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贺天长微微一笑:“天狼,你现在还要我去给你的柳生兄送信吗?”
天狼沉吟了一下,摆了摆手:“那还是算了,你们忍者和他们武士之间本就是势如水火,象我们中原这里的正邪不两立,他现在手上有妖刀,没准控制不住自己,我不能拿你的生命去冒险,也罢,柳生这样穷极武道,大概也是为了与我比武的十年之约,当年我以为只是一句戏言,没想到他却当了真,是我太大意了,既然如此,他迟早会再来中原找我,有什么事情到时候再说吧。”
伊贺天长笑了笑:“其实有时候传说也未必可信,比如我的这把酒吞童子切安纲宝刀。当年也是传得神乎其神,但我爷爷得到此刀之后,也没有因为这刀而走火入魔什么的。天狼,我看你也不用太担心你的柳生雄霸,作为东洋第一刀客,驾驭一把有恶灵的村正妖刀,我还是有这个信心的。”
天狼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伊贺姑娘就一路顺风吧,哦。对了,这回岛津氏与汪直徐海他们翻了脸,以往出海的道路只怕会有危险。你最好还是先双屿岛,找到徐海他们,重新商量一下如何把你送回东洋,又如何能把你的族人们接回中原。”
伊贺天长收起了笑容。摇了摇头:“只怕这会儿汪直和徐海不在双屿岛上。刚遭遇了巨变,这会儿他们应该是在召集旧部,并且强行说服这些人招安,若是手下人看到双屿岛毁于一旦,而多年藏宝也被洗劫一空,难免有些势利之徒会起异心,离下个月初三还有五六天的时间,这阵子我就去宁波港。静观其变好了。到时候不怕见不到徐海他们。”
天狼微微一笑:“那就随便你了,只是伊贺姑娘你一向不露庐山真面目。到时候又如何能让徐海他们认出你的身份呢?”
伊贺天长笑着摇了摇头:“这点我自有办法。”说到这里时,她的眉头微微一皱,“天狼,有件事情我想问你,希望你能对我直言相告。”
天狼点了点头:“你问吧 ,能回答的我一定会说实话。”
伊贺天长的声音压得一下子非常低:“你们对汪直和徐海他们究竟准备如何处置?是真的想要招安,而是骗他们入局后再钝刀子割肉,慢慢剪除掉他们的羽翼后再对他们下手?”
天狼没有料到伊贺天长会问这个问题,大出意外,本能地回问道:“你关心这个做什么?此事与伊贺姑娘没什么关系吧。”
伊贺天长的眉头一皱:“怎么会没关系呢,以后我来往于东洋和中原之间就得靠了他们,若是他们给真的剿灭了,到时候我找谁去?”
天狼一想也是,但胡宗宪跟自己谈的乃是军国大事,又是绝对不能向伊贺天长这个外人透露的,而且他心中隐隐地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伊贺天长好象很在意汪直和徐海的死活,又跟严世藩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虽然帮过自己,按说不应该怀疑她,但不管怎么说,也不可能对她毫无保底,和盘托出平倭的计划。
于是天狼正色道:“伊贺姑娘,我作为锦衣卫,只负责谈判之事,可能你不太清楚我们中原这里的事情,皇帝把对倭寇的应对之事,全权委托给了浙直总督胡宗宪,但又怕胡总督自行其事,暗中出卖国家利益,所以又密令我们锦衣卫从中监视,上次上双屿岛谈判,之所以用了我这个锦衣卫,而不是胡总督派人前去交涉,就是为了让皇上安心。”
伊贺天长点了点头:“这点我清楚,胡宗宪事先给你交了底,你才能上岛去谈判,我想知道的也就是这个,胡宗宪到底有没有意把汪直他们一网打尽?皇帝的意思又是如何?”
天狼皱了皱眉头:“伊贺姑娘,这是军国之事,就这样直说不太好吧。”
伊贺天长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快:“天狼,你求我帮你办事的时候可没说什么军国不军国的,那屈彩凤和她的巫山派跟徐海他们又有什么区别?可你身为锦衣卫,照样不惜要和朝廷对着干,这难道就是忠心的表现?”
