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兰湘笑道:“就是嘛。当时我们几个师兄妹还在一起谈论,说你大师兄哪来的本事。出手这么大方,只怕整个伏魔盟加起来。都没你有钱呢。”她说到这里,突然又想到那个“徐林宗”乃是黑袍的假扮,真的徐林宗早已经死去,不免又悲伤起来,低头不语。
李沧行知道师妹的心思,轻轻地摇了摇头:“好了,师妹,有些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多想了,想也没用。这么说来,徐阁老完全是靠着对武当的每年银两支持,来控制着武当,让武当听他的号令行事,对吧。”
沐兰湘抬起头,秀眉微蹙:“是啊,大师兄,这里面有问题吗?”
李沧行摇了摇头:“你想想,就算对武当这一个江湖门派,徐阁老都要每年花个几万两银子来扶持,目的就是让武当不至于在对抗魔教的过程中落了下风,更不用说在官场上了,在各地的官位上安插自己的同党成员,朝堂内外与严党的生死搏斗都需要钱去打点方方面面,整个清流派成千上万名官员,这笔开销又怎么会是个小数目?如果他不想办法贪墨公款,或者是利用手中的权力为自己经营产业,又哪来的资本和严世藩斗呢?你在武当都知道,没钱招不来弟子,再想学武的人,也至少要吃饱肚子,在官场上不也是一样的道理吗!”
沐兰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那看来官员也不能简单地以好坏,是否贪污来分了。徐阁老这么做也是为了打倒严嵩这个奸贼的,并不能因此而怪他,是吗,大师兄?”
李沧行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也不尽然,徐阁老,高大人,张大人他们当官的时候,还没有严党呢,他们也不是为了打倒严党而当的官,只是说明这是当官的规则,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做官都是为了求富贵,然后形成两派或者是几派互相争斗罢了。即使在朝堂上斗输了回家,仍然可以做个富家翁,只不过严党做得有点过,捞得太狠太凶,对对手也是斩尽杀绝,所以才会把国家搞成这样。可是我说句实话,即使交给徐阁老的清流派来经营,情况也不会好到哪里,因为本质上,官员都是一样的,无非是捞多捞少的问题。”
沐兰湘的双眼一亮:“大师兄,那我们武当以后会怎么样,现在严党倒了,魔教也没了靠山,以后要是我们消灭了魔教,徐阁老会不会不再给我们武当扶持了?”
李沧行摇了摇头:“那倒不至于,伏魔盟的各派都是几百年的老字号了,也是被朝廷册封的名山道观和禅院,每年朝廷是会给这些地方官方的拨款,以继香火的,只不过若是真的灭了魔教,那肯定也不会再让武当保持如此的规模,肯定要武当大规模地裁撤掉各地的分堂下院,而且大多数弟子,只怕都要强制还俗,武当山上最多只会保留两三百名弟子。”
沐兰湘叹了口气:“是因为这个皇帝怕我们武当以后也造反吗?”(未完待续。。)
第八百九十回上 师妹动情(三)
李沧行点了点头:“侠以武犯禁,历朝历代都如此,武当弟子要求行侠仗义,这本身就会和人间官府造成的各种黑暗和不平之事起了冲突,是朝廷所忌讳的。就是现在,只怕朝廷也不希望灭魔盟各派的力量增长过快,完全压倒魔教。严党垮台后,很快会再形成一个区别于清流派的党团,帝王之术嘛,就是要群臣内斗,自己保持一个仲裁者的角色,以避免臣子中出现一个强有力的人物整合群臣,架空君权。这样的争斗到了江湖之上,就是永远不变的正邪之争,师妹,现在你明白了吗?就是我们消灭了魔教,也会有新的邪派势力出现的。”
沐兰湘听得眼睛都不眨一下,半晌,才幽幽地说道:“想不到江湖也不是这么单纯,这么多年,我们武当不过是徐阁老的棋子罢了,想想真是寒心。大师兄,我真的已经厌倦了这样打打杀杀,永无休止的日子,你既然也想解散黑龙会,那等我把武当的事情安排好之后,咱们就退隐江湖,再也不问世事,好吗?”
