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那时起,他就恨上沈家兴了,一直想着替娘亲报仇,也所以那时沈念之说要同沈家兴断绝关系,他其实是有些欢喜的,可算是看到沈家兴倒霉了。
当然后面他又后悔了,好几年都为此愧疚,可现在沈家兴再婚,重勾起了沈思之的回忆,恨意涌上心头。
张玉梅扯了沈思之好几下,让他别再说了,可沈思之却没搭理她,憋了几十年的心里话,他这回非得倒出来不可,也替他死不瞑目的娘问个清楚。
沈家兴为何要那样对他娘?
沈娇偷偷瞄了眼沈家兴和叶莲娜夫人,脸都黑成墨汁了,她也没敢出声,虽然她是叶莲娜夫人的孙女,可沈思之的话她还真没法反驳,叶莲娜夫人确实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要搁在前世,叶莲娜夫人就是二夫人,沈哲之是二夫人生的庶子,她就是庶房的孙女,地位是远远比不上沈思之这一房的。
张玉梅使劲拽沈思之,赔笑道:“爸您别同他一般计较,他灌多了黄汤犯傻呢,我们这就回家了。”
“我没傻,我清醒着呢,这些话我憋了几十年,早就想问出来了,我就想问老爷子,您到底为啥要对我娘那么狠心?我娘她不就是贪了点公中的银子给我舅家嘛,您也不至于绝情到连最后一面都不见我娘吧?”
沈思之双手捂面,呜呜地哭了起来:“我娘她到死都合不上眼,就是想和您见一面,可您却不肯来,我娘她死不瞑目呀!”
沈娇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上辈子的恩怨,若沈思之说的是真的,沈家兴他那样做确实是绝情了些!
不过她相信自己爷爷,就连陌生人都愿意帮一把,怎么可能对结发妻子那么绝情?
其中定有隐情,肯定是沈思之的娘做了对不起沈家兴的事,否则沈家兴不会如此对她的!
叶莲娜夫人早已忍不住了,寒着脸说道:“你母亲仅仅只是贪银子吗?她当年差点害死你父亲,她还有什么脸见家兴?死不瞑目那是因为她缺德事做多了,怕下十八层地狱受苦!”
沈娇听得瞠目结舌,祖母的华夏语言功底越来越深了,连十八层地狱都知道,不过,沈思之母亲到底做了什么恶事,让叶莲娜夫人如此生气!
沈思之怒吼:“你放屁,我娘她怎么可能害我爸,你再乱说可别怪我不客气。”
叶莲娜冷笑道:“我从来不会诬蔑别人,你可以回去问你舅舅,他们当年可是你娘的同谋,看我到底有没有乱说。”
沈家兴叹了口气,说:“叶莲娜并没有说谎,当年我去关东进药材,让土匪给劫了,那些土匪要二十万大洋才肯放人,当时你娘是当家夫人,钱全在她手里捏着,当时沈家公中的银子足够应付土匪了,可你娘却同你舅舅合谋,推说帐上没银子,一拖再拖,我差点就被土匪撕票。”
沈娇扣得心惊肉跳,虽知道沈家兴肯定没事,可还是忍不住问:“那最后爷爷您是咋逃出来的?”
沈家兴深情地看了眼叶莲娜夫人,微笑道:“是你祖母打听到了消息,卖了她的首饰,再找到你大爷爷和小爷爷他们,一同凑了二十万大洋,连夜送去了土匪窝,只差几个时辰我就要被撕票了,幸好你祖母去得及时。”
沈娇竟没想到当年叶莲娜夫人同沈家兴还有这么轰轰烈烈的一出,惊叹道:“祖母您不怕那些土匪吗?”
叶莲娜夫人笑了:“有什么怕的,土匪只是求财,我带了赎身银子,他们肯定不会拿我怎么样的,再说我还带着枪呢!”
