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沧行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尽管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但那杨慎体内暴出的金线蛊虫,仍然是经常在他的恶梦中出现,眼前的黑雾太重,那条从楚天舒体内暴出的蛊虫模样看不太清楚,但既然是金蚕蛊,那显然是比金线蛊要凶恶上了百倍,更重要的是,这是助宗主升仙的重要道具,绝不能让此物落到宗主手中!
近乎本能地,李沧行手中的斩龙刀脱手而出,这一刀凝聚了它毕生的功力,刀身上火光闪闪,即使这金蚕蛊能象金线蛊那样临时转向摆脱,只要接近这斩龙刀的一尺之内,刀上的灼热烈焰,也足以将之彻底熔化。金蚕蛊的飞行速度虽快,但刚暴出人体之时,又是初加速阶段。是比不上斩龙刀的速度的,是非成败。就看这一刀之利了,为此。李沧行甚至放弃了对自身的防护!
金蚕蛊如同流星一般,向着黑雾的深处急驰,速度越来越快,可在它的身后,灼热的斩龙刀就象划破了苍穹的闪电,紧追不舍,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刀身上的那道血槽,已经发出了耀眼的蓝光。而原本隐藏不见的各种古怪上古符文,这一下尽数显出,隐约间可以听到一个上古刀灵的恐怖怒号,灭绝金蚕蛊,就在眼前!
金蚕蛊明显也感受到了身后的灼热气劲,极力地震着六对翅膀,想要向上冲,可是先于刀身而至的灼热气浪,已经扭曲了这方圆一丈之内的气场。金蚕蛊的嘴里发出一阵绝望的嗞鸣之声,而它尾部,背上的几根刚毛,在这灼热得让人窒息的空气中。竟然开始燃烧起来。
一道阴暗的黑光,从浓重的黑雾尽头闪过,一把通体幽暗的长剑。周身裹着浓浓的黑气,不偏不倚地穿透了这一丈方圆的火热天狼战气圈。灼热而粘滞的气劲,为之一泄。而本来被裹在气圈内,很难行动的金蚕邪蛊,却如同浮上了水面的溺水者一样,眼前一下子出现了生的希望,六翅一震,如电光火石一般,就顺着那黑剑刺出的空隙,直飞而出。
斩龙刀本来离金蚕蛊的尾巴已经不到一尺的距离了,李沧行牙一咬,虎吼一声,双掌一错,斩龙刀猛地一个变向,继续跟着金蚕蛊的尾部追击,可是刚一掉头,那柄黑色的长剑,就正好击中了斩龙刀的刀头,“彭”地一声,整个地穴都开始剧烈地震动,李沧行的两只脚,猛地向下一陷,几乎要陷到土里,连忙运气于足,提气上冲,这才稳住了身形,而就在这一瞬间,他的头顶已经如山崩一般,泥土大块地下落,淋得他满头满肩皆是,至于地上的楚天舒,则几乎被盖住大半个身子了。
斩龙刀一声厉啸,从空中原路飞回,李沧行咬了咬牙,伸手一接,刚抓到刀柄,只感觉到一股子强烈的震动,几乎把持不住,一皱眉头,手上加了五分力,才勉强接住,一股熟悉的邪恶气息,一闪而没,而他的手腕,仍然伴随着斩龙刀刀身的剧烈晃动,而微微地发着抖,可见刚才的这刀剑互击,力量强到了何等程度。
李沧行厉声吼道:“宗主,别跑,跟我打!”
宗主那阴恻恻,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的声音,伴随着他的声声冷笑,在李沧行的耳边响起:“我会和你打,但不是现在,李沧行,谢谢你,谢谢你激怒了楚天舒,让他暴起所有的内力与潜力,加速了金蚕蛊的成长,咱们还会再见面的!”
