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郡很好奇地看着她发火的样子:“兰小姐,我想你误会了,兰先生上周帮家父做的手术十分成功,挽救了家父的性命,我感激不尽,特来拜访,没有别的意思。按摩椅是兰先生之前托我从香港带回来的……这次回来我打算处理一些……”
“啊!”兰若若觉得又是那封邮件惹的祸,打断了他的话,“我误会你了。”
言谈之间,觉得张郡并不那么讨厌,又很健谈,留着吃饭他又推辞,只是说下次有空再来拜访。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兰若若站在门口摇摇头对父母说道:“喜欢我的我不喜欢,我喜欢的不喜欢我,喜欢我我又喜欢的,你们不喜欢。”
老妈的脸一沉,用力拍了拍桌子:“难道你希望我死之前都看不到你结婚吗?”
兰若若刚想反驳,忽然听到老妈一声尖叫,回头一看,桌上的水果刀掉下来,刀刃着地,直接插在老妈光溜溜的脚背上。
兰若若手忙脚乱地打电话叫救护车,刀子扎得还不浅,又不能拔出来,父亲从冰箱里拿出一些冰块用来止血。
兰若若含着眼泪抱着老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气你的。”
真??相
晚上,兰若若打开QQ找人,李露,李露,你在哪儿?
这个女人结婚前倒是跟兰若若走得很近,好歹也是大学同宿舍的姐妹,做警察比做记者更辛苦,但结婚以后就辞职了,一心相夫教子。要找她的时候电话一律联系不上,不找她的时候隔三差五地又上QQ约自己喝茶吃饭。
看着那封恐怖的结婚信,想起父母最近遭遇的离奇事件,兰若若心头一阵慌乱,如果这样蔓延下去,真的像E…mail里说的那般……兰若若有点儿担心接下来要发生什么。
到了凌晨十二点零三分,李露终于出现在QQ上,一听说有这样奇怪的事情,立即打了电话过来:“好,有空我到家来一趟。”
到了报社,假装自己有任务,打了卡就准备走,看见自己桌上的转正表,写了严旗的名字,上面有同意转正的字样。朝办公室里面感激地看了一眼,主编严旗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点了点头。
走在大街上,拿着相机四下张望,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但仔细去发现,偶尔还是有的。
天平律师事务所给自己来了电话,胡律师说有个签名需要补,只要耽误几分钟时间。
兰若若签好名,准备离开。
从门外进来的两个男人自己都认识,一个是张郡,一个竟然是……
胡益民本来站起来送客,见两人来了,便道:“这位是张先生,是张茜的哥哥,这位是林爱西,是张茜的丈夫。”
“丈夫?”兰若若瞪大了眼睛,“林爱西?”
林爱西走了过来,跟兰若若握手:“谢谢你,我知道茜茜在临终前得到了你的帮助……”
李树只是比眼前的林爱西多了一道双眼皮,比以前高了些,胖了些,声音低沉了些,皮肤黑了些。
女人大凡爱过一个人,即使那人化成灰也是认得的。
“李树。”兰若若从嘴里吐出这两个字,“你怎么改了名字,变成别人的老公?”
对视着,林爱西冷冷道:“小姐,我想你认错人了。”
手机短信里约了在步行街的一个小咖啡厅见面。
“那是我用了几年的时间才费心得到的钱,你知道吗,当初你妈不就是因为我没钱才不答应我们的事情。我是为了你才这样做的,你不能告诉别人,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没有忘记当初你老妈看我的那副嘴脸,我要发财给她看。”
“如果你老婆不死,或者没有遇见我,你是不是一直就这样隐瞒下去,林爱西!”
“你怎么可以怀疑我对你的爱。如果你不信任我,我说什么都没用。”林爱西的脸变得铁青,声音也在发抖,“如果你揭发我,我们就一起死……”
“对不起,我已经说出了你的真实身份。”兰若若盯着他的眼睛,是他吗,八年来,自己魂牵梦萦的竟然是这个男人。
当那把刀从林爱西手中掏出来时,邻座的一个男人拿出手铐把林爱西制服。
兰若若感激地对那警察点点头。
这个时候电话响了,是李露的声音:“亲爱的,怎样,我老公的身手了得吧?”
