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那几个年轻的江湖侠客许是看到叶觉非的脸色颇有几分凝重,互相交换了几个眼色,然后轻声询问了一句。
叶觉非回过神来,对着那几个人微微莞尔一笑,“多谢几位好心为在下解惑了!”说话间,叶觉非已经招手叫来了茶肆中的店小二,扔过去一小块碎银,直接把那几个江湖人的一桌也给结了账,然后起身微笑着说道:“我还有事在身,先走一步,改日有机会再聊!”
说完,不等那几个江湖侠客做出反应,叶觉非已经从茶肆中离开。兴云庄在这个小镇上也是极其有名的,叶觉非在街上随便找了个买菜的小摊贩,询问了一下兴云庄的所在之后,便直接往那个方向走去。
曾经的李园的牌匾,早已经被刻着兴云庄三个字的牌匾换下,然而,门上贴着的意指李氏一族的门联“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却是仍旧还在……
叶觉非站在兴云庄门前,看了一会儿,旁边停放的马车里,却突然探出来一个头,上次那个跟在李寻欢身边的虬髯大汉正有些惊奇的看向叶觉非,开口道:“叶姑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第87章 乱局
叶觉非并没有立刻回答虬髯大汉的话,而是当即反问道:“既然你在这里;那么;李寻欢也在这里?”
虬髯大汉点了点头;那张看上去多少有些凶神恶煞的脸上;隐隐浮现出一丝的无奈和懊恼;稍稍迟疑了一会儿,才吞吞吐吐的对叶觉非说道:“少爷他的确也在这里……我是在外面等他……”
“……这样啊!”叶觉非抬起头;看向大门上面挂着的“兴云庄”三个大字;笔走龙蛇,锋芒毕露!
叶觉非忍不住又在心里暗暗的念叨了一句,欠揍的败家子;只不过李寻欢再怎么败家;也轮不到她管就是了……
“你家少爷来这里做什么——”稍稍停顿了一下;叶觉非硬是把后半句“他不是都把李园送人了么,更何况还有感情纠纷,三个人在一起多尴尬”给咽了下去。
虬髯大汉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更加纠结复杂了,良久,才低着头,有些沉闷的说道:“自从当年的事情之后,少爷远走关外,有十多年未曾入关。少爷身上的病始终未见起色,这次回来,也是为了看望故人……”
叶觉非挑了挑眉,她虽然只学了个半吊子的医术,但是至少也知道,李寻欢的身体虽然有些不好,但是,远没有到了病入膏肓濒临弥留的境地,不过,叶觉非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却是微微一哂,淡淡道:“想要治病就别继续糟蹋自己的身体啊?就按照他那么个嗜酒如命的做派,没病也能折腾出病来吧……”
——更何况,不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也变罢了,远走关外这么多年的事情且不说,单就李寻欢的身上病情愈发严重,还故意来这伤心之地找不自在,叶觉非就觉得他那心病估计这辈子都没个好了……
虬髯大汉那张明明看上去显得有些凶神恶煞的脸上,却挂满了苦涩和失落的表情,听了叶觉非的话,那人半响没吭声,良久,才喃喃自语般的念叨着:“少爷本来就是个顾念旧情的人……这些年他的心里,又何尝开心过哪怕一天?”
