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舒的眼中寒芒一闪,沉声道:“毛首领,人在江湖,信义为本,截止到目前为止。我很确信这天狼没有出卖过我,对外人公开过我的身份,而我也不应该主动毁约,将他的身份告诉别人。此人身份非同寻常,对我想要图谋的大事也是极大的帮助,即使这回因为毛首领。我要跟他刀兵相见,也不想现在就公开他的身份。影响日后可能的合作。”
毛海峰那张胡子拉碴的脸一沉:“楚帮主,你这是什么意思。这一仗不是他死,就是我们活,没有第三条路,你难道还想要手下留情?”
楚天舒的眼中杀机一现:“不,我既然现在在湖广省吃紧的时候也带着帮中精英过来,就是想要跟天狼决战的,此战绝不可能放水。但天狼的本事我知道,他应该可以全身而退,如果他攻击不成,折损了大半手下,也许就会知难而退了。”
毛海峰摇了摇头:“这个人我很清楚,以前在双屿岛上就是一根死脑筋,百折不回,即使剩下一个人,也一定要完成他的任务,这回他跟戚继光联手,肯定是要灭我们而后快,戚家军也是拼上了老本,六千人的部队全部进入福建,不把我们消灭,是不会回头的,如果天狼在这一战败了,那他在东南以后根本就无法立足,你所说的大事,自然也无法继续。”
楚天舒微微一笑:“不会的,以前天狼确实固执得很,但那是因为他只有单身一人,即使死了,也不过是他一个人的事,而现在不一样,他有了权势,有了这么多的手下,应该也尝到了一呼百应,可以操纵和掌握千百人生死的好处, 我想现在的天狼,应该不会再象十年前的那个楞头青一样,冲动地为了自己的理想而丢掉自己和手下的性命了。”
毛海峰哈哈一笑:“楚帮主,也就四年前,这个天狼在我们双屿岛上的时候,仍然是不惜性命,而且当年他为了一个出卖了自己的锦衣卫同伴,都愿意以死相拼,这次攻击无论胜败,他都会有大批的手下,或者说兄弟战死,你就这么肯定他能放下恩仇,知难而退?”
楚天舒的眉头一皱:“你这样说倒是有道理,也罢,无论如何,这回我都会全力助你,不会手下留情的,天狼若是识相,肯主动撤退当然最好,他若是死战不退,那说不得只好取他性命了。”
毛海峰满意地点了点头:“楚帮主这样说就对了,现在跟你合作,以后也会跟你长期合作的,是我毛海峰,你图的大事我虽然没有过问,但料来也不会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不然你老人家也不会跟我们这些海上男儿做朋友了,天狼这人满嘴仁义道德,跟你老并不是一路人,你就是跟他合作了,以后也不会愉快的。”
楚天舒微微一笑:“毛首领说得有理,下面我们商量一下这具体的打法好了,你是说最近的这个天气,退潮的时候只会在白天?”
毛海峰正色道:“不错,每天退潮的时间只有三个时辰,大约是从拂晓的卯时到上午的午时,这段时间要穿越十里的海滩,这可不比寻常的陆地,退了潮的海滩极为泥泞,而且遍布了历次攻岛时战死的明军尸体,三个时辰的时候只怕都不够他们走过来的。”
楚天舒的眉头一皱:“可是黑龙会的高手们可不是普通的明军,他们有轻功,可以提气纵跃。一个时辰左右,就能跑到前面。”
毛海峰点了点头。伸手一指滩头:“楚帮主请看,我们已经在滩头布下了铁钉阵。又插了数百只尖木桩,还挖了一丈宽的深沟,这些招数对付明军不成问题,但是如果是天狼手下的那些高手,自然可以飞跃过来,对付他们的最好武器是火枪,但火枪的击发和装填需要时间,依我看来,一百步的距离上开枪。也就是三四枪的功夫罢了,这之后,需要高手贴上去,跟他们近身搏斗,以争取时间。”
楚天舒点了点头:“我带来的这三百手下,个个都是随我征战多年的老部下,不仅武艺高强,而且精于小队配合作战,即使和魔教的总坛卫队相比。也毫不逊色,天狼个人虽然厉害,但老夫自信可以对付得了他,到时候一阵缠斗。你只需要集中攻击后面的明军即可。”
毛海峰笑道:“楚帮主,这横屿岛攻防战的成败,就全交给您老啦。”
楚天舒没有接这话。他的白眉被穿阁而过的海风轻轻地吹起,而眼光则落在了远方的滩滩上。喃喃地自语道:“天狼,你真的有传说中这么厉害了吗?”