其实当时叶莲娜是真害怕的,只土匪指定让她送银子,其他谁都不可以,否则就撕票,为了救沈家兴,她就是再害怕也只能去,她连毒药都准备好了,大不了就同沈家兴做一对亡命鸳鸯。
沈娇这时才明白了沈家兴同叶莲娜夫人之间的感情,都愿意为对方付出生命了,也难怪沈家兴会守身如玉等待叶莲娜夫人几十年了。
沈思之一点都不相信,慌乱叫道:“不可能,我娘她不可能这样做,我舅舅他们更不可能,爸您乱说,我一点都不相信。”
叶莲娜夫人冷声说道:“事实就是如此,你娘她当时就是这样干的,你不信可以回去问你舅舅。”
沈思之心底其实是相信的,他舅舅都还活着,沈家兴和叶莲娜没必要在这件事上说谎,难怪当年沈家兴从关东一回来就夺了娘的管家大权,再也没同娘说过一句话,还搬出家同大洋马住在了一起。
叶莲娜夫人又说道:“我和家兴很早就认识了,可他当时是有妻子的,我并不愿意破坏他的家庭,所以我们一直只是朋友关系,可你的母亲太恶毒了,根本就不配做家兴的妻子,所以我们后来才生活在了一起,我并不觉得对不起你母亲,因为是你母亲先对不起家兴。”
沈家兴补充道:“当时我死里逃生,回来本是要休弃你母亲的,你大伯和小叔也都同意,可你娘苦苦哀求,我看在你和你大哥的面子上,仍然保留了她沈家夫人的名头,我对你母亲已经仁至义尽了,只是委屈了叶莲娜。”
第1221章 礼轻情意重
沈思之神情愕然,他脑子乱得很,如果这些事都是真的,沈家兴这样做一点都不为过,确实是仁至义尽了。
“我不相信,我要去问舅舅,这事肯定不是真的。”
沈思之六神无主地站了起来,惶惶然地跑了出去,张玉梅担心丈夫,急忙跟了上去,沈嘉也同样跟了上去。
沈平他们也很震惊,只不过他们毕竟不是亲历者,感触并没有沈思之那么深,还能端得住。
不过喜庆的的气氛也荡然无存了,沈安他们很快便告辞离家,内心十分失望,原本还想趁老爷子心情好,诉诉苦让老爷子出点血的,哪成想让沈思之那个蠢货给破坏了。
“二弟,我同事家有间小亭子间出租,一个月一块五,就在我家附近,地方蛮清爽的,你要不要去看看看?”刚走出大门,吴碧华笑问。
“谢谢大嫂了,可我现在每个月就那点工资,除了吃喝全寄回去了,哪存得下钱,唉!”沈平唉声叹气,眼里不时闪过精光,他其实早就存好了租房子的钱。
他每个月工资三十八块五,交给吴碧华十块钱生活费,寄给那个乡下女人十块,还剩下十八块五,他全都存起来了,可他才不愿意从沈平家里搬出来呢!
住在沈平家里虽说挤点儿,可每天都能吃现成的,自己烧饭可没那么自在,再说他过得越紧巴,才越能在老爷子面前唱苦情戏呀!
沈平忙道:“不着急,你就在大哥家里住着,房子的事不着急。”
“谢谢大哥大嫂,给你们添麻烦了。”沈安十分难为情。
“有啥麻烦的,爸妈成那样了,阿秀又……咱们这一房只剩下我们兄弟二人,自然是要互相照顾的。”沈平眼角有些湿润,当初回城,他见到傻乎乎的爸妈时,差点没厥过去,还有沈秀,年纪轻轻也没了,当时他一个人连活都不想活了,好不容易才挺下来。
沈安面上也有些凄然,疑惑问道:“爸妈和阿秀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傻的傻死的死了?大哥你知道情况不?”
沈平黯然道:“爷爷说爸妈是煤气中毒才变傻的,阿秀中毒轻一些,可神经受了损伤,精神不是太正常,爷爷把阿秀送去了精神院,可没成想阿秀竟在精神院淹死了,唉!”
沈发十分不解,他妈和沈秀都是心思细腻的人,怎么会煤气中毒呢?
他可记得以前冬天每晚睡觉前,他妈都要仔细检查窗户,还交待他们不管啥时都不能闭紧窗户,要留点缝隙透风,他妈怎么就会煤气中毒了?
