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皮娘子- 第54部分

　　　　老爹年轻的时候，大伯准备送他去成都上大学，可半道上就被抓了壮丁，不过一年后，他从吃了败仗的国军军队逃出来，因为逃兵的关系，大伯就将他送回老家躲灾。

　　　　可躲过了灾，又正好碰到四九年，川北解放，到处都掀起一波打土豪、分田地的浪潮。

　　　　大伯身前并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反而国难当头还捐资出力，尽管如此可还是有人揭发了他，全部都是因为祖父当年的劣迹，他被牵连，最终被枪毙，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而我老爹运气不错，躲过了一劫，虽然如此，但还是因劣绅财主“余孽”的关系，没分到半点田地，被逼无奈之下，跟着邻村刘家村刘石匠学了打石头的手艺，直到六几年的时候，快四十岁的老爹，居然取了刘家村一位比他小二十多岁的刘氏为妻，也就是后来我妈。

　　　　老爹学了手艺，成了正经的石匠，但后来为什么成了一名阴阳先生的呢？

　　　　在六七十年代，国内局势动荡，天灾人祸，人们的日子过得非常艰难，老爹为了养家，拼了命的挣工分，偶然一次接了一户工人家的私活。

　　　　要知道那时候的工人家庭，可说是富足的很，不但有土地，还有国家给的补给，衣食无忧，所以那户工人，觉得自个祖坟冒青烟了，就想给祖上先人立碑，用粮票请老爹去打石碑。

　　　　要知道粮票在那年代可是好东西，老爹看在家里拖家带口的，没吃的可不行，于是决定白天挣工分，晚上就去帮工人家立碑，可是干两份工实在是太累，有一天晚上老爹竟然累的趴在了坟头上。

　　　　而且就在当晚做了一个怪梦，梦里他梦到一个女人，使劲的端饭给老爹吃，老爹吃的撑得实在是没办法了，想着家里粮少，还有婆娘娃儿的张口要饭吃，就问女人能不能借点米回去。

　　　　女人当即就同意了，老爹当时非常高兴。

　　　　可就在女人刚答应后，抬起一张鲜血斑斑的脸，说要米可以，可是米吃完，就会来索命，说完女人身上衣物变成一袭白衣，幽幽长发垂地，看不清她的容貌，袖管里不断流出鲜血。

　　　　天啦！老爹当时被吓的差点丢了魂，还好突然一声鸡叫，令他惊醒来。

　　　　可醒来后却发现自己坐在坟头，已经掏掉坟头一坑黄土吃了，肚子撑的都难受了，就连嘴里甚至鼻子里都是沙土。

　　　　当时吓的粮票也不要了，直接跑回了家。

　　　　老爹后来说过，他是被坟里的女鬼踩了肩膀，差点被沙子撑死，而那女的则是在找替度鬼。

　　　　替度鬼就是孤魂野鬼错过了投胎的机会，又不想进枉死城受罪，就去害别人让自己去地府投胎，被害的人就是别“人”的替度鬼。

　　　　回到家里的老爹，没和任何人提起那件事儿，不过从那以后，老爹每天出工回家后，我妈都会给老爹留一碗酸菜米饭，开始老爹觉得我妈是从娘家拿的米，可是连续吃了一个多月了，老爹愈发觉得不对，那年头谁家不艰苦，哪来的那么多闲米送人？

　　　　老爹就问我妈这咋回事，我妈一脸疑惑说：“不是你带回来的三袋大米吗？”

　　　　老爹觉得奇怪，自己啥时候买米了？

　　　　就在那不久后，老爹连续做了几个梦，梦里一顶没有人抬的红色轿子追着他跑。

　　　　老爹吓的满头大汗，可就是醒不过来。

　　　　结果“啊”的一声，是我妈叫了一声，老爹才被吓醒。

　　　　老爹被我妈吓的够呛，于是骂道：“神经病啊？你是睡憨了吧？”

　　　　那晚才凌晨三点多，我妈当时脸色都变得煞白了，钻在被窝里，说房子外面有东西在叫唤。

　　　　老爹一听，外面果然有东西在叫，呜呜呜的，就像是一个女人，是悲惨痛苦到无力的声音，而且那声音离屋子还很近，似乎就在院子里，不过乍一听也很远，就像是山沟对面的山上。

　　　　我妈吓的抱着老爹，已经不敢大声呼吸。

　　　　老爹本胆儿挺大，听到那声音后居然也怕了，但是也不敢说，再想到梦里梦到的东西，就知道是有脏东西找上了，而且很可能就是给自己借米的那个女鬼。

　　　　于是他找出凿石头的錾子，因为天下工匠都是拜过鲁班的，他是工匠的鼻祖，创造出来的工具，不但实用，而且对付牛鬼蛇神也颇有效果。

　　　　老爹拿着錾子来到院里，果然看到一只红眼的东西蹲在院角呜呜的叫个不停，老爹卯着胆子骂了一声：“叫叫叫！叫你妈了个巴子的。”

