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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怜月瞪大眼睛看着他，食指反指着自己道：“你认为我有办法？”她能有什么办法？藤子溟是著名的心理医生，他都没有办法，她能有什么办法？
藤子溟摇摇头，语气有些喘。
“你先到沙发那边坐下，慢慢再说，你这样急也没办法。”梦怜月看着他怀中脸色苍白的小白，眉头深锁。本来以为一切都过去了，怎么还是会发生这种事情？
藤子溟看看怀里的人，还是走了过去，换了一个让他更舒服的姿势将他抱住。让他侧坐在自己的腿上，脸贴在自己的胸前。当那光洁的额贴着自己的下颚，他差点落下泪来。看到他伤害自己来忘掉那些可怕的记忆，他的心都要碎了。
“我想，抹去小白的某段记忆。这是唯一的办法了，除了这个，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他并不想这样，可是只有这样，他才不用再受那些痛苦记忆的折磨。也许，忘记了那一段记忆，他就会变得好起来了。
梦怜月明白他的意思。“你是想问我，爸有没有将抹去阿野记忆的细节告诉我？然后用同样的方法，抹去小白的记忆？”
藤子溟用力地点头，搂住小白的手臂紧紧地，一点也不敢放松。生怕自己轻轻一松手，他就又不见了。
“可是，爸爸只跟我说了这件事，其他的他没有说。更何况，我一直都怀疑是不是真的有这么厉害的催眠术。能够把一个人的记忆抹去，那是多可怕的事情。”
藤子溟转过头，手指向了默绝野。“但是，你无法否认，默绝野的记忆确实被抹掉了。我现在管不得它到底是什么术，我只想让小白忘记那些可怕的事情，然后快快乐乐地生活。”
梦怜月看着他怀里的小白，轻轻地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问题是，我也不知道那所谓的催眠术是怎么样的，更不知道阿野的记忆是谁替他抹去的。如果随便找一个会这种术的人，难道你能放心把小白交给他吗？万一结果并不如我们所想的呢？万一出现了更可怕的事情呢，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默绝野搂住激动的妻子，生怕她情绪太剧烈会影响到身子。“别激动。我赞成怜月的说法，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可靠的人。但是这个人是谁，在哪里，我们一概不知。”
“我知道。”一声女性的声音传来肯定答案，三个人都惊喜地看过去。
“妈？”梦怜月大叫一声，着急地问道：“你真的知道？你真的知道阿野的记忆是谁帮忙抹掉的？”
宋丹青点点头，每个人都在瞬间看到了希望的光。
“他在哪里？”藤子溟抱着小白站起来，紧张得声音都在颤抖。盯着宋丹青的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因为这一眨，她的说法就变了。
“英国。他是昊天的朋友，很多年前就移居英国了。我们很多年不见了，不知道他是否还有在用这个催眠术。而且，他不愿意随意用这玩意。当年要不是昊天万般求他，他是断不能答应的。如今，昊天昏迷不醒，我也不能确定他是否肯帮忙。”
藤子溟大步跨到她面前，急促地道：“你把地址给我，我带小白去找他。无论如何，我都一定要让他救小白。”只要有这样一个人存在，他就一定要说服他帮忙！
“你不用急，我跟你说说他的脾气。他真的有点像电视里那些神医一样，性格古怪着呢。如果你不合他意，你就是在他面前切腹自杀，恐怕他也不会改变主意。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是否有改变一些……”
藤子溟带着小白离开了，三个人坐在客厅里，好一阵子的沉默。结果是怎样，谁也预料不到。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心里默默地祝福，祈求上苍。
“怜月，你先回房去休息。你怀着孩子，不能累着。”
……
默绝野将梦怜月送回房间，下来还在原来的位置坐下。黑亮的眸子，锁住母亲。“妈，你为什么要让爸爸昏迷不醒，变成一个活死人。难道，真的是因为你当时还在恨他，一时失去了理智吗？”
宋丹青一愣，继而凄楚地摇摇头。眼中，仿佛有晶莹的液体在晃动。“你经常去医院看他，对吧？”
默绝野点点头，但不明白这跟母亲让父亲昏迷不醒有什么关系。
宋丹青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低低的声音里，满是痛苦。“那么，你有没有见过他很痛苦的样子？他一直都表现得很坚强很乐观，对不对？”
她缓缓地站起来，走到窗前，身子斜斜地靠在窗边，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泪水无声滑落。“那么，你肯定没见过他被病魔折磨时候的样子。可是，我见过。你不懂得，他是用多么坚强的意志，才能在你们去看他的时候装出一副无病无痛的样子。如果你曾经在半夜的时候出其不意地出现在他的病房，你一定会被那痛苦的呻吟声刺得耳朵疼痛，神经疼痛，心也疼痛。我以为自己恨他，但我经常在深夜去医院，经常会听到那可怕的呻吟声。曾经，我以为，我要的就是他如此痛苦。可真的这样了，我才明白，我其实一点也不想这样。我不想他这样痛苦，一点也不想……”
