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训斥道。
床榻之前,众人皆松一口气。
董卓闭上眼,长长叹口气。
几年前,黄巾贼肆虐中原。他受皇命,带着西凉铁骑平定黄巾,他就知道,汉军已非当年立马横刀的强兵,多年的安定,这些中原之军,远不是西凉铁骑身经百战的对手。
除了攻城战,西凉铁骑几乎能够横扫所有对手。
所以,无论到哪里,他都不愿意放弃他的铁骑,这是他的根本,这是他唯一相信的力量。
他是一个武夫,只相信武力的力量。
黄巾叛乱,西凉叛乱,哪些不是武力才解决问题,根本不是哪些腐儒天天叫嚷的什么仁义道德。
若仁义道德有用,西凉叛乱将近百年,大汉无一年不讲仁义道德,可叛乱却从未停歇。
还是武力,武力一到,服从者活,不服从者死。
凉州之乱,终于得以平息,百年战乱终于结束。
还是武力管用!
天下之事,莫不如此!
可是,今天董卓的天坍塌了。不是仁义道德管用了,能用来平定叛乱了,而是有一支比他强悍的军队横亘在他的面前。
迷信武力者,今天遇到一个武力远强于他的队伍,这让董卓的世界开始动摇,让董卓心中开始恐慌起来。
武力就是话语权,可是没了武力,不是一切任人摆布吗?
这个队伍实力之大,甚至远强过他的想象。
闭上眼睛,广武山下厮杀一幕幕从眼前再次掠过。
想起来甚至都有些憋屈,自己兵马几乎八万,面对陈原万人军队,竟无可奈何。就这万人军队,半个月前,大部分都还是他的军队。
天下精锐,可以说都集于董卓一手,西凉骑兵,天下强兵,洛阳之兵,天下强兵,甚至吕布所带的以前的并州兵马,也是强兵,这几支队伍,天下都罕有其敌。
可是这些强兵,面对陈原,竟是无可奈何。
他们之间的厮杀竟是一面倒,哦,不是厮杀,是屠杀。
自己的西凉铁骑被并州铁甲军屠杀。
闭上眼睛就是那黑漆漆的铁甲重骑,人马全身披甲,通身上下黑漆漆一片,踏着整齐的步伐,步子如同一声声闷雷,打的阵前所有兵马心惊胆颤。
当这500全身披着黑甲的人马全部杀进自己的队伍之后,队伍竟乱成一团,根本没有招架之力。
还有那1000红披风骑兵,分做两支大队,如虎如羊群般,只是一味冲杀,再无人能抵挡一下。
也就是这时候,陈原一道红光般,飞马到自己近前。
幸亏自己坐骑够高,也幸亏自己身躯肥大,可那红灿灿滴着血的马刀,直到现在还犹如在眼前晃动。
“陈原,我还是小看你了。你不再是卖盐换苜蓿种子的农都尉,你是我西凉铁骑的仇人。”
董卓咬牙切齿的睁开眼,嘴里骂着陈原,眼看四周垂头丧气的将军,长叹一声,眼神又迷离起来。
眼睛扫过一周众将领,李傕,张济,徐荣,华雄等人都在,不过他最后眼睛落在李儒身上道:“郎中令,事到如今,你怎么看?”
李儒没有立刻回答,斜眼看床榻一旁的高大李傕,高大的身形竟有些佝偻,毫无大将的气势。李傕面无表情,眼神涣散,似乎他前面有座大山,后面有激流,前进不得,后退也不得,一种只能听天由命的无奈感,一种无力控制局面的无力感,竟在李傕脸上展露出来。
李傕是丞相最信重的大将,其实比吕布还要看重,如今他竟是这样毫无信心,下面众将领该怎么办?
哎,败军之将,何以言勇?
