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狼微微一笑:“屈姑娘。你可能还不知道陆炳的真正内心。他虽然表面上和严世藩合作,但内心里也是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不然也不会跟我说那些事情,就是希望我能来这里搅了严世藩的事。”
屈彩凤的脸色一变:“还有这种说法?”
天狼正色道:“陆炳这次和严世藩合作只不过是因为皇帝现在倒向了严世藩,他不敢违背皇帝的意思而已,但他更不希望严世藩能消灭掉你们巫山派,在皇帝那里捞取更多的实权,所以他故意和我说这些事情。大概就是希望我能坏了严世藩的事,而凤舞现在在严世藩那里。这应该是个给我留下的暗棋。”
屈彩凤歪了歪嘴,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快:“凤舞?就是那个以前跟你形影不离的锦衣卫女杀手?”
天狼一下子反应了过来,屈彩凤虽然不是自己的情侣,但好象有些不自觉地吃醋了,以前这种反应只有在自己提起小师妹的时候她会有,可能上次自己把她在南京城扔下,最后跟凤舞去了东南的事情她也知道,到现在也无法释怀。
天狼哈哈一笑:“不错,是个不折不扣的杀手,这个女人骗了我好久,我这次在双屿岛差点给她害死,还好捡了条命回来。”
屈彩凤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你去了汪直的老巢?天哪,你还真是不要命了,那凤舞又怎么会害你?”
天狼本想把双屿岛之行跟屈彩凤好好地说道一番,毕竟这次自己坏了严世藩的大事,又劝降了汪直,自己也颇为得意,但一想到现在时间紧急,巫山派危在旦夕,不是自己吹牛的时候,于是他的嘴角勾了勾:“这事以后再说,凤舞和我一起去双屿岛的,但她奉了陆炳的密令在岛上暗查,结果给倭寇发现了,差点坏了和议大事,我这条命也差点送在了双屿岛,不过后来也算因祸得福,找机会劝降了汪直。过程中的曲折复杂,有机会再跟屈姑娘说。先说眼前。”
屈彩凤压抑住自己身为女性好奇的天性,点了点头:“好,就说现在,凤舞能帮到你什么?严世藩也不可能对陆炳完全信任,对于陆炳派在他身边的这个女杀手,想必也有所防范吧。”
天狼皱了皱眉头:“有这个可能,但现在两人刚刚合作,我觉得更可能的是拿出点诚意出来,要不然他也没必要把凤舞带过来,以前锦衣卫助守巫山派多年,对寨中的虚实和机关都有所了解,而严世藩也需要通过凤舞来知道寨中的布置。”
屈彩凤不屑地“哼”了一声:“我巫山派主寨,机关密布,有六七十种阵法,可以随时通过机关切换,当年锦衣卫来助守时,我们也始终留了个心眼,一向都留着十几种布置,这些机关消息现在正在用着,和当年的完全不同,前几天敌方也曾经试着攻过两次,在山道上就给我们打下去了,不足为虑!”
天狼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屈姑娘,不可大意,我也看了一下大寨的防守,还算严密,但是既然我可以潜入进来,那伏魔盟的高手也可以,到时候里应外合,破坏各处的机关布置,再以大军攻山,你如何防守?”
屈彩凤长长的睫毛动了动:“若真到那时候,也没有别的退路了,只好拼死一战,李沧行。。。我觉得你我这样称呼总显得生份,以后你就叫我彩凤,我叫你沧行,好吗?”
李沧行笑着点了点头:“彩凤,你继续说吧。”
屈彩凤的眼中闪过一抹喜色。转而又变得沉静下来,正色道:“其实我原来也担心这一招,把寨中的高手都分派了出去。藏在各处要点,因为以前林宗,,徐林宗也熟悉我寨中的各处布置,就连那些没用过的机关,也瞒不过他,我本来最怕的也是徐林宗带人趁机摸进来。可是这些天下来,却是平安得很,沧行。你说是不是徐林宗还是不忍心下杀手?”
