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对于门外汉周九而言,还是外场比较有意思。
毕竟是把毛料直接摆在外头,看得见摸得着,还能测试一下那种玄妙的感觉。
不过哪怕周九喜欢外场更多一点,他也没有非要拖着左大爷去外场,一来是周九并没有多想一口气吃成个大胖子,二来他也不是不懂事到。
试想,亲爹妈都不怎么乐意陪自己娃看动画片呢。
左大爷这么个赌石界的大佬,哪儿那么多精力总依着一只宠物鸟儿行事。
左大爷在翡翠场子里一块块毛料看过去,周九自个儿在场子里转悠,转悠着转悠着,周九就一只鸟跑到外场来了。
发现自己已经出了内场,到了外场以后。
周九犹豫了一秒要不要回去,毕竟左大爷待会儿要是找不着他了,可能会担心。
但是想想之前左大爷沉迷于毛料无法自拔的模样。
周九又觉得自己是在瞎操心。
那就偷偷地去玩一会儿吧,玩一会儿再回去。
说不定左大爷根本不会发现呢,发现了也不会太在意。
而此刻,翡翠内场门口也有两个小孩子在拉扯。
大一点的孩子扯着小一点孩子的手:“我们得回去了,我们已经跑远了,等会儿要是爸爸妈妈他们看不到我们,该要着急了。”
小一点的孩子无所畏惧:“怕什么,我们就偷偷地玩一会儿,玩一会儿就回去。爸爸妈妈正在看毛料呢,根本就不会发现,就算发现了也不会太在意的。”
正在偷偷往内场里面溜的周九,莫名觉得这番话特别熟悉。
然而想了又想,都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
于是放下了这一茬,欢脱地拍着翅膀冲进了场子,满场子毛料上蹦哒。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没过一会儿,内场就响彻了不想吸引人注意的左大爷地咆哮:“齐乌鸦!你死哪儿去了?”
周九跑到了,解石的门面里头,站在不引人注目的高处角落,围观解石。
真让他去分辨毛料,一个新手的他,是分辨不出个所以然。
更别提他还是一个一毛钱都没有的鸟,就算是看中了也没法买。
不如围观,干啥都不如看热闹。
时间越来越往后,当场解石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解石师傅擦了擦头上的汗,依旧是对着下一位解石的人,问解石三大标准问题:“你来还是我来?从这儿切行吗?继续不继续?”
周九站在高处的角落里,美滋滋地观望着,周九第一次发现人们脸色可以变得那么快,还特别的整齐划一。
“出绿了,出绿了!”
喜上眉梢。
“种水好,种水好!”
欣喜若狂。
“哎呀,裂了裂了,里头裂进去了,可惜了一块好飘花冰种!”
痛心疾首。
第057章 黑脸男子
周九站在高处看着,出绿了他就跟着拍拍翅膀,没出绿或者出了状况,他也跟着摇脑袋。
先前偷跑出来玩的那两个小孩子,小一点的孩子,扯了扯他哥哥的衣袖。
等他哥哥弯下腰附耳过来的时候,他才神神秘秘跟他哥哥说:“哥哥,你看那个柜子顶上有一只鸟儿。”
哥哥愣了一愣,顺着小孩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好和周九看了个对眼。
哥哥道:“我听过爸爸说,翡翠场子里很多人都会带他们的宠物进来,帮着一起看毛料,可能这就是谁家的宠物吧。”
小孩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它们怎么看呀,它们也和我们一样看皮壳松花蟒带之类的吗?”
哥哥想了想,思忖道:“可能吧,也可能是他们有什么特别的方法。”
然后哥哥就讲了一遍翡翠狗王的故事,顺便还科普了一遍狗只看得到黑白灰三色,在色彩方面感知度非常弱的常识。
小孩子眨眨眼:“那它们可能的确有特殊的方法吧,因为对颜色感知比较弱的话,那就看不清楚毛料里头,可能出现的翡翠颜色呀。”
哥哥思忖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小孩子看向了周九,问哥哥:“那鸟儿能够看到什么颜色啊?”
哥哥面有难色:“哥哥不知道这个。”
小孩子不在意:“那我们等会儿回去问爸爸吧。”
哥哥看了看四周,感觉人比先前要多起来了,心里开始有些担心:“等会儿?我们不现在回去吗?”