“妈。”默绝野轻唤一声，轻轻地拍抚着母亲的肩头。
“到现在，我都没有后悔让他昏迷不醒，虽然很残忍，但至少比他清醒着承受痛苦要好的多。我唯一后悔的是，我应该告诉他，我早就不恨他了。也许，我还应该告诉他，我其实是爱他的……”
“你知道吗？你父亲最初找到那位会催眠术的朋友，并不是为了你。那时候他还不知道你会那么喜欢一个男孩子。他找那位朋友回来，其实是想抹掉我的记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后来没有这样做。没多久，你就跑回来告诉他，你要娶小白。所以他就把这种催眠术用在了你的身上……”
“你知道吗？那时候我虽然从来不跟你说话，但是我是关注有关你的一切的。所以你喜欢小白，我也是知道的。那时候一点也不明白，一个男人怎么会喜欢另一个男人，我觉得那纯粹就是玩游戏。不过刚才那个男人的着急，让我突然明白了。他爱的是一个男人，却能这样勇敢，一如当年的你。而我，为什么要躲避这么久，才肯面对现实？”
“妈，过去的，就别想了。”默绝野深深呼吸，忍住即将掉下的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在这样的痛苦面前，如何能够忍住？
宋丹青摇摇头，脸上满是悲哀。“你不明白，我这一辈子，再也没有机会了呀。医生说，他的身体最近越来越不行了，恐怕……”
母子两个靠着彼此，都没有再开口。虽然一开始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可当这个结果越来越近，还是无法承受，还是如此痛苦。
……
默绝野回到房中，意外地发现，梦怜月并没有睡。“怎么了，睡不着吗？”
“嗯。”梦怜月靠到他怀里，贴着胸口听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她看着漆黑的窗外，幽幽叹息着说道：“有时候觉得，老天真的好残忍。一个人明明是一个好到不能再好的好人，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老天为什么要给他这么多的痛苦？像小白，像爸……别人老说天是最公平的，可是很多时候我都不得不怀疑，他根本就没有睁开眼睛看这人世间的一切。否则，那些善良的人，为什么总是有这么多的苦难，有这么多的遗憾呢？”
默绝野将她搂紧，轻轻地吻着她的发。“谁知道呢。你现在怀着孩子，别乱想。”有太多的事情，不是用力去想就能想明白的，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我知道，我可是我实在忍不住。对了，你跟妈说些什么呢？”
默绝野抚摸着她柔顺的发，重重地叹息。“我没有告诉过你，给爸爸注射药物的那个人，是妈。”
“什么？”梦怜月从他的怀里跑出来，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你没有开玩笑？妈，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知道了，因为那时候她还恨着爸。”
重新窝回他的怀里，心情越发沉重。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呢？
“不是。妈那时候已经不恨爸爸了，相反，她那时候已经意识到自己其实是在乎爸爸的。”在对方处于痛苦之中的时候，一个人最容易看清楚自己的心意。
“那她为什么还要这样做？”发现自己在乎爸爸，却让他再也醒不来，这很奇怪不是吗？
默绝野再次叹息，闭上眼睛呼吸着她身上的馨香，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正因为在乎，所以才不想看到他痛苦。妈说，爸爸从来没有在我们面前表现出来过，其实，他恨痛苦。病痛的折磨，让他非常的痛苦。妈实在看不下去了，所以才……”
两个人只是叹息，都不说话。好久，梦怜月在幽幽地说道：“原来，我们都错怪了妈。不知道当时爸是否知道妈对他做的事情，他会怎么想呢？他肯定也很想知道答案，但是他再也不会知道了。”
“妈说，她不后悔让爸爸昏迷不醒，只是遗憾没有把自己对他的感情告诉他。”默绝野微微推开她的身子，直直地与她对视。“怜月，我爱你。”
再也不想，像母亲那样了。既然已经爱了，那就大方地告诉她吧。
梦怜月愣愣地看着他，万分意外。他，终于说爱她了。渐渐地，眼中有了泪。扑到他怀里，低声应道：“我也爱你。”
如果说以前不曾想过爱与不爱，但这一刻，她确定自己是爱他的。
“哎哟——”梦怜月突然呻吟一声，大叫起来。
“怎么了？”默绝野紧张地推开她，看着她皱起来的脸。“是不是孩子要生了？”
梦怜月咬着唇，模糊不清地回道：“恐怕是的，肚子好痛……”
……
比预产期早了一个礼拜，梦怜月在这除夕前两天的夜晚开始阵痛。
待产室里，梦怜月安详地等待宝宝的来到。默绝野则静静地握着她的手一声不响。因为这一刻，什么都不需要说，只需要握紧彼此的手，给与她力量。
直到进入产房，默绝野始终紧握怜月的手不放。医院特别准备一张椅子给他。
