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破旧不堪的小庙,就是附近周围的农户人家,都很少有人会来的……
叶觉非怔了一下之后,却突然笑了。
虽然早在看到那口水井的时候,叶觉非便猜到了,这个看似萧条冷落的寺庙里并非没有人住,不过,在看到这个一身破旧的和尚之后,叶觉非却也微微吃了一惊。
那个和尚呆呆的望着叶觉非,脸上的表情还有些讷讷的。太过吃惊之下,他一时之间竟是手足无措,也不知道是应该先放下手中的破瓷碗和咬了一半的馒头,还是先道一声佛号,开口询问叶觉非一个姑娘家怎么会突然闯到寺庙的后院中来。
不过,不等这和尚开口,叶觉非便已经先声夺人,算是免了他的犹豫不决了。
“你是这座寺庙的僧人?”叶觉非站在后院的水井旁边,微笑着开口道。
炽烈到有些刺眼的阳光落在她的身上,满是华丽而繁复的金色银杏叶的轻剑千叶长生和重剑泰阿,更是闪过数道流光璀璨,映得叶觉非本就白皙的肌肤几乎有些透明。
看在那和尚眼中,叶觉非全身身上光华璀璨,流光闪烁令人不敢直视,顶着绚烂炽烈的阳光望过去,她的面目轮廓被强光照得也有些不甚清晰,竟是仿若不似真人一般。
那和尚终于有些手忙脚乱的放下了碗筷和半个馒头,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局促不安的开口道:“小僧法号胜通,乃是这座寺院的住持,还请问这位女施主是何方人士,为何会误入庙宇的后院中来?”
看到叶觉非身上剑刃锋利、虽金色银杏叶装饰奢华却依旧寒光凛冽的轻重二剑,胜通和尚也知道面前这个年轻女子定然也是江湖人。对于行事随意、多少有些不拘礼法的江湖侠客,一心想要把此事压下、丝毫不想触怒对方的胜通,甚至都把“闯入”二字给说成了极其委婉的“误入”。
胜通其实并非这和尚的法号,而是他的俗家性命。胜通和尚本是关中“飞镖”胜家的子弟,六年前,“飞镖”胜家全门落败于霍天青手中,后背逐出关中后,家人离散。
胜通当年乃是为了避祸,才特意选了这座香火冷落、人烟荒芜的寺庙出家。待到原来为他梯度的老主持辞世以后,这座寺庙便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他自然也就成为了这里唯一的住持。就是时下武林中最为热闹的消息,叶觉非都未必会知晓多少,这些几年之前的江湖恩怨,叶觉非自然是连听都没听过了。
胜通和尚一开始所表现出来的呆滞怯懦,看在叶觉非眼中,也只当是这和尚孤身一人独居在这几乎少有人烟的荒凉庙宇中,长年累月的旁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现在突然见了生人,显得讷讷无言倒也不足为奇。
叶觉非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终于轻声开口道:“住持大师,在下并非是擅自闯入的。”
胜通和尚虽然心中惊疑不定、思绪万千,但是脸上的表情,却依然只是茫然无措,手足不安的模样,张开嘴微微动了动,半响才支支吾吾的说了一声:“啊?”
叶觉非直接扬了扬手里的那张地契,轻声道:“住持大师,你这寺庙中,可有这里的地契?”
胜通和尚本来只是装作呆愣的脸上,顿时变得有些真的发愣。
叶觉非看了那呆呆愣愣的住持和尚一眼,指着自己手中的地契,继续轻声道:“我这张地契上圈定的地方,刚好便是这京郊附近的这座寺庙……说起来,我也是多年未到京城,从一位辞官回乡的大人那里收了这样地契,此前都不知道,这里竟然会盖了一座寺院,而且,寺庙里竟然还有香火供奉着!”