小孩子的贪玩心重,明显不想太早回去,眼珠转了一转,又开始转移话题。
听完一番交谈的周九,却认真地扫视了一眼四周,头发黑色、窗帘墨绿色、桌子原木色、衣服五颜六色。
他作为一只八哥,的确能够看到各种颜色,但是周九却不敢这么轻易地下定论。
因为,作为一只鸟身人魂的八哥,他可没法用自己这个特例,推而广之到整个鸟类。
周九听着两个小孩子嘀嘀咕咕,看到了一边解石机上,又摆了一块毛料开始要解。
那是一块形状很独特的毛料,模样在这个翡翠场子当中,非常少见。
具体说来,它是一个长棍形,就像法国长棍面包那样的形状,粗细长短都和长棍面包差不多。
这样的毛料其实是比较吃亏的,就算开出了好种水的翡翠,也可能因为形状的受限,而导致价格下滑。
油光满面的黑脸男人,攥着长棍面包式毛料,放在解石师傅的面前:“老师傅,这块毛料请您帮我解一下。”
解石师傅第一眼看到这块毛料,也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形状倒是其次,只是这块毛料的表象的确是不好。
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一点可以有根据、可判断的东西都没有,就算把它丢在路边也不会有违和感。
因为这实在是太像路边一块形状比较奇特的石头了。
解石师傅仔细把石头,从上往下仔仔细细看了几遍,眉毛松了又皱,还是找不到从哪儿下刀。
黑脸男人看出了解石师傅的犹豫,笑道:“老师傅您也别犹豫,这块毛料也就是我买别的毛料时候,送的一块搭头,没抱多大的期待,您尽管解就是。”
老师傅没说话,脸上的表情却不见和缓。
实在是他忙了大半天了,虽然工钱管够,但这种一看就没什么好货的搭头,毛料主人不自己随便解了,还也要正规的老师傅来解,感觉有点趁免费占便宜的意思在里头。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看解石师傅的脸色,谁还不知道这黑脸男人,是排除了解石师傅的犹豫,却挑起解石师傅的不满。
一时间也有人开始顺着话头,说这黑脸男人的不是。
“你说这一个搭头,也要人家解石师傅来给你解。你也真的不怕臊得慌!”
“就是,你没见后头排队的人这么多,你个搭头还要占人家的时间。”
黑脸男人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装作没听见。
解石师傅也不想在这儿闹得不好看,略一思索,在靠左当头,三分之二指长的地方,划了一道线,问:“这块石头不好判断,但要是擦石的话,似乎又不值得。你看在这儿划一道线怎么样?”
三分之二指长,的确是不算长,就算里头是真有翡翠,这么切下去,伤到翠肉的可能性也很小,损失也不会大。
黑脸男人心中清楚,也不好意思叫解石师傅给他擦石,答应了:“您说的是,怎么都成。”
解石师傅动手了,解石机器切下去,毛料掉下一截,两处断口都白花花一片。
一时间,大伙儿都没说话,这是意料之中。
慢慢地比较靠近毛料的中心了。
解石师傅谨慎了一些,这回选了二分之一指长切下去。
仍旧是白花花一片石头。
解石师傅慢慢看石,解石。
操纵着解石机器,像真切长棍面包一样,把整块毛料都切完了,还是不见丁点绿。
黑脸男人的脸更黑了。
人群中传来一声嗤笑:“浪费时间!”
一时间笑声此起彼伏,黑脸男人在这儿待不住了,连谢谢都没跟解石师傅说一句。
急匆匆地就挤出了人群。
解石师傅稍微锤了锤腰,中午快午睡了,人家一老师傅解了这么多毛料,是该累了。
这一动作做出来,让之后排着队,捧着毛料的人心里都明白了三分。
抱着毛料上前的脚步齐齐顿了一顿。
门面里头的学徒,赶紧利落地把自家师傅扶到凳子上坐下,给他手里塞了一个紫砂杯。
然后又端上来一个托盘,上面用一次性杯子泡着好几杯茶,逐一地给后面抱着毛料,排队等解石的人敬了杯茶。
“哎呀,您这等的辛苦,真是不好意思,只是这……您看?”
小学徒面带苦笑,声音讨好。
“我师傅这年纪大了,这么解一上午,他腰有点受不了。要不您这再去看看别的好料子,让我师傅缓一两个钟头,这样给您解石才能够解得好是不,说不定就给您解出一块鸡油黄了呢!”
鸡油黄哪是那么容易解出来的,这一番话虽然真实性不大,但讨好的话,是挺好听的。
又是卖惨卖笑,又是敬茶溜须,这一番唱作俱佳,谁还能去不依不饶。
于是后面排队的人,纷纷摇头摆手,表示自己等会儿没关系,让老师傅好好休息。
第058章 一条毛毛虫
学徒处理得得体又妥当,排队的人表明了态度后,也不好杵在原地等,于是也都慢慢散去了。
两个小孩子见大人都走了,终于得了空隙,跑到了解石机器旁边好奇的看。
小学徒手脚麻利地把地上的碎石扫到一起,堆到了角落。
又打了一盆水出来,拧了个毛巾递给解石师傅,让他擦头上刚才出的汗。
因为着急着去伺候师傅,所以那堆碎石没有堆好。
尤其是之前的那个法国长棍石头,几块切开的石头均匀的摆在一起,直接堆成了个毛毛虫的形状。
解石师傅擦了擦额头,又在手上蹭了两把,叹道:“这活就是可真累人,虽然给的钱够吧,可什么牛鬼蛇神都来了。”
小学徒笑笑不说话,接过解石师傅擦手的毛巾。
解石现在虽然已经有了一整套的辨别毛料的方法,但是事实上现在更多的却是师徒传承。
徒弟鞍前马后跟在师傅身后,在日常生活当中,学会解石的那一套功夫。
师傅收徒也是慎之又慎,教会手艺后,也权当收了半个儿子。
高台上的周九,目光默默落在了角落的那堆石头上。
本来就有一点龟毛的周九,看到那堆摆得乱七八糟的石头,登时就有点不爽了。
结果特么的那堆石头,还摆成了只毛毛虫的形状,简直是在挑战周九一只鸟儿的本性尊严。
周九拍了拍翅膀,飞了过去,踩在了那堆碎石上,伸爪子把那堆毛毛虫石头弄乱。
外头却突然传来了一声炸雷:“王凯风!王凯云!”