天狼一时语塞,在这事上他确实是欠了伊贺天长一份情,如果一味地强调这军国之事,确实也无法解释,伊贺天长说完之后,不高兴地把头扭向了一边,一言不发,看来真的是生气了。
天狼轻轻地叹了口气:“伊贺姑娘,这两件事不能放在一起简单地比较,你也知道我和屈姑娘的关系,最重要的一点是你跟我说陆炳,凤舞和严世藩又结成了同盟,有密谋,所以我才担心屈姑娘和巫山派的安危,毕竟我曾经给过她承诺,会保她门派平安,才让她出来跟我一起办事,如果陆炳真的对她下手,我于情于理也要帮她的。”
伊贺天长冷冷地说道:“可是你作为使者上岛,也是拍胸脯地保证过徐海和汪直他们的平安,为什么这会儿又说什么军国之事了?还是你上岛之前就知道这招安只不过是个幌子,最终还是要消灭徐海他们的?”
天狼一皱眉头:“伊贺姑娘,我很奇怪的一点就是,如果徐海问我这个问题,非常正常,可你并不是徐海集团的一员, 为什么又要对这事这么上心呢?我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汪直和徐海集团没了,也自然会有人来负责你在中原和东洋之间的往来。”
伊贺天长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冷厉之色:“这么说来,你们已经打定主意,就要按我说的那样消灭汪直和徐海他们了?”
天狼沉声道:“伊贺姑娘,我不想对你说谎,但此事事关东南平倭大计,恕我不能直言,除非你拿出足够让我开口的理由。”
伊贺天长恨恨一跺脚:“行,这可是你逼我的!天狼,你看这个理由够吗?”她说着,取下了自己的蒙面黑纱。(未完待续。。)
第六百二十五回 女忍者的秘辛
一张无懈可击的脸在黑色的夜幕中显露了出来,瓜子脸,尖尖的下巴,冰肌雪肤,一只巴掌就能罩得下来,小巧玲珑的嘴,唇线分明,鲜红的唇膏就象燃烧着的烈焰,摄人心魄,她的鼻梁不算太高,鼻尖是小而挺直的,柳眉杏眼,只是其中写满了哀怨与焦虑,可不正是一代秦淮名妓王翠翘?
天狼这一下给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舌头都象打上了结,好容易才定了定神:“王姑娘,怎么会是你?”他这下子终于明白了那天徐海为什么会中途不去岛上救王翠翘了,敢情早就知道自己妻子的身份,既然“伊贺天长”已经出海,那自然不用担心她在岛上出事。
王翠翘脸如凝霜,瑶鼻微微地抽了一下,又把面纱重新戴上:“天狼,这个世上,除了我夫君徐海外,只有你知道我的身份,也就因为我王翠翘信你是个真正的正人君子,而这次事情又是非常紧急,所以才以真面目相示,这回你不该再怀疑我的目的和动机了吧。”
天狼这会儿缓过了神,仔细地思考了一下,开口道:“王姑娘,能不能方便把你和伊贺家的关系向我透露一二呢?还有,你嫁给徐海,是出于真爱,还是奉了伊贺家的命令而潜入双屿岛?现在你的立场究竟如何?”