兰若若着急问道:“怎样?你帮我把邮箱打开了吗?说实话,你那设备到底管用不管用?查出那个发邮件的王八蛋我非打晕他。”
李露的声音恢复了正经:“别着急骂人,IP地址查出来了,是213。222。XXX,我对了下地址,是万源路328号。”
兰若若一屁股靠在沙发靠背上:“我靠,是我家的地址。”
李露在电话里笑:“是啊,我问了你老妈,她承认是她和你爸爸搞的鬼,明年他们就决定搬回乡下去住了,你不结婚,他们没法撤。这是你父亲的原话。”
兰若若无奈地摇摇头:“那张照片是在哪里找的?我当时没拍啊。”
“你还说呢,打开看我也吓了一跳。你老妈交代说,那天你回来提起那个女孩儿的事情,看你一脸惊恐的样子以为你是真怕,所以到网络上找到XX报的网络版下载了一张图片放在上面。她还特意去请你们主编吃饭,怂恿人家向你求婚,无论成功与否,都感激不尽。”
“那瞎眼读者?我老爸的车祸……”
李露看了看旁边不停摆手的兰若若的老妈,在电话里道:“好了好了,我手机没电了,回头说啊,这件事你就别追究了,老人家也是为你好才故意……”
兰若若一个星期没跟父母说话。
但第八天终于开口了,老妈做菜没放盐,忍不住了抱怨。跟父亲开始和好是因为那天的法制晚报,林爱西做了头条,父亲说,这个小伙子我认识,兰若若说给我看看。
恶夫杀妻骗保,妻子魂断郊外
林爱西原名李树,无业游民但长得高大帅气,在他生日那天凑巧在酒吧里遇到了同一天生日的富家女张茜,两人真是天凑良机。每次他都温情脉脉地买一束鲜花或卖弄他的才华。二人结婚后,林爱西主动承担家务,还对妻子体贴备至。后来林爱西利用一次机会说服张茜为她自己买一份巨额人身疾病意外保险。在保险单的“受益人”一栏里,填的是他自己的名字。
在2008年7月15日,林爱西盼望多时的机会终于到了。林爱西伙同律师胡某故意将张茜约至郊外游玩,谎称山路不通车,叫其将车停在路边。不久,如林爱西所料,张茜路过广告牌时,生锈的铁丝被雇佣的杀手剪断,顿时张茜失去了性命……
繁忙的街头,太阳已经将白天的火辣藏匿,取而代之的是金色的温柔。兰若若看着橱窗里自己的影子掠过,心里一阵落寞,虽然老妈再也不提催婚的事了。
“兰小姐,嫁给我好吗?”
兰若若笑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自己走来——看起来不那么讨厌。
继而愣了一下,张郡的身后,跟着一个头发遮着眼睛的女孩儿,跟被广告牌砸死的张茜长得一模一样。
枯 叶 蛾 糖果有毒
牛 眼
张宇航从食堂里走出来,咂着嘴,回味美味。今天不知道是什么好日子,食堂竟然有罗宋汤喝,鲜嫩的牛尾骨和番茄混合在一起的浓香味钻进鼻孔里,刚一出锅就立即被抢空。张宇航抬头看看天气,初冬周末的正午,手里提着HelloKitty的粉红饭盒,一路走到女生宿舍,女朋友卢娜还在等着他送午餐过去。在张宇航眼里,卢娜有点儿像男孩子的性格,周末这顿午饭,自己已经坚持送了三年了,即将要毕业,更觉得这份感情的可贵。
想着想着已经到了美术系的女生宿舍,卢娜已经起床,坐在宿舍后阳台外画工笔画,她的粉色毛衣上缀着几点雪花图案,太阳下的她,认真而执著,没发现后面来了人。还是同宿舍的谢京京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你老公送饭来了。”
卢娜和张宇航的感情很好,两人的吵架方式只有一种,就是“你无情,你残忍,你无理取闹。你更无情,更残忍,更无理取闹”,每次引用琼瑶电视剧里的句子,两人就笑得趴下。
卢娜对谢京京做了个鬼脸,大学时期,谢京京和她算是很铁的室友加考试黄金搭档加闺中密友,两人都是表面大家闺秀,其实是大大咧咧的类型。谢京京的男友文尔东跟张宇航又是同系同班的哥们,篮球场上一起得过全校联赛冠军的,这算是“亲上加亲”。
打开饭盒,卢娜感激地看了张宇航一眼,饭菜很丰盛,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葱爆排骨、醋溜土豆丝和莲花白炒油渣,还有一碗牛尾番茄罗宋汤。谢京京穿上外套打电话给男朋友约他到学校旁边的川菜馆去吃午饭,看着那锅红艳艳如鲜血般的红汤皱眉,说怎么是这样的颜色,像放了人家的血一样。
卢娜用勺子舀起来,轻轻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很是可口。
第二勺舀起来的时候,张宇航大叫了一声:“啊,里面怎么有怪东西?”