而且就算他妈年纪大糊涂了,沈秀那么聪明的人,也不可能会忘记检查窗户的,当年之事定有蹊跷,沈安心内一凛,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脸刷地白了。
“二弟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沈平关心地问。
沈安被自己的想法吓得冷汗直流,惊慌地看向沈平,张了张嘴,最终摇头道:“没事,只是酒上头了,爷爷家的黄酒后劲真足,大哥,我们赶紧回家吧。”
“后劲确实足,我这会也有些头晕了,赶紧回家睡觉去。”
沈平揉了揉太阳穴,推自行车的速度加快了些,身后的吴碧华神情不豫,恨恨地瞪了眼沈安,脑子不停地盘算着,定要想个办法把这死皮赖脸的沈安赶出去,因为这家伙,小玉和小龙都只能同她和沈平挤一张床,晚上想办点事都不方便。
而且沈安胃口比两个沈平都要大,十块钱生活费还不够一个人吃的,她还得天天给沈安当老妈子,忙得团团转,这是请回来一尊大爷呢!
沈思之自从那晚仓惶离开后,再也没有登门过,张玉梅倒是来过一两回,她是来送馄饨的,沈嘉偷偷打听过,大概是沈思之去问了他舅舅,发现沈家兴说的事都是真的,这家伙应该是觉得没脸过来了吧!
这段时间吴碧华也来得挺勤,和张玉梅较着劲呢,张玉梅若是送了小馄饨,吴碧华第二天准也会送小馄饨过来,同样,吴碧华做了啥好吃的,张玉梅也定然不会落下,这几个月沈家的小点心就没断过,倒是省了沈娇不少事儿。
沈平倒是不怎么来,沈安却常来,一下班就抽空过来帮着干活,锄草挖土种菜浇水等,地里的活倒是一把好手,老爷子看着特别高兴,对沈安越发满意了。
沈娇虽然极不喜欢沈安此人,可架不住沈家兴满意,到底是亲孙子,她若是说多了沈安的坏话,只怕老爷子会多想,以为她有别的心思呢!
董方正在老爷子和叶莲娜夫人领证后的第二天就赶回来了,红光满面,脑满肠肥的,还是几年前的模样,一点都没变样。
“哎哟喂,我这可不是来迟一步了,连杯喜酒都没捞着,可惜喽!”
董方正得知了沈家兴同叶莲娜夫人的喜事,连叫可惜,一个劲地嚷着让沈娇给他老人家做韭菜饺子吃,好好补偿他。
沈家兴没好气呛了过去:“连红包都不备,你哪来的脸吃我家的饺子!”
董方正愣了愣,这才想起来是得准备红包,忙伸手去兜里掏钱,摸了半天才摸出几张皱巴巴的毛票,笑嘻嘻地递给沈家兴:“礼轻情意重,咱俩可是几十年的交情了,不以钱财论感情,这也就是走个过场嘛!”
沈家兴嫌弃地瞅了眼那几张毛票,接都不愿意接,哼道:“你自个留着慢慢花吧,几毛钱老子可不稀罕。”
“你不稀罕老子稀罕,几毛钱够吃碗肉丝面了。”
董方正嘿嘿地笑了,顺手将钱重揣进了袋里,这几年坐吃山空,他老人家连棺材本都花光了,可得省着花才行。
沈娇一看就知道这老爷子又没钱花了,暗自好笑,等会儿拿一百块钱给师父,他老人家从来都没为钱担心过,身上没钱还不知得多难受呢!
沈家兴笑骂:“你个老无赖,以后你结婚我也不随礼。”
董方正不以为意,笑得特别瑟:“老子可是练童子功的,不挣你那份随礼,娇娇你赶紧去煮饺子,老子都饿死了。”
沈娇只得跑去厨房煮饺子,本来她还想问问唐主任的事,到底师父是咋得罪唐主任了?
第1222章 老冤家
一大碗香喷喷的饺子捧了出来,董方正精神一振,端过饺子就吃,身上就只剩那几毛钱,他老人家连餐厅都吃不起,饿死他了都。
“师父您慢点吃,别噎着,您这是几顿没吃了呀?”沈娇又盛了碗面汤过来。
董方正吃得太快,差点噎住了,忙灌下半碗面汤才顺了气,比了两个手指头,沈娇惊道:“你两顿没吃?您干嘛不吃啊?”
