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沧行双目炯炯,他点了点头:“你猜得没错,我确实是正德帝的遗腹子,我娘是蒙古大汗达延汗,也就是小王子的亲妹妹,现在嘉靖皇帝的这个位置,本来应该是我的,还有什么问题吗?”
凤舞对此并不意外。她怔怔地盯着李沧行:“所以你想起兵夺位,这就是你这回从塞外回来的目的。对吗?”
李沧行笑了笑:“就在我这回来巫山前,你爹也问过了我同样的问题。”
凤舞的眼中闪过一丝紧张:“你愿意跟我爹合作造反?”
李沧行摇了摇头:“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但你既然说到了这个,我正好想问问,你爹为什么要支持我?他跟嘉靖皇帝的关系非同一般,乃是喝着一个母亲的奶水长大,又几次救过嘉靖,现在更是担任左都督,三公三孤之职于一身,可以说恩宠无以复加,用得着这样助我吗?我就算当了皇帝。对他也不可能好过嘉靖吧。”
凤舞幽幽地叹了口气:“狼哥哥,这就是我一定要向你问清楚此事的原因,我爹之所以不把这事向我透露,就是因为他知道,我如果知道了你的身世,只怕会全力劝阻你起事。”
李沧行大感意外,抓了抓脑袋:“凤妹,你这是做什么,往小里说。你不想当我未来的皇后吗?往大里说,你要和你爹对着干?”
凤舞摇了摇头:“狼哥哥,你可能有所不知,我爹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忠于当今皇帝。皇帝以前要他去监控朝臣,监控江湖门派,但暗中又派了东厂来反过来监视他。这个皇帝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信任,又怎么可能信得过我爹呢?这几十年来。我爹一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生怕皇帝一旦用不着他,就会找借口要了他的命,我们陆家世代为官有八百多年,从没有一次当得象我爹官这么大,可越是如此,他就越割据,自古为鹰犬者并没有好的下场,我爹知道了太多的秘密,只怕将来不会被皇帝所容,所以他有异心,再正常不过。”
李沧行点了点头:“所以你爹想用你来接近我,拉拢我?在合适的时机再把我是王子的身份公开,然后引诱我起了夺位之心,跟他一起扑旗造反,事成之后,他就是权倾天下的国丈了,自然再不必担惊受怕,对吗?”
凤舞轻轻地叹了口气:“理当如此,只是三年多前他本以为你经历了东南招安之事后,也会变得血冷心硬,可没想到你却仍然心存良善,为了徐海之事跟他反目成仇,更没有想到黑袍会趁虚而入,将你的身世主动告诉你,让他多年的谋划,几乎毁于一旦。”
李沧行的眼中寒芒一闪:“他又是怎么知道黑袍找过我?”
凤舞密道:“你离开锦衣卫后直接就去了塞外,而且那几年你一直在寻找蒙古的黄金部落,若非你已经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又怎么会这样,当时我也曾经暗查过你的下落,回来向他汇报,他却沉默不语,只让我留意你和黑袍间的接触,本来我对这些很奇怪,但刚才你一说自己的身世,我就全明白了。”
李沧行点了点头:“那从你的角度,你说不希望我顺着你父亲的意思,起兵夺位,又是为了什么?”
凤舞正色道:“因为你不是做皇帝的料,勉强为之,也只会成为我爹或者黑袍手中的傀儡和棋子,甚至为了扫清他们登基称帝的障碍,迟早都会加害于你,狼哥哥,我不怀疑你的才能,不怀疑你可以号令天下,就算没有太祖锦囊,也可以推翻昏君,得登大统,但宫庭的权力斗争是那么地狠,那么地绝,就算你本人无意继承王位,被权力所诱惑的我爹和黑袍,也会想办法除掉你,自立为君。”
李沧行说不出话来,他知道黑袍和陆炳确实是这样的人,已经被权欲折腾得人都不正常了,他叹了口气,说道:“你为了我,真的不惜背叛你爹吗?”
凤舞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密道:“这件事我从没有和爹商量过,但我是他的女儿,很清楚他的想法,我陆家从来没有出过象他这样官居一品的大官,所以也没有人教他如何进退,他给嘉靖皇帝压制得太惨了,每天都要小心翼翼地戴着面具,隐藏着自己的心性,这么多年下来,他的心灵早已经扭曲了,也丧失了一开始进入官场时的原则,做事开始不择手段起来,为了权力。他随时可以跟严世藩合作,为了权力。他也可以不讲骨肉亲情,牺牲我。利用我,对我这个亲生女儿尚且如此,更不用说对你了,如果他扶你登上了皇位,那他的**将无法抑制,一定会找机会杀了你,自立为君的。”
李沧行点了点头:“所以你不想看到这将来父女反目成仇,丈夫和爹爹相互攻杀的场面,就希望我一开始就别答应你爹。直接就此放手吗?”
凤舞激动地睁开了眼,密道:“狼哥哥,我们现在就走吧,恩怨情仇,不过过眼云烟,天下的芸芸众生,自有命数,不是我们可以改变得了他们的命运,至于你师父的仇。这些年你杀了这么多魔教中人,巫山派也毁灭了,而当年杀你师父的那个老魔头向天行也被你手刃,其实你早就报过仇了。冷天雄野心过大,想要扔开严世藩单干,自然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又何必为了这些仇恨,把自己也给搭进去呢?”