那是一只偌大的牛眼,周围的腺体已经煮熟,眼睛很浑浊,在勺子里滚了两下掉在地上,沾染了灰尘。
“我要砍死那大厨,放这样的东西来吓我们家娜娜,掉在地上多可惜啊,谢京京你吃不吃,吃就捡起来洗洗,可以以形补形。”张宇航的眼睛瞪得很大,而且睫毛又长,这让单眼皮小眼睛的谢京京羡慕不已。
谢京京假装生气道:“竟敢拿我开涮,小心人家哪天把你的那双眼睛也挖出来。”
张宇航哈哈地笑了,不以为然,卢娜也不在意喝汤喝出眼睛,继续有滋有味地吃起午饭。
明天会发生什么,谁也意料不到,就如张宇航一样,他失踪了。
周一上午卢娜上的是素描课,快下午一点了才画完那只陶罐。中午在操场座位边等了二十分钟也没见人来这里碰头。张宇航和自己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每天下午一点整要在这里碰头,一起玩网络游戏到下午上课时间。不耐烦了,打张宇航电话却已关机,只有找他同宿舍的文尔东接电话。文尔东说昨天晚上他都没回宿舍,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还以为跟你看午夜场电影去了,所以也没多问,上午没来上课也联系不上他。
谁给张宇航打电话,让他晚上出去,而且竟然彻夜不归,除了自己,张宇航难道还另外有女朋友?卢娜问着自己,也问着同宿舍的唯一活物谢京京。
“你紧张什么,也许他回家了,刚好手机没电了。”谢京京安慰道。
“打了电话,他妈说张宇航上星期才回来的,所以这个星期都没见踪影。”卢娜茫然地看着阳台外的黑夜,冬天的风刮着那些枯萎的树叶在空中飞舞,今天的天特别黑,心里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是不是这小子脚踏两只船,猛地一想心里忽然被什么紧紧地扯了一下,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
谢京京说:“你哭什么啊,也许张宇航跟那帮臭酒鬼在聚会,又恰好喝多了,这会儿在睡觉,怎么给你打电话?何况一个人也得至少失踪七十二小时以后才报警啊。”
卢娜收住眼泪。
半夜里,耳边传来惨叫声,男的女的哭成一团,张宇航的脸被血染成了红色,头顶有一个黑色的洞,里面伸出的手朝卢娜伸过来。
卢娜想逃,脚却软绵绵的,没有力气。那只手终于抓住自己的脖子,指甲像快刀一样锐利,划开自己的胸膛,把那颗活蹦乱跳的心捏在手中。
“我要死了,”卢娜绝望地想,“我要跟张宇航一起离开这个世界。”
做完那个噩梦以后,张宇航连着三天三夜都没有任何消息,除了家人以外,最关心张宇航的莫过于卢娜了,每天打电话,疯子一样到处寻找,没有一个人知道。张宇航每周去兼职的泰和建筑公司的人也打电话过来问为什么这个星期三没有过去画图,是不是学习很忙。
张宇航实习兼职的那家建筑公司的老板是文尔东介绍给张宇航的,名叫蒋中平,是文尔东爸爸的一个同学的远房亲戚,公司一直缺设计师,最近在做一个楼盘的户型设计。张宇航是科班出身,而且十分有创意,现在忽然失踪了,急得蒋中平要命,电话又不通,只有打到卢娜这里来。