董方正飞了个大白眼过去,废话,他老人家身上要有银子,用得着饿两顿吗?
“我不是给您寄了钱吗?怎么会连饭都吃不起?”沈娇又是心疼又是疑惑,她每个月寄五百块给董方正,按道理说足够他用了,怎么还会挨饿?
“反正不够花,没了。”
董方正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咋花了,沈娇气得真瞪眼,肯定是这老头乱花钱了,这老爷子花钱从来都没个度,有多少花多少,上顿吃了也不管下顿有没有得吃,真真是……
“师父,我看您是得找个师娘管钱了,就您这样乱花钱,金山银山也不够您花的。”沈娇无奈道。
“胡说八道,老子一个人自由自在,找个娘们回来干啥?烦死个人。”
董方正吃完了最后一个饺子,满足地拍了拍大肚子,再打两个响亮的饱嗝,熏得叶莲娜夫人恶心死了,捂住鼻子埋怨:“你若是不改掉吃韭菜的坏毛病,没有一个女人能够忍受同你生活的,除非她鼻子失灵了。”
沈娇也给熏得够呛,连连点头:“没错,师父您这吃韭菜的毛病真得改改,全身都是韭菜味,您看我家猫狗都不愿意和您呆一块儿。”
大宝小娇桔子葡萄早在董方正进屋时就散了,远远地避开董方正这株移动大韭菜,董方正这时才注意到自己四周空旷的很,不光是猫狗,就连沈娇他们也都避得远远的,不禁老羞成怒。
“老子就不改,爱闻不闻,老子反正一个人住,哼!”
董方正气得起了身,娘们就是烦,吃点韭菜饺子都要磨磨唧唧半天,他是脑子昏头了才会想不开找个管家婆回来。
沈娇没好气呛了过去:“师父您可别把话说死,说不定您老的桃花运就来了,到时候看您还吃不吃韭菜?”
“老子怎么不吃?天皇老子都管不着,不同你说了,圆圆壮壮,同师公去玩儿。”
董方正气乎呼呼地招呼小家伙们,他这趟回来吃韭菜盒子是其次,最要紧的还是来教导圆圆的功课,只可惜小家伙还只有四岁,不能带在他身边学习,若不然他老人家也犯不着这么辛苦地跑来跑去了。
圆圆壮壮嫌弃地捏紧了鼻子,嘟嚷道:“师公臭臭。”
董方正面色大变,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哪来的臭味儿?
“师父,您还是去洗个澡吧,瞧把我家圆圆壮壮都熏坏了。”沈娇埋怨。
董方正飞了个大白眼过来,到底还是去洗澡了,脸色难看得紧。
晚餐时,沈娇想起了唐主任,忍不住问:“师父,您同我科室的唐主任到底有啥恩怨?都快过去一年了,唐主任对我还是爱理不理的。”
董方正吐出啃得光溜溜的骨头,问:“这娘们叫啥名字?是哪一派的?”
“唐静丹,年纪比您小几岁,京都人,好像是没有具体的师门,她是正规医学院毕业的。”
董方正歪头思索,自言自语:“唐静丹?还是京都人,医学院出来的?这是哪来的老娘们?居然敢不卖我董方正的面子?”
“不会是师父您以前在京都惹下的风流帐吧?”沈娇试探。
“放屁,老子当年都是混八大胡同的,怎么可能会去招惹女学生?”董方正说得义正辞严,天气浩然。
沈娇嘴角抽了抽,可算是承认自己混八大胡同了,董方正自觉失言,老脸有些挂不住,没好气道:“明天我上你那儿瞅一眼,看看那老娘们到底是啥玩意儿。”
第二日,沈娇起了个大早,给一大家子人做好了早饭,便骑车去上班了,董方正说他随后再去,不着急。
沈娇现在的名气并不小,每天都会有慕名而来的病患,也有好些老病患在她这儿调理,唐主任依然还是不冷不热的态度,不过她行事十分光明正大,并没有在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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