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铁甲- 第58部分

　　　　甚至，天下无须胡人掌握，只是这对错由胡人判断。到时候，吃牛肉则是天经地义的，吃狗肉则是绝对不该的。”

　　　　“若是胡人掌握天下，那也不会不让人吃狗肉。”王允笑道，

　　　　“他们难道傻吗？刚才玄德说了孔夫子所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难道他们就不懂吗？”

　　　　陈原冷冷一笑道：“他们为何要懂孔夫子所言，他们自有自己的老夫子教他们做事，那些是对的，那些是错的。对错判断，全赖他们一言而决。你们要知道，孔夫子说的再好，问题是那些胡人听吗？就如你们刚才之仁义之要求，同样也是孔夫子等人之要求，他们懂吗？”

　　　　两人毕竟都是读过不少书的，马上醒悟过来，这些孔夫子所言，只能说给那些读过孔夫子书之人说，没读过书的，就像鲜卑连字都没有的人，简直对牛弹琴一般。

　　　　“人的判断分两层，一是本能判断，二呢则是后天教给他们的判断。

　　　　本能判断，可以称作第一价值。就是知道死人是可怕的，人人都爱惜自己的生命，知道为生存而去做任何事。还有一种，就是后天教他们的。比如该不该吃牛肉，该不该吃狗肉之类，这些都是后天教的。今天，我们讲的仁义，也是后天所教给我们的。

　　　　我可以称作第二价值。

　　　　第一价值，所有人都没有区别。但是，第二价值区别之大，远超你们所想象。只有跟我们一样的环境，受一样的圣人所教授的人，我们可以与他谈第二价值。

　　　　不然，到时候可全是对牛弹琴了。”

　　　　说到这里，陈原凛然道：“对于跟我们不同第二价值的人，你跟他讲你的价值，简直都是废话。他们只是知道第一价值，知道死的可怕。

　　　　那我就没别的选择，我就让他见识一下死的可怕，让他们见识一下我的可怕。

　　　　只有这样，他们才知道我的厉害，他们才知道冒犯我的后果，那就是死！”

　　　　陈原讲了半天，刘备王允沉思良久，默默无语。

　　　　陈原微微一笑道：“有时候打仗是要捍卫我们的安全，那就是要让他们见生死。还有一种战争，是要捍卫我们的价值观。

　　　　那时候，未必要生死，但是，我们也要把我们的价值观加到他们头上去。”

　　　　“如何加？”王允问道。

　　　　“哼”，陈原冷哼一声道，

　　　　“从10岁到30岁之间，正是塑造第二价值观的时候，只有这个时候让他们接受你的观点，他才会和你想法一致。否则，都是自讨无趣，就像你非劝一个50多岁的胡人要他不吃牛肉一般。他的脑子就是一个顽石，怎么能接受你的胡说八道呢？”

第119章　亲事（）　
“所以，我从给不是一个价值系统人讲你的仁义道德。我所做的，就是让他们知道我是不可冒犯的就够了。其他的，都是废话。”

　　　　“难道你就知道打打杀杀吗？”王允脸色越发难看地瞪着陈原。

　　　　刘备也是有些好奇的看着陈原，他没想到在他面前一直面带和善笑容的陈原，心里竟是这般残酷。

　　　　陈原之所想，自然跟他们不同。

　　　　哪怕是东汉末年，天下大乱，大汉相对周边还是强势的。

　　　　他们自然无法想象几百年后，形势翻转到胡人强势。大闹天下，无数汉人死伤之惨，简直对他们是想都不敢想的。

　　　　那个时候，谁又对那些胡乱杀人者，胡乱吃人者说，你们该讲仁义道德，当年我们对你们是如何的仁义道德。

　　　　对于只听的懂刀枪的人，讲究仁义道德，无非是将自己的手脚捆住，将来他们一旦得势，就会将你吃的干干净净。

　　　　那时候，哪有什么仁义道德，到时候，只有兵强马壮者说了算。

　　　　陈原一笑道：“我也不是只讲打打杀杀。我既然在这里屯田开荒，靠近胡人之地，先要给他们立威，让他们不敢冒犯我。没有安全，我什么事都做不成，这是做任何事的根本。”

