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今后的生活考虑一下。
接下来该怎么办?
县内大户刘崇家招佣,这个消息肯定很多人都知道了,灾民众多,最后能够进入刘崇家的也不过寥寥数人,海选规模之大,这份工作的竞争激烈程度也是可想而知的。
王氏看了看吃饱饭惬意地打着嗝的几个孩子,心里一阵暖意,她不想再看到他们饿的发慌的窘样,于是她打定主意,鼓起了勇气。王氏拉起了三个孩子,抱着小女儿,径直走到了刘崇家的门前,他们努力拨开了前面的人群,挤了进去,直接挤到了宅院门口。
“我想要一份工作,我想养活自己的孩子,我能干活。”王氏平静地对刘崇家的管家说道。
管家看着这个落魄可怜的女人,摇了摇头,他回头看了看主人刘崇,带着请示的目光。
也许就是这几句朴实无华的话语,最终打动了刘崇和其母亲,一位纤弱的女子,但她同时也是一位坚强的母亲,母亲的心声是振聋发聩的,母爱永远是平等的、无贵贱之分的。
我想此时此刻,刘崇的母亲肯定也是百感万千的,她看着这几个可怜的孩子,母性开始复苏泛滥,她几乎毫不犹豫地决定,收下这可怜的母子四人。
刘崇是个孝子,自然不会忤逆母亲,而且王氏一家看着也着实可怜,能救一个算一个吧,这令人悲悯的世道。
萧县—朱温的第二个故乡,就这样迎来了这个陌生的孩童。
朱温,他悄悄地来,没带来一片云彩。
(本章完)
第7章 极品家丁()
人的性格以及命运与其所处的环境息息相关,环境在日常生活之中,潜移默化地改变着人,塑造着人。
萧县,这个宋徐二州交界处的小县邑—朱温的第二故乡,选择在这里生活,可以说是朱温人生的重大转折点,它对小朱温以后的人生观和世界观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现在让我们将目光聚焦到这个小县城内,刘崇家。
刘崇的家在当地比较富裕,其父亲刘泰是萧县县令,因此刘崇本人算得上是典型的刘衙内,自幼就过着衣食无忧,未经忧患的日子。
此刻他正端坐在管家的身后,瞧着这个依门而望的女人,还有身后那几个衣衫褴褛的孩子。
或许是他们瑟瑟的可怜相,让刘崇不由地动了恻隐之心,又或许是此刻家中也的确正需要一批廉价劳动力,也不多他们几个。
刘崇最终赞同了母亲的决定,收留下了这几个可怜人。
在刘崇当时看来这不过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一个很随意的决定,但后来的历史却证明了这位雇佣皇帝和太后、亲王做家务的刘公子,此番无意之举做的真是对极了,而有时候一个人一生恰恰只需要做对一次,那就足够了。
朱温和母亲、妹妹以及他的两个兄长们就这样开始了在萧县的佣工生活。佣工类似于我们熟知的长工,他们丧失了户籍,由主家替他们造假隐瞒身份,劳作终日,而对官府则不用缴纳赋税,他们种主家的田地,只需年末上缴规定的物产,等同于给地主交租。
从史书中的描述来推测,朱温一家应该同时还负责主家的杂务,这个工种应该属于长工和家丁的综合体。
朱温一家起早贪黑地在刘崇家做活,晚上则挤在分配的底矮房子之内,过着勉强糊口的日子,虽然辛苦贫寒,但总算躲过了朝廷的无休止税赋和徭役。
当时的生活仿佛没有什么前途,看不到任何希望,小朱温伺候刘崇,以后小小朱再伺候小刘公子,子子孙孙,无穷匮也,但毕竟一家人存活了下来。
那时,活着,就是朱温一家最基本的需求。
