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干年的积怨猝然爆发。在灵堂上,父子间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争吵。吵到最后,李又维冷笑,“艺术那种东西,不过是你满足自己私欲的借口!为了一个画中的女人朝思暮想这么多年不说,逼走老婆、儿子,还弄出个什么私生子,无耻至极!”
李天明到最后也累了,妻子的去世让他憔悴了很多,头顶的白发一夜之间也如春天的梨花。他只剩下叹气的力气,“我这辈子,对不起你们母子,这是我的错,或许你说得没错,我这一生的确不会爱人。但是,关于艺术,你却错了。你虽然是我的儿子,但你根本就不理解我对艺术的追求,更不知道我画中的世界。”
“你那些画都是垃圾!”李又维对着父亲放声大笑,“用五年时间我就可以超过你!你的那些画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把戏!”
真是一个复杂而纠结的故事。薛苑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在看什么电影,她平时只看到他的年轻英俊、意气风发,从来不知道他背后有这样痛苦的故事。
“想不到吗?’’李又维的脸上基本上看不出什么变化,好像说的是别人的事情,“我告诉你,就像画里的人物永远不会比真实的人物更美一样,生活远远比小说、电视更加戏剧化。”
两个人坐在画室的地板上,薛苑默默看着他,“你就是因为跟你父亲的一句气话,才开始学起绘画?”
薛苑的问话却没有得到答案。李又维揽着她的腰半抱着拉她起来,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的脸。
他的目光是如此专注,带着古怪的疯狂气息,似乎想在她的脸上生根发芽一样,他就这样凝视着她,看她的睫毛在灯影下形成的一个好看的弧度……
薛苑没有站稳,皱着眉头说:“李又维,你放开我。”
可惜收效甚微,他手臂宛如铁箍,她根本无法动弹。她试图推开他,他却加大了力度。这样推推攘攘,她被挤到了墙角,他的手臂撑在她背后的墙上,同时死死压住她的肩膀,这一下她完全成了囚在笼中的鸟。
“我起初是根本不信我爸的鬼话,什么明理解和不理解,都是狗屁!我自认聪明,也有很不错的素描基础,于是给自己定了一个五年的期限,要在绘画上超过我爸,让他刮目相看奇書网。”李又维凑过去,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可我上当了,当我自己也拿起画笔,终于发现了我跟我爸的差距,我差得太多了,我根本不可能超过他。我看他的作品看得太多,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居然入迷了。我那么憎恨我爸,却迷上了他的作品。他画中的女孩子那么优雅、矜持、美丽和生动,我一闭上眼睛就能听到她们的笑声。
“看到你的时候,我才知道,薛苑,你就是他画中的女孩子。我彻底明白我父亲你母亲的迷恋了……因为我也掉进去了。”
薛苑想从他手臂和手掌中逃开,可稍微一退,他却逼上来,直到把她逼到墙角。薛苑从他的眸子看到了一种狂热,她身子一麻,试图对他讲道理,“李又维,你听我说,你搞错了,你根本不爱我啊。”
他抬起头,轻轻开口,“薛苑,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我。”
这样激烈的表白让薛苑的发梢和手心都是汗水,她竭力使自己不要跟着他疯狂的步调走,还对他露出一个微笑。试图离开这个困境,“李又维,这样的大事,你让我想一想,好不好?我不可能马上就做出决定的。〃
“不,我要你现在就给我答案。”李又维被她在灯光上忽悠一闪的笑容迷惑,不过是一瞬,他几乎失去了理智。
李又维的吻忽然压过来,硬生生打断了薛苑的话。薛苑立刻侧脸闪开,他的唇意外地在她脸颊上滑过去,他也干脆将错就错,咬住她的耳垂。薛苑下意识地抬手去挡,李又维哪里肯让,手上一用力,试图压下她抬起来的手臂,布帛裂开的声音同时响起来。
那件深色的旗袍被彻底扯开,雪白的肩头暴露无遗。
李又维抬头看着他,只看到她如玉般的肌肤,一时间也花了眼睛,情不自禁地将她紧紧拥在怀里,在她耳边一遍遍地呢喃着什么。