　　　　刘备眉头一皱道：“文理啊，你这样做太过酷烈了。”

　　　　陈原苦笑一声，他不是太好解释，因为对于成年人来说，价值观已经成型的人来说，再想改变他们的价值观，几乎势必登天还难。

　　　　认同是分层次的。一呢，是对成年人，则是讲究实际利益为本。因为他们基本有自己的价值体系，对他们塑造价值，简直对牛弹琴空费力气。

　　　　二呢，针对年轻人，尤其是10岁左右的孩子开始。这才是塑造价值观的黄金时期。对他们影响，才有实际的意义。

　　　　就像后世所见各种不同年龄段的人，对于各种问题的看法，相差甚大。其实就是他们各自年轻时候所看到世界，所认同的世界的不同折射而已。

　　　　很多很有钱的老年人，也许节俭到不可思议，不是他没钱，只是说他的童年肯定必须节俭才过的下去。

　　　　刘备一生求仁，王允也是正直刚烈，都是陈原所佩服的。

　　　　但是他们也是一生坚持自己主张的，万万不会受他人的影响所改变的。

　　　　陈原想了想，以后还是少谈这种话题，永远争论不休。

　　　　所谓空谈误国，就是这样。与其谈哲学，不如谈技术。

　　　　谁的技术强大，谁的哲学就是对的，因为实力才是话语权的根本保证。

　　　　陈原从腰中抽出马刀，交给刘备道：“玄德兄，你看我这刀如何？”

　　　　刘备在怀仁堡见过这刀，只是也没觉的有什么特别的。

　　　　陈原一笑道：“你试一下如何？”

　　　　刘备腰中悬着一把宝剑，他抽出宝剑，对砍一下，那宝剑当场被砍成两截。

　　　　刘备虽一脸平静，但是他的手还是有些颤抖，陈原之刀，竟锋利至此。

　　　　关羽张飞两个也围拢过来，一脸兴奋的看着陈原的马刀。

　　　　“喜欢吗？”

　　　　“当然，当然，哪有武将不爱宝刀的？”张飞咧着嘴笑道。

　　　　陈原笑道：“小弟送你一百把如何？”

　　　　“承情之至，受之有愧啊。”

　　　　陈原言道，为了感谢刘备给他介绍这么多客商来此，他以马刀相赠，以表谢意。

　　　　刘备笑着接纳了陈原的好意，再也不跟陈原讨论仁义之事。

　　　　王允旁边斜着看一眼他们两个，长叹一声，低头自顾自的喝起酒来。

　　　　陈原只顾跟刘备讨论这马刀的锋利，并没有注意到王允的异常。

　　　　因为这马刀，这酒场之内，越发热闹起来。

　　　　王允感觉尤其孤寂，似乎一周都是陌生人一般。

　　　　最后，陈原又和刘备商定，两人无论谁那里有敌来犯，定要互相支援。

　　　　酒喝的痛快，酒宴结束，刘备又在此呆了两天，陈原则是天天相陪。然后带着10车的玉米酒，还有100把锋利的马刀高高兴兴回去。

　　　　腊月中旬，眼看快要过年了，王允突然跟陈原提出，他要回家了。

　　　　陈原倒是吓一跳，这个老夫子，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过年的时候提出来。

　　　　陈原只得赶紧给他准备，让老古紧急从马邑县新做出的四轮马车送来10辆，带齐这里所有有价值的东西，从精盐到铁锅，从铜钱到黄金，一样不落，全部都给老夫子准备好。

　　　　王允别看平时什么事不管，但对于怀仁堡来说，简直是半个天一般的存在。他在这里，周围的豪强，至少都要给他三分薄面。

　　　　可他一走，恐怕就会有人蠢蠢欲动。

　　　　陈原当然不怕，但是，这些事，他只是不喜欢而已。

　　　　在王允收拾东西的第三天，老古赶着10两四轮马车匆匆赶到了。

　　　　这速度之快，连陈原都吓一跳。

　　　　陪同老古一同来的，竟然还有莫泽这个老兽医，他们来之后，竟然先去找了王允，大概跟王允告别去了。

　　　　这天晚上，陈原正在自己屋子里，规划着下一步的发展。尤其现在这里已经有不少孩子了，这些孩子的教育问题，或者陈原的塑造价值观之事，要提升议事日程来。

　　　　还有明年的开荒，扩军，军械的改进，还有灌溉工程等等，陈原想的也是头昏脑涨。图纸画了一张又一张。

　　　　院子里，一阵脚步声响。

　　　　“文理啊，还在读书啊？”

