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歌之五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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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歌之五代- 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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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天色阴郁,淅淅沥沥的秋雨一直下到天明方歇,李蔚身着一身绛色的夹絮软袍,在一队护卫翼护之下,登上了北上的路途。

    当其撩起车帘向外回首张望之时,一骑驿马踏着积水驰过,溅起的水渍飞起老高,驿卒背后的油布包裹上绣着的急字分外醒目,这是传送要紧文书的加急传递。

    李蔚望着驿卒远去的身影,其是由南面而来,经洛阳官道转潼关而入长安。

    南面,李蔚喃喃地低声念道,南面也不太平啊!车帘缓缓放下,吱吱呀呀的车轴声再次响起,许久沉寂的车内传出了一声叹息之声。

    这个日夜赶路的驿卒所传递的正是从广州来的文书,里面的消息对朝廷来说比较鸡肋。

    黄巢如今攻入了岭南,将广州府团团围住,将其劫持为了人质,踞地跟朝廷讨价还价起来。

    之前黄巢的提议是,皇上我是曹州人,衣锦得还乡,我的要求其实并不高,您把天平节度使给我当当吧。

    朝廷的回复很干脆,你想得美!

    不舍得?那好吧,黄巢退而求其次,为了表示我投降的诚意,天平节度使我不要了,走哪儿算哪儿吧,广州这地方我看着不错,离皇帝您也远,把这块给我吧。

    唐帝拿起这封“求降书”,里面还附带有广州节度使李迢的荐书,李迢在文书内向组织上极力推荐黄巢这位好同志,希望组织上能够认真考虑吸纳此位先进积极分子。

    人啊,在危急关头,真是信口雌黄了,黄巢是个什么东西,打了这么长时间交道,朝廷能不知道?一个狡猾的流寇,也配节制一方?

    但岭南毕竟偏于一隅,当下南北两线战争,如果停掉一线,朝廷确实能够压力顿减,轻松不少。

    这个交易值不值得呢?唐帝将难题摆在了大臣们的面前,

    之前主要负责平叛方面的宰辅们被降职的降职,外放的外放,剩下几位都各持己见,没有一个统一的说法,旁边左仆射于琮的说法虽然比较直白,但确实很实在。“广州市舶宝货所聚,岂可令贼得之!”

    岭南,横亘在其北部的南岭山脉绵数千余里,蜿蜒曲折的山路渠壑沟通着南北交通,艰难的路况给行途带来了困扰,但客观上也护佑着岭南的平和,使得中原和南部战火很少波及到岭南一带。

    广州,这座岭南地区南部的临海重镇,海上丝绸之路的兴盛之地,安史之乱之后,吐蕃势力扩张,以及大食的崛起,使得陆地上的古丝绸之路几尽断绝。

    经济发展需要和平的环境,而岭南的和平为其提供了保障,大批的胡商涌入,商船云集在广州水港之内,波斯人、大食人、犹太人汇集在这里与唐庭进行着贸易,这里成为了最大的外汇交易中心,金银珠宝集散地。

    将这个国际贸易大都市割让出去,太不明智,也舍不得,赏给黄巢的话,唐帝感到肉疼。

    还有一点是唐帝不愿意封黄巢节度使的原因,那就是自李唐开国以来,从来没有一位皇帝开过白身之人作乱,最后通过自身努力获得节度使的先例,这个头开不得,让不靠谱的人去管控一方,那和搞分裂有什么区别,河朔三镇当初的一时错,造成了百年遗恨,教训深刻啊。

    可看在黄巢这么诚心投降的份上,也该给人家一个机会吧,朝廷经过了讨论,决定赏赐黄巢一个官职——率府率。

    这个官职看起来很逗,到底有多大呢,唐代东宫有十率府,太子左右卫率、太子左右司御率、太子左右清道率、太子左右监门率府、太子左右内率府,其中任意一个军率府的长官都叫率府率,太子护卫,听起来牛哄哄的,其实权力不大,后面的两个率府还是文职,黄巢若分到那里面连兵都没有,那就彻底被软禁了。

    其实这都不算什么,最坑的是,唐帝现在还没有孩子,更不可能有太子,那这个东宫率府官职是个什么玩意,那就是一个名义上的官职,其实就是闲职,挂职还不一定给俸禄,也太坑了!