那么一瞬间,绝望涌上了薛苑的心头,空气中充满了危险的气息。薛苑找不出脱身的办法,她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灰蒙蒙的一片,没有光,也没有声音。她知道他在说话,却什么也听不清楚。无数可怕的结果浮现在眼前,什么最坏的结果都想到了,她恨不得这一秒自己先死掉。可出乎意料的是,李又维并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只是抱着她而已。直到门被人一脚踢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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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两个男人的较量
萧正宇一回国就把历年的资料汇总好,同时交了辞呈。张玲莉没想到他动作那么快,愣了愣,嘴里说了句“我看你的表情就知道没有好事”,但却没有多说什么么,只是用一种看朋友般的亲密姿态凝视着他,慢慢微笑了,“一起吃顿饭吧,就我们两个人。我也有一些事情想要问你。”
“好。”
认识这么多年,两人根本没什么好客气的,萧正宇找了家两人都比较偏爱的饭店,订了包厢。坐定后张玲莉叫服务员退开,自己探身过来,亲手给萧正宇斟上茶。她动作细致,茶水潺潺斟入茶杯,一滴也没有洒出来。
萧正宇微笑,“谢谢你。”
张玲莉慨叹,“你要离开,我也不能拦着你。这几年真的辛苦你了,平时连假期都没有。”
萧正宇微笑不语。
他浅笑的姿态是如此自然,如此舒展,她很少看到他这样开心,忽然想起几年前第一次见到他。那天她回到学校,听到他的情况后在校外的酒吧找到他,他一个人沉闷地喝着酒,面前横七竖八地摆放着一堆空瓶子,但却毫无醉意,还抬起眼睛来看她,眼睛明亮得吓人。他倒是一如传言中的英俊,可浑身上下怎么都看不出一点儿传言中奋发的样子,抿着唇,能不说话就不说话,对任何人都不耐烦。
想起往事,张玲莉正色开口,“当年你愿意来我身边,是我根本没想到的。张玲莉有时候虽然武断,判断力一流,却绝不会说无关的话。萧正宇隐约猜测到她想要说的内容,还是从善如流,“好。”
张玲莉适宜地停顿片刻,用恰当的态度开口.“你辞职.是因为李又维的关系?”
萧正宇笑笑,一副默认的态势。
“你们在意大利教堂外的那番话,我听到一点儿。你跟李天明是什么关系?”
果然如此,萧正宇面不改色,慢慢喝了口茶,正视她,“你应该可以猜到。”张玲莉看他一眼,“我想起李天明先生跟我们博艺画廊签约的事情,还是你提醒我的。”
她说的是今年年初的事情,萧正宇有一天跟她说,李天明跟前一家画廊即将解约,博艺画廊可以趁机去突破他的防线,跟他签约。当时张玲莉甚多顾虑,刚接手博艺画廊的时候,她曾找过李天明,因为李又维的关系,李天明对博艺画廊不屑一顾到了极点,不过萧正宇的那句“此一时彼一时,刘备还三顾茅庐”让她再次燃烧起斗志,于是勇敢地找上门去,死磨硬缠,终于完成了签约李天明这个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难怪李天明对你格外好,”张玲莉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曾经说过只要博艺画廊还在李又维手里,就不会跟我们来往……他那么厌恶李又维,跟博艺画廊签约的原因多半也是因为你。”
“不是因为我。”萧正宇的脸上浮出了无奈的笑容,“李又维是他名正言顺的儿子,他怎么会厌恶他?那只是恨铁不成钢。他虽然跟李又维的舅舅交恶了一辈子,但并不希望看到李又维把博艺画廊折腾得一蹶不振。毕竞博艺画廊这个名字里也有……”
他没说下去。张玲莉却明白了,目光一闪,脸上本来柔和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模糊,“原来如此。”