大败之后,军心士气竟是垮的这般快。
院子里沙沙凉风吹起,屋内灯火来回晃动。
李儒正了正心神,终于开口道:“迁都。”
李儒声音不大,这话却如一颗巨石投入一个小池塘内,溅起无数水花,震荡的涟漪久久不能停歇。
一个小小的陈原,一个朝中大人物以前眼中可有可无的小人物,他所带兵马也不多,哪路诸侯兵马都远多过他。只是,他这兵马一出,就将董卓精锐杀的仓皇逃窜。西凉兵马,再无斗勇斗狠的勇气。
洛阳,这个天下的中心,大汉朝的都城,几十万大军云集相抗的战场核心,竟因为陈原加入战场。逼迫的董卓手下第一谋士,实在想不出对应之策,只得迁都以避其锋芒。
而现在,却只是陈原刚到,才跟董卓真正打第一仗而已。
第226章 图谋洛阳()
明月夜,广武山下,战车、马车在广袤无垠的空草地上,围成一个巨大圆阵,宛如一个周长五六里的圆形城堡一般。
圆阵之内,篝火高达丈余,陈原和众位兄弟饮酒高歌。
刚才打扫战场,抓到的俘虏伤兵中,有人告知陈原。白天陈原与董卓交战之际,从山上一直打算加入战场的正是西凉大将带领的队伍,陈原将董卓击败,李傕吓的都没敢交战,带着队伍,趁着混乱,一股脑的跑回虎牢关而去。
李傕本是手下败将,陈原并不在意,一个意外的消息是,敖仓现在没有重兵。
陈原立即派李硕带500骑兵占据敖仓。
敖仓对于不缺粮的陈原,本不重要,可是对于缺粮的洛阳,还有董卓大军却是意义重大。
陈原虽没有拿下虎牢关,但是董卓在虎牢关,绝难长久。
没了敖仓,没了粮草,如何能稳住队伍?
李硕占据敖仓之后,等于是又打一胜仗。
全军欢腾,大肆庆祝。
陈原在广武山下饮酒,往东30里,袁绍的中军大帐内,同样也是在饮酒。
陈原大胜之后,就一直在西边的草地上欢腾庆祝,在山头观战的袁绍,心中烦闷,带着队伍悄悄下了山,一路趁小道东行。
在一处荒废的村庄,袁绍安营扎寨。
安下营帐之后,袁绍叫来一起观战的众位诸侯饮酒。
一开始,酒场之上,有些沉闷,众位诸侯,说着不咸不淡的话语,讨论着今日战场所见。
酒果真是个好东西,三圈酒下来。
宴会场上,气氛大为不同。
谄谀之词轮番响起,一杯杯酒,由各路诸侯恭敬的端到袁绍面前。
袁绍酒劲豪迈,远胜战场之勇。
红着脸,一边端起酒杯,讲起袁家四世三公的家族历史,一边再讲匡扶汉室的大业,似乎重任在肩,由不得他不喝,似乎喝完这杯酒,他们袁家又为汉室做出巨大贡献般。头一扬,一饮而尽,似乎汉室因为他这一杯酒已经匡扶一般。
诸侯们满意地退回各自的位置,又有各路将领轮番上前。
曹操冷着脸,远远的看着袁绍摇晃的身躯,悄悄走出中军大帐,走出这个残破的村庄。
明净的天空,圆月高挂。
前方一人,正独自站起空旷的麦田里,望着麦田里丛生的野草,长长叹息一声。
曹操认出来,正是今日和他一起观战的年轻人荀彧。
今日观战,曹操对其甚是好奇,荀彧只是一副对战场漠不关心的态度,就连陈原获胜他也没做什么表示。
曹操知道如今乱世之际,正是要广揽人才,袁绍宴饮,他不参加,看来其心对袁绍总有不同看法,这正是自己的大好机会。
曹操先对汉室倾废,百姓遭殃感叹一番,又讲如今正当拯救汉室,救民于水火,解民倒悬等,讲了好长一阵。
荀彧听的真切,并连连点头,闲话一番之后,两人越发投机。
荀彧似乎有得遇知音之感,还是有人在乎百姓的。
曹操特意地提起今日战场之事:
“文若,今日广武山下之战,我看你观战之际,意兴阑珊,战局之变,几乎都漠不关心,莫非你早知胜负吗?”
