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马上说道:“好,展大侠也说了。作为门派弟子,第一条就是要遵守掌门的命令,那当时天狼人在锦衣卫,是不是应该遵守锦衣卫总指挥使的命令?”
展慕白呆了一呆。随即抗声道:“不对,我们正派弟子,虽然要遵守掌门的命令。但也要本着侠义的原则来判断这命令是不是正确,这个天狼。帮着奸党捉拿忠良大臣,这种命令怎么可以执行呢?”
凤舞哈哈一笑:“刚才展大侠还说掌门的命令一定要遵从的。现在又说要用什么侠义原则来判断了,那究竟哪句话才是作数的呢?”
展慕白心中暗骂这妖女狡猾,一下子给她拿住话了,他动了动嘴:“我们正道人士的掌门,下的命令自然是要以侠义为本,符合道义,至于你们锦衣卫,哼哼,你们的名声大家都知道,又何必多说。我若是天狼,这样的命令当然不会执行。”
凤舞冷笑道:“展大侠,您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身为下属,只有执行命令的份儿,哪可能自行判断呢,天狼当时接到的命令是夏言有谋反之行,需要带回重新审查,他又没有对夏大人刑讯逼供,屈打成招,难道执行皇上的命令,把人带回来,这也成了奸党走狗了?”
展慕白咬了咬牙:“哼,世人的眼睛是雪亮的,天狼就是过来捉拿夏大人,还有曾铣曾大人的家人与遗孤,这点你怎么狡辩都没用。”
李沧行大声道:“展掌门,当时我接到的命令是请夏大人回朝问话,事关重臣,所以我当时特地是带有圣旨,这不只是锦衣卫总指挥使陆炳陆大人的命令,更是当今皇帝的旨意,无论作为武林门派,还是作为大明子民,展大侠若是和天狼异地而处,有拒绝的资本吗?”
展慕白无力地动了动嘴,却是说不出话来,只听李沧行继续说道:“至于曾大人和夏大人的遗孤,我一直尽力保全,后来还委托了伏魔盟中武当派分支,湘西刘家庄的刘员外一直照顾,他可以为我作证。”
人群中一名员外打扮的中年富商站了出来,高声道:“不错,我可以为天狼作证,当年他确实托我收留了二位大人的遗孤,每年还派人送来银两,一直到今天。”
展慕白眼珠子一转:“好,就算你天狼在夏言这件事上做得没什么漏洞,但你勾结魔教妖女,前巫山派首领屈彩凤,几次三番地救她,这总抵赖不了吧。三年多前群雄围攻巫山派,尽灭其党羽,本来可以击毙这个贼婆娘,为落月峡死难的同道们报仇,可就是你天狼从中杀出,救走了屈彩凤,这事很多人都看到了。一个多月前,我们设伏在巫山击杀屈彩凤,又是你天狼带了锦衣卫的人来救,这铁一样的事实,你还敢否认吗?天狼,你可别说你不知道屈彩凤入了魔教啊。”
展慕白这话就如同在水中丢了一块巨石,激起千层浪花,大家再也顾不得师长们的喝止,就连不少长老级别的各派高手,也都纷纷为之色变,知道此中内情的,不过是沐兰湘,徐林宗,林瑶仙等少数几个高层,虽一时心急欲为李沧行辩解,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而伏魔盟的人众们,听到这些后却是群情激愤。嚷嚷着要杀了李沧行的也不在少数,就连凤舞的脸色也微微有些发白。紧闭着朱唇,紧紧地站在李沧行的身边。手却开始按在了别离剑柄上。
李沧行神色平静,外界一浪高过一浪的声浪丝毫没有把他吓倒,他就是这样的个性,愈挫愈勇,越压越弹,当整个世界都与自己为敌时,那也毫无畏惧,只会杀出一条血路而前,只听李沧行运起内力。每个人无论远近,都能听到他的声音在自己耳边以几乎同样大小的音量发出:“各位正道侠士,请听我一言,然后再打再杀不迟,什么时候号称武林正道的伏魔盟,连让人说话的权力也不给了?”