李沧行的嘴角勾了勾:“那你爹怎么办,这回武当如何处置你爹?”
沐兰湘的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大师兄,我真的要谢谢你和屈姐姐,能饶了我爹,我也知道,我也知道他是罪恶滔天,可是,他也是受人指使,我问过我爹了,他确实不知道宗主的身份,每次也是被那个宗主所胁迫,而且,而且他的身上也被宗主下过毒控制。每三年都要服食宗主的解药。才能生存。”
李沧行点了点头:“那么离下次服解药的时间还有多久?他能主动联系到宗主吗?”
沐兰湘摇了摇头:“不知道,我爹他不肯说。他只是说宗主以前只会主动联系他,他是根本见不到宗主。也不可能召唤宗主的,经历了这么多年,这么多的事,尤其是他被宗主所欺骗,出卖,被打成了废人,就这样躺在了床上,动弹不得,一切也想开了。说这一切都是他造的孽,能多活这么多年已经知足。现在他也不奢求宗主会给他解药,愿意,愿意用这条命去赎回他这么多年的罪恶。”
沐兰湘说到伤心处,忍不住一头钻进了李沧行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只有在这种时候,这种环境下,她才不再是那武当的妙法长老。而是一个孤独,无助的女儿,只有自己情郎最宽阔的胸膛,才能温暖她受伤的心灵。
李沧行叹了口气。轻轻地抚着她的背,说道:“师妹,不要哭。坚强些,事已至此。我觉得这对你爹来说未尝不是一个好的解脱,至少现在。他能忏悔自己以前的罪恶,能得到内心的平静,不再受制于人,我想这种自由,才是他在这个人世上,真正想要而不可得的吧。”
沐兰湘渐渐地停止了哭泣,喃喃地说道:“为什么,为什么让我只能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我爹随时死去,却无能为力呢!”
她突然抬起了头,直勾勾地看着李沧行,欲言又止。
李沧行轻轻地说道:“师妹,你可是想说我们继续追查宗主,查出他的身份,然后打败他,向他去求那解药?”
沐兰湘红着眼睛,咬着嘴唇,一言不发。
李沧行叹了口气:“你想救你爹,但你又怕那个宗主的本事太大,实力太强,怕我会有危险,所以不希望我去,对不对?”
沐兰湘的眼中泪光闪闪,嘴边的肌肉轻轻地抽动着,终于,还是长出一口气:“大师兄,我的心思根本逃不过你,你既然全知道了,又何必问呢?”
李沧行收起了笑容,正色道:“师妹,你跟我说实话,你是想救你爹,还是想跟我就这样退出江湖,不问世事?”
沐兰湘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想救爹,但我,但我真的怕失去你,大师兄,你明白吗?”
李沧行沉声道:“师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现在我们已经知道,当年在武当给我们下迷香,想要害我们的就是这个宗主,我们身上一定有什么他所看重的东西,所以他这么多年一直对我们阴魂不散,缠着我们不放,即使我们有意退出江湖,他也绝对不会放过我们的。”
“这次我们挖出了黑袍这个他最重要的盟友,又杀了严世藩和杨慎这两个他最得力的手下,我想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天下之大,我们又能走到哪里去呢?如果等他成了仙,有了仙人的力量,我们这样的肉身凡胎,根本就是不堪一击,与其等到以后他来害我们,不如我们就此跟他作个了断,能成的话一切大仇得报,也可能救你爹,就算失败,我们可以死在一起,也没有遗憾了。好吗?”
沐兰湘擦干了眼泪,激动地说道:“师兄,我,我全听你的。”
李沧行笑着抹了抹屈彩凤的脸:“小师妹,你还是多笑点好,看你这样老是哭,眼睛都肿了,可一点也不漂亮了哦。”
沐兰湘的脸上闪过一丝红晕,背过了身:“师兄你又拿我开玩笑,我不理你了。”
李沧行哈哈一笑:“好了,我也该去找彩凤了,徐师弟的事情,我可以瞒着武当,却不能瞒着她,我们三个人这一路走来,经历了这么多艰难困苦,我也绝不能把她一个人扔下,让她去向宗主单独复仇,师妹,你能理解吗?”