在这样的斗室说话不需要多高的声音,萧正宇眉心微蹙,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着桌面,激起轻轻的声响。萧正宇觉得,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不需要多加考虑了,既然要离开博艺画廊,所有的事情都说完,也是不错的选择,之前那些难以启齿的事情如今都不算什么了。想到这里,他很快舒展开眉头,徐徐开口。
“我当时为什么会来博艺画廊工作?是我爸让我来的。李又维的任性妄为,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他让我来帮助你,说要在李又维离开博艺画廊的这几年,让博艺画廊走上正轨。”
“原来如此,”张玲莉一怔,无数前尘往事浮现于脑海,她把一只手搭上了萧正宇的手背,然后紧紧握住,“你跟李又维关系一直不好,居然还不计代价地帮助他,无法想象,这几年没有你,博艺画廊怎么可能撑到今天。”她还要说下去,房门却忽然打开,服务员端着莱上来,一一摆放好后退了出去。
门重新合上之后,萧正宇微笑了一下,哪怕是张玲莉也看不出他笑容里的一点阴影,“李天明怎么说也是我父亲,他的请求,我不能不答应。”两个人毕竟都是这么多年的熟人,可以说这三年来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对方,千言万语涌上来,但此刻似乎一句话都没办法说。张玲莉觉得萧正宇那张永远含蓄微笑着的脸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表情就变得不一样了。她挺直了背脊,感慨地说:“你真是为他人作嫁衣裳,白忙了三四年,什么都没得到。”
萧正宇微微一笑,手腕一动,握住她的手,“玲莉,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以后你少喝一点儿酒。一些场面上的应酬,让李又维出面就行。”
张玲莉笑眯眯地看着他,“嗯”了一声。
“三餐也要按时吃,你有胃病的,不要太拼命了。”萧正宇继续说,“以后如果有什么么用得上我的地方,可以直接找我。”
“你管得还真不少。”
还有李又维……”萧正宇说这话的态度比刚才慎重得多,“我之前也跟你说过的,他这个人是什么性子你知道,身边没有缺过女人,你考虑清楚自己的选择。”
“我知道,不过最后在他身边的,始终只有我一个。”张玲莉伸手一拢散落的头发,冷静地回答。
萧正宇看了她一眼,张玲莉的长相、气质在女人中算得上佼佼者,只要她肯点头,不知道多少男人愿意在后面排队等着呢,但她就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那份执拗的心态比起工作中的认真劲头有过之而无不及。萧正宇之前也说过若干次,可她没有一次是听从他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底叹口气。
他不再说话,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怪异地僵住了,好像戏唱到一半没了下文。张玲莉很快笑起来,说:“好了,叫薛苑一起过来吃饭。你昨天回来就忙到现在,还没见过她吧。这一个月,想她想得都睡不着觉了吧?”
萧正宇微微笑了,没有开口。张玲莉在某些方面的观察力历来很好。
他想着薛苑的时候表情越发显得温柔,张玲莉看在眼底,摇头,“你啊,不动感情还好,一动感情还真是让人觉得震惊。”
“或许吧。”
他当即给薛苑打电话,不料她手机居然关机,他又打给丁依楠,居然得到一个“生病了去医院”的答案。
萧正宇追问:“在哪家医院,病得重不重?”
丁依楠说:“普通的感冒发烧而已,有人陪着她。”
“是谁?”
丁依楠其实心里也有点儿没底,就一五一时老实说了,“李又维吧。刚刚他打电话给我,说薛苑今天晚上就不回来了。我问他去哪里,他也不肯说。我打了好几次电话,他却关机了,根本联系不上。”
萧正宇一瞬间脸色变得铁青,手指捏得关节发白,气得直想把手机砸到墙壁上。好在他终于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立刻又给李又维打电话,果然如同丁依楠所说的,已经关机。他的心思一下沉到了海底,哪里还有心情吃饭,站起来就去拿挂在架子上的风衣,然后回头看一脸莫名的张玲莉,“这顿饭不吃了,李又维不知道把薛苑带到哪儿去了!”
