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背上,一个男子正惊讶地望着她;随后场面一转,花丛里,另一个男人正在追逐着那个少女,两人欢笑着,却没有注意到身边有一双怨恨的眼睛;画面继续转变着,遥远的天空,灰蒙蒙的,雪花纷纷飘下,然而,落到地面上却便成了妖异的红色,雪地上横七竖八的倒着人们的尸体,一群黑衣人正在这里大开杀戒,刀起刀落,生生死死,而那个少女则呆立在一旁,直到一把剑向她生生刺去……天地间,仿佛染成了红色。不知为什么,雪儿突然有股要冲过去推开那少女的冲动,可眼前的影像却越飘越远,唯一清楚的,就是那女人星子般的眸子,还有她最后那痛苦的表情。“不,不”雪儿大呼着坐起,她的梦醒来了,但眼前却闪动着刚才的景象。不知为什么,雪儿的心中像是被揪紧了般,眼泪刷刷的流了下来。
“丫头,不至于这么怕死吧。”一个戏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雪儿循音看去,只见孤鸣坐在她的旁边,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而秀云那丫头却不知跑哪儿去了。“我……我怎么怕死了?”雪儿的脸一红,因为她的眸子刚与孤鸣那阳光般的眸子交汇,他的眼里,不知为何竟然多了一种复杂的情愫。孤鸣温暖地笑了笑:“郡主殿下,我这里有一个人,您恐怕要非见不可。”他拍了拍手,雪儿的随身侍卫便押着一黑衣人上前了,那黑衣人的身上多处受伤,只是伤口被白布草草的包住,即便如此也还是能看到白布上的斑斑血迹。黑衣人扫了屋里一眼,最后他的眼睛直直地望向雪儿:“你还没死!”声音中透漏着惊讶。“混账,”一个束缚他的侍卫怒不可遏,将他踢倒在地。黑衣人用肘撑住地,艰难地站了起来。侍卫又想踢他,但看到雪儿禁止的眼神后,识相地放下了脚。此时,孤鸣那懒懒的声音传来:“你是谁?为什么要行刺郡主?”那黑衣人嘴里哼了一声,并没有回答的意思,一双眼仍然在雪儿身上转悠,似乎在探寻着什么。
孤鸣悠悠地站了起来,踱步到黑衣人前面,恰好挡住了他探寻雪儿的视线。黑衣人冷笑着地抬起头:“你以为你能救她吗?她体内的毒只是暂时被抑制住了,没有金线草,她撑不了多久的。”“是吗,”孤鸣戏谑的挑了挑眉:“你们这么煞费苦心地追来,恐怕不单单是要她命那么简单吧。”黑衣人并不答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随即孤鸣转头望向雪儿:“郡主,你打算怎么处置他?”雪儿眨了眨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并不知晓,但她却能感到黑衣人身上露出的危险气息。然而,这股气息随着黑衣人的倒下而消失了。孤鸣上前查看时,那人已经服毒,鲜血流出了他的嘴角,溅在地板上如同妖异的小花。雪儿此刻也跳下床,她现在可以清楚的看到黑衣人的脸,戾气中带着一丝稚气,就像是初见的寒。她不安的看到地上的血花,这让她想起了梦里看到的那些人的血,还有他们死不瞑目的表情,疼痛再次袭来,雪儿软软地倒了下去。下一刻,一双大手抱住了她下沉的身体,将她牢牢的拢在怀里,耳畔仿佛传来了孤鸣的叹息:“傻丫头。”孤鸣轻轻地将雪儿打横抱起放在了床上,动作极尽轻柔。他看了一眼秀云,懒懒说道:“郡主的毒只有金线草才能解,但此草这个季节是没有的,所以,你们要带她回京城。如若京城还是找不到金线草的话,这封信请交给王爷,他会知道去哪里解毒。”
遗恨处,翻旧书