展慕白冷笑道:“也罢,大家暂且息声,看这人如何自圆其说。”
李沧行环视全场,正色道:“展大侠。你说我勾结屈彩凤,那我想问你一句,屈彩凤和魔教,哪个是伏魔盟更大的敌人。大家恨哪个更多一些?”
不等展慕白回话,人群中就有七嘴八舌的声音此起彼伏:“废话,当然是魔教是首恶。元凶,但是贼婆娘杀我们这么多兄弟。自然也得除掉。”
“就是,冤有头。债有主,虽说魔教更可恨,但是贼婆娘是一定要杀的,又何必问。”
“李沧行,你不要转移话题,你救了屈彩凤,就该死,说什么也没用。”
李沧行面不改色,朗声道:“既然大家都以为跟我救屈彩凤该死,那展大侠跟魔教合作,又是怎么回事?”
展慕白脸色大变,怒道:“你休得血口喷人,我,我什么时候跟魔教合作了?”
李沧行冷冷地看着展慕白,目光如利剑一般锋利,刺得展慕白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半步,只听李沧行说道:“四年之前,伏魔盟各派派出上万弟子,围攻巫山派,最后是洞庭帮劫获了巫山派逃出去的几万部众,并且全都放在巫山派大寨内,由洞庭帮引燃火药,把这些人全部炸死,巫山派总舵也就此成为鬼城废墟,这些可是事实?”
在场的数千群雄多数参加过当年那一战,可一想到几万妇孺和俘虏一夜之间灰飞烟灭的人间惨剧,一个个也都低下了头,应声也没那么理直气壮了。
李沧行想起当天的情景,也是悲从心中来,大声道:“正道侠士,应该匡扶武林正义,扶助弱小,就算屈彩凤与伏魔盟有仇,杀人不过头点地,向她的部下报仇就行,为何要对那数万妇孺下此毒手?难道那些白发妇人和刚学会走路的孩童,也是各位的仇人吗?”
在场的群侠们无一人能开口反驳,毕竟这些人对当年之事也都心存愧意,展慕白厉声道:“天狼,你不要在这里转移话题,我现在说的是你勾结屈彩凤的事情,你扯什么老弱妇孺,再说了,当年我司马师兄也为此跟严世藩据理力争过,他………”说到这里,展慕白的话突然停了下来,以手捂嘴,恨不得能把刚才的话给吃回去。
李沧行哈哈一笑,眼中的寒芒一闪:“各位都听到了吗,严世藩,严世藩,伏魔盟各派当年围剿巫山派,并非四派的集体行动,而是严世藩出面召集的。展大侠,你刚才不是口口声声说我扶助奸党吗,那你受严世藩的驱使,又算是什么?”
在场群侠当年绝大多数也是听令行事,并不知道这高层的事情,听李沧行这样面斥展慕白,却都多少觉得有些道理了,原来投向李沧行的那些仇恨的目光,倒是有不少转向了展慕白,变得有所怀疑了。
展慕白急得额头开始冒汗,尖声道:“李沧行,你休要东拉西扯,当年又不是我华山派一家所为,我们并不是听严世藩的令,而是内阁徐阁老给我们修书,要我们为朝廷出力,共灭反贼巫山派,徐师兄,当年就是你召集我们的,你来为我作证。”
徐林宗点了点头:“不错,当年确实是家父修书,但是,我记得很清楚,最后来巫山指挥和布置剿灭巫山派行动的,就是严世藩,他出现的时候,智嗔师兄和林师姐,包括司马大侠都有离开之意,是你展师弟一力独劝,说不能放过这个消灭巫山派的大好时机。我们才勉强留下的。”
沐兰湘马上应道:“不错,展师弟。若非你当初坚决要和严世藩合作,大家早就散了。”
林瑶仙也跟着点了点头:“展师弟。这些事情大家当年都经历过,不是有意冤枉你的,男子汉大丈夫,敢作就要敢当。”
杨琼花动了动嘴:“师兄也是报仇心切,才会,才会。”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话都无法说完了。
展慕白把心一横,一挺胸膛,高声道:“不错。是我当年跟严世藩合作,要灭了屈彩凤,这叫驱虎吞狼,屈彩凤得罪了严世藩,就是她昔日的主子也不要保她了,我们正好借这机会,将之一举消灭,请问这有什么不对吗?”