李沧行微微一笑:“肯定是有这个原因,刚才我说过,徐林宗本人一开始是拒绝和严世藩合作,联手消灭巫山派的。后来是他父亲徐阶出面对他下令。他才勉强动身,所以肯定是心不甘情不愿,加上考虑到和你的旧情,也不愿意当这个急先锋。”
“我在山下看过他们的大营布置,华山和少林派出动了两万多弟子,而且位置靠前,就是在山脚,而武当则位于他们的后面。弟子只有五千多,可见未尽全力。做做样子罢了。后山那里暂时是洞庭帮在守着,看起来他们是想等伏魔盟攻击之后,再趁乱从后面夹击,至于魔教众,则远远地散在外围,和这两支力量远离,而且按严世藩的计划,他们的目标应该是你们散乱在山中的那些老弱妇孺,再一个就是截杀你们各地来援的部众。”
屈彩凤咬了咬嘴唇,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山中分寨的那些人,我已经作了安排,大半发了银两让他们在被围前就散出去,等这仗打完后再回来,而小部分实在不愿意走的,就让他们进了大寨,为各地来援的忠实兄弟们作些服务工作,只是现在寨中一下子进来这么多人,不仅是占了太多地方,让弟兄们只能屈身于风雪之中,而且存粮也只有两个多月的了。”
天狼点了点头:“彩凤,有一件事我一直在担心,陆炳说过,严世藩的计划是想吸引你们各地的分寨力量来援,在此战中一举歼灭,然后各分寨也可以不攻自破,我看了现在的情况,你们分寨来援的弟兄进入寨中的大约有两万,在外面损失的只怕也有一万上下吧。”
屈彩凤点了点头 ,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是的,而且现在大寨已经完全被围,要想再进来, 只怕要付出更多的代价,昨天那一仗,湘西五云寨的七百弟兄,只冲进来了不到四百,而我们派出去接应的,还损失了二百多人。”
天狼叹了口气:“彩凤,你不觉得严世藩的毒计就是想控制这寨中的人数吗?如果他真的想全力截杀的话,只怕这七百人能进来一百就不错了。”
屈彩凤的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
天狼点了点头:“不错,大寨虽然易守难攻,但缺乏粮食,若是能让数量足够的人进入,非但起不到助守的作用,反而能加快粮食的消耗,彩凤,现在各寨还有多少人没来救援?”
屈彩凤咬了咬牙:“离得近的四川,湖广,江西三省的兄弟们基本上都已经到了,浙江,南直隶,福建和云贵四省的还在路上,沧行,你说现在怎么办?”
天狼从怀中摸出了屈彩凤给过自己的那枚罗刹令,说道:“屈姑娘,浙江,南直隶和福建这三省的人,我这一路上碰到后都出示了罗刹令,让他们放弃来援,回各自的山寨严防,而云南省的人,我准备再找机会出去一趟,让他们回去。事发紧急,来不及先征求你的同意,实在抱歉。”
屈彩凤紧皱的眉头舒缓了开来:“沧行,谢谢你,其实这些天我也一直在忧心这事,越来越后悔当初要各寨来救的决定,防守大寨,只需要五千人左右就行了,能撑个半年左右,山下的敌军自然会撤离,可现在进来了三四万人,粮食就成了大问题,我没有打过这样的大战,缺乏经验,还好有你帮忙。”
天狼点了点头:“彩凤,现在的情况并不好,伏魔盟这回出动这样规模的大军,还有洞庭帮和魔教众,加起来人数已达十万,我查探过,他们的粮食军需是由湖广省和四川省供应,两省的布政使调了军粮供他们食用,足可以在这里呆上一年 ,所以你指望他们短期内粮尽而退,是不可能的。”
屈彩凤恨恨地一拍椅子的扶手:“怪不得这帮狗贼就在山下守着不动。沧行,现在怎么办,我们这样耗不过他们!”
天狼沉吟了一下:“彩凤。寨中可有什么秘道可以通向山外,也就是那种逃生通道?”