当苏雪儿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了宽阔的马车上,而秀云正在给她喂水,看到她醒来后,秀云的眼睛里一片泪汪汪:“郡主,您终于又醒来了,刚才您的毒发作,吓得我们不得了,后来孤公子施针压住了毒性。哎呀,当时那个险阿,奴婢真的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雪儿看着秀云那秀气的脸哭成一团,不禁一阵好笑。她抬起手擦除秀云的泪痕,柔声道:“秀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呢,你哭的这么惨倒是折我福了。对了,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回郡主,我们正星夜赶回京城。”秀云的话一落,立刻惊呆了雪儿。借着手臂的余力,雪儿打开了小窗上的帘子,是,这是去京城的路,她离开时曾经努力地看着这些景色,以为以后她再也不能回来了。雪儿放下帘子:“是孤鸣叫你们带我回来的?”“是的,郡主,公子说只有在京城才能找到金线草,迟了就无法解开您的毒了。公子怕您路途有变,还特意派了两个人护送我们呢。”听到秀云的回答,雪儿不满得瞪了她一眼,这丫头,“公子,公子”叫的那么亲热,仿佛他才是她的主。“那孤鸣呢?”雪儿漫不经心的问道。“回郡主,”感到了雪儿不满的目光,秀云忙低下头:“公子他……他先行离开了……,奴婢……奴婢只知道他是去办很重要的事情。”
雪儿半趴在马车里,无聊的她脑海里一直闪着孤鸣的影子,怎么甩都甩不掉。可恶的家伙,又一声不吭地走了。一想到这里,雪儿的心里就有股闷气。小时候,爹爹公事忙经常回不了家,而姐姐则分神去照顾多病的母亲,可怜了只有奶娘照顾的小雪儿。所以,雪儿的内心很依赖别人,她最害怕也最痛恨被人忽视与抛弃。虽然她的心里对孤鸣有种莫名的情愫,但他就像一缕暖风,吹过来的时候很舒服,一旦离开就再也找不到他了。而此时,她又想起了客栈里的那番话,黑衣人的意思是她早就应该死了,而她却好端端地活到了现在,难道真应了那句话“赌局没有结束之前,你的命是我的”?赌局,赌的又是什么呢?而自己的身世,又是怎么回事?
看得出那些侍卫是拼命护送自己回去了,因为没过多久,雪儿所乘坐的马车便到了京城。城门口,孤鸣派出的两个侍卫便与他们告辞了。雪儿虚弱地掀起帘子,向外面的两人挥挥手,而那俩人也向她行了个礼,随后驾马离开了。雪儿微微的叹息着,却听到外面一阵喧嚣的马蹄声,这声音,让她想起那日在皇宫门口听到的马蹄声。出于好奇,雪儿再次掀起帘子,而那马蹄声也在此刻轰然而过,马背上的人漫不经心地向她这里扫了一眼,当他的目光接触到她的时,两人都惊呆了。雪儿急忙放下帘子,心想最近自己被霉星高照地连接走霉运,那个家伙不就是在皇宫花园里抓住自己的男人吗,惨了,上次自己踢了他的要害,这次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想着想着,便听到外面侍卫的大喝:“什么人,竟敢对郡主无礼?”随即一阵刀剑出鞘声,然而紧接着的就是侍卫们的惨叫,而马车的帘子,也在霎那间被人强力扯开了。慌忙中,秀云挡在了雪儿的身前,颤声道:“大胆,郡主的马车也是你可以随意闯的吗!”然而刚说完话秀云的脖子一紧,随后被人扔倒在了马车里,雪儿急忙搂住秀云,她的眼此刻与那个人再次交汇。这是雪儿第一次近距离地看那个人吧,他……雪儿心中一惊,那个人好像是梦中在花丛里与少女嬉戏的人阿,他为什么要用这种痛苦的目光盯着自己呢?“如心,”他低低地呻吟着,而他的手,正摸向雪儿的脸。他的手是那样的冰凉,但握着自己的脸颊却是那样的紧,一股寒意突然涌上心头,不知为什么,她又怕又讨厌这个无礼的家伙,于是她张口咬住了那人在自己脸上不断摩挲的的手。凉风过,脑门上一阵疼痛,她再次迷失在了无尽的黑暗中。