　　　　正是王允的声音。

　　　　陈原跑到院子里，清冷的月光下，只见王允在前，老古还有好久不见的莫泽，都是一身酒气的走进来。

　　　　陈原虽是这里的主事之官，但对内，在这些老人家面前，他还一向恭敬。

　　　　他赶紧泡茶，恭请三位入座喝茶。

　　　　陈原见王允与前几天阴云似的脸庞不同，现在的王允则是一副喜盈盈的样子。

　　　　“我有一件事不办好，我是先不走了。”

　　　　王允首先笑着开口道。

　　　　老古和莫泽也是笑道：“这事不办好，我们两也不回去了。”

　　　　陈原莫名其妙的看着三位老先生古怪的模样，挠挠头道：“你们到底要办什么事啊？”

　　　　王允摇头晃脑道：“男二十为冠，有为人父之端。女十五许嫁，有适人之道。虽古人云‘男三十而娶，女二十而嫁’，那是古人之法，你切莫信之。你今天也快22了吧？”

　　　　陈原这才知道，原来是说自己的婚事。

　　　　微微一笑道：“是，我马上22了。”

　　　　“按照礼法，本该先问你的父母。不过，我听老古说，你的家人在黄巾之乱之际，已经不在了。那我们就是你的家人，该为你做主了。”

　　　　说到这里，王允也捻起胡须，哈哈笑起来。

　　　　陈原自从来到这里，一直考虑生存之事，他知道大乱即将到来，为了能够生存下去，必须尽快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扩张扩张再扩张，自己的实力同样要如此。

　　　　至于婚配之事，他还没来得及想太多。

　　　　他们这样一提，自己脑子里猛然出现莫凝雪那个小姑娘的身影。

　　　　连自己都吓一跳，难道什么时候竟对这小姑娘有如此深意？

　　　　“不可，不可。”

　　　　想到这里，陈原连忙摆手道。

　　　　三人诧异地看着陈原，一时之间，屋内气氛顿时纠结起来。

　　　　“莫非你已定亲，只是尚未婚配？”

　　　　莫泽老先生一脸吃惊的看着陈原。

　　　　“不曾定亲。”

　　　　陈原摇摇头道，

　　　　“只是我心里已经有一个人，你们不说我倒是没想她，你们一说，我觉得非她不可。”

　　　　老古摇头道：“农都尉，你还认你这个老哥哥吗？”

　　　　陈原道：“老哥哥，你这是说哪里话，有什么话，你尽管说。”

　　　　“你今日已经不同往日，娶亲总得门当户对才好。若是随随便便一个女子，怎么配的上你？”

　　　　王允也在一旁道：“文理啊，你今日娶亲不光要门当户对，还得对你今后能襄助你的人为第一要务，不可随便娶亲。”

　　　　莫泽也道：“是啊，农都尉今日你势已成，若要以后大发展，必然非得有大家襄助不可。你今日个人虽强，却无自己之人。若是有大家襄助，其后之势，比可如虎添翼。”

　　　　“我认定了她，若是她不同意，你们再来如何？”

　　　　陈原总觉得若是听了他们之话，随便定下亲来，对不住那个小姑娘似的。

　　　　三人摇摇头。

　　　　老古气呼呼地说道：“你看上的人是谁，在哪里啊，我明日先去帮你提亲如何？想必总不会远吧，总不会在朔方城吧？”

　　　　“就在马邑县，莫家的莫凝雪。”

　　　　“什么，莫家的莫凝雪？哈哈哈哈”

　　　　三个人哈哈大笑起来。

　　　　陈原看着三人古怪的笑容，有些奇怪道：“难道不可以吗？”

　　　　“你知道我们是受谁所托啊？”

　　　　王允笑问道。

　　　　“谁？”

　　　　“正是莫家莫幽！”