李沧行一咬牙,想要追出,可是周身的黑雾,却在这一瞬间消散不见,前方远处二十丈内,除了不断落下的泥土外,没有任何活物的影子,宗主,显然已经走远了,就连那柄不知出处的黑色长剑,也已经无影无踪。
李沧行长叹一声,他知道宗主已经不在,自己不可能再追上了,他的注意力转向了地上的楚天舒,斩龙刀和莫邪剑同时入鞘,他蹲下身子,在楚天舒的身边,拉住了他的手,这双刚才还枯败如同僵尸的手,这会儿已经恢复了人类皮肤的模样,虽然粗糙,板结,但毕竟有了温度,不象刚才那样半人半鬼了。
楚天舒的下身,已经炸开了一个大血洞,鲜红的血液不停地淌出,就在刚才那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把下面的土层泡出了一个大血坑,连肠子都开始从这个血洞里流出,显然是不能活了。他一直咬着牙,强忍着不吭出声来,直到李沧行抓住了他的手,他才终于睁开了眼睛,无神地看着李沧行。
李沧行勾了勾嘴角,黯然道:“楚前辈,我带你到地上,你先别动,我为你止血。”他说着,想要伸手掏向了软甲之中,去摸应急的伤药。
楚天舒摇了摇头,无力的手上多出了几分力气,抓住了李沧行准备抽离的手,气若游丝地说道:“不,沧行,不用了,我的伤,我的伤我知道,这回,这回是不成了。而且,而且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是,还是不要到地上,死了以后,还要,还要给人当笑,笑话,咳咳。”
李沧行知道这位绝世的枭雄,平生极重面子,以前在华山的时候行侠仗义一生,却换了个家破人亡的结局,即使后来练了天蚕剑法,成为武林一方霸主,也因为自惭体残而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现在要让他这个样子暴露于天下英雄面前,只怕他死了也不会瞑目的,念及于此,李沧行点了点头,说道:“那您还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跟我说吧,我会尽力帮您完成的。”(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百八十四回 枭雄的黄昏
楚天舒的眼睛扫了自己下身一眼,叹了口气:“我这一生,执念于复仇,却被人利用,最后害人害已,反倒是帮了那宗主,沧行,我没别的事求你,就是,就是希望你能手刃宗主,不能,不能让他为祸天下!此人,此人心如蛇蝎,若是,若是真让他有了,有了鬼神之力,一定会,一定会祸害苍生的。”
李沧行点了点头,沉声道:“我一定会杀了宗主,为楚前辈你,为所有被他害过的,骗过的人报仇!”
楚天舒闭上了眼睛,嘴角边勾出一丝笑容:“沧行,认识你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快乐,你去吧,拿上我的面具,我交代过手下,持我面具,即是承我衣钵,不得对你出手。让我最后留下我的尊严,永远地埋在地底。”他说完这句后,脑袋一歪,就此长逝,而他的身子,连同干将剑和镇岳剑,慢慢地陷进了沙坑之中,终于不见,只剩下那块青铜面具,留在了他身边,就在李沧行的脚下。
李沧行叹了口气,掌劲一吸,地上的青铜面具一下子跑到了他的手上,这时候,他刚才还只是没了脚面的脚下泥土,这会儿已经埋住了他小腿的一半了,他的眼中红光一闪,一声暴喝,强烈的气劲一阵喷涌,周身的土层被震得四散飞溅,而斩龙刀脱手而出,直冲穹顶,随着一大片泥屑砖块纷纷而下,原本暗无天日的地道之中,终于透出了大片的阳光。
李沧行虎吼一声,身形冲天而起,直上云霄,向上飞出八丈之高,如同一只苍鹰。飞上云端,一声长啸,把他心中的所有郁闷,不爽都彻底地发泄,声震八方,让那些在二人打斗时又重新围上前来。在七八丈外的人群,一片哗然,纷纷运功后退,黑压压的潮水一般,瞬间就跟一开始的广场一样,十丈以内只剩下几大绝顶以上的高手了。
随着屈彩凤和沐兰湘的两声欢呼,二女风驰电掣一般地赶上前来,虽然二人站的位置一直是错开的,但离李沧行的距离却是差不多。也几乎是同时赶到,就在李沧行足下带火地落到地面的一刹那,两大美女一左一右地拉住了李沧行的一只胳膊,激动地泪光闪闪。
屈彩凤笑道:“沧行,我就知道,那楚天舒一定不是你的对手!”