沐兰湘转过了身,拉起了李沧行的手,眼神中充满了温柔:“大师兄,你去吧,我在云南的时候就和你说过,你要对屈姐姐负责任,现在徐师兄已经不在了,你更不能把她一个人扔下,这个时候,她更需要你。你去找她吧,我想以她这么聪明的人,应该也能猜到徐师兄已经凶多吉少了,只是不想在我们面前表现地脆弱,这才选择一个人离开,她应该就在前山那些以前和徐师兄一起呆过的地方,你能找到她的。我先安排一下武当的事情,你那里解决了以后,来我爹的房间这里找我,我想你应该还有些事情要问我爹的。”(未完待续。。)
第八百九十回下 彩凤神伤(一)
李沧行点了点头,收回了自己的手,说道:“那我走了,你一切小心。”他的身子向后帅气地一转,身后的黑色披风迎风摇摆,提气一跃,就是五丈开外,如流星闪电一般,几下就不见了踪影,沐兰湘的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摇了摇头,转身向着另一个方向的长老院走去。
武当,解剑池。这里正是武当派山门外的一处山角处,正在武当山的半山腰,往往是上武当的江湖同道,为了表示对武当的尊敬,而特意把兵刃留下的一处地方,其实也就是个方圆数十丈的池子,池水清清,乃是一处深入山底的寒泉,在这逼人的暑气中透着一份难得的阴凉。
日头已经完全落下,武当山上,也随着光线的衰弱,而渐渐地黑了下来,守在解剑池这里的弟子也早已经不知所踪,只有一袭大红罗衫的屈彩凤,披着雪白的头发,一个人孤独地坐在池边的一块大石之上。
她雪白的天足赤着,两条滚圆丰满的小腿,几乎整个浸在了池中,而她的表情却是那么地落寞和忧伤,眼神中泛着一丝空洞与苍凉。她的手边放着两个酒坛子,都开着口,向外散着七月火那浓烈的酒香,她的右手正扣着一个,时不时地仰着脖子,把这一坛烈酒向自己的嘴里灌,酒水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混合着她眼角流下的泪水,是那么地凄美。
不知何时,李沧行那高大伟岸的身形默默地立在了她的身后,屈彩凤也不回头。抹了抹嘴巴,朱唇轻启:“沧行。你是来陪我喝酒的吗?”
李沧行摇了摇头:“彩凤,别这样喝。现在你这样喝酒,是会伤了身子的。”
屈彩凤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中透着一股难言的悲伤,一如她现在边笑边在流的泪水:“我伤不伤身子,重要吗?沧行,今天是我们大仇得报的日子,不尽情痛饮,岂不是亏了自己。来,喝我一起喝。”
她说着。一拍大石,那个放在石头上的酒坛子凌空而起,在空中打着转子,直奔李沧行而来。
李沧行叹了口气,伸手接住了酒坛,仰头就灌下了一大口,七月火的烈度,可称天下烈酒之醉,即使是李沧行喝了这么多年。仍然只觉得这一口下肚,腹中如同燃起了一阵烈火,让他的眉头微微一皱。
屈彩凤回过了头,她绝美的容颜上。泪痕一道一道,双颊微红,一头霜雪般的白发。在这夜风里无规律地飘扬着,一如她现在纷乱的心情。她也不去拭脸上的眼泪,淡淡地说道:“沧行。你老实告诉我,林宗,林宗他是不是,是不是已经…………”
李沧行的眼中也是泪光闪闪,他在一路上想过许多种向屈彩凤解释的情景,但是最后却没想到屈彩凤这样直接向自己问及,他叹了口气,点了点头,不敢面对屈彩凤那悲伤到绝望,却又带着一丝丝侥幸的目光:“你猜得不错,徐师弟他,他被黑袍害死了,多年前送你回巫山派的时候,就被黑袍和宗主截杀,他不愿意当这两个恶贼的帮凶,就毅然地跳了崖,黑袍说他,他已经摔成一堆血泥了。”说到这里,李沧行悲从心来,也不免哽咽了起来。
屈彩凤的娇躯微微一震,嘴角边突然流出一道鲜血,手中的酒坛子“叭”地一声,落到了地上,摔了个粉碎,浓郁的酒气一阵汹涌冒出,溢得这方圆数丈内都是。
可是屈彩凤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她喃喃地说道:“林宗,林宗,他真的,真的就这么走了吗?”