　　　　陈原也是哈哈一笑，摇摇头道：“当局者迷啊，有莫泽老先生来我就该想到了。”

　　　　陈原的刚才表态，让莫泽高兴的几乎要站起来，这是双方有意，一定会非常顺利。

　　　　王允道：“好好好，郎情妾意，此事定会圆满而成！”

第120章　聘礼（）　
先秦时期，婚姻程序依照“六礼”而行，所谓六礼，指的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等。

　　　　到了汉代，虽有变化，大致还是这个路数。可分为议婚，问名占卜，订婚聘礼，选择婚期，迎亲，婚礼等程序。

　　　　今天王允老古等行为，就是议婚，双方同意，男方就可策告祖宗，进行问名占卜。

　　　　陈原在这里，也是摆下香堂，占卜之后，得之大吉。吉兆对男方尤其重要，陈原得之，众人皆是十分高兴。

　　　　王允看这事有了眉目，这才高高兴兴地离开。莫泽老人家也是高高兴兴的回去送信。

　　　　对于陈原，下面就是要下聘礼了。

　　　　秦汉时期，讲究“聘则为妻，奔则为妾”的看法，对聘礼极度看重。某种程度是婚姻合法性的基础之一。另外，他还是男方家财力的体现，为男方在乡亲和亲家赢得面子和尊重，二呢，表示男方对女方家的尊重，也是对女方家里养育女儿的报答和补偿。女方只有接受丰厚的聘礼，才感觉受到了极大的尊重。

　　　　汉代普遍的看重聘礼，也造就聘礼的浮夸攀比之风一直很盛。

　　　　陈原倒是没有改变这种风气的想法，从汉朝到他曾经生活的后世两千多年，其实一直如此。

　　　　他要做的是如何利用这种风气。

　　　　后世的他知道，从曾经的“三转一响”到后来的“大彩电”“大冰箱”“商品房”，这种婚姻才是改变生活方式，逼迫人们接受新生事物最快的方法。

　　　　这些新生的好东西都太贵，正是有了婚姻的攀比，哪怕是倾家荡产，也要将这新东西配制齐备。

　　　　到后来的“商品房”不光倾家荡产，甚至还要欠下几十年的债务。

　　　　但是，你想结婚，就得将这东西置办齐备，否则，呵呵。

　　　　四轮马车就是一个好东西，现在因为贵，买的人并不多。

　　　　可是这若成了结婚必备之品的话，那销路该有多大？

　　　　不过在朔方所造的四轮马车，都是用简单的办法生产的，能转向不假，可舒适性太差，跑起来一快，坐在上面，屁股简直都快被颠簸烂了。

　　　　怀仁堡可是有简易小钢厂的。

　　　　刚好老古还没走，陈原拉着老古，还有军械厂的康怀，一连忙了三天，造出十辆新式两轮马车，十辆四轮马车。

　　　　双轮马车，是以后世英国亨斯美马车式样制造的。车身采用榆木，刷了喜气的大红油漆，上面用棕红牛皮车篷，用铁条连接，可以折叠。

　　　　车轮同样是用榆木，外用铁皮包裹，内里车轴为钢制，又加上板簧避震结构。

　　　　车轮高三尺，只要道路平坦，跑起来飞快。

　　　　四轮马车，成为一个货车的感觉。也是用了钢制车轴，车厢半丈宽，一丈长，深两尺。有点后世拖拉机拖车的感觉，全部一寸半厚的木板定制。

　　　　腊月十六，正是一个好日子。

　　　　和暖的太阳升起，怀仁堡西门大开。

　　　　所有怀仁堡的乡亲都出来看热闹，大家都知道，怀仁堡的主人，今天要去莫家堡去送聘礼。

　　　　黑压压的人群，挤在大道两侧，

　　　　陈原一身崭新红袍，腰挎马刀，足蹬鹿皮长靴，威风凛凛，骑着自己的枣红马。

　　　　在他的身后，莫三老古等人，每人一辆双轮马车，5车一排，整整齐齐。

　　　　两排双轮马车之后，一长串10辆四轮货车，上面满满的装着土黄的麻袋。

　　　　作为汉朝的官吏，基本的聘礼，一般有玄、羊、雁、米、酒等三十多种。

　　　　陈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