“这不是自作孽么……”叶觉非扯了扯嘴角,觉得自己有点理解不了这个虬髯大汉的思路了,至于在她看来十分败家欠揍的李寻欢的想法,她就更没办法理解了……
“行了,不多说了,改日遇见有空再聊,我进去瞧瞧!”叶觉非话音未落,便已经转身,绕开几步,离开了挂着兴云庄牌匾的正门,直接纵身从一侧的墙上跳了过去。
那个虬髯胆寒愣愣的看着叶觉非压根就没打算走正门,而是毫不犹豫的跳墙而入,吞咽了一下,把自己刚刚未说出口的一句“少爷在里面,兴云庄今日怕是不会让别的陌生人再去打扰了……”
叶觉非一路轻快的走了进来,小心的避开了零星的几个像是侍女小厮麻子脸老头之类的人,走了没多一会儿,叶觉非便意识到,这兴云庄内竟是仿佛没有什么守卫一样。
叶觉非的身形轻灵,若是穿一身飘忽的雪白衣裙,怕是便要如同鬼魅一般了。虽然此前并未来过这兴云庄,但是,像是这种庄园的修建结构之间,却是大同小异,叶觉非出身世家,对此自然也是有几分了解。
到了园子的中庭之后,叶觉非便放缓了脚步,一边继续往她猜测应该是正厅的方向走,同时还认真的打量着园子里面的风景布置,将自己走过的路,仔仔细细的记在心里。
叶觉非虽然在园子里绕来绕去的,面上的神色却是温和宁静,不慌不忙。
越过矮墙,抬头望见后院的一片梅林,从梅林出来,连着六角飞檐亭的小径上还有一湾流水,架在上面的是一座小小的石桥,朱红的栏杆上,依稀还有几片秋日的的落叶打着旋飞过。
虽然此时一副秋日之萧瑟,但是,叶觉非却知道,等到冬日,这里的景色一定会很美。白雪飘飘摇摇,轻巧的覆在地面上,红色的梅花映着白雪皑皑,娇艳在寒意陡峭的枝头。
那片梅林虽然还未到盛开的时节,但是,单看梅花树的长势,也知道那片梅林被人打理的很好。
本就漫无目的的叶觉非一时兴起,也不继续往正厅找了,直接就纵身越过那道矮墙,站在朱红栏杆的小桥上张望了一下,本来是打算进去那片梅林里走走瞧瞧的,却突然听到梅林的另一边,传来了一阵仰天大笑之声。
许是因为距离有些远,那道仰天大笑之后,又有人说了什么话,却是一个字也听不清了。
叶觉非站在梅林的边缘处,侧过头来朝着刚刚发出声音的方向望过去,只可惜,园子里精致绝妙,疏影横斜,虽然影影绰绰的,却愣是把叶觉非的视线遮挡得极为严实。
稍稍犹豫了一下,叶觉非转念一想,又觉得刚刚那阵笑声里,好似没有多少欢快之意,也不知道那些人究竟在做什么……
心生好奇之下,叶觉非直接钻进了梅林里,隐匿着自己的身形,从繁茂的梅林中朝着刚刚发出声音的方向绕了过去。
一个穿着锦衣华服,面容英朗,颔下留着微须的男人正有些发狂一般的往李寻欢那边扑去,却被一个收纳软棍的男人横挡在其中。
叶觉非一手握着千叶长生剑,一手轻轻的抚在面前的梅花枝上往下压了压,一面挡住自己的视线。
她才刚眨了眨眼睛,下一瞬,那根金丝夹翅软棍软棍,便已经打在了那个锦衣男人的腿上的穴道处,顺势兜住锦衣男人的腿,弄得他一个趔趄不稳,扑地跪倒。
而李寻欢却是被人偷袭,顺势封了他背后的七处大穴,更有另一个年纪稍长的男人飞起一脚,将李寻欢整个人都踢飞了出去。
看到李寻欢像个麻袋一样被人往梅林这边踢飞过来,叶觉非霍然间睁大了漆黑清亮的眼眸,宛若柔荑的纤细手指微微用力,已经悄无声息的折下了一截梅花枝,再一捻,便将那一截梅花枝折成了七八段。
趁着李寻欢撞在前面的梅花树然后又摔在地上,惊起一片枝叶纷飞,扑簌簌的落在他身上,自然也就遮挡了大半视线的间隙,叶觉非飞快的把手中那几根梅花枝往李寻欢的背后上掷了出去,将他身上那七处穴道解开。
——当然,叶觉非毕竟不是出身于蜀中唐门,也不是小李飞刀李寻欢,学不来人家施展暗器或者飞刀的时候手指间精妙绝伦的巧劲,只能是凭借自己内力深厚,将轻盈的梅花枝重重的打在李寻欢背后的穴道上。