失去了父亲的疼爱和呵护,年少的朱温在做佣人的日子里,肯定受尽了他人的冷眼和嘲讽。一次次的斥责和冷眼,使得朱温那颗稚嫩的心被逐渐磨砺得冷漠起来,他渐渐明白了人与人之间天然存在的尊卑差距,贫富难以逾越的鸿沟巨堑。
他压抑,郁闷,怨恨,烦恼,却又无可奈何。
在那个拼爹的年代,朱温早就输在起跑线上了,拼爹自然拼不过,在跌跌撞撞地挣扎生活之中,他迷惘、失落,也没有人鼓励他男儿当自强,小朱温开始变得郁闷起来。当心理叛逆期来临之际,他所选择发泄的方式是非暴力不合作—怠工。
对于朱温的怠工,刘崇的反应也很迅速,他当然不会迁就小朱温,雇你来,给你饭吃,你就得给老子好好干活,不好好干活,是吧?那好吧,刘崇从来都不屑当一个演说家,他完全属于实干家的范畴,操起家伙立马开打。
刘崇本人应该对朱温平时所作所为也不怎么看得顺眼,反映到惩罚朱温这个事情的时候,他往往喜欢亲自上阵,而且用的是大板子(崇以其慵惰,每加谴杖)。
一板子打下去,朱温便一阵大声地痛哭哀嚎,此时的朱温虽然顽劣,但毕竟年少体弱,根本不可能是刘崇的对手,只能乖乖受罚,而朱温的母亲和兄弟此时却也只能垂手而立,无奈地看着朱温被惩罚,做惯了下人的一家人们,对主家的这种行为无奈而麻木。
少年时期因顽劣总被殴打必然会对小朱温心理产生不良影响,从心理学角度上讲,这就属于心理创伤,容易产生一系列后遗症,其中有一点就是对周围人和事物的不信任,这个后遗症整整伴随了朱温的一生。
按照这个剧情发展下去,从小被刘崇体罚惩戒的朱温,对刘家可谓是苦大仇深,若是这样的话,待朱温以后雄兵在握,第一件要做的事肯定便是要打土豪,分田地,非屠了刘家满门不可。但事实上刘崇的结果很不错,不但被封官,而且还封的不小,历任殿中监、商周刺史。
这是因为在刘家不只是刘崇说话管事,还有一个人,一位老人,她的个人行为拯救了以后的整个刘家。
这个人便是刘崇的母亲,也许是老年人怜幼的心理,当儿子在前厅责罚偷懒的小朱温之时,其母亲总是会急匆匆赶出来,护着小朱温。刘崇看着母亲如此,也只好无奈地扔掉了棍杖,他不甘心,一个下人凭什么让母亲对其那么好,还百般回护,他母亲就用迷信告诉他,她看见朱温熟睡之际化成了一条蛇,不是凡品。(我尝见其熟寐之次,化为一赤蛇)这当然是无稽之谈,刘崇当时肯定也不信,但也没法反驳。
刘母的性情无疑是善良的,朱温无疑是聪明的,能讨老太太的欢心,从而在刘崇家能有立足之地,不至于被撵出去,朱温的左右逢源的本事,可能就是在从小的生存环境之中磨砺出来的,夹缝中的生存环境必然让这棵小草为了生存,开始学会玩命地适应和变通。
刘老太太应该还是一个持家有道的老人,她不希望佣人们对主家产生过深的怨恨,毕竟匹夫一怒,或许能够血溅十步,也未可知,所以当朱温被责罚时她了站出来,既让儿子施展了家主严法,又用老人心软回护了下人的脆弱自尊,聪明的老太太,最终也给家庭带来了福祉。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兄弟姐妹们,好好善待自己的父母吧,有时候对老人的唠叨也不妨少些不耐烦,多些倾听和关注。俗话说的好嘛,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不管怎么说,有着刘崇母亲的呵护,小朱温在刘家虽然惫懒,但也还混得过去,日子一天天的混着,在百无聊赖中虚度着。
直到有一天,他看到了一队疲惫的队伍,从南面缓缓地走过来了。
(本章完)
第8章 骚动的南方()
这支队伍非常狼狈,没有建节旌旗,稀稀落落的护卫们身上还大都带着伤,队伍中的康季荣正满脸沮丧地骑在马上,踯躅地向前行进着。