沐兰湘关切地拉着李沧行的手,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上下打量着李沧行的周身。问道:“大师兄,你。你没有受伤吧。”
屈彩凤的笑容渐渐地从脸上褪去,狠狠地剜了沐兰湘一眼,冷冷地说道:“妹妹,你这会儿怎么又这么关心起沧行来了呢?”
沐兰湘看都不看屈彩凤一眼,从怀中掏出一方秀帕,开始擦起李沧行额头上的汗水。柔声道:“大师兄,没事就好,你好好休息一下,一定是累着了吧。”
屈彩凤咬了咬牙,本欲发作。转眼一看到李沧行手中拿着的那块青铜面具,又惊又喜,颤声道:“这,不这是楚老贼的面具吗?沧行,你这是?”
屈彩凤话音未落,谢婉如那尖细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李沧行,我们家楚帮主呢?为什么他的面具,在你的手上?”
李沧行本来注意到了沐兰湘和屈彩凤二女之间古怪的现状,想要开口质询,却听到了谢婉如的声音,眉头一皱,轻轻地从二女的掌中抽开了自己的胳膊,走向了洞庭帮众的方向,而从谢婉如起,包括万震和四大剑婢在内,所有的洞庭帮弟子,全都呼啦啦地拔出了兵刃,脸上杀气四溢,随时都要动手,而谢婉如更是一马当先,套着鹿皮手套的右手,已经扣了四枚如意珠,左手也开始不停地掐算,似是计算着李沧行所处的方位,风速等。
李沉香突然跑了出来,挡在了洞庭帮众的身前,张开双手,以她瘦弱的身躯隔开了李沧行和自己的同伴,急道:“大家不要激动,李会长手上拿着老帮主的青铜面具,大家难道忘了老帮主的交待了吗?”
谢婉如咬了咬牙,现在楚天舒不在,谢大小姐就成了洞庭帮地位最高的人,刚才楚天舒出战前也曾经交待过,万一有事,一切由谢婉如作主,她沉吟了一下,收起了鹿皮手套里的几枚如意珠,放回了百宝囊中,沉声道:“李会长,我家楚帮主有言在先,持有他面具之人,即是得他衣钵,你现在手持面具,我们自然不能向你出手,但还麻烦你交代一下我家楚帮主的下落!”
洞庭帮众,随着谢婉如的话,大多收起了兵器,只有从小被楚天舒收养,一手调—教武功的那春夏秋冬四大剑婢,仍然怒目圆睁,持剑相对,不肯收起兵刃。
万震摇了摇头,对一边的春花说道:“春护法(四大剑婢在洞庭帮中位居四大护法,地位崇高,除了楚天舒本人,即使是谢婉如也无法直接命令),不要这样,先收起兵刃吧。”
春花的眼中泪光闪闪:“不,此人不交代出老帮主的下落,我们死也不收兵,若是老帮主被他所害,我们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为老帮主报仇!”
万震叹了口气,走到了一边。
李沧行心中感叹,这楚天舒不愧为一世枭雄,虽然手段酷烈,阴险狠辣,但还是保留了几分当年华山宗师时的真情的,若非如此,这四个剑婢也不会如此对他愚忠,他点了点头,沉声道:“不错,楚天舒楚帮主,已经驾鹤西游了。”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屈彩凤的眼中,顿时流出了激动的泪水,而四大剑婢,则是齐声悲呼,不约而同地跪倒在地,捶胸顿足,对着那个地洞的方向,就不停地磕起头来。
洞庭帮的帮众们,则是一片号啕大哭,更是有些人在大叫“大伙并肩子上,杀了李沧行,为老帮主报仇”之类。
李沧行沉默地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直到现在,他才有时间细细地体味起这么多年来与楚天舒亦敌亦友,勾心斗角的往事,也直到最后在地道之中,这个绝代枭雄才真正地摘下了面具,找回了自我,人的生命如此脆弱,突然让李沧行这位绝代强者,也感受到一股难言的虚幻起来。(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百八十五回 重见天日
谢婉如的脸上,也是两行清泪流淌,被楚天舒相救之后,二人相处十余年,早已经情同父女,虽然楚天舒对她也颇多利用,但毕竟也象半个慈父一样,支撑起了谢婉如人生最黑暗的那段时光,给了她活下去的希望,亲耳听到楚天舒的死讯,又怎么能不让她肝肠寸断,泪湿春衫呢!