黑压压的屋子里,跪了一屋子的人,为首的是一白发苍苍的老者,此时,他正颤抖着说道:“王爷,这位姑娘中的是金线蛇的毒,需要金线草才能解毒。然而这金线草与金线蛇都生活中千尺寒潭之中,那寒潭里有大大小小毒蛇,进去的人从来就没有或者出来过。王宫里……王宫里已经没有金线草了。”那个被称为王爷的人,此时正端着茶杯,凝神望向躺在床上的雪儿,听到这话,他头也不回的问道:“那她还能活多久?”“回王爷,”太医诚惶诚恐道:“依这位姑娘,差不多能熬一……一个月吧。”话音刚落,一个杯子就咣当一声落下来,温热的茶水溅了一地:“不管用什么样的办法,一定要救活她!不然,你们就去与她陪葬吧。”这是那男人下的最后的命令。尽管只有两句话,但还是让现场不少人倒抽一口冷气。
迷迷糊糊的雪儿总是听到有人在她耳边咆哮,然后就是有人哆哆嗦嗦颤抖着说话和“咣咣”摔落盘子瓷器的声音,还不断有人提到“寒潭”与“金线草”。好吵啊,连觉都睡不好,呜……雪儿不满的哼了一声,随即睁开了眼。眼前,一张特大号的脸正对着自己,那张脸还算俊美,只是饱经了岁月风霜后,竟有种说不出的憔悴与阴柔。待雪儿看清楚他之后,她不由得“啊”了一声,这家伙,他他他不是那个在花园里抓住自己然后又进入马车的家伙吗?真是冤家路窄,倒霉的时候什么人都能遇到,雪儿不由得砸了砸舌头。而后,一个柔柔的女声传来:“王爷,既然姑娘已经醒了,那这些太医是否……”“叫他们都滚。”男人冷冰冰的命令,让跪了一地颤颤抖抖的御医如临大赦,转眼间就都退出去了。那柔柔的声音再度响起:“王爷,既然姑娘醒了,那剩下的事情就交给臣妾,王爷您疲劳多时,不要再累坏身子啊。”然而男人连头都不抬一下,有些厌烦的说:“知道了,你出去。”那女人退下了,走前幽怨的望了床上人一眼,她的目光幽怨带着一丝恶毒,却恰好被雪儿扑捉到了。“如心,”男子摸着她的脸,痴痴地叫道,随即他低下了头,正当他想一吻芳泽时,一个颤颤的声音在门口想起:“王爷,定远王求见。”
男人不悦的站起身,整了整身上的衣服,但眼睛仍未离开雪儿。看到雪儿惊恐的表情,他冷冷一笑,转身走了出去。大厅里,苏父早已等候在此,见到三王爷出来,先是对他行了一个礼,随即抱拳说道:“三王爷,小女素日在家中并无大碍,不知她犯了何罪,王爷一定要把她拘于府中呢?而且城门口一幕大家有目共睹,王爷掳走小女的事情恐怕已经传到圣上的耳中了吧。”“掳走?”三王爷的鼻子哼了一声:“定远王此话差矣,此女正是一个月前在花园里企图行刺本王的人,昨日本王在城门口看到她,便将她擒来,试问这又怎么算是掳走?”定远王的脸色有些不悦,但仍不甘心道:“王爷,得饶人处且饶人,小女素日足不出户,怎么可能去行刺王爷呢?这当中该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吧。”他话音刚落,门口就有人接话到:“呵呵,两位王爷何必如此大动肝火,郡主的事想必是个误会,如苏王爷所说,郡主初来乍到,怎么可能行刺?”那人边说边进来,尽管此人已四十开外,但精神矍铄,一双深邃的眼睛紧盯着面前人的剑拔弩张,脸上却没有喜或悲的表情。三王爷眯着眼看向来人:“上官大人,您这是……”他的眼里几乎迸出火光。上官静浩只是微微一笑:“王爷,您刚狩猎回来,皇上还等着宣召您呢,何必在此大动肝火呢?毕竟,来日方长。”上官静浩最后的那四个字拖得很长,使人不想注意都难。三王爷哼了一声:“也罢,既然上官前来求情,那本王就卖你个人情。定远王,带着你的女儿回去吧。你的女儿我定下了。”说罢,不顾苏父铁青的脸色,拂袖而去了。