这位前任徐州武宁军节度使就这样十分狼狈地离开了徐州,他并不是正常地离职调任,而是被叛乱的部属们给撵了出来。
此刻康季荣并没有想回到朝廷后如何去向皇帝申诉委屈,而是更多地对自身未卜的前途充满了担忧。
他的担忧是有道理的,朝廷对这次兵变的态度选择的是默许和纵容,并没有处罚叛乱的军将,而是最终通过处罚长官来安抚军心(贬季荣于岭南)。
骄兵悍将动辄轰赶节度使的这种情况在晚唐并不少见,而朝廷对此的态度也颇为耐人寻味,其中原因我们以后会详细谈论。
从这一章之后,朱温在历史的记录中消失了好长一段时间,然而一个人的成长历程终究摆脱不了整个历史大环境对其的影响。
想明白一个人的以后行为种种,必须要了解其之前所处的社会和历史环境。
当我们淡然地走入这段历史,清晰地感触着那个时代的悸动,历史的变迁便不再那么陌生而突兀。
相信不久的将来,当长大后的朱温再次站在了我们的面前,也许我们会更加理解他后来的选择。
那么现在请给朱温一些私人时间,让我们来先了解一下当时的历史大环境。
唐宣宗晚期北方部落及河朔三镇基本上继续保持着安宁的状态,在对中央政府表面臣服的同时保持着高度的自治。
但从大中九年开始,一直以来在唐朝中央牢牢掌控下的南方藩镇,却开始出现了骚动不稳的迹象。
七月,浙东军乱,逐观察使李讷。
十一年二月,容州军乱,逐经略使王球。
到了十二年的时候更加频繁,四月,岭南都将王令寰作乱,囚节度使杨发。
五月,湖南军乱,都将石载顺等逐观察使韩,杀都押牙王桂直。
六月,丙申,江西军乱,都将毛鹤逐观察使郑宪。
这些兵变的原因各式各样,表面上看仿佛都是长官昏庸,刻薄待下引起兵士们的不满,从而激起的哗变,但实际上有一重点原因需要看到。
从大中九年起,淮南饥,当时的南方应该发生了洪涝灾害,而且比较严重,到了大中十二年,又一次大的洪灾爆发,(河南、北、淮南大水,徐、泗水深五丈,漂没数万家。)大量的流民背井离乡,流离失所,淮南发生这么大的灾害,其他南方地区应该情况也好不到哪里。
而那个时候朝廷粮米财源主要仰仗的就是东南藩镇的税赋。
在朝廷的温饱都无法保证的情况下,军队的粮草自然也是捉襟见肘,赈济灾民的政令更是难以实行,数量庞大的流民便成为了社会巨大的不安定因素。
这些流民失去了居住的场所,背离了衣食来源的土地,一部分人还失去了挚爱的亲人,他们没有牵挂和依赖,完全游离于社会之外,或落草为寇,或丐食乡里,其中有一些人便尝试着去从军,毕竟多少能够混碗饭吃。
兵变是一种极度危险的行为,强大时期的中央政府对其的态度一般都是加以绞灭,为了活命,那些兵变首领们往往会为了对抗朝廷拼命地扩充实力,只要你敢来我就敢收,什么人都可以来,从业风险系数高因此招聘的门槛很低。
流民则是为了温饱敢于铤而走险的那种人,两者因此一拍即合,立即走在了一起。
朝廷派出军队镇压了兵变,而跟着起哄的流民要么兵败被杀,要么再次逃散,奔亡山林水泽,相机行事,久而久之,成为了一股职业叛军,谁哗变就跟谁干。
唐晚期的朝廷有时候力有不逮,对一些地方兵变选择性地安抚和纵容,也使得那些骄兵悍将们得到了甜头之后,更加肆无忌惮,为下一次兵变埋下了伏笔。
大中十三年,唐宣宗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而正当唐宣宗的身体每况愈下的时候。这一年的四月,武宁节度使康季荣因发工资不及时(不恤士卒),被部下兵卒驱逐,于是就出现了刚才篇头的那一幕情景。