李沧行不待展慕白说完,就紧跟着说道:“好。展大侠,我要的就是你这句,驱虎吞狼是吧,暂时合作对吧。那我想请教你一下,屈彩凤是怎么得罪的严世藩,你敢当着天下侠士的面说明白点吗?”
展慕白勾了勾嘴角。说道:“他们这些邪魔歪道内哄,我怎么知道。兴许,兴许是屈彩凤不愿意给严世藩进贡不义之财吧。”
人群中暴发出一阵哄笑。那华山长老丁雪松跟着叫道:“也许是严世藩那个色鬼看中了贼婆娘,想娶她当小老婆吧,屈彩凤不肯,就翻脸啦。”
一些猥琐之徒暴发出一阵放肆的淫笑,而不少侠士厌恶地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地离这些人远了点,人群这一下子就变得多了些空隙出来。
李沧行转向了徐林宗,正色道:“徐师弟,当年你经历过蒙古大营的事情,你来说说此事是怎么回事。”
徐林宗微微一笑,说道:“此事的起因,是屈彩凤在塞外的时候发现了严世藩勾结外虏,暗结蒙古人,所以不愿意再为严世藩卖命,后来蒙古入侵,铁骑打到北京城下,屈彩凤和李师兄联手,想要潜入蒙古大营,暗杀俺答汗,却不料碰到了私下里想和蒙古人求和的严世藩,一场大战之后,严世藩逃走,而那时我夫妻二人也带了一群武当弟子想要刺杀蒙古大汗,所以就保着李师兄和屈彩凤逃了出来,这件事我武当上下很多人都知道,我也可以作证。”
展慕白双眼血红,咬牙道:“哼,我就知道你武当只会胳膊肘儿向内拐,护着自己人,好啊,一个是以前的师兄,一个是以前的旧情人,你徐师兄当然会帮着他们说话,屈彩凤和李沧行才是你的朋友,我们不是!”
一个豪迈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我也可以为徐掌门作证,当年屈彩凤确实刺杀过蒙古大汗,展掌门,你该不会说老叫化子也胳膊肘向外拐吧。”
众人循声看过去,只见一道大鸟般的身影从寺门西边的一棵大松树上落下,从空中飞过,却是一个头发花白,身材魁梧高大,衣服破破烂烂的老叫化子,手里拿着一支竹质棍棒,极有气势地落到了地上,浑身上下淡淡的金气一收,却是没有半点灰尘被震起,这一手轻功和内力,端地是惊世骇俗。
李沧行一看到此人,又惊又喜,连忙上前行礼道:“后生晚辈李沧行,见过公孙帮主,你老人家一向可安好?!”
公孙豪哈哈大笑,拍了拍李沧行的肩头:“老叫化子骨头硬,死不了,倒是你这小子,名声和功夫都见涨啊。”
李沧行苦笑着摇了摇头:“您看晚辈今天这个架势,这名声不要也罢。”
公孙豪点了点头,笑道:“一会儿再说,我先见过其他人。”他说着向着走去,李沧行闪过了一边,凤舞也上来打招呼行礼,公孙豪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便一阵风似地走过了她的身边,李沧行心中暗想这公孙豪一向热血豪胆,嫉恶如仇,大概也一向看锦衣卫不顺眼,不喜欢凤舞倒是情理之中的事。
公孙豪走到见痴大师等人的面前,哈哈一笑:“各位掌门,老叫化子不请自来,你们不会赶我走吧。”
见痴大师连忙回礼道:“公孙施主说得哪里话,你肯大驾光临,我伏魔盟各派求之不得呢,当以贵宾之礼待之,怎么会赶你走呢。”
智嗔大师也在脸上挂起了谦恭的微笑:“公孙前辈,多年不见,您还是这么神勇威武,可喜可贺啊。”
公孙豪笑着点了点头:“老叫化子懒散惯了,又爱热闹,听说伏魔盟二十年来终于要再次聚焦开会了,这等盛事我可不想错过,唉,想想上次看到这么大规模的场面,还是二十年前灭魔之战的时候,当年的后生小子也一个个人到中年了,可是那么多老友的仇,却仍然没有报,想起来我这心里就不是滋味啊。”说到这里,他的脸上不自觉地浮上了一副忧伤的表情,嘴角也开始微微上勾了。
展慕白干咳了一声:“公孙前辈,您可是武林前辈名宿,自然是一言九鼎,只是您刚才说,那屈彩凤还刺杀过什么蒙古大汗,不会是您老一时看错人了吧。”(未完待续。。)
第七百四十四回 彩凤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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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豪的脸色一沉,厉声道:“展慕白,你是不是想说老叫化子老眼昏花,连人都认不清了?或者是猪油蒙浑了心,故意向着屈彩凤说话?”