“曹将军,战场多变,胜负实则难料。”荀彧严肃的说道,
“不过,并州陈原即使不大胜,但也不至于落败。并州铁甲军征战记我已看过,他之车兵加骑兵上战场。骑兵攻,车兵守。车阵牢固,骑兵难以攻破,首先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然后骑兵攻出去,对面几乎就没有招架之力。
并州之兵战胜董卓,当是常理,他车好,马肥,战刀又锋利无比,如此种种,陈原虽年轻,却久经战阵,焉有不胜之理?
毕竟兵在精不在多。”
曹操连连点头,这个荀彧果然厉害,一早就心里大致清楚。
说到这里,荀彧接着说道:
“战场之上,荀彧一直在看。只是有一事,荀彧自己也是不解,故才一直思虑,故将军看来意兴阑珊而已。”
曹操越发奇怪道:“文若,又有何事,能让您这奇才一直不解?”
荀彧道:“陈原为何要在虎牢关与董卓大战,为何不在洛阳与之一战呢?陈原之前,是出并州,越河东,而至河内。
河内郡,与洛阳隔河相望。并州之兵,兵强马壮。前日能强渡官渡之要津,何不直接强渡孟津?若是强渡孟津,只怕现在已经兵临洛阳城下,不,只怕大胜董卓之后,已经进了洛阳城。
他如此舍近求远,又为何而来?”
曹操脑子里立马犹如迷路的黑夜里闪过一道亮光,荀彧之言,简直犹如指了一条路一般。
曹操惊道:“文若,难道陈原另有打算?”
曹操眼里,陈原一开始简直有些胡闹一般,可是他亲眼见他强渡官渡,才知道此人手下兵马强悍,若是以后兴兵,非要像他一样有支强军。今日之战,更是见其车兵尤其厉害,西凉骑兵,根本难以近身,更是让他大大佩服。
没想到,荀彧此人,压根就不是从这里看起,而是着眼于陈原为何如此作战。
不谋全局者,不足以谋一域。
心下感佩之际,暗暗想着:一定要把荀彧拉到自己这里。
荀彧半晌无言,过了好一阵才言道:“反常即是妖。陈原如此舍近求远。应有其深意。”
曹操不解地问道:“什么深意?”
荀彧又走了两步,缓缓道:“陈原用兵,似乎总想避开洛阳。洛阳在其眼里,只怕是犹如一个珍贵的宝物,一旦重兵靠近,怕这宝物会损坏一般。
只怕就是靠近,也必将小心翼翼,绝不会损毁洛阳城。
所以其用兵,一直绕开洛阳,想在洛阳之外,解决洛阳之事。”
曹操闭目想了想,点点头道:“没想到,这陈原还是如此爱洛阳,竟舍不得洛阳有损毁。”
荀彧摇摇头,叹口气道:“曹将军,只怕陈原把洛阳当做自己的囊中物一般,当然会爱惜啊。”
“你意思陈原是要图谋洛阳?”
荀彧叹口气道:“正是。如今,我想来想去,陈原只有想要图谋洛阳,所以才不肯轻易对洛阳用兵。”
夜色明亮,两人依旧在野外闲谈,两人话题已经从陈原这里转到曹操身上。
陈原图谋洛阳,虽不能确信,但总有迹象。可即使能确信,曹操又能如何?他开始向荀彧请教如何强兵之事。
只有自己的兵强,才有真正说话的资本。
第227章 与狼共舞()
广武山下,篝火依旧高烧。
欢庆过后,并州弟兄在车上或者在篝火旁沉沉睡去。
警戒的哨兵警惕的看着周围,陈原却没睡,大帐之内,灯火依旧通明。
陈原望着洛阳地图,走来走去,反复思虑。
如今,他掌控的队伍分做三块,徐晃、宋宪还在河东,自己带着一万多人在虎牢关前。
河内的王匡,现在已经完全言听计从,也可以算做自己的势力,现在他的队伍都在河内。
都是在洛阳附近,自己直接进兵洛阳,已经不成问题。
可是,洛阳城,两百年的汉都,王公贵胄云集之地,商贾巨室豪居之所,大兵一到,只怕都是成为废墟之地,正如这脚下之地,本是肥沃的良田,战乱一来,已经全部成为荒野。
该如何能将洛阳之财富人民,最大程度的搬走,陈原还是有些犹豫不定。
“刺史,我们回来了。”
在亲兵的护卫下,司马朗走进大帐,身后还跟着笑眯眯的胖子张世平。
两人落座,亲兵送上茶水,转身出去。
“洛阳如何?”