屈彩凤说道:“是有那么一条,就是大寨下的地道,能直通黄龙水洞附近的那片密林,那里是巫山的偏僻之地,极少有人到达,只要到了那里。拐几个弯就可以出山。”
天狼的眼中神芒一闪:“怪不得,怪不得徐林宗和武当弟子的大本营驻守在那里。”
屈彩凤惊得站起了身:“什么,徐林宗在那里?!”
天狼点了点头:“上山前我摸过地形。武当基本上是自成一军,就驻在黄龙水洞那里,徐师弟他知道你这条逃生通道吗?”
屈彩凤摇了摇头:“这是我大寨中的绝密,和那太祖锦囊的秘密一起。我是对他都保密的。只有,只有对你,在这种生死存亡的时候,我才透露了出来,沧行,你说徐林宗他守在那里,是为了什么?”
天狼仔细地想了想,摇了摇头:“如果他不知道这条通道的话。我觉得事情可能有转机。”
屈彩凤精神一振,连忙追问道:“转机?你是说徐林宗有意放我们走吗?”
天狼微微一笑:“我前面就说过。徐师弟本不愿意加入此战,他很清楚你并不是杀紫光师伯的凶手,更不愿意和严世藩合作,所以肯定是有意对你网开一面的,之所以驻在那黄龙水洞,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应该是希望你能找机会去与他相会,商量出一个放你一马的办法。”
屈彩凤一下子站起了身:“那我现在就去。”
天狼也马上站了起来,摆了摆手:“不,屈姑娘,现在你不能去。”
屈彩凤讶道:“为什么?你不是说他在那里等我吗?”
天狼点了点头:“他确实是有些意,但你别忘了,我们能猜到的,只怕严世藩也会料到,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这恶贼一定在周围也设下了埋伏,专门就等着你上勾呢。”
屈彩凤急得一跺脚:“那怎么办?总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吧。”
天狼咬了咬牙:“彩凤,你跟徐师弟有何定情信物,可否借我一用?”
屈彩凤睁大了眼睛:“沧行,你是说你亲自去一趟?这太危险了,我不能让你为我冒这个险。”
天狼摇了摇头,目光一冷:“我既然来了就会和你们同生共死,而且现在不是死不死的问题,而是要死中求生,你的目标太大,严世藩一定会紧紧盯着,只有你我配合,才能给我创造出一个见徐师弟的机会。我如果现在贸然以李沧行的身份见他,时间紧迫,短时间内无法跟徐师弟解释这些年我的经历,只有以你的信物去见他,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商量出一个脱困的办法。”
屈彩凤没有说话,探手入怀,摸出了一把毛发编成的小结,递给了李沧行,说道:“这个同心结,是我和徐林宗当年定情的时候,互相以各自的头发编成的,当年本以为海誓山盟,可以一生厮守,却不料造化弄人,现在却要仇人相见, 不过这个秘密,只有我和他知道,你如果持了此物去见他,他一定会知道你是我派过去的,见结如见我,如果真的会商量帮助我的办法,也会和你商量。”
天狼想到了自己与沐兰湘定情时,那个留在身上十几年的月饼,心中一阵刺痛,当年自己在武当大受刺激的时候一气之下扔了月饼,后来曾经返回武当后山几次去寻找,却是一无所得,而屈彩凤却把这同心结保留了这么久,现在还贴身保留着,可见其对徐林宗的痴情,以至如此。
天狼接过了这个同心结,收进了自己的怀里,二人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一时间都沉默不言,屈彩凤螓首微垂,看着自己的足尖,目光始终不敢与天狼相接触,最后还是天狼开了口:“彩凤,除此之外,我还需要你做一件事。”
屈彩凤抬起了头,挤出了一丝笑容:“说吧,我一定会尽力而为。”
天狼正色道:“那条秘道去黄龙水洞要多久?”