——当然,叶觉非不必将这话说明白,胜通和尚也能想到,对方话中的未尽之意。估计是对方本以为,这里只剩下了一座早就荒芜破烂的空寺庙,却没想到,竟然还真的有个和尚继续住在这寺庙里。
胜通和尚远远的看着叶觉非手里那张地契,嘴唇微微有些发抖,整个人都有些呆住了。
在太过炽烈刺眼的阳光下,地契本就模糊的字迹自然是让人难以分辨,只不过,在胜通和尚想来,也知道对方绝对是有的放矢,否则的话,谁家一身锦衣华服看上去就出自富贵之家的小姐,会拿着一张假冒的地契来这城郊处一年到头都罕有人烟的寺庙里来行骗……
想到这里,胜通和尚脸上一片懵懂茫然,心中却也不由得微微苦笑。若是自己六年前不曾来此地剃度出家,老主持几年前便已经辞世,这位姑娘现在拿着地契过来,可不就是正好收回这块荒芜已久早无人烟的地方……
而在叶觉非心中,这张地契本来是从“古往今来”的店中新收的一批古玩字画里夹带的。当时店里的小伙计一个没拿住,正好把一本旧书掉在了地上,这张破旧的地契便从书中的夹页里落了下来。
这种东西,本来是应该当即就还给卖家的,谁料那个管家只是隐隐约约瞥到了地契是京郊附近,便忙用手遮掩着脸,连声道着“晦气”,非但不肯把这张地契收回去,更是扭头便走,连小伙计手中还未算完的几幅字画的银钱都顾不上要了……
这张地契代表的院子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叶觉非和店中的小伙计自然是不得而知。
不过,那个管家对这里嫌弃得紧,叶觉非却是丝毫不在意,毕竟是京郊附近,就算荒凉了些、偏僻了些,这么一大片的地方,把原来的园子拆了,只把地皮卖给附近的乡绅富户,也是一笔不菲的收益……
而这座荒凉的寺院里,竟然还有一个和尚住着,这件事对于叶觉非来说,也是有些始料未及。
不过,就算叶觉非再想要转手把这块地卖出去,她也不至于为难一个早就出了家的方外人士,便只是微笑着开口,徐徐解释道:“这位住持大师,在下此前并不知道,这里的寺庙中竟然还供奉着香火。这张地契的年限也睡有些久远,许是哪里出了些变故也犹未可知。若是大师手中也有一份地契,待我去官府中询问过此间缘由之后,自然只当是手中的这份地契因为出了意外才不曾被消,将来也不会再来叨扰。”
听着叶觉非口中这番很是通情达理的话语,胜通和尚心中却是暗自叫苦。
他在这座寺庙中也待了足足有五年多的时间。五个年头,不算短,但是却也不算太长。而在这五年多的时间里,他和先前那位在这里过着苦行僧一般日子的老主持,也才待了不到两年的时间。
刚刚剃度出家后的胜通和尚,每日只是吃斋念佛,在佛祖面前念经,试图压下心中家人离散、却碍于本身武功有限,面对仇人霍天青却没半点方法能够报仇的悲愤和仇恨。
看着叶觉非手里拿着那张地契站在那里,胜通和尚却是面容苦涩,无奈的合掌行了一礼,弱声道:“这位女施主,在下、在下此前并不知道此事……”
老住持本来也是早就年迈、寡言少语之人,胜通和尚虽然在老住持去世后,接过了他的衣钵,却从来不知道,原来寺庙这等不沾三千红尘的方外之地,竟然也是要有官府的地契的……
作者有话要说:城主曾经藏身的城郊寺庙什么的,通风报信的和尚什么的,咳……
感谢亲们的地雷,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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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京城暗潮
等到叶觉非离开城郊那座荒凉而破败的寺庙进城之时;已经是临近傍晚时分了。