李沧行眉头一皱。断然道:“凤妹,这事不必多说。男子汉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怎么可以不讲恩仇呢?我师父不管当初怀了什么目的上的武当,毕竟从小把我养大,这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早已经情逾父子,是冷天雄,是严世藩,还有那个我现在还没查出的幕后黑手策划的落月峡之战,向天行只不过是他们的一个杀人道具而已,元凶不除,我这辈子的良心都不会得到安宁的。”
凤舞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低下了头:“那么,为了我,就当是为了我,你也不愿意放弃复仇吗?”
李沧行冷冷地说道:“杀师之仇,对我来说就如杀父之仇一样,不共戴天,凤妹,如果现在有人杀了你爹,你能这么超脱吗?”
凤舞的眼角边滚下了一滴晶莹的泪珠,千言万语,尽在一声叹息之中。
李沧行的手轻轻地放在凤舞的肩头:“我答应你,只要复仇成功,就可抽身而去,如果皇帝不来干扰我的复仇之事,我自然也不想起兵反他,凤妹,我很清楚,战端一开,四方豪杰并起,兵连祸结,天下的百姓将要受苦很多年,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会随便兴兵起义,那个皇位我还根本没有放在眼里呢。”
凤舞摇了摇头:“我当然知道你并无权欲,但是黑袍和我爹不是你这样的人,他们苦心筹划多年,尤其是黑袍,只怕他的一生都是想着这件事,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呢,你是他们探求多年后才找到的最好的夺位工具,他们又怎么可能容得下你说退就退?”
李沧行的眉头一皱:“凤妹,你告诉我,现在你爹和黑袍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们已经正式联手了吗?”
凤舞摇了摇头:“狼哥哥,我真不知道,这种事关谋逆的事情,我爹是从不让我参与的,即使是你的这个皇子身份,他也从不对我说,要不然我今天也不会这样亲口问你了。”
李沧行点了点头:“我相信你爹是会这样做的,可是黑袍呢,我想他在严府肯救你,应该不仅仅是把你作为一个向你爹示好的工具吧,他难道从来也没有向你透露过什么?”
凤舞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的神色:“没有,黑袍只是想通过我来示好我爹,因为以前他跟我爹没有什么来往,只有通过救我才能获得我爹的信任,毕竟他是严府的总管啊,如果不救我的话,我爹很难会相信这个人。”
李沧行想到凤舞想必也不太可能知道黑袍的真实身份,更不可能知道他通过澄光真人和陆炳早早就建立起了联系,于是他换了个话题:“对于黑袍这个人,你还知道多少?他如果和你爹一样有着自立的野心,二人又如何能合作?”
凤舞秀眉微蹙:“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这只是我自己的判断,严世藩已经权倾朝野了,只不过严家父子没有篡位之心,只想作为权臣过此一生,所以黑袍才转而寻求与我爹的联手。如果不是他自己想要当皇帝,又为何要做这事呢?”
李沧行哈哈一笑:“可是连你都看出来的事情,你爹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跟黑袍联手,他就不怕自己夺位不成,反而给黑袍作了嫁衣吗?”
凤舞摇了摇头:“我最担心的也是这个,我爹权欲太重,已经让他失去了理智了,唯一做的正确的一件事,就是找到了你,只是我怕在夺位的过程中,我爹和黑袍还会把你看成是对他们有利的工具,暂时不下手,一旦夺位成功,那你就是他们第一个要清除的人,狼哥哥,我真的不想看到那一天,我们现在就放手,浪迹天涯,以免今后想走也走不了呀。”
李沧行自信地笑了笑,拂了拂凤舞额前的几缕青丝:“凤妹,你放心,现在的狼哥哥已经不是那个幼稚单纯的武当少林李沧行了,任何人的把戏,我都一眼可以看穿,现在我跟你爹,跟黑袍都只是互相利用罢了,我需要他们助我复仇,至于夺位之事,等我报仇之后,就与我无关了,他们爱怎么都行,我答应你,一旦报仇雪恨之后,就会解散部下,和你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快乐地生活,好吗?”(小说《沧狼行》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未完待续。。)
第七百二十八回 将计就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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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舞轻轻地叹了口气,轻启朱唇,吹气如兰:“可我真的害怕,到时候不是你想走就能走得了的。”
李沧行微微一笑:“想要别人害不了你,最好的办法就是掌握足以自保的力量,这也是我这回既不依附你爹,也拒绝黑袍的帮助,坚持要在东南一带建立起自己势力的原因,只有具备了强大的力量,才能防止别人的暗害,消灭倭寇是第一步,接下来的就是与伏魔盟结好,威慑洞庭帮,全力对付魔教,一旦消灭了魔教,严世藩没了江湖上的力量作支持,到时候和你爹一起,在朝堂上扳倒严党,也就不是太难的事情了。”
凤舞的眉头一皱:“你的想法是不错,但你想过没有,你走的这条是江湖霸主的道路,即使你不起兵,等你能建立黑龙会,结好伏魔盟,消灭魔教之后,也差不多成为武林霸主了,到时候就算想金盘洗手,归隐江湖,你的手下愿意吗?你的朋友理解吗?就算自己想退,真的能退得成吗?”