　　　　然后一錾子朝着红眼的东西就戳过去，那东西立即冒了一股白烟，老爹再看錾子上竟然戳着一只雪白的兔子。

　　　　老爹觉得奇怪，兔子咋是那种叫声呢？

　　　　将兔子仔细一看，发现兔子的嘴里竟然叼着一块死人的骨头。

　　　　过去农村里老人经常说，兔子嘴里咬着人骨头，就是鬼在叫。

　　　　叫声出现在谁家，就是在催谁家的命，小时候，我老家坡下不远的一家死了人，人们就说听到了哭声，由此可见，鬼叫声还真是催命的。

　　　　老爹在农村呆了很久，应该听过不少这样的怪事，而且他先前碰到向女鬼借米，应该就是女鬼梦里说的来找他索命了。

　　　　等到次日一早，老爹瞒着我妈带上几张珍贵的粮票出了门，准备去找山沟里住着的一位硕果仅存的端公。

　　　　可那几年是破四旧打倒一切牛鬼蛇的年代，搞封建迷信的那就是被斗的对象，那端公早就被斗受不了上吊自杀了，死了后挂在家里的尸体都烂了，结果邻居竟然都不知道。

　　　　没请到端公，老爹遗憾的回到家里，硬着头皮过日子。

　　　　就在后来的几天晚上，老爹频繁的做了不少关于红轿子的噩梦，知道一天晚上，家中再次发生了诡异的事儿，再次被吓醒了，醒来后发现身边的我妈不见了，而且外面还发出一些响动。

　　　　结果发现我妈在厨房忙东忙西，于是摸近一看，发现我妈锅里煮的全是鸡鸭，连毛都没剥，是直接放到锅里煮死的。

　　　　我妈平时连鸡都不敢杀，怎么可能做那么残忍的事儿？

　　　　老爹连忙拍了我妈的肩膀，我妈一向温顺，可当时我妈的瞳孔都发亮的，对着老爹发怒，那声音又尖又细，就跟一个八九十岁没牙的老太太似的：“咋了？小辈，老黄家的东西你家借了那么久，现在咱们吃你点东西你就心疼啦？”

　　　　听到老黄家，老爹顿时迷糊了，自己啥时候认识姓黄的，还借东西了？

　　　　而就在他想着的时候，突然灶台下窜出十多只黄鼠狼，爬上灶台围着铁锅，用嘴把煮熟的鸡鸭往外拖。

　　　　同时，房梁上还缠着十多条黄花大蛇吊着蛇头，吐着信子，看的老爹毛骨悚然。

　　　　经历了几天怪事连连的，老爹被折腾得够呛，有点受不了，于是骂了一声我去你妈了个蛋，然后对着那些畜生就是一阵疯赶，最后屋里往外冒了一道白色烟雾，接着黄鼠狼和蛇一瞬间就都消失了，然后我妈摊倒在地。

　　　　先将我妈安顿好，再去厨房却发现灶台下被黄鼠狼掏出一个大坑，再一看，大坑里竟然埋着两具森森人骨！

　　　　不过后来老爹对我讲过，两具尸骨其实是祖父当年杀掉的两个毛贼，当然我想兴许不是毛贼呢，祖父是哥老会，号称绿林好汉，在那人命如草芥的年代，他杀个人就跟玩似的吧？

　　　　祖父的年代是这样，山村老林里杀了人可以随便扔，可老爹所在的年代，是偷了一窝草都会被举报的年代，家里竟然挖出了人骨头，指不定会遭什么罪名。

　　　　可老爹看着白骨急的没主意，为了安全起见，老爹只有原封不动的将尸骨埋上，可就在埋的时候，他在坑里发现了一只竹筒，里面装着一本封皮陈旧的黄皮书！

　　　　老爹总感觉那群黄鼠狼就是在掏这东西，于是出于好奇翻开瞅了瞅，可这一瞅就上瘾了，也不出工了，连续看了好几个晚上，就在看完那部黄皮书不久后，老爹的眉毛都变红了，从此就成了阴阳先生。

　　　　据我推断，我祖父杨应龙曾被叫做赤眉灵官，是因为长了眉毛红，而我老爹也变红了，就因为看了黄皮子书？

　　　　从那以后，老爹凭借那部书，各方行走，建立灵官堂，成为了川北著名的阴阳先生。

　　　　至于黄皮子书我也是偶然得到，具体它叫什么，书皮上没有写，不过它的出处就写在最后一页，字迹和书中内容区别，应该是后人添写了：白衣仙姑，道光三年冬，于錾龙岗五瘟殿所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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