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寿子,怎么样?”
市泽把嘴贴近可寿子的耳朵细声说,
“我喜欢你。你觉得可笑吗?”
“先生!”
可寿子扬起绯红的脸说,
“这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啦。”
“是一时轻浮吧?”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市泽的眼睛。他的眼里也闪着诱惑可寿子的光辉,
“如是一时轻浮,我可不干。”
“你说我不是真心吗?”
“不是真心的话我就拒绝。我可不是艺妓啊。”
“呵呵,看你说的。……这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这是真的,先生。如果是真心实意,我很高兴……”
“能跟着我吗?”
“是的……”
“好,不过,我要先问一句,如果你这样作,不会有人不答应吧?”
“不会。您指的是他吧?我们早就没有什么了。先生您呢?”
“我也一样。你是说文子的事吧?我已在此之前断绝与她来往了。我可不是那种同时搞两个以上女人的男人。”
“我相信您。”
“我来当你的资助人。作为条件,我一辈子不让你离开!”
“我很高兴。”
“如果那样的话,我将不惜牺牲一切,保护你在前卫派水墨两界的第一把交椅的地位。我对新闻界有足够的发言权。”
“我知道。”
“现在是大规摸宣传的时代。不论实力多么雄厚,如果不广为人知,就毫无意义。我将让电视、广播、报纸、杂志等一切的音响和文字永远捍卫你。
“先生,如能这样,我将终身陪伴着你。如果你不觉得不方便的活。”
“岂能不方便!……我也算是酒色场上的老手,造就过各种各样的女人。可是现在老了,想最后找一个。”
“在您走下坡路时,我们走到一起了。不过,因为是最后一个,我想能一直陪着您。”
“是啊……我也听到过一些关于你的传闻。不过,过去的事就算了。当然,我没有责怪你的资格。”
“在这一点上,市泽先生更严重些哩。”
“不错。”
市泽大声笑起来。他的笑声还没落。可寿子的身体已经连拖带拉地被市泽抱住了。
开始时,可寿子忸怩地接受着亲吻,但不一会就主动从下面将嘴唇贴上去,搭在市泽肩上的手也变得有劲儿了。
“我并不是不相信你,”
市泽说道,
“在你漂亮的保证话音未落的时候,就想得到你的一切。”
市泽的嘴唇从可寿子脸上稍稍离开了一些。他看着可寿子的脸说:
“好吗?我马上让人到N旅馆订一个房间,今晚不放你走了。”
一度紧闭双限的可寿子,睁开绯红的眼皮,看着上面相距很近的市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三十分钟后,泷衬可寿子和市泽庸亮一起坐上了开到门口的汽车。
直到乘车,市泽的手一直紧紧控着可寿子的手。
女老板以及女佣,领班等,在门口热烈欢送。此时市泽早把面子、闲话等置诸脑后。上车以后,他又把可寿子的手紧紧夹在腋下。
车子在“请下次再来”的欢送声中徐徐开动。这时可寿子听到车后有人高喊。她吃惊地回头一看,在饭馆女佣们的欢送队伍对面,一个中年男人张着嘴在车后追赶。可寿子以为是跑堂的来送忘拿的东西。
市泽庸亮也同时看着后面。
“先生,”
“不,走吧!什么事也没有。……司机师傅请开足马力!”
在短短几分钟内市泽庸亮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与刚才迥然不同。
车子从溜池开到见附,然后沿护城河向上开去。左方是原国会图书馆,昏暗的林荫道向前伸延。车子由此向右拐,朝四谷车站开去。
来到四谷车站十字路口,正碰上长时间的停车信号。
一时路口聚集了很多车子。来自这边的车子和来自对面市谷方向的车子,都停在红灯前,形成对峙状态。
商店街的灯光射入车内,照出乘客的面孔。突然可寿子在旁边的一辆车上,看到一张熟悉的脸,不禁愕然。
原来是岛村理一。他旁边坐着一个年轻女人,但由于光线关系,面孔看不清楚。
信号迟迟不换,因此,邻近车上的人都互相窥望着。岛村理一也发现了可寿子,显出吃惊的样子。岛村紧绷着脸,一动不动地看着可寿子。
可寿子避开他的视线,低下了头。她的一只手仍被市泽庸亮握得紧紧的。
岛村理一用灼人的目光盯着她。可寿子虽然一直未抬头,但仍感到他的目光象针一样刺向自己。很明显岛村的眼里充满对她的谴责。
不消说,岛村也认出了市泽庸亮。他肯定已直感到他与可寿子的关系。
岛村的目光,是对趁文子遭不幸投入市泽怀抱的可寿子的谴责,更是对不这样做就毫无信心的可寿子的嘲笑。
坐在车上的,是一个不趋炎附势就不能自立的女水墨画家,是一个为了让自己那如向无根之木的艺术继续苟延残喘,不惜丧失贞操和道义的急功近利的女人。——这就是他那目光中包含的意思。
绿灯亮了,车子终于开动了。岛村的车子开得稍向前些。这时路灯映出了与他同坐的女人。
可寿子看后,胸中又产生了另一种冲动。原来那是森泽由利子。
她的耳边回荡着什么时候岛衬说过的话;你可能正躺在自己已取得的成就上高枕无忧。不过,请你务必认识到,新人不断涌现,他们将威胁你的地位。你只是向新闻宣传界献媚而已,并没有自己的艺术。然而,这样的东西势必衰亡。我将期望另一个人创造今后的艺术。不久的将来,你将从宝座上跌落下米。
可寿子当时立即想起森泽由利子,并脱口说出她的名字,而岛村什么也没回答。正如当时自己直感到的那样,岛村要培养的新人原来就是森泽由利子。岛村这个人,一定能把由利子培养成材的。
岛村和由利子坐的车已远远开到前面去了。映在车后玻璃上的两个黑影晃来晃去。
“你怎么啦?”
坐在旁边的市泽庸亮莫名其妙地问道。
“不,没有什么……”
可寿子抬头一笑。可是她自己心里也觉得,这是多么空虚的微笑!她仿佛觉得,脚下的地面正以眼睛看不见的速度千真万确地滑落下去。
好像为了摆脱这种不安,她紧紧抓住市泽庸亮的手不放。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