李沧行剑眉一挑:“总会有办法的,当年魔教教主张无忌,最后也可以携美归隐,我答应你,一切事毕后,会带你到一个世外仙境,不问人间的恩怨。”
凤舞知道说服不了李沧行,只能淡淡地一笑:“狼哥哥,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的,我只有一事相求。还请你能答应。”
李沧行心道女人总是麻烦,磨磨唧唧的。好不痛快,但仍然笑道问道:“你说吧,除了报仇之事,其他的我都可以答应你。”
凤舞点了点头,摸着自己脸上的面具:“这面具,我想戴到我们正式成婚之时再摘下,可以吗?”
李沧行心中暗道,只怕是上次被严世藩摧残的事情给她留下了太深的阴影,让她久久不能走出。所以总不愿意以真面目示人,李沧行叹了口气,说道:“我以前就说过,这是你的自由,我不勉强,什么时候你愿意摘下来,你再摘,我不会再提此事的。”
凤舞的眼中充满了感激之情:“谢谢,狼哥哥。谢谢你。”
李沧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洞外的阳光已经透过那些藤条的间隙透了进来,在水洞的地面上洒下点点晨曦,李沧行想到今天晚上的行动。对凤舞正色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先说眼下的,今天晚上咱们得联合行动。把这戏给演好了才行,你的人都已经作好准备了吗?”
凤舞嫣然一笑。把自己的外衣微微拉开,露出了里面那身土黄色。跟屈彩凤的手下巫山派徒众们并无二致的衣服,说道:“早就准备好了,两边开打后我们就趁势杀出,隔开两军,既然你已经跟展慕白和林瑶仙打好招呼了,那么依言而行,就不会有问题。”
李沧行沉吟了一下,突然问道:“你这里有明确的消息,楚天舒和李沉香等人现在在哪里?”
凤舞说道:“昨天夜里刚收到的消息,他们还在黄山三清观一带。怎么了?”
李沧行摇了摇头,脸色变得沉重起来:“如果你是楚天舒,现在是会把主要精力放在三清观,还是放在这里?”
凤舞秀目中光波流转:“你的意思是,楚天舒会潜入此地,在三清观那里留人只是为了迷惑我们,或者说迷惑屈彩凤?”
李沧行点了点头:“楚天舒此役的两个想法,一是想试探我和屈彩凤的关系,二是想要消灭屈彩凤,两个目的至少要达到一个,实在不能兼顾的话,也是以消灭屈彩凤为首要目标,上次消灭巫山派总舵的时候,华山派和峨眉派最后都没有出死手,武当派更是出手救助了巫山派,所以我如果是楚天舒的话,一定不会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他们两派身上,而是要暗中埋伏,必要的时候亲自收拾残局。”
凤舞笑道:“所以你找我们来,不是为了对付峨眉和华山的人,而是为了防备潜伏在暗处的洞庭帮?”
李沧行正色道:“不错,所以你们要拌成巫山派的弟子,以接应屈彩凤,万一到时候楚天舒率伏兵杀出,那我们就得上前迎住了厮杀,掩护屈彩凤能平安撤出,如果楚天舒知道屈彩凤有如此强的实力,只怕以后也不敢妄加生事了。”
凤舞叹了口气:“狼哥哥,你其实非常聪明,可就是不愿意算计身边的自己人,做你的对手,真是件痛苦万分的事。我明白你意思了,现在就去准备,你赶快去找屈彩凤,把这计划跟她说了吧。”
李沧行笑道:“好,那咱们晚上见。今天晚上我跟你们一起行动,必要的时候,我会以你爹的面目示人。”
凤舞微微一笑:“你这回记得把面具戴牢一点,不要随便就给震掉打碎了。”
半个时辰后,水洞后的密道之中,李沧行和一身大红衣服,没戴面具的屈彩凤,相对而坐,处在这片阴影之中,相对默然。
屈彩凤轻轻地叹了口气:“想不到展慕白和林瑶仙也并不是傻瓜,各有自己的盘算,楚天舒这回只怕是要白白损失两个分舵了。”
李沧行自从刚才和凤舞定情之后,再见屈彩凤时,心中总是多少有一丝歉意,甚至跟她的目光也是躲躲闪闪,他打了个哈哈:“只怕未必呢,楚天舒可是滑头得紧,如果两派没有依约把你擒获或者是击杀,楚天舒可未必会兑现赠送分舵的承诺。”
屈彩凤微微一笑:“你这么护着我,他们两个也愿意?”
李沧行笑道:“我是以锦衣卫总指挥使陆炳的身份出现的,而且有徐阁老的密令。他们不敢不从。不过………”
屈彩凤的好奇心一下子被燃起了:“不过什么?说话不要留半截嘛。”
李沧行说道:“不过,真正能打动他们的。也不是什么徐阁老的密信,一来是我权衡利害。让他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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