“繁华不可想象,不过洛阳人都说近日萧条。粮价暴涨,百姓买不来米粮,甚至有开始卖儿鬻女者。城中乞丐渐渐多起来,周边流民蜂聚洛阳城四周。”
“西凉军军纪如何?”
“百姓视之如虎狼,见面唯恐避之不及。洛阳不少富户豪室已经被他们抢。
不过,富户大家,大多还在,每日惴惴不安,唯恐被西凉兵盯上。
不光家产难保,身家性命也会没有。
城内西凉兵尚未有大规模杀人之事,不过周边村镇,当地百姓,一听兵来,必然疯狂逃跑。
那些西凉兵在周边农村杀人甚众,有时候只是杀人取乐。”
陈原问张世平去洛阳所见所闻,问了一阵,陈原大致知道,洛阳城内,现在因为战乱,周围郡县百姓不少都聚集在洛阳城周边,大路之上,到处都是逃难的流民。
缺粮的苗头,渐渐显露,流民尤甚,路旁倒毙者开始出现。
不过,洛阳毕竟是洛阳,现在还能维持,大户富室还问题不大。只是再有一两个月或者更长,他们也会缺粮,整个洛阳城将维持不下去。
就是现在不打仗,一周诸侯撤军,洛阳2个月后,也会严重缺粮。
因为战火波及之处,麦子没人管,没人问,哪会有什么收成?
就像广武山下本是农田的地方,现在荒废成草地一般,那些农民可能有不少都到洛阳避难去了。
而今天,陈原又将敖仓拿下。
这消息传到洛阳,只怕粮食又会疯涨。
洛阳缺粮已成定局,张世平第一批运去的粮食,一下子被抢一空。
李肃在其中运作斡旋,赚的盆满钵满,一夜之间,几乎人人都知李肃之名。
“李肃如何?”
“其贪似狼,恨不得将所有的好处全部自己一人独吞。”
“好!”
陈原点点头,如今只有其够贪,才能为自己的利益奔波。
“敖仓已被我拿下,他们军中不日就会缺粮,要么去抢百姓的,要么去买,你可以低价放一批粮食给他们,这样寻机见董卓,看看他们有什么打算。”
张世平额头立马冒出汗来,董卓其名,实在是恐怖的代名词,洛阳城中百姓提起董卓都恐惧不已。
现在陈原让他去见董卓,让他如何不害怕。
陈原笑道:“张世平,你想明白,是你有粮食,你控制着他们的粮食,控制他们的生死,你又有何惧?”
张世平想了想,好像是有道理。
不过,要真的不害怕,张世平还做不到,陈原想了想道:“你就给自己一个新身份,不光有粮,还有地,甚至还有自己的军队,意淫,有时候也是有用的。”
张世平虽不是很懂,但是陈原解释一番,张世平不光是一个运粮的商人,还在北境边地,朔方一带,开垦良田上百万亩,自己的队伍也有5000精兵。
只是他只安心于卖粮,却不喜欢打仗,所有的军队,只是护卫自己,不受鲜卑的袭扰就够。
陈原先前让张世平接触李肃,就是虚拟的一个粮商,说是虚拟,其实还是有点基础。
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大粮商。只是他最近扮演的是一个几乎能够无限供应的粮商。
不过这几天下来,怕是张世平都快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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