    这样太欺负人了吧,都是成年人了,谁还看不懂这个,黄巢接过了朝廷的回复,看到的是满眼的糊弄和应付。

    这还怎么谈,基本的条件都满足不了,你不给我广州是吧,那我就自己来取吧。

    天色微亮,广州节度使李迢肃立在城头,因为承平日久,广州城不像中原城池那样,高墙深壑,低矮的城池在黄巢军队面前显得非常单薄。

    黄巢的劝降书昨日已经送进来了,李迢一看就知道和朝廷的谈判,搞砸了。

    那就战吧,虽然打不过,但也确实不能投降,毕竟是朝廷大员,李迢的政治觉悟还是过硬的。

    晨曦刚透过云层,攻防战便展开了,黄巢军顶着城头的箭矢疯狂冲击着广州城,城内的兵士以及临时征调的民众纷纷拿起了武器进行着最原始的搏杀,血如同墨水般,涂抹着斑驳的城墙。

    日头像是被惊吓住了,才出来不久,又缩回了云层中,一直到傍晚也未再出现。夜色降临之时,广州城彻底沦陷了,大批的黄巢军踏着官军的尸首闯入了城内,火光冲天而起,李迢立在节帅府内,等待着末日的来临。

    朱温此刻没有随军进入广州城内,他一个人默默地守在城下,自己的脚边躺着的是二哥朱存,这位领着自己出来的哥哥,一路上和自己躲过了多少次死亡,最终却倒在了低矮的广州城下。

    生离死别,在这么多年的战争中,朱温已经变得麻木了,然而当朱存眼睁睁地死在自己的面前,朱温才意识到从此自己是彻底一个人在战斗了,再也不会有人跟自己倾诉思念家中的亲人,再也不会有人亲昵地喊着自己的小名,阿三,生死离别,伤痛如斯。

    二哥,再见了,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不管如何艰难,我一定会活下去!朱温忍着眼泪,将朱存在附近的树林中草草掩埋了。

    林中的夜枭嘀嘀咕咕地鸣叫着,云又一次遮住了明月,将黑暗再次彻底地还给了大地,黑暗笼盖了一切,包括忧愁和悲伤。

    (本章完)

第118章 先北后南() 
广州城内,火光映红了整个城池,城内外到处都充斥着噪杂之声,节帅府内,李迢在自己的书房内见到了闻名已久的黄巢,多年征战,风餐露宿,黄巢的头发也已经斑白了,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苍老憔悴。

    “李大人才高,请替我起草一份檄文,我便放阖府上下北归,绝不加害。”黄巢看着静坐在书案旁的李迢,沉声说道,站在这位岭南东道节度使面前,黄巢没有感到丝毫获胜的快感,这次与朝廷谈判最终结果谈崩,自己的内心其实是非常失落的。

    李迢当然知道其所谓的檄文是什么意思,基本就是指斥当今圣上无道,弄得天下凌乱,而自己顺天应命而起之类的老套路,打皇帝脸给自己贴金,李迢饱读了这么多年书,当然知道写这东西那可是要负责的,这黄巢是想让自己纳个投名状,以后死心踏地地一条道走到黑啊。

    人有时候活着,不一定就只是为了自己而活着,亲人、家庭、族人都是自己牵挂的对象,特别是在古代家族观念非常盛行的年代,自己的言行举止很可能会牵连到整个家族的命运,古人的责任心强也是当时的社会大环境所形成的。

    李迢笑了笑,“黄巢,我确实很怕死,但我更怕族人因我的变节而遭受不测厄运,阖族尽在长安,你让我如何写这封檄文呢?我不会写的。”

    “你知道拒绝后果!”黄巢冷冷地说道。

    “腕可断,表不可草!”李迢并没有丝毫退缩,大声地喊道,大家既然已经摊开了说,就没什么顾忌了。

    黄巢仔细地打量着李迢,这位节度使大人之前给自己的印象那是相当的柔弱,围住广州城后自己托其表奏降表,此人可是相当积极配合,如今又变成这么决绝的样子,真是让人难以想象。