但谢婉如意识到现在自己毕竟代表了整个洞庭帮,而且楚天舒在出战前曾有言在先,取他面具者,即是承他衣钵之人,可以执掌洞庭帮,以他的绝代功力,如果是死敌取了他的性命,就是临死的一击,也可以震碎脸上的青铜面具,不至于让仇家取得,现在李沧行手上拿着这面具,显然是楚天舒心甘情愿地给他此物,其中必有隐情。
谢婉如咬了咬牙,擦干净脸上的泪水,沉声道:“李会长,老帮主的面具在你手,请你念在与我家帮主相识多年的份上,说说他是怎么死的,我洞庭帮上下,无论以后会如何行动,都会感念你的这份恩情。”
李沧行点了点头 ,环顾四周,说道:“我到地下的时候,楚帮主已经等候多时了,他之所以不肯上到地面与我作战,是因为他被宗主所欺骗,服下了金蚕蛊,成为宿主,在获得了强大力量的同时,也伤害了自己的身体,甚至,可以说变得模样很可怕。”
此言一出,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四大剑婢里的夏姬厉声道:“李沧行,休得胡言。我家主人不在了,你就这样侮辱他的名声。以为他不会起来和你对质是吗?我家主人是顶天立地的大侠,又怎么会服下金蚕蛊。走那邪门歪道!”
李沧行摇了摇头:“天蚕剑法本就是邪门剑法,也是楚前辈练的,夏姑娘难道也要否认这点吗?”
夏姬的脸色一变,张了张嘴,却是说不出话反驳。
李沧行叹了口气:“宗主其人,心肠狠毒,所有的事情,从落月峡之战开始,就是他的一手策划。他指使了自己的盟友,黄山三清观的教主云涯子,伪装成华山派前辈名宿云飞扬,四处串联,促成了正道联军进攻黑木崖 的大战,却又暗助魔教冷天雄设下埋伏,并且诱使巫山派屈彩凤,让她以为师报仇的名义,率领人马断了当时正道联军的后路。”
“落月峡一战。正道联军几乎全军覆没,精英名宿十损七八,衡山派灭亡,华山派也是几乎不保。包括峨眉和武当在内,多年都无法恢复元气,这就给了魔教扩张的空间。让其可以大举进入中原。”
“楚天舒楚帮主的真实身份,在下为死者讳。就不透露了,但他是当年的一位正道侠义。落月峡一战中,亲友尽死,所以才变得性格扭曲,乖张,而此时,宗主就利用了他急于复仇的弱点,在他的身边出现,授予他天蚕剑法,甚至助他一手建立起洞庭帮。”
谢婉如突然说道:“李会长,你说的好像有些自相矛盾吧。若是那魔尊冷天雄是宗主的盟友,宗主为了让魔教进入中原,一统武林,甚至布了落月峡这么大的局,为何又要帮助老帮主呢?要知道,他可是整个武林,最恨魔教的人。”
李沧行点了点头:“谢副帮主说得不错,楚帮主和洞庭帮的崛起,是对魔教,对巫山派的大大牵制,魔教虽然一度成为宗主的帮手,但宗主也不希望冷天雄的实力扩张得太快,脱离他的控制,加上巫山派的寨主屈彩凤,本性纯良,和魔教,严世藩等人早晚会分道扬镳,所以宗主就需要利用楚帮主,来对付巫山派和魔教,以达到他操纵江湖,实现其不可告人目的的险恶用心。”
谢婉如的眉头稍稍地舒缓了一些,但脸上仍然是疑云密布:“可是那金蚕蛊,歹毒邪恶,分明就是宗主控制武当派紫光道长,还有传言中控制巫山派林凤仙的手段,最后这两位绝顶高手,也是死在这邪物之手,楚帮主又怎么可能服下这金蚕蛊呢?以他老人家的个性,只怕宁可是死,也不会受制于人的。”
李沧行叹了口气,想到楚天舒最后的死状,不免心中一酸:“楚帮主也是上了那宗主的当,天蚕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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