展慕白连连摆手:“不不不不,晚辈绝无置疑前辈的意思,只是,只是晚上黑漆漆的,也可能是您老一时认错,误把………”
公孙豪狠狠地向着旁边的地上吐了一口浓痰,离展慕白的脚不到三步,展慕白自宫以后,行为和喜好都偏向女性化,本能地皱了皱眉头,向后退了半步。
公孙豪怒道:“误你个头啊误,老叫化子眼没瞎,那还是十年前的事,当时俺答汗入侵,攻陷大同,一路打到北京城下,烧杀掳掠三天而去,那庚壬之变,你小子难道忘了?”
展慕白面带惭色:“晚辈自然不敢忘,那是所有大明百姓的耻辱。晚辈当时和司马师兄身在江西,一听到消息后也带弟子千里勤王,想要抗击鞑子,可是等晚辈赶到的时候,鞑子已经退出关外了。”
公孙豪冷冷地说道:“不谈你的事,只说老叫化子自己,当年徐掌门带着沐女侠,正好来京城看望他的父亲徐阁老,哦,不,那时徐大人还未入阁,只是礼部尚书,反正也没什么区别,而老叫化子那年正好在京师,一看到鞑子在城外耀武扬威。无恶不做,老叫化子就忍不住。连夜带了几百个弟子前去偷营,心想着就算杀不了蒙古大汗。杀几个将军,杀些鞑子士兵,总是可以的。徐掌门夫妇也是自告奋勇,与老叫化子一同前往。”
“结果我们进了蒙古大营之后,却看到鞑子营中大乱,更是主营方向火光冲天,老叫化子赶了过去,却碰到这个锦衣卫的女娃子正出去在搬救兵,他说天狼陷在里面了。请我去救他。”
“老叫化子赶到那大营的时候,只看到天狼跟那屈彩凤,二人联手使出武当派的两仪剑法,杀得鞑子那是屁滚尿流,连那鞑子大汗,都被杀得落荒而逃,屈彩凤一头白发,又长得这么漂亮,老叫化子眼又没瞎。怎么会认不出来?”
在场群豪们多数都不知道这段经历,由于严世藩的刻意隐瞒,陆炳又出于各种原因没有声张,因此此事还是第一次被公之于天下。但群雄们听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仿佛身临其境,个个瞪大了眼睛。就连智嗔大师和见痴大师,也都一言不发。睁大了眼睛,屏气凝神地听着。
展慕白不服气地说道:“就算那屈彩凤和天狼在一起。那也不能说明什么,任何一个中原武人,这种时候都会去刺杀蒙古鞑子大汗的,屈彩凤在落月峡杀了我们那么多人,这个仇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公孙豪收起了笑容,厉声道:“展慕白,老叫化子在落月峡的损失,一点不比你的小,我的三个徒儿全部战死,我自己身受十七处创伤,几乎命都丢在那里了,要说恨,我会不恨屈彩凤吗?不是只有你华山派一家跟她有仇!”
展慕白的双眼一亮,抢道:“那前辈就更应该理解晚辈的立场了,这个天狼敌友不分,忘记师仇,被那个屈彩凤的美色所吸引,已经入了魔道,铁证如山,难道不应该受到我们整个正道侠士的唾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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