可是,叶觉非真正跟人动手的时候,手上还是更习惯于使用重剑泰阿,重剑和梅花枝的轻重相差甚远,叶觉非手上早就没轻没重的习惯了……
那七八个梅花枝扔出去,被封的穴位肯定是解开了,李寻欢被掩在衣服下面的后背有没有浮现出大片的青紫暂时不好说,反正,李寻欢摔在地上的同时,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穴道全部被解开,旋即便是一大口殷红的鲜血喷了出来……
虽然重重的摔在地上,还吐了一口血,李寻欢的心思却依然很是清晰,感受到后背上那七八下沉重冲劲,便知道,此时梅林中正藏着另一个身份不明、立场亦是不明的人……
此番诸多变故不过是瞬间发生,刚刚那个锦衣华服扑倒在地的中年人,瞪大眼睛死死的盯着刚刚吐出一口鲜血,嘴角还有几丝残红,显然伤势不轻的李寻欢,哽声喊道:“赵大哥,你……你怎能如此伤他……”
“……”刚刚公孙摩云才封了李寻欢背后七处大穴,便飞起一脚将其往梅林里踹飞出去的赵正义心下也微微有些发怔,他脚下的力道,他自己当然清楚,刚刚的确并未用什么狠劲,却没想到,李寻欢只挨了这么一下,竟然就口吐鲜血,面色苍白如纸……
明明本意是出手帮忙,给李寻欢解穴,却因为受伤力道太重而凭借那么几小段梅花枝真正把李寻欢砸得吐血的叶觉非并不知道那些人的想法,只是在心里暗自惊奇,没想到自己一个好奇溜达过来,竟也能碰上这么一出看上去热闹得不行的大戏……
在场的五个男人里面,李寻欢明显是被偷袭围攻的最为狼狈的那个,穿着一身锦衣华服似乎对李寻欢很是关切担忧的中年人虽然面容悲戚惊怒,扑跪在地看上去颇有些可怜,但是,身上着实没受什么伤。
至于另外三个一脸凶相联手对付李寻欢的男人,则是正拦着锦衣男人,不让他去救李寻欢。
一个嘴上客客气气的说着“龙四爷,得罪了!”另一个却是冷然道:“纵虎容易擒虎难,还望龙四爷莫要因兄弟之情误了大事!”
☆、第88章 乱局
误了大事?李寻欢不是已经远走关外数十载;最近才重新回到中原,除了李寻欢当年把祖宅慷慨相赠他人这种在叶觉非看来;完全是个脑子彻底糊涂了的败家子行为,他的身上;还能有什么大事?
叶觉非的手还轻轻的倚在梅花枝上,闻言微微怔了一怔;稍稍侧着头;透过繁密的梅花枝专注的盯着李寻欢前面;一个狼狈不堪的龙啸云还有三个偷袭的家伙。
三个人联手偷袭、并且制住李寻欢,却还是这么小心翼翼的,只能说明那三个人若是在平时,恐怕联手拼尽全力也不是李寻欢的对手。
叶觉非站在梅花林里,虽然只看到了李寻欢的一个背面,不过,他吐血那会儿的情景,叶觉非倒是也注意到了。
比起李寻欢此时已经咳嗽得都几乎喘不上气来,说话时嘴角还不断的有一些殷红的鲜血涌出,他的话语里,那种生死看淡等闲视之的平静和气魄反倒更让叶觉非有些微微的动容。
站在繁茂的梅花枝后面,纤细的身形被遮挡的十分巧妙,叶觉非握着千叶长生剑的那只手在剑柄上轻轻的摩挲了一下,无声的轻叹了口气。
李寻欢当局者迷,早年又蒙龙啸云出手相救,两人之间又是结义兄弟,称得上是过命的交情。叶觉非置身事外,又是悄悄的躲在了龙啸云、那三个偷袭李寻欢的江湖侠客、以及李寻欢的背后,从她的角度来看,自然是旁观者清。
就在刚刚,龙啸云打圆场的时候,伸手揽了李寻欢的肩膀一把,在李寻欢看来,也不过是他的结义大哥是在为了他说话,想要护着他,而看在叶觉非的眼里,虽然并不知晓龙啸云和那些人之间有哪些暗处的布置,但是,龙啸云刚刚站在那个位置,表面上看是正好替李寻欢挡了一击,可是,又何尝不是因为顾忌到龙啸云的安危,李寻欢才会中了那几个人的阴招,甚至于想要直接凭借轻功跑路,都被龙啸云实实在在的阻挡了一回?
李寻欢自己落到如今这个境地,面上都不见一丝的急色。面对正潸然泪下的龙啸云,李寻欢心中只有感激,又怎会怀疑他半分?