京城毕竟是天子脚下;市井繁华。夏日的酷暑,等到傍晚十分;太阳落山,终于不再像正午那时暴晒火烤。
市集中摆摊讨生活的小贩;穿着粗布衣裳手里拎着些许油盐酱醋的百姓,头顶带着斗笠挑着扁担走街串巷的贩夫走卒,驾着马车坐着轿子在小厮家丁簇拥下的官员;眼巴巴瞅着一串糖葫芦吵闹哭叫的顽童稚子;一边伸手揍了自己的孩子一顿又终于皱着眉头满脸心疼的掏出两枚铜钱买下一根糖葫芦的父母……
叶觉非走在街上,看着京城中的市井民生、世间百态;步履在不知不觉间便已经放慢。
这里完全不同于大唐年间;可是;却是盛世安稳、四海升平。
叶觉非怔怔的望着明朝的都城,这个原本于她而言无比陌生的世界,从未有这一刻,更让她觉得平静而真实……
叶觉非沿着京城的街道,孤身一人,一直走到了太和门外的金水玉带河,看着不远处繁华热闹的市集,还有不远处便是巍峨耸立的皇宫紫禁城。
站在金水玉带河的河畔,抬头静静的望着仿佛就在咫尺之间的皇宫紫禁城,墙角的几棵宫墙柳,夕阳余晖下仿若镀了一层金色流光的琉璃瓦,一一映在叶觉非漆黑的眼眸中。
叶觉非的心绪几经变化,一时之间,竟是感触良多。
许久,叶觉非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数百年间的陌生和隔阂,在她看到紫禁城外不远处喧嚣热闹、满是三教九流的市集时,终于渐渐融化在了时间的长河中……
叶觉非转身往刚刚看到的一家客栈里走去。
早在中午的时候,胜通和尚没等叶觉非进城去官府询问当年关于地契的卷宗,便有些讷讷的承认,自己对这些事并不知情,但是,既然是他误占了叶觉非的地皮,自然会尽快想办法把寺庙搬出去的,只是请求叶觉非宽限他些时限,毕竟,他不单单只是住在那里的住户,还有佛像、香火等物需要收拾整理……
叶觉非此行只为求财,自然也不会多加为难一个寺庙中的出家人。而让胜通和尚买下这块地的方法,叶觉非和胜通和尚彼此间心知肚明,在香火这般稀少冷落的破庙中,胜通和尚显然没有那等闲财,是以,这个法子,他们双方均不曾提及。
全福客栈就在永定门外的鼓楼东大街,叶觉非在店里的伙计殷切的招呼中走进去时,正好碰到了李寻欢和他身边带着的那个虬髯大汉一起从客栈二楼的楼梯上下来。
叶觉非抬头,冲着同样有些诧异的李寻欢和那个虬髯大汉微微笑了一下。
当她从城郊的那座破庙离开,然后进城时,并未再看到李寻欢主仆二人的马车,至于林仙儿的行踪下落,叶觉非就更不会去关心了。却没想到,到了城里之后,这偌大的一个京城,他们居然还能碰巧又在同一家客栈里投宿。
全福客栈里的伙计是个极有眼色的,刚刚听了叶觉非的吩咐,除了在掌柜的那里记下了一间客房之后,便直接把叶觉非引到了一张桌旁,一边用手里搭着的抹布重新擦了一遍桌子,请叶觉非坐下,一边也看出来了叶觉非和李寻欢、虬髯大汉之间似乎是认识的。
那伙计没等叶觉非点菜名,便先笑着开口道:“这位客官,小的看您和刚刚那两位客官可是认识?”
叶觉非侧过头来,微微一笑道:“嗯?”
李寻欢和虬髯大汉主仆二人,自然也听到了那个客栈伙计轻快的声音,不约而同的看了过来。
客栈里的伙计虽然是从未出过京城一步,可是,每日招待的客人却是来自于五湖四海,叶觉非轻声细语时,微微带了些柔软的江南口音,自然逃不过客栈伙计的耳朵。
他乡遇故知本就是人生幸事,那伙计并不知晓叶觉非和李寻欢其实是在京城城郊的小茶肆中才初次相遇,只以为他们二人早有交情,更兼之李寻欢看起来是个面带病色的书生公子,可他身边带着的虬髯大汉那个忠仆却是一脸凶相,叶觉非看着笑意盈盈,不过身上那流光璀璨的轻重二剑,也充分的说明了其江湖人的身份。
江湖人本来就是要寻常百姓家更为洒脱随意些的,是以,小伙计见状便笑着提议道:“小的见几位客官似乎是旧识,要不要坐在同一张桌上?”
