着,手上更是反动了一页县志,看的津津有味,似乎忘了扔在地下跪着的王科。
听着翻书声,王科偷偷抬头瞄了一眼根本不看自己,在那一心看县志的曾毅,心里更是恼怒至极。
可偏偏他还不能一怒就走,若不然知府那边也交不了差的。
深吸了口气,王科在心里安慰了几下自己,这姓曾的蹦跶不了多久,到时候让他跪在自己脚下求饶,心里才算是平衡了许多。
屋内一时陷入了奇怪的气氛,曾毅在书桌后面坐着,一直翻看县志,而王科则是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低着头,根本就瞧不出是什么表情。
曾毅不搭理王科,王科更是不敢起身,若不然今个这委屈就算白费了。
而且外面衙役等或者也看到了屋内的情况,毕竟屋门没关,虽然是后衙可包括曾宣都一个时辰没出现,这显然是有些不对的。
直到过了将近一个时常,曾毅才将手里的县志合上。
“呀,王主薄你怎么还在这跪着?”
曾毅满脸惊讶之色,更是带着浓浓的不可思议之情,仿佛他刚才翻看县志太过投入,根本就没发现王科一直在下面跪着似得。
“下官……”
王科硬生生压下心里的怒火,脸上全是悲苦懊悔之色。
(本章完)
第73章 定计()
虽说王科现在心里肯定对曾毅万般恼怒,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一句话还没说完,浑浊的眼泪就流了出来,竟然直接嚎啕大哭了起来。
“下官一时之过,竟然无意冒犯了县尊大人您啊……。”
“下官每每思及此事,心中……难安……。”
曾毅看着跪在下面嚎啕大哭的王科,这眼泪他相信是真的,可这是为何而哭,那可就不知道了,估计更多的是今个受了此等委屈,所以才哭的。
“哎。”
曾毅长叹了口气,面上露出不忍之色,总算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绕过桌子,走到王科的跟前,亲自晚上扶住了王科的双臂:“王主薄快快请起,谁还没个醉酒犯浑的时候?”
“本官又岂会真的计较那么多?王主薄不必想那么多。”
“只不过喝酒误事,这倒是真的,以后还是要少饮酒的好。”
“明个王主薄你就还来衙门吧,该做什么做什么。”
曾毅这话听着是已经心软,饶了王主薄这次了,可最后一句话,也等于是确定了王主薄的地位,该做什么做什么。
虽然不过是简单的几个字,可却代表了很重要的意思。
这意味着王主薄别在想着和以前那样排挤莫县丞了,老老实实的做他的主薄,管着他主薄该管的事情就成。
而主薄该管的事情,都是些琐碎的杂事,而且肯定还是要受县丞节制的,可以说,王主薄这次就算回来,也别想在县里面有更高的地位了。
不过,这对于一心急着回来的王主薄而言,已经是在好不过的结果了,毕竟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先把人给得罪了,然后认个错就能当做事情没发生过?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莫县丞还早早的站在了曾毅这边,可以说,莫县丞此时才算是靠近曾毅的,而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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