第二天的拂晓。卯时,宁德县的海滩滩头,密密麻麻的大军已经集结,全副武装的戚家军士兵们,个个神情坚毅,目光炯炯有神,一面绣着“戚”字的大旗,高高地在海滩上飘扬着,而两百面战鼓,也已经一字排开,四百名**着上身,体型健硕的汉子,手拿大鼓槌,站在鼓边,海风吹拂着他们的须发,而隆起的肌肉则随着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即使是这严冬的季节,也无法冷却他们心头火一般的热情。
戚继光骑着一匹全身没有一根杂毛的雪白战马,将袍大铠,立于沙滩上,对着前方一身黄衣,黄巾蒙面的李沧行,郑重其事地行了个军礼,沉声道:“郎将军,此战胜败,全看你们的这五百壮士能不能为全军杀开一条血路了,戚某代全军将士,为你们壮行。”
李沧行哈哈一笑,一把扯下了蒙面的黄巾,那张棱角分明,英武过人的脸露了出来,今天李沧行没有戴人皮面具,他知道自己要面对的会是现在这个世上最优秀的剑客楚天舒,他需要自己的感觉无比地灵敏,即使战死沙场,也不要以一具戴着面具的尸体离开人世。
李沧行接过身边一名军士端过来的烈酒,一仰脖子,一饮而尽,腹中如火焰般燃烧,他掷碗于地,豪气干云地说道:“想不到在这江南民风柔软之地,竟然也能喝到如此烈酒,戚将军,你在军中从来都是严守军法,禁止饮酒,今天我出征之时,却以烈酒壮行,天狼不破敌阵,誓不归还!”
戚继光跳下了马,拉住天狼的双手:“天狼,千万不可大意,戚某在这里亲自为你擂鼓助阵,等你的好消息!”
这时,海边突然传来一阵激动的叫声:“退潮了,退潮了!”
李沧行的双眼中神光一闪,冲着戚继光认真地点了点头,转头就奔向了海滩边那道已经隐隐浮现出来的淤泥通道,戚继光大叫道:“传令,擂鼓助战!本将要亲自为天狼将军助威!”
李沧行跑到了海边,站在整个大军最前方的,是五百名一身黄衣打扮的黑龙会弟子,钱广来,裴文渊和等五人已经各自带领自己的一百名部下,整装待发,只有柳生雄霸一身剑士装束,顶着高高的发髻,抱着妖刀村正,一个人站在海边。
这五百人都是钱广来等人在自己的部下中精挑细选找出的强一流高手,虽然明知此去非常凶险,但连日来的大胜和倭寇们横行东南,烧杀抢掠造成的惨状早已经把这些侠士们刺激得怒火中烧,个个都争相报名,五百人很快就挑选完成了,只等今天一战。
李沧行站在了队伍的前方,冲着众人点了点头,转过身来,对着远处的戚家军一挥手,站在戚家军前面的一名将官,正是那义乌矿工首领陈大成,看到李沧行的动作后,心领神会,指挥着手下们急速向着浅滩海道奔去。
钱广来微微一愣:“天狼,不是我们打头阵吗,怎么让军士们先行?”