李沧行沉重地点了点头:“彩凤,节哀。”
屈彩凤麻木地摇了摇头:“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他,他是因为要送我回巫山派,才会,才会遭遇这样的大祸,是我,是我对不起他,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屈彩凤突然仰天长嚎,眼珠子变得一片碧绿,一头白发在空中乱舞,而两眼的眼角处,泪水横流,即使是山林间的野兽鸟雀,也能听出她这声长嚎中透出的伤心欲绝与无比的自责。
李沧行上前两步,紧紧地拉住了屈彩凤的手腕,厉声道:“彩凤,别这样,别这样。林宗,林宗他已经死了,可你还要活下去,要好好地活下去!”
屈彩凤突然狠狠地扑进李沧行的怀里,张开朱唇,狠狠地一口咬在了李沧行的肩膀上,即使隔了两层衣服,这一下仍然咬得李沧行的左肩痛得几乎要被绞碎,多年前被屈彩凤刺穿过的那个伤口,这会儿正是她咬的地方,鲜血横流,而七月火的烈劲,狠狠地灼烧着这处旧伤,可是李沧行却强行忍着,一动不动。
久久,屈彩凤才松了口,一头扎进李沧行的怀里,粉拳不停地捶着他的胸膛:“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要离开林宗,为什么我要他跟我一起回巫山,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强行要他跟我回巫山,他,他又怎么会遭遇这一劫!沧行,杀了我,杀了我,我要去陪林宗,我再也不要离开他!”
李沧行认识屈彩凤这么多年,今天第一次见这位女中豪杰如此痛哭流涕,如此地倾情放纵,他终于意识到当年的徐林宗,在屈彩凤的心中有多重要,即使自己陪伴了屈彩凤这么多年,温暖了她这么多年,她也说愿意忘掉徐林宗,做自己的女人,可是真正地跟徐林宗生离死别时,她仍然是这样地悲伤,这样地不能释怀,非是情深到极处,又岂能如此?
李沧行扪心自问,如果是小师妹突然不在了,自己会不会象屈彩凤这样地悲伤,这样地伤心呢?突然间,他的心里腾起了一阵前所未有的感觉,那就是极度的怜悯,自己怀里的这个女人,是个至情至性的可怜人,现在她想死的心都很强烈,也许只有自己的爱,自己的保护,才能给她活下去的勇气。(未完待续。。)
第八百九十一回 彩凤神伤(二)
李沧行心意所至,不禁轻轻地环住了屈彩凤的香肩,怜爱地轻抚着她那头霜雪般的白发,当这个绝世独立的女子表现出自己刚强和霸气的一面时 ,李沧行虽然欣赏,但远远谈不上爱,可是现在,屈彩凤只是一个伤心欲绝,在自己的怀中尽情哭泣的女人,这一下子反倒是让李沧行心中生出了无尽的怜爱。
这种情况只有过一次,那就是在巫山派毁灭的那个晚上,屈彩凤也是这样在自己的怀里痛哭流涕,可那时候的李沧行心中始终还有沐兰湘,始终不敢走出这一步,现在世易时移,沐兰湘并不介意与屈彩凤一起分享自己的爱,而且于情于理,自己跟屈彩凤又有了那么亲密的关系,再拒人于千里,实在是种不负责任的行为。
李沧行默默地抱着屈彩凤,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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