两个嘻嘻哈哈在解石机器间穿梭的小孩子,一下子就吓呆了。
周九……
也呆了。
一对夫妻,气冲冲地冲了进来,女人不管不顾,直接就把两个小孩子,从解石机器下捞出来抱在怀里,警惕地看着男人:“我告诉你,你要是打我儿子,我就打死你!”
像阵旋风一样冲上来,要实施家法的男人,叉着腰,干瞪眼。
小一点的小孩子,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解石师傅和小学徒都愣了愣,到底还是年纪越大,越爱小孩子,老师傅一下子就不忍心了,站了起来。
“别这样,别这样啊,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呢?要动手打孩子。”
孩子就是这样,有人撑腰,就更加委屈。
小一点的孩子哭得更大声了,大一点的孩子也跟着红了眼眶。
一时间,解石门面里头,孩子的哭泣、妇人的维护、老人的指责,全都冲着气势汹汹的中年男人过来,让他直接站那儿无所适从了。
中年男人: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我?干啥伤天害理的事儿了?不就教训个家里的淘气包吗?
而此时,门面外传来了一声接一声的“齐乌鸦”。
左大爷打门面边经过,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石头上,装雕像的周九,喊得口干舌燥的左大爷,一下子就炸了。
“哎呦喂!我的乌鸦大爷呀,你去哪儿也得打声招呼啊!可把我吓的!”
这边正教训的孩子呢,这边教训鸟儿的又来了。
解石师傅管了这边的孩子,又不好不管那边的事儿,开口劝合道:“你说你那只鸟啊,你看你也不拎个鸟笼子,人家鸟儿知道什么呀?”
左大爷无奈:“这只鸟大爷呀,知道的多着呢!这回偷跑不应声,指不定就是因为我刚看石头,忘记了时间,没带它去吃午饭,跟我赌气呢!”
解石师傅眼中一下子有了兴趣:“哟,这是一只翡翠鸟儿?”
动物的名字前面,加上翡翠二字,意思就是说;这是专门用来培养来看毛料的动物。
所以这翡翠鸟儿的意思,就是解石师傅在问;这是不是用来看毛料的鸟。
左大爷大踏步往周九那边去,闻言摆了摆手:“不是,这就是我家那小区一个小姑娘捡来的一只八哥,我这一次出来,也就领它出来遛遛弯。”
解石师傅点点头,转头一看,两个小孩子,正一边被妈妈擦眼泪,偷看着自家爸爸。
“爸爸。”
大一点的孩子道歉道。
“对不起,我不该带着弟弟,偷偷跑出来玩儿的。”
刚擦干眼泪的小孩子,登时又哭了:“呜呜呜……不怪哥哥,是我非不回去的……”
老幼妇孺都看着自己,中年男人也不好继续板着个脸。
怎么说,也是自己儿子,到底是舍不得怎么罚:“别哭了,擦干眼泪,男子汉流血流汗不流泪。这次就不计较了,如果有下次就直接上家法!”
另一边,左大爷也走到了周九身边,蹲了下来:“乌鸦啊,咱回去,先去吃饭,左大爷带你去吃好吃的!”
周九听到了左大爷说话,却还是愣了一会儿,才抬头看向左大爷。
左大爷以为刚好戳中了周九的心窝子,立马许诺:“想吃什么都行,左大爷给买!”
周九把爪子下,踩着的一块废料、约摸三个火柴盒起摞大小的碎石,踢到了左大爷面前。
周九踩了踩毛料碎石,抬头看着左大爷。
左大爷疑惑:“要这个?”
左大爷把毛料碎片拿起来仔细看了几遍,确定这块毛料碎石平平无奇。
赌石,之所以有一个赌字,就是因为它充满了不确定性。
所有的好的表象,只是提高了赢面的概率。
所有的差的表象,也未必表明着毛料当中没有翡翠。
如果不是周九恰巧碰到这块碎片,感觉到其中的那股玄妙的感觉,他也不会确定这块毛料碎片当中有翡翠。
左大爷掂了掂毛料碎石,察觉不到什么异常,看着周九笑道:“乌鸦,你为啥要买下这块石头呀。”
周九拍了拍翅膀,把毛料碎片从左大爷的手里,扒拉下来。
放在之前堆毛料的位置,顿时一条毛毛虫就这么出来了。
左大爷:……
左大爷:“那你也应该买这一条,而不是买这一个啊。”
周九:……
于是周九就把这一条都踢到了左大爷脚下。
……
……
ps;没怎么开口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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