    人呐,真是难以捉摸。

    黄巢寒着面慢慢地转过了身,缓步踱出了这座府邸,不多久,身后便传来了阵阵的惨呼、怒骂声,那是奉命屠府的兵士们开始行动了。

    广州城失陷的消息传入长安,朝廷照例对殉难的官员将吏们表示了哀悼,追赠赐封也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但岭南失陷的消息在朝廷中并没有激起多大的反应,甚至对于三番五次要求亲自领兵进击岭南的高骈,朝廷对其也是搁置处理,并将其调任淮南节度使,专司盐铁转运,搞好经济吧,高骈,把漕粮水运弄好,别的事先不要管了。

    高骈压抑万分地奉旨上路,这次功劳便宜王铎了,其恨恨地想着。

    得知王铎率领朝廷精锐布防南岭一带的消息,高骈就知道,朝廷这次将战胜黄巢的希望全部压到了王铎的手中,其实高骈也不认为黄巢还能翻起多大的浪,毕竟跟自己交锋那么多次,每次被自己海扁得抱头鼠窜的黄巢军,在自己的眼里确实不值得一提。

    扬州,富甲一方的东南重镇,高骈赴任淮南节度使的途中,遇到了顺流而下的新任镇海节度使周宝。

    这位周大人和高骈是旧识,两人在神策军中还是亲密的战友关系,当年在神策军中周宝是高骈的前辈,而且出道也比高骈早很多,只是其一直在京畿附近泾源驻防,整日里默默埋头躬耕塞外,所以没有高骈那样东征西讨,风光无限。

    两人在船上简单地寒暄了一番,互相表达了对彼此的思念之情,然后就各自扬帆起航了,本来分别多年,感情也多少淡了一些,此番平级相见,高骈高傲的态度让一直觉得自身高高骈一等的周宝,感到了很是不爽。

    距离产生美,这次两人距离虽然拉近了,但友谊却产生了裂痕,而且在后来的日子里愈演愈烈,甚至到了刀兵相见的地步。

    朝廷这样的调派布置其实也很无奈,北面的河东像是一团扯不清的乱麻,不光需要征讨叛乱的沙陀,还需要应对一直搞不定的晋阳军府。

    这不,刚到任没几天的河东节度使李蔚,下车伊始,还没熟悉完政务,朝廷方面就收到了其病危的消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胆子也太大了吧!不管是不是正常年老病重,朝廷这边可是感到了浓浓的阴谋味道。

    要集中力量抓河东,南北两手都要抓,但两手同时硬不起来,在权衡利弊之后,朝廷决定先北后南,黄巢已经自己游荡到最南面了,也跑不了哪里去了。

    岭南西道有辛谠驻守,道路崎岖,易守难攻,防守应该问题不大。

    南岭一带王铎正督导着朝廷精锐军队沿着水路和要塞布防,断绝黄巢北还的路线,镇海节度使周宝也是一员良将,防守浙东闽南应该没有问题。

    剩下精力旺盛的高骈,你就负责盐铁转运吧,打仗全靠后勤,这个重担子就由你来背了,用这繁忙琐碎的度支工作来消磨你无处安放的青春吧。

    朝廷的态度很明确,集中力量搞定北方沙陀叛乱,然后再腾出手,好好收拾黄巢,而且据可靠消息,黄巢军队里面正在闹瘟疫,如今就让他们自生自灭去吧。

    广州城的城墙上,一队巡防的兵士正在巡视着城防,突然其中一位兵卒冷不丁地倒了下来,口中还喷吐着混着鲜血的沫子。

    “啊!”