而梦怜月她从头到尾不言不语，阵痛时她会闭紧双眼、咬着默绝野的手腕忍耐，心中默默地对孩子说话。待疼痛过后，她便张开眼睛给既紧张害怕又难过愧疚的准爸爸一个安慰的笑容。
“吸气……用力……放松……用力……放松……好，最后一次用力……”
隔日清晨，梦怜月经过十个小时的努力，终于顺利地产下一个健康的男婴。直到默绝野在耳边轻轻地告诉她，是一个儿子，她才放松了情绪，安心地睡去。
默绝野拨弄着那汗湿的发，印下了轻轻的一吻。谢谢你，怜月。谢谢你给了我两个宝贝，更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家。
…。。
梦怜月还在睡，在她的旁边，睡着可爱的小娃娃。默绝野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们。房间里静悄悄的，萦绕着温馨的气息。突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然后门被砰一声推开，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上气不接下气的，整个病房都是牛一样的喘气声。
默绝野正要发火，发现来人是爸爸病房里的护士。于是刷一声站了起来，两步跨过去，紧张地看着用力喘息的小护士。“我爸发生什么事了？你快说啊。”
“默先生……呼……默先生他醒了！”护士终于把自己要传达的信息说了出来，于是靠着墙不断地喘气。
“真的？我爸真的醒了？你快说，这是不是真的？”默绝野还是有些不敢置信，一把抓住了小护士的肩头，拼命地摇着。
跑得只剩半条命的护士根本发不出声音，只能点头。
默绝野放开她，刚要冲出去，身后传来了怜月的喊声。“阿野，我也要去看爸，你抱我过去。你什么都不要说，快抱我过去啊。还有，让人把孩子也抱上，你动作快一点啊。”
小护士看着激动不已的两个人消失在门外，追到门边，实在是没力气了。张嘴，却发不出正常的声音。她还有话没说完呢，病人是醒了，可是医生说——
小护士摇摇头，算了，反正医生等下会告诉他们的。先喘口气再说，她都要累死了。
……
默绝野让梦怜月用力地搂住自己的脖子，一手抱着她，一手掏出手机打电话。那边刚接通，他就忍不住大声叫道：
“妈，你快到医院来，爸爸醒了。”
100 自然人生（结局二）
“爸——”
“爸——”
还没到房门口，两个人就忍不住大叫起来。门口的人自动让开，让他们顺利地冲进去。可看到的，依然是静静地躺着的默昊天，眼睛紧紧地闭着。
“医生，你不是说我爸已经醒了吗？”怎么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他看起来，跟之前并没有任何的不同。
医生掰开默昊天的眼睛，用电筒看了一下，然后解下口罩。看着他们的眼神，有些复杂。“他刚刚确实醒了，但是因为体力不支，所以很快又睡过去了。”
“那他还会醒过来吗？”默绝野完全忘了自己怀里还抱着妻子，就这样冲到了医生跟前，逼得他不得不猛地退开。
医生掌心向下摆摆手掌，示意他安静下来。“他还会醒来，但还能坚持多久，这很难说。而且……”
“没关系！”梦怜月叫道。“只要他能醒过来，每次醒的时间短一些，这没关系的。”他们会耐心地等他好起来，只要他能好起来！
医生看着床上的默昊天，摇摇头。他就像一根耗尽了灯油的灯芯，即便还能燃着，也只是最后的一点光，很快就要熄灭了。“我实话告诉你们吧，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他能够醒来，确实是奇迹，也是人们常说的回光返照。希望你们有个心理准备。”
在狂喜中的两个人，一下子呆住了，面面相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的。才来的希望，还没来得及消化掉，绝望就又砸过来了。
默绝野将梦怜月放下，俯身看着床上的父亲，沉重地问道：“他还能坚持多久？一天，两天？”
医生还没回答，门外就传来一声高声叫喊。
“昊天！”
大叫着，宋丹青冲了进来，所有的优雅都找不到踪影，她看起来有些狼狈，但脸上带着笑容。“阿野，你爸醒了？你快让开，让我跟他说说话。昊天——”
宋丹青一把推开儿子，执起默昊天的手。视线往上，却发现丈夫并没有醒来。愣愣地转头，盯着儿子的脸。“阿野，你不是说你爸醒来了吗？怎么——”
默绝野回视母亲，不知道该何如告诉她，这个残忍的事实。
梦怜月看着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在这件事里，妈是最痛苦的那个人。才刚刚让她燃起一点希望，却一下子又要毁掉了。
“怎么了？为什么都不说话？”宋丹青站起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开始意识到事情好像不对劲。她大步跨到医生面前，颤抖着问道：“医生，我丈夫他怎么了？为什么你们都不说话？”
医生看向默绝野，然后看着宋丹青的眼睛，缓缓地道：“默先生确实醒过来了，他之所以能够醒来，是靠着异常坚强的意志。但是，他的身体已经耗损到了极点，他的醒来也就是人们所说的回光返照，你要有心理准备。”
“不会的，怎么会呢？”她喃喃低语，一步一步地往后退，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