没多久,内侍就搀扶着雪儿出来了。脸色苍白的雪儿看到父亲脸上的担忧之色,又想起了珠子里说的那番话,不禁抱着父亲大哭起来。然而她却没有注意到在父亲旁边立着一人,此时那人正用惊讶的目光看着自己。感觉到那人的不寻常目光,雪儿转过了头,但当看到他时又大吃一惊,为什么这个人让她倍感熟悉,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见过他,但是在哪里呢?如今,雪儿看到他对自己的目光有惊讶,有探索,有不信,似乎还有点狂喜。而注意到这一切的苏父却脸色一沉,对上官静浩说了一声告辞,便带着雪儿离开了。也许他们没有注意到,上官静浩的眼睛一直跟着雪儿,直到他们走远。苏父抱着雪儿坐上马车,在侍卫的陪伴下回到府内。下车后,母亲和姐姐围了上来,面色上一片担忧。看到自己的亲人,雪儿忍不住扑到姐姐怀里,“哇”的一声哭起来。冰儿心疼的抬起妹妹的小脸,责备般地说道:“雪儿,才几日不见,你怎么就瘦成这样。”而母亲则是颤抖着说:“阿弥陀佛,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雪儿闻言看向母亲,多日不见,母亲似乎憔悴了许多,眼里布满了红红的血丝。她是在为自己担心吗?虽然十几年里她一直卧病在床,但母亲对自己的关怀爱护是绝对不少于冰儿的。想到这里,雪儿鼻子一酸,抹着眼泪跳到母亲的怀里。苏父看着妻女的样子,想到不久后一家人就要各分东西,遂凄凉走开了。
回府的第一夜,雪儿住到了冰儿的房间里。小时候,她们也是这么睡在一起的。虽然两人性格不同,但每次雪儿闯祸,都是冰儿护着她。入夜了,雪儿趴在冰儿的床上,把自己这些天的经历告诉了冰儿,只是省去了和登徒子的那段。冰儿一边听着雪儿的故事,一边又心不在焉的拨动手指,仿佛在想什么事。“雪儿,”冰儿良久说道:“其实,爹娘都是很疼你的,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相信他们。”雪儿一愣,姐姐的话中明显有话。“姐姐,”雪儿撅起小嘴,撒娇的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在瞒我?”冰儿只是微微一笑:“傻丫头,你还小呢,等你长大后,就会明白这些事情了。”听到“傻丫头”这三个词,雪儿的心里没理由的一颤,她还记得自己昏迷的时候,孤鸣也是这样叹息过的。“孤鸣,”雪儿的嘴里不自主的飘出这两个字,当她发现露口时,冰儿已经掩着嘴笑了。“傻丫头,路还长着呢,相信他就要出现了哦。”雪儿尴尬的瞥了她一眼,却发现冰儿已满脸晕红,就像是怀春的少女般。“对了姐姐,”雪儿仿佛想起了一些事,这些她必须弄清楚的事:“你还记得遇刺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冰儿听到“遇刺”两字时,像触电般的抖了一下,很快支吾起来:“那天,我……教引女官来了之后,便出了一道道难题为难我。可我没想到,跟随她来的侍女里竟然混了刺客,我看到她向我挥指一弹,只觉得身上好生疼痛……”冰儿咬着嘴唇不再说话,她没有提到自己在昏迷前看到的那些人冷酷的表情,仿佛死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人,什么都不是。其实,嫁到南诏,纵然有他的爱,自己也不过是进了另一个宫廷,一个复杂得她永远不想参入的地方。风轻轻吹来,带走了冰儿的思绪,只是,这份情愁又该飘向哪里呢?
离冰儿的出嫁日子越来越近了,而雪儿的毒也越来越让她吃不消。白天还好,一入夜,她的毒就会发作,天气越冷她就会越痛苦,感觉就像有蛇在撕咬自己的心肺。为了不让冰儿看出自己中毒的迹象,也不想让爹娘为自己担心,雪儿这几天没再和冰儿住在一起。然而,她的反常是逃不出父亲的眼睛的,想必秀云已经把路上发生的事告知父亲了吧。听秀云说,父亲派人到处寻找金线草,可奇怪的是,他们所去的可能会有金线草的地方都告知此草已卖完。难道自己真的只有一个月的寿命吗?她鼻子有点酸,尘世中她还有那么多留恋的东西,不是死亡就可以随便把她带走的。她还有那么多好吃的没有吃到,那么多好玩的没有玩到,那么多草包没有整到,呜呜,真是不甘心啊。雪儿的手向前一伸,仿佛摸到一软软的东西,摸出来一看,竟然是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