    旁边的兵卒们并没有赶忙将其扶起,而是立即远远地躲避在了一旁,不多时,几名军内医正面色严肃地登上了城楼,看了看这名昏迷了的兵卒,简单地把脉查看后,就匆匆地令人将其搬运下城。

    城郊南侧,大量的尸首横七竖八地躺在滩涂之上,抬尸的人们互相喷洒完烈酒之后,手缠裹带开始搬运着这些因疫病而死的人们。

    海风吹起,裹挟着咸腥的海气上岸,滩涂之上的火焰已经冲天而起,焚尸的味道扩散开来,令人不禁作呕,这些日子,这里的人们每天都要重复着这个工作,已经变得麻木起来,人们看着浓黑的烟雾滚滚而起,不禁在心底祈祷着,老天爷啊,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本章完)

第119章 北归() 
黄巢感到很闹心,打下了广州城,岭南东道的大部分城池也都攻克下来了,可一场无声无息的瘟疫却蔓延开来,令人防不胜防。

    十月的广州不似北方那样秋高气爽,一早到晚都像是处于蒸笼中一般,从头到脚都处于这无法躲避的热气之中,让人倍感煎熬,旋下旋停的暴雨,也让这些北来的兵众们感到非常的不适应。闷热潮湿的气候使得很多人水土不服,加之之前战后尸体草草掩埋,没有深埋妥当,当瘟疫突然爆发之时,整个黄巢军顿时懵住了。

    悲催了,眼看愈演愈烈的瘟疫渐渐失控,黄巢等人面临着一个非常艰难的抉择,留下还是撤走。

    这里面真好啊,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更重要的是这片土地现在实实在在地掌控在黄巢手中。

    黄巢确实不想走,他本来就没有太大的志向,和王仙芝一样,黄巢想卖个好价钱,但朝廷不舍得出高价,而自己又不愿意贱卖,这就造成了其从北到南一路征战颠簸、打打谈谈的状况。

    如今好容易有个落脚点,却又碰到了这该死的瘟疫,各营整日里呈报上来的病亡人数与日俱增,照这个速度下去,不用朝廷打过来,很快军队里的人都要死绝了。

    当然黄巢也不傻,统领着这么大的军队,朝廷方面自然也有自己的眼线,北面沙陀蹦哒的那么生猛,自己这个时候呆在这里确实能偏安一时,但能够保得了一世安稳吗?

    综合考虑之下,将领们一致建议离开广州城北上,夕阳临照,黄巢站在箭楼之上看着城内曾经繁华无限的商社街坊,如今在瘟疫和战乱的笼罩之下,显得分外萧条冷淡,许久,他长声叹了口气,缓缓地走下城去。

    要走也要走的很飘逸,出其不意,这才符合黄巢行军的风格,北面唐军布防了大批军队在南岭一线,正等着自己自投罗网呢!

    沿着崇陵峻岭一路向西,黄巢的大军进入了岭南西道地境,岭南西道节度使辛谠患了风痹之症,军府上下的边境防范工作做的也很不到位,因此一直等到黄巢军潜行到桂州城下,突袭城池之时,桂州城还未来的及组织反抗就迅速陷落了。

    湘水发源于桂州,蜿蜒贯穿整个湖南境内,雨季暴发的洪水沿着河道极速向北流去,湍急的水流一直北行,最终汇聚在洞庭湖中。

    数千艘大竹筏沿着湘水而下,穿永州、经衡州直抵潭州

    城下,沿岸示警的烟火纷纷燃起,黄巢的大军行进在水面之上,沉默而震慑着周围的州县,面对着如此庞大的军队,所有的港口、水寨纷纷保持了沉默,偃旗息鼓躲了起来。

    黑压压的黄巢军一眼望不到边际,潭州城临水而建,城内的人们此刻惊恐地望着城外,怎么办?此刻李系恐怕最想问的就是这一句。

    大部分精锐唐军都被部署在南岭一带了,谁曾想黄巢绕过了官军精心布防的防线,直接从水路上穿插了过来。这招直捣黄龙可把李系和王铎给搞惨了,面对黄巢的进犯,没兵的李系也只能望天长叹,闭城自守。

    黄巢的进攻很果断,也很迅速,他不能耽搁太长时间,毕竟南岭附近的唐军如果闻讯赶回,那就不好对付了。

    攻城,李系的防守确实也够弱的,潭州重镇,城坚池深,仅仅一天就被黄巢军攻克了,这么轻松就突破了朝廷的封锁,黄巢自己都感到了有些意外,在转战进军的过程中,黄巢军如同滚雪球一般,不停地扩充,人数迅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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