李沧行笑了笑。用手一指这些军士:“胖子,你看他们都带了什么。”
众人定睛看去。却只见这些军士们除了武器装备外,人人在背上负了一束半人多高的稻草。用麻绳紧紧地捆着,前面的士兵走到浅滩海道上,就迅速地扔下稻草,然后向前继续进发。
裴文渊笑道:“原来戚将军早有准备,这海滩泥泞,不便行走,就让军士们负着这些稻草扔下,人走在上面,就不至于脚陷在淤泥里了。”
李沧行点了点头:“不错。我跟戚将军商议过,我们最后要面临恶战,对方也是高手,以逸待劳,如果我们的人冲在最前面,不仅和后面的大军会脱节,而且平白无故地会在这片烂泥地里浪费大量的体力,不利于我们最后的行动,所以前面的路。就由军士们负草填平,而最后的一里路,我们再冲在最前面。”
说话间,几百名军士已经进入了这片海中浅滩。而一里多的淤泥路面,已经被稻草填平,前面已经扔过稻草的军士继续向前走。而后面背着稻草的军士们,则通过接力的方式。把背着的稻草手手传递,送到最前方去。这样一来,走在最前的军士们每走个一两步,就正好能接到后面传过来的新稻草,再扔到自己的前方泥地之中,趁着两捆稻草过来的间隙,顺便再把脚下的稻草重重地踩上几脚,以免打滑不稳。
拂晓的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海滩上的火把一片明亮,宛若一条长龙似的,而滩上的战鼓声震天动地,就连那宁德县城里的不少驻守卫所兵,也都纷纷地站上了城头,齐声呐喊,为渡海远征的勇士们助威。
欧阳可的眉头一皱:“天狼,欧阳虽然不通兵法,但也知道进攻的时候要偃旗息鼓,以达到进攻的突然性,可是我们现在这样鼓声震天地大举向前,不是明着告诉倭寇们,我们已经在进攻了吗?”
铁震天也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欧阳说得对,天狼,这可是与兵法不符合啊,一般不是要潜行到敌营前再攻击吗?”
李沧行摇了摇头:“隐蔽接敌是兵法的常识,但是在这里,我们根本无法做到,海上进攻是不可行的,攻击横屿的道路只有这么一条,而且退潮的时间也就是这几个时辰,敌军早就严阵以待了,我们是无法隐蔽接近的,与其如此,不如大造声势,作出堂堂之阵,大举进攻的样子,以震慑敌胆。”
不忧和尚笑道:“原来如此,天狼,那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呢?”
李沧行看了一眼四周平静的海面,沉声道:“不急,再等会儿,等他们铺到离横屿还有四里地时,我们再出发,到时候大家施展轻功,从将士们的肩头踩过去。”
柳生雄霸突然开口道:“天狼,你是怕地底里有埋伏吗?”
李沧行点了点头:“不错,对方也有不少高手,毛海峰手下更是有一些忍者,精通地行之术,退潮之前这条通道是在海面以下,他们无法穿行,可是退潮之后这里就成了一片浅滩,我们在这里铺路前进的时候,不排除会有些忍者和地行高手会提前潜伏在这些淤泥里,等我们与敌正面交手的时候,再突然杀出,前后夹击。打乱我们的阵形。”
柳生雄霸哈哈一笑:“所以要等我们铺到离敌四里左右的时候,我们再过去,先检查一下地里有没有活人是吗?”
李沧行的眼中神光一闪:“不错,不过大队人马等到只剩二里时再动,离敌四里时,我和柳生过去就行,胖子,你在这里带队,一见到我发信号,你们就出动。”
钱广来的胖脸上肥肉抖了抖:“那你一切当心。”
裴文渊的眼光如炬,落在了远处,这时候戚家军已经向前铺了三里左右了,而海中的通道上出现了不少散乱各地的尸体,早已经烂成一堆枯骨,而衣甲却还穿在身上,有些尸体上还插着几枝弓箭,还有些衣甲上则有着一个个的小洞,明显是被铁炮所洞穿,越往前去,这样的尸体越多,却多数是头向着大陆方向的。
裴广渊叹了口气:“想必这些就是前几次进攻横屿失败战死的官军吧。”
不忧和尚高宣佛号:“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铁震天看着这些尸体,戚家军的军士们现在一边向前走,一边把这些尸体翻到草堆通道的两边,免得这些尸体挡了前进的通道。也许是受了这些尸体惨状的影响,刚才还热火朝天,干劲十足的军士们,声音也明显低落了不少。
铁震天突然说道:“为什么这些尸体全都是头朝大陆方向,而不是向着横屿呢?”