“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三天不见人了。”卢娜心里直发抖,再找不到就要报警了。
习惯了他在身边出现,已经出现了过分依赖的感觉,犹如空气、阳光和水。卢娜觉得自己的世界在一点点黑暗、沉沦,那种预感终于得到了证实。
警察接到一个捡垃圾的老头打过来的电话,一具轻度腐烂的尸体于本月13日下午3点在废弃许久的市郊一栋烂尾楼里找到,在二楼的墙角里,一堆高高的砖头中间,张宇航尸体散发的恶臭从他的灰色高领毛衣里淡淡地散发出来,苍蝇不多是因为天气已经变冷。他的大眼睛只剩了眼眶,两个黑红深邃的洞排布在脸上,血已经流干,结了痂在眼眶周围,像戴了一副红框眼镜,他的手里抱着一根干枯粗壮的树枝,上面有几片沾着些血的黄色叶子。头向下凹陷了一整块,警察初步断定是被人击昏然后挖去双眼所致,他绝望地抬头看着天空,人一旦失去了生命,没有了呼吸,身体只能称之为尸体,冷冰冰地摆着,从此世间事与他一概无关。
“当时我就想到那里去捡点儿废铁来卖,砖头那里有点儿臭气,我还以为是死老鼠,走过去一看才发现是个人,年轻娃娃可惜就这样死了,所以我就报警了。他身上的钱不是我拿的。”捡垃圾的老头一脸惊恐,“好恐怖哟,杀了人还不给人家留个全尸。”
去认尸的时候,卢娜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看到张宇航的时候还是晕了过去,谢京京拼命地按她的人中,这才缓过神来,“这是个噩梦,我不相信,我看到的都是幻觉。”
张宇航听不到,他的身体已经变成青色,法医鉴定结果为头部重伤,两眼被取走,系他杀,因为下过雨,现场没有发现可疑的证据,手机的通话记录被调出来,最后接的电话是个用IC卡公用电话,凌晨打的,没有监控镜头,无法知道是谁的来电。
“他是疼死的。”卢娜躺在床上吊葡萄糖,含着眼泪看着对面同样悲伤的谢京京和男友文尔东。
谢京京一脸的无奈:“都怪我那天不小心说的那句话。”
话刚落音,啪的一声,宿舍停电了,周围一片漆黑,黑暗中,卢娜清晰地看见裸露着眼眶的张宇航就坐在自己身边,伸手一摸,一切都是虚无的,大凡越喜欢、越依赖的,离开自己总是最快的。张宇航在卢娜的梦中是个瞎子,笑嘻嘻地朝自己走来,手里提着粉红色的饭盒,打开,一饭盒全是眼睛。黑白分明地瞪着她,好像在诉说。
人间蒸发
一个星期过去,案件没有什么进展,真凶没有浮出水面,尸体决定火化处理,好好的一个男生,被一个小小的白色的盒子装着,那些粉末就是他这一生的全部。张宇航只是一个普通的大学生,父母也只是普通的工人,住在这座城市古老的平房里,家里只有一个独子,一家人都是方圆几十公里有名的好人,不存在跟人结仇的可能。
除非是他干的,文尔东对警察说着他想到的线索,听说一年前张宇航在逛街时抓过一个小偷,当时狠狠打过那小偷一顿,还被小偷随身带的匕首划伤过,扭到公安局,也就忘记了这个事情。
追悼会还是要开的,来的大都是学校玩得好的同学,包括张宇航大一交往的已经分手的前任女友李舒,她没有一点儿悲哀的表情,看着在一旁跪着答谢的卢娜冷冷地笑了一声:“当初宇航要是跟我在一起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