王翠翘轻轻地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我的真名叫伊贺雪姬,当年我爹奉了爷爷的密令。来中原寻求我们忍术的源头,因为我们伊贺派的祖传秘籍里明白地写着,我们伊贺家来自中原。而武功的渊缘也是在中原才能找到,所以爹爹就来中原想要寻根认祖,顺便找回我们秘籍之中失落的几页关键心法。”
“当年中原的倭寇之乱没现在这么凶,但门户之见仍然存在,我爹来了中原后,人生地不熟,在这里遭遇了中原武林人士的联手围攻。伤重将死,幸亏碰上了我娘加以救助,才活了过来。二人暗生情愫,私定终身。”
“后来我爹伤好之后,要回东洋向爷爷复命,被迫与我娘分离。当时他不知道。我娘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可是我娘虽是江湖侠女 ,却也是官家小姐,回家后才知道父亲把自己嫁给了门当户对的王家,开始我娘也是抵死不从,几番寻短见,但最后还是拗不过我外公,只好嫁进了王家。”
“王家公子。也就是我的养父在新婚之夜后才发现我娘并非完壁,但也怕事情败露后自己丢脸。而且当时我外公家的权势要大过王家,他还需要在官场上得到我外公的提携,于是隐瞒不报此事,只是我娘生我时难产而死,所以在王家,我一向就是一个孤儿,养父对我并无好脸色,待我也与后来他续弦后生下的其他兄弟天壤之别。”
“我爹回到东洋之后,由于并没有完成任务,而失去了继任掌门的资格,被罚永远隐居,可他心中顾念我娘,所以求我爷爷无论如何要来中原看看我娘。”
“于是我爷爷也找机会来了一趟中原,拐了一大圈才探得我娘的下落,然后惊奇地发现我的根骨绝佳,是天生的武学奇才,于是他找到了我的养父,要把我带回东洋,答应从今以后会教我武功,我养父巴不得看不到我,便很爽快地答应了,于是我就被爷爷带回了东洋,习武十八年,终得所成。”
“爷爷在临死前把那酒吞童子切传给了我,让我接掌门派,在这之前,我爹知道我娘的死,也是伤感不已,旧伤复发,在我三岁那年就去了,所以我一直对我的亲生父母没有太多印象,而对从小教我武功的爷爷却是印象深刻,感情也最深。”
“后来我接任了几年掌门后,就如上次和你所说,无法再忍受近江国浅井家对我们伊贺派无休止的利用与压榨了,日本贫苦,战乱不断,哪比得上繁华富庶的中原,所以我就生出了念头,想把族人们带来中原。”
“我找到了当时的汪直徐海集团,请她们带我来中原,而他们当时也正希望有个中国通能在中原为他们打探情报,于是就送我来了南京城,正好我养父那时吃了官司下狱,我便以卖身救父的名义进了兰贵坊,一边查探我们伊贺派武功秘籍的下落,一边为汪直和徐海刺探情报,你们上次来兰贵坊,其实是在徐海的算计之外,本来他是想和我接头,可中途碰上了你们,徐海摸不准你们的来路,还以为是严世藩派来试探他的,便引你们去了郊外,顺便让我撤离。”
天狼想到了那晚徐海等人匆匆离开去了郊外伏击沐兰湘,而自己把屈彩凤留下继续监视王翠翘,大概也正是因此,伊贺天长无法分身前往郊外,只好让自己的手下伊贺十兵卫前往相助,也直接导致了伏击的失手。
天狼叹道:“这么说,那天本来是应该由你去攻击武当沐兰湘,以作为结交严世藩的见面礼了?”
伊贺天长点了点头:“不错,我有两个理由要见严世藩,一是为了徐海他们跟这位小阁老搭上线,二是我经过多方查访,我们伊贺派的祖传武功和严世藩所学的终极魔功也许渊出同门,所以从门派的角度,我也有必要跟他问个清楚。”
天狼早就觉得伊贺天长的武功和严世藩那套诡异迅速的魔功有些相似,这回听到伊贺天长亲口说出,更是心中一凛,问道:“那后来你和严世藩又接上了头,有没有问过此事?”
伊贺天长摇了摇头:“没有,严世藩身负终极魔功的事情也是极少有人得知,我还是听徐海说到中原各派高手时,有人见过严世藩出手,所以我才听了出来。这事我连徐海都没有告诉,本来我是想着和严世藩以后关系更进一步后再找机会问个清楚,可现在看来没这可能了。此人阴险毒辣,断不可与之深交, 他所练的武功路数,也不可能向我透露的。”
天狼想到沐兰湘那天杀了数十名伊贺派门人,心中突然一沉,开口道:“那武当沐女侠,那天杀了你们这么多人。以后你会找她报仇吗?”