至于还站在那里,刚刚明明行的是偷袭之事,却一脸肃然正义的公孙摩云、赵正义和田七三人,不管他们口中的说辞有多么的义正言辞,说穿了,依旧不过是技不如人,仗着阴险算计暂时占得了上风罢了。
当然,叶觉非本人其实并非完全看不上这些耍心机的人。一个江湖人,武功的高低取决于天赋、机缘、自己努力,缺一不可,有人若是习武的天资不够,但是人家脑子聪明,对敌之时也敢用并且能用什么特殊的心机手段,并且最终达到目的,叶觉非对此并无二话。
只是,这些人絮絮叨叨的说出了这么多冠冕堂皇的说辞,却是始终不曾提及他们一开始提到的“误了大事”那句话中的大事究竟为何,却是让叶觉非有些忍不住了。
眼看着公孙摩云和田七两人拦着龙啸云,把哭得涕泪横流满面悲容的龙啸云从地上拉起来之后,也没放手,虽然名为劝慰,可是,睁眼的人都能看出来,那两人分明就是在小心翼翼的钳制着龙啸云,不让他有机会扑过去救下李寻欢。
与此同时,手里还拿着金丝夹翅软棍的田七就要往李寻欢这边走,打算把人拖到兴云庄的正堂里去,当着诸多武林豪杰的面把梅花盗的事情坐实在李寻欢头上!
叶觉非虽然确信自己刚刚扔出去的七八根梅花枝,肯定已经把李寻欢背后的七处大穴解开了,但是,看他刚刚又是呕血又是摔在地上的,就算明知道那家伙分明是故意一直躺着没动,但是,听着他那种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时间长了,叶觉非心底多多少少也有些没底……
眼看着那个拿着棍子的田七就要把李寻欢拎走了,叶觉非终于轻轻的放开了手中的梅花枝,握着千叶长生剑的手指也稍稍收紧,作势便要直接从暗区冲上去,打算给那个拿棍子的人出其不意的一剑!
正在这时,还在不停的咳嗽的李寻欢却突然强压着咳嗽,微微的笑了笑,面对公孙摩云、赵正义和田七对龙啸云说的那些大局为重的冠冕堂皇的词语,有些困难的开口,虽然言辞缓慢,却带着极为不屑的嘲讽,悠然笑道:“三十年后,梅花盗重出江湖之际,恰为李某再度入关之时,几位在此守株待兔,李某岂能不是梅花盗?”
微微停顿了一下,李寻欢继续兀自颇有些自嘲的笑道:“生死之间不过如此,我李寻欢这一生本就已经够了,又何必还要在那些名不见经传的小角色身上劳心费力?”
一柄飞刀扔在他的指尖,可是,周身被封了七处大穴,纵使手指还能动弹,没有内力,纵使是小李飞刀李寻欢,射出来的飞刀,又怎么会被人看在眼里?
田七已经走到了李寻欢身边,听他说这些话,脸上的笑意早就已经挂不住了,冷冷斥道:“纯属一派胡言!梅花盗乃是江湖败类,死到临头,犹不知悔改!”
说话间,田七已经把手中的金丝夹翅软棍伸出来,正要用棍子将李寻欢挑起来。
可惜,不过一瞬的电光火石之间,一柄带着些金色璀璨流光的长剑已经如同飞虹一般飞掠而来,其剑势如惊雷掣电,锋芒迅疾,常人难以躲闪!
明明只是一柄细细的剑锋,从梅花林里刺出来时,却含着惊涛骇浪一般的气势!
田七的瞳孔瞬间收紧,面对这样非比寻常的一剑,他的脑子里几乎已经做不出任何的想法,只能是下意识扬手,试图用手中的金丝夹翅软棍将那柄带着金色剑影光华灼眼的长剑挑开。
叶觉非这一剑刺过来,面对田七匆忙之间的阻拦,根本就是不管不顾,剑锋微微一个虚晃,便已经反将那根金丝夹翅软棍击飞,下一刹那,尖锐锋利的剑尖,便仿若只是在空气中轻轻挥动了一下,没有任何阻拦一般的轻轻的刺入了田七的手腕处。
这柄剑来得太急、太快,转瞬之间,两人便已经交过手。
田七那张冷着的脸上,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僵硬和茫然,回过神来的时候,便只看到那柄带着金色流光的长剑已经从他的手腕处收了回去,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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