张玲莉的笑容也荡然无存,带着轻微的愕然和咬牙切齿的了悟,“难怪中午说不舒服要回去休息,他这个人……”
说到这里,她语气一顿,也站起来,跟萧正宇一起匆忙地结了账,然后离开了饭店。餐厅的服务员诧异他们这么快就出来,甚至筷子都没有动过,不到看到两人脸色这么难看,也不敢多说。
两人想到的第一个地方自然是李又维的家,开车穿越大半个城市过去,中途还遇到了大堵车。好容易到达,看着屋子二楼露出了灯光,可敲门、摁门铃却无人应答,这样的情况更让人烦躁。萧正宇眉头一皱,回到车上,拿出一串钥匙就开了门。
张玲莉看到那么一长串钥匙不免惊讶,“你居然有他的钥匙?”
萧正宇言简意赅地说了句“我爸给我的”,也不管张玲莉惊愕的眼神,伸手推开门。
两个人焦急地上楼,诡异的气息扑面而来,明亮的屋子,居然一个人都不到。所有的房间都找过,每一间都空无一人。只有二楼有一扇房间被反锁着。萧正宇想都没想就一脚踹开门,里面漆黑一片,萧正宇随手打开墙边的灯,灯亮起来的一瞬间,张玲莉惊呼一声,几乎以为自己来到了废墟。
空荡荡的房间真的宛如燃烧后的废墟。看得出房间有人打扫的痕迹,但论多么细心打扫也只能擦拭去表面的灰尘,不能拭去地上被烧焦的历史黑斑。四面墙壁也都是焦黑的痕迹,地上随处可见的是沟壑,只能用满目疮痍来形容,空气中隐约还有烧焦的味道。
张玲莉愕然,“这是怎么回事?”
萧正宇看到这个景象也是短暂的一滞,伸手在屋子里一挥,“当年这里是书房,我听说过,当年李又维的母亲把这里烧了。”
张玲莉愕然,然后摇了摇头,“难怪李天明先生也没有他早年的画,原来都被烧光了。这又是何必?”
萧正宇在屋子里站了片刻,脑子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如果李又维没带薛苑来这里,那会带着她去哪里?
那只有一种可能性了。
他跟张玲莉立刻开车来了越吴镇。时近半夜,路上车辆极少,也比白天过来更快速一些。因为熟门熟路,两个人很快找到了李天明的宅第。他心急火燎地敲门,片刻之后周姨出现在门内,她有些诧异,“正宇,你今天也来了。啊,张小姐你也来了?”萧正宇跟张玲莉对视一眼,两人匆匆进了门,萧正宇不失时机地问:“李又维在哪里?”“在楼上的画室里呢。”
结果到了楼上才发现房门紧闭,周姨要去拿钥匙。屋子里有轻微的声响传来,萧正宇心急如焚,哪里等得到拿来钥匙,抬起一脚就踹开门。这门本是木门,锁也是老式的杠锁,伴随着崩坏的锁和四分五裂的木屑,门应声而开。房间里光线虽然很淡,但并非毫无光芒,萧正宇视力极好,几乎是一眼就看到房间角落的薛苑和李又维,李又维把薛苑挤到墙角,紧箍着她的手腕,埋首在她的耳边,薛苑那张本来就苍白的脸此时更是一点儿血色都没有,她浑身动不了,只能无助地凝视前方,听到门口有了声音,缓缓地侧了一下目光。
一个晚上累积的焦急在这个时候转化为不可言说的盛怒,萧正宇大步流星地冲过去,抓住李又维的肩膀扳过来朝墙边一摔,另一只手抓过薛苑往自己怀里一拉。
薛苑身上那件旗袍简直惨不忍睹,尽管她费力地用手挡在胸前,但能挡住的部分极其有限,颈下到胸口那块肌肤格外惹眼,仿佛敷着一层白雪。
本来还在茫然的薛苑呆了呆,突然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抓住萧正宇的手臂,下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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