屈彩凤说道:“是一条可容三人并排走的甬道,走过去的话大约是十余里,在里面无法施展轻功,大约要半个时辰可以出洞,出口就在黄龙水洞的那个瀑布之后。”
天狼点了点头:“那你计算一下时间,我离开半个时辰后,你亲自带人冲下山一次,突袭少林或者是后山的洞庭帮,最好是打一下洞庭帮,作出一副突围的样子,只有你亲自带队冲击,严世藩在徐师弟那里可能的防备才会松懈一些。而我这里则会想办法引出徐师弟单人相会。”
屈彩凤笑了起来:“这事太容易了,放心吧,我这就去集合人,沧行,地道口就在这里。(未完待续。。)
第六百三十五回 痛苦的重逢
ps: 感谢书友千里马0208的月票支持与打赏鼓励。
她说着,走到屋内自己的床边,一拍床头的一块小突起,整块床板立马翻了起来,露出了一个黑黑的洞口。
天狼微微一笑:“看来是尊师当年早有布置,这回在双屿岛上的汪直也是有类似的逃生通道。屈姑娘,那我就去了,如果半天内我还没回来的话,你就要想一个办法,带大家在一个月内突围而出,坐守这里是死路一条,切记。”
屈彩凤一下子捂上了天狼的嘴:“不,我相信你一定会回来的,不管多久,我都会在这里等你。”
天狼被屈彩凤的这一下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措手不及,这只玉掌的掌心已经沁出了汗水,掌心的温度反映出主人内心的焦灼,而素手上的清香直钻他的鼻子,他轻轻地拿下了屈彩凤的玉手,微微一笑,拉上了蒙面的黑布:“我会回来的。”
夜色茫茫,巫山内外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即使在已经三更的夜里,天地间仍然是一片白花花的景象。黄龙水洞外的密林里,一片连绵四五里的营地,上千顶帐蓬错落有致,而一顶顶的帐蓬里都亮着火光,显然是这严寒的天气里,即使是武功高强的武当弟子们,也需要生火取暖,以御严寒。
一处小高岗上,徐林宗一身蓝衣,紫金道冠,深蓝色道袍,那把武当至宝青冥剑正插在他的背后,玉带束腰。漫天的风雪吹在他那冠玉一般的英俊脸庞上,而那双朗星一般的眸子里,分明透出了一丝淡淡的忧伤。
沐兰湘仍然是一副道姑的打扮。站在徐林宗的身边,天蓝色的道袍,七星剑背在后背,高高的云髻下,清秀的脸庞上,大大的眼睛紧紧地盯着远处的的火光,她叹了口气。厚厚的小嘴唇一分一合,银铃般的声音从编贝般的玉齿之间发了出来,即使在这漫天风雪的嘶吼声中。仍然清晰地钻进了徐林宗的耳朵里:“徐师兄,屈姑娘没有这么傻吧,在这种天气里贸然突击,究竟是为了什么?”
徐林宗摇了摇头:“我也不明白她的用意。后山那里本就不好走。不适合大部队行动,而且这么大的风雪,她寨子里的人也不可能全部冲出去,一开始我还以为会是去接应什么新上山的人,可是现在的战报传来,却是她的单独行动,我也弄不清楚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寨中无粮。她才要拼死一搏。”
沐兰湘轻轻地叹了口气:“徐师兄,我答应过那个锦衣卫天狼。不会去主动攻击巫山派的,这次虽然我们是以正击邪,为这些年来死难的师叔伯和师兄弟们报仇,可是,可是我总觉得这样背离了承诺,又要跟严世藩那个恶贼合作,总不是什么好事。”
徐林宗微微一笑:“师妹,不要太意气用事了,那个天狼在多大程度上能代表锦衣卫,都不好说,上次他虽然在南京城外救了你,可是也难说是不是跟严世藩在联手演戏给我们看。锦衣卫的陆炳,心思一直不可捉摸,上次让那个天狼说要跟巫山派休战,这回却又让那个凤舞跟着严世藩过来,说是要消灭巫山派,师妹,你能猜到陆炳的心思吗?”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