武宁军治所在徐州,领徐、泗、濠、宿四州之地。
节度使被驱逐肯定震动附近州县,作为近在咫尺的萧县军民,更是仓惶守备。刚经过洪灾袭击的萧县城墙坍塌了一大段,尚未修葺好,此时萧县县城之内流言顿起,让城中的人们不由地人心惶惶起来。
小朱温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焦急地将滚木擂石运上城头,看着落魄的节度使黯然地从城下经过,幼小的心里肯定也是恐慌不已的。
然而没过多久,突然有一天城头撤警,紧闭的城门也恢复了正常,让惶恐紧张的人们顿时感到了一丝莫名的轻松。
后来,朱温在刘府无意中听刘崇闲话说道,新的节度使田牟大人自京赴任武宁军,到镇后便宣布了朝廷对哗变将士的赦免,并恩赐了物银若干,立时平息了军卒们的骚乱,一切如常了。
是的就是这么简单,叛乱,驱逐长官,然后朝廷新任命长官进行抚慰,赏赐,最后就一切无事了,造反真的很简单,有时候更像是一个撒娇的孩子,在用胡闹威胁父母答应自己的条件。
八月唐宣宗病逝了,随着这位在晚唐后期尚属清明守正的君王溘然离世,大唐王朝这座广厦的砥柱开始渐渐动摇并剥剥作响。
先君龙驱上滨,在天下缟素的一片雪白之中,大明宫内杀机四伏,经过一番血腥争夺之后,皇位更替也最终角逐出了结果。
皇子李漼继位,其上台伊始便斩杀了企图扶植夔王继位的枢密使王归长、马公儒、宣徽南院使王居方,高层权力出现了真空,大唐朝堂内外,新旧更替的权力纷争正在热火朝天地展开着。
而这个时候,有两个消息先后传入了朝堂之中,也许当时忙碌的宰辅、枢密使们都觉得这两件事其实不算太大,因此只是相应地按照惯例批复应对策略,但事情后来的发展结果不仅直接引导了唐朝历史的走向,更是拉开了五代十国的序幕。
大中十三年十二月,浙东裘甫起义,攻陷象山。
同月南诏新王酋龙与唐朝反目,改国号大礼,攻陷播州。
一南一北的战火,揭开了五代十国的历史前序,一段精彩纷呈的历史篇章即将书写。
这一年,朱温刚刚七岁。
(本章完)
第9章 疯狂的盐贩子()
让我们先看看东南的那场动~乱吧,因为它直接为唐末所有的农民起义军起了模范带头作用,用一句经典地描述方式,那就是打响了灭亡唐朝的第一枪啊!
安史之乱以后,河朔三镇(魏博、卢龙、易定)高度自治,朝廷失去了河北大块农耕地区的粮食税收,唐朝中央政府钱粮便只能依赖于鱼米富足的东南藩镇,为此其下了大力气来牢牢掌控东南诸镇。
虽然期间也有一些东南蕃镇坐大反叛,但唐朝中央政府总是会不遗余力地对其进行打击绞杀,直至其重新归于朝廷。
南方诸镇一直以来都是朝廷直接委任节度使,而这些节度使多为朝廷宰辅、姻亲等政治忠诚绝对可靠的大员,一直到晚唐这个局面都未曾改变过。
晚唐的根基在东南,大唐虽然日渐衰微,但只要东南不乱,大唐依旧是不可撼动的,忠于大唐的藩镇牢牢维持着帝国内部势力的均衡,这个局面一直持续着。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此人的名字叫裘甫,他拿起了把刀,狠狠地对着唐朝吃饭的家伙们来了一下,这一刀挺准而且还很疼。
裘甫,越州剡县人,注意他的职业,很特殊,私盐贩子。
了解晚唐的历史必须要对唐朝的盐业有个大致的了解,这是贯穿唐朝历史的一条经济线索,唐朝的兴衰在这条线上多有体现,而且讲到后面的话,你会发现五代十国刚开始的一些草根猛人多多少少都跟这堆白花花的食盐有些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