伊贺天长摇了摇头:“不,此事错在我们,误信了严世藩的鬼话。那天我们并不知道是要给严世藩找一个女人供其泄欲,早知道的话我也不会答应的,为这事我后来还和徐海大吵一场。沐兰湘只是为了自卫而已,我们死的那些兄弟是技不如人。怨不得别人。以后我们在中原要立足 ,武当派是不能得罪的,现在我听说巫山派和武当派暂时休战,以后我们寄人篱下,更不能惹事生非。”
天狼知道伊贺天长不会向小师妹寻仇之后,长舒一口气:“这么说,你和徐海的结婚,也是假的了?”
伊贺天长(王翠翘)坚决地摇了摇头:“不。我和阿海两情相悦,那个他当小和尚时就对我的意的故事虽然是编造。但我几年和他接触,却深深地喜欢他的男子气概,所以早就和他私订了终身,这回他也是担心我继续留在南京城会有危险,才执意要把我接回双屿岛完婚的。”
天狼冷冷地说道:“王姑娘,你也算是有一半的中原血统,看你深明大义,也当知我们汉家的忠义礼仪,徐海身为倭寇,引狼入室,残杀同胞,无恶不做,你不去劝阻他,反而帮他打探情报,这不是助纣为孽又是什么?”
伊贺天长无奈地叹了口气:“天狼,你说的我又何尝不知,我一个女子,又身在兰贵坊,自然不可能探出什么军国之事,这些年能打探的,也只是有关我们伊贺派秘籍下落的一些情报罢了,我也几次劝过徐海,让他早点收手,不要在邪路上越走越远,可是他当时已经身陷倭寇团伙,一时间无法回头,而且那时候他叔叔对他的影响太大,我也拉不回来。”
“直到近几年,随着他和汪直在陆地上越来越占不到便宜,我才有机会劝说他,说他多考虑以后的前途,我本身就来自日本,见惯了这些战国大名凶狠残忍,冷血无情的一面,深知岛津氏不可信,劝他早点脱离岛津家,甚至一再地挑拨他和岛津氏派来监视他的陈东和麻叶等人的关系。天狼,我可以不客气地告诉你,若不是我一直在做徐海的工作,继而让他影响了汪直,你们这番和议,很可能连谈的机会也没有,你也很清楚,他们的大多数手下,是不想走招安和议这条路的。”
“所以现在徐海的心意你也应该清楚,他是真想回头,天狼,我知道你能在胡宗宪面前说上话,还请你千万帮忙求求情,如果做一个好人的代价就是要搭上自己的性命,那这世上还会有人改恶从善吗?”
天狼这回算是完全听明白二人的关系了,王翠翘所言,情真意切,相信都是她的心声 ,他突然有些羡慕起徐海有如此深明大义,又体贴关怀的妻子了,他眉头一皱:“伊贺姑娘,那既然你已经嫁了徐海,为何又要多次跟我说什么嫁给我,甚至让我接掌伊贺门的事?”
伊贺天长摇了摇头:“那些都不过是对你的试探,目的就是想看看你这个人是不是值得信赖,如果你真是个好色忘义之徒,我今天也不会跟你说这些了。”
天狼长出一口气:“好吧,看在你对我这么坦诚的份上,我也不瞒你了,伊贺姑娘,我个人是反对杀汪直和徐海的,最早我上双屿岛时,朝廷和胡总督确实有这方面的意思,想要慢慢地削减他们的实力,最后等他们羽翼尽失之时再下手,但这回我跟他们共过生死,也相信了他们是真心想要改邪归正,重走正道,所以在胡总督面前,我是一直在帮他们求情,希望能饶他们一命的。”
伊贺天长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安:“这么说,胡宗宪和朝廷还是想要他们的命?”
天狼摇了摇头:“我跟胡宗宪为这件事争过,我觉得汪直和徐海的手下还是有许多忠心的死党。如果朝廷背信弃义,把他们诱而杀之,那这些人就会降而复叛。由于海上贼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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