李沧行的双目如电,冷冷地说道:“因为他们是前方战败,想要向回逃跑,却被倭寇从后面和海上追杀而死的,所以我们今天只能前进,不能后退,不然结果就跟他们一样。”(未完待续。。)
第七百零五回 一往无前
李沧行说这话时,神目如炬,脸上的表情写满了不可置疑,无可阻挡的坚定与执着,海风吹拂着他头巾后逸出的披肩长发,而他那斩钉截铁的语气,更是让众人心中一凛。
钱广来皱了一下眉头:“从这些尸体的情况来看,攻击他们的敌人只怕不是从浅滩上追杀过来的,而是来自于海上。”
李沧行点了点头:“不错,浅滩本就难行,这些人又是夺路而逃,就是倭寇想要从浅滩上过来追杀,也不可能越过后面的人杀到前面,他们中侧的部位多是侧面,应该是倭寇乘了小船从海上射箭放枪所导致,胖子,你是不是想说我们进攻的时候也要注意这种情况?”
钱广来沉重地点了点头:“不错,天狼,敌军除了正面抵挡外,也一定会在激战的时候从侧面乘小船攻击我们,倭寇的铁炮手我们都见识过,虽然这些人武功不行,但是铁炮威力巨大,就是我们这些人的护身真气也根本无法抵挡,这种情况,如何应对?”
李沧行微微一笑:“放心吧,已经作好了安排,一会儿我们只管正面厮杀就是,不用分心。”
说话间,戚家军的军士们铺草路已经差不多到了五里开外,李沧行的虎目中神光一闪,转头对着柳生雄霸点了点头,二人心意相通,身形同时飞起,向着前方的戚家军将士们的行军队列飞去,而李沧行的话远远地从空中飘了过来:“胖子,这里就交给你了。现在就可以步行出发啦,我们先走一步。前方会合!”
戚家军将士们宽阔的肩膀成了李沧行和柳生雄霸最好的借力对象,二人都提气纵体。落脚之处踩在军士们的肩头,这些军士们给踩得向上微微陷了几寸,脚面处没入淤泥之中,但很快就随着二人的离开自己而重新恢复了原状,甚至连手上传递稻草的工作也没有停歇下来。
几十个起落之后,李沧行和柳生雄霸落到了整个队伍的最前方,打头的几个军士纷纷向二人行军礼致意,李沧行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手上的工作。而这时天已经开始蒙蒙亮,这片浅滩外四里多的尽头处,滩头的敌军已经开始集结,黑压压的一片人影中,星星点点的火光,正是点燃的铁炮导火索,看起来至少有着两百挺铁炮在严阵以待,而倭寇们抽出的太刀,则一闪一闪地泛着寒光。虽然他们没有象平时那样疯狂鼓噪,但这股子杀气,却是隔了几里路都能感觉得到。
李沧行和柳生雄霸抽出了各自的兵刃,闭上眼睛。缓缓地向前方慢步而行,他们的脚一脚深一脚浅地踩在这泥泞的淤泥之中,可是绝顶的轻功却让他们的双足没有完全地陷进去。如履平地一般。
如此这般,二人向前走了一百多步。突然,两人不约而同地睁开了双眼。李沧行手中的斩龙刀上冒出一阵红气,脱手而出,去势如流星一般,径直地钻进了前方十步左右的泥地之中,只听一声闷哼从地下传出,斩龙刀瞬间从地底回来,血槽上一滴鲜红的血液已经化为一汪碧芒,闪闪发光。
柳生雄霸哈哈一笑:“终究还是让你快了一步,想不到你练成了御刀之术。”
他的话音未落,腰间的胁差脱鞘而出,右手的村正妖刀幻起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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