叶觉非微微挑眉,随意道:“我无所谓呀!”她和李寻欢之间没什么交情,也没什么仇怨,完全就是一天之内萍水相逢两次,也算是碰巧了有缘而已。
而对于李寻欢来说,叶觉非于他而言也同样只是一时巧遇之人。不过,他倒是有心想要向叶觉非询问一下,关于林仙儿的一些事情……
抱着这种念头,李寻欢听到了那个伙计的提议之后,便直接走了过来,笑道:“叶姑娘不介意我们在这里一起搭个桌吧!”
叶觉非摊了摊手,莞尔一笑,随意道:“李公子请自便。”
李寻欢从容坐下之后,那虬髯大汉看着这两人之间笑意盈盈的模样,却只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也跟着坐在了旁边之后,向叶觉非点了点头道了声:“叶姑娘”,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在桌上的饭菜还未上来之前,叶觉非和李寻欢便随意的闲聊了几句。
李寻欢虽然出关十年未曾步入中原一步,不过,当他终于拖着病体入关之后,对如今江湖上的事情,却依然是耳熟能详。
反倒是叶觉非,因为之前重伤后,昏迷之间便已经误入数百年后的世界,初初醒来的叶觉非,对于此间的一切,其实都抱着一种漠不关心的态度。在别人眼中,叶觉非自然是个江湖人,可惜,之前的叶觉非,却觉得自己离这个陌生的江湖太远。
叶觉非一开始唯一的念头,便是再回杭州西湖畔。待到发觉西湖美景扔在,唯独不见藏剑山庄时,叶觉非唯一想要做的事情,便只是重新修建她记忆中的那个藏剑山庄了。
每日只是忙着赚钱,顺便处理莫名其妙找上门来麻烦的叶觉非,对于江湖上的事情,不说是一问三不知,但是,除了她之前碰巧见过的陆小凤、西门吹雪还有楚留香等人,叶觉非也称得上是孤陋寡闻了。
李寻欢也没有什么由于,很快便直接说出来自己的目的。而叶觉非给他的答案,却是模棱两可,只是让他们去问爱管闲事的陆小凤,毕竟,此前陆小凤已经从林仙儿口中问出了上官飞燕一事,就是叶觉非也不得不承认,陆小凤办事还是挺有一手的……
而这个答案,让李寻欢和那虬髯大汉免不了的有些面面相觑。
“灵犀一指”陆小凤在江湖上的名号,也是赫赫有名。陆小凤从来不用任何武器,所以,陆小凤的名字虽然未曾被列入百晓生的兵器谱中,不过,江湖上却早有传闻,世间却没有陆小凤的两根手指夹不住的东西……
稍稍犹豫了一下,李寻欢轻声叹了口气,道:“陆小凤陆大侠行踪不定,想要找他,怕是不会比直接找林仙儿更简单……”
叶觉非喝了口杯中的茶,瞥了他一眼,没说话,虽然她离开杭州时,陆小凤还在忙着绣花大盗的案子,不过,那个时候,绣花大盗的案子也已经有了些眉目,说不准等她再回杭州西湖畔之时,陆小凤便已经离开了!
这时,旁边的一桌江湖人,却是突然有人插了一句,开口道:“两位可是要寻陆小凤陆大侠?”
叶觉非继续低头喝茶,默不作声,李寻欢却是转过身去朝着那桌人抱了抱拳,笑着朗声道:“这位大侠莫不是知道陆大侠人在何处?”
那人喝了杯酒,然后也大笑道:“我看几位也是江湖人,难道竟是不知道最近江湖上传得最热闹的大事?”
李寻欢抱拳笑道:“在下的确是不曾耳闻,还请这位大侠告知一二。”
那人悠然长道:“月圆之夜,紫金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叶觉非挑了挑眉梢,此时已经是八月之处,月圆之夜,莫非是八月十五,中秋月圆?
旁边也有些人忍不住好奇的催促道:“然后呢?你就说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谁知道是什么意思?”
那人不耐烦的瞪了一眼,这才在众人的催促声中继续解释道:“白云城主叶孤城,约战万梅山庄庄主西门吹雪,这两位武林中最负盛名的剑客,就要在秣陵紫金山上决斗!江湖上谁都知道,万梅山庄庄主西门吹雪是陆小凤的好朋友,他怎么可能不去紫金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