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怜月将身子向后，放松地靠在他怀里。站了这么久，她觉得有些累了。可是心里有好多的想法，必须这样站着才能压住，才能纾解。“我在想，如果爸还能醒过来，那该多好！他这么爱妈，如果知道了妈其实也爱着他，只是以前没有发觉而已。而在以后的岁月里，他们会相亲相爱地度过余生。那样的画面，真的好美。”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腹部。“爸一直想要抱孙子。要是爸能醒来，看到孩子，还有不再冷漠的妈，他该有多快乐！可是……”
声音嘎然而止，太伤感的答案，不敢去想。上苍，真的太能捉弄人了。非要在每个人的人生里，戳出一段遗憾。
默绝野也忍不住叹息，窗外，月华冰冷。“是啊……”
然后，是长长的沉默。两个人依偎着彼此，都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心头有太多的感慨，太多的伤。哀伤的氛围环绕四周，连心底，都有了凉意。
“啊——”
“啊——”
两个人同时大叫一声，都舍不得将手拿开。孩子似乎也感受到了父母的情绪，正在不满地抗议呢。彼此对视一眼，眼神交汇之中，新生命带来的喜悦掩盖了哀伤。
“好了，不要再瞎想了。虽然爸爸一直没有醒来，但我相信，他能够感觉得到的。你和妈不是老在他耳边说话，将一切都告诉他了吗？我相信，他知道的。”
“嗯。啊——呵呵……”孩子又踢了一脚，仿佛在以此来表达自己赞同父亲所说的话。梦怜月扶着肚子，忍不住低声笑了。“你看，你儿子还没出世，就知道跟爸爸是一国的。”
“那当然！”心中，有为人父的喜悦和骄傲。弯下身子，大手忍不住轻柔地，来回抚摸着儿子的家。然后慢慢地向下滑，想要逗逗妻子。
“别弄了，好痒！”梦怜月不满地咬了一下他送到嘴边的耳朵。他的手摸得她好痒。他难道不知道，怀孕时候的身子，很敏感的吗？
男人站起来，低声朗笑。轻轻地在她耳边呵气，大手不安分地撩起了睡裙的下摆。他，太久没碰她了。“产检的时候，我有问医生，她说现在没关系的。而且，我会很小心的。”
“色狼！”梦怜月不依地捶了他一记，然后身子被男人抱了起来，走向宽大舒适的双人大床。
夜在情人的耳语中，柔柔地展开……
097 再见故人
很快，就要到过年的时间了，到处洋溢着辞旧迎新的喜气。很多商品，都在借着这个中国最隆重的节日来做一些十分有效的促销活动。
虽然已经完完全全成了豪门贵妇，梦怜月却还是忍不住跟过去一样，每次出门，听到商场门店里传出来的买赠或者打折信息就心痒痒。虽然挺着个大肚子，但她真的好想再试试那种感觉，超爽的！
于是，今天周末，她很不客气地威逼利诱，拖着默绝野到商场去血拼。幸好，商场里虽然很热闹，但还不至于太挤。
默绝野说什么也不让她进街边的那些小店，看到那么多的人他就担心。大着肚子还不安分，他不由得在心底嘀咕。但看着她笑得那么开心，似乎很享受这种平凡的家庭妇女的生活，他又忍不住放任她胡乱折腾。商场人来人往的，虽然还不至于把人挤坏，但一个就要生的女人走在其中，还是让人觉得危险万分。
于是，不能说服妻子放弃这种行动，又无法拒绝妻子撒娇功夫的默绝野，只好磨刀戳戳地上阵。半伸开两臂，几乎是将妻子整个人都抱在怀里，慢慢地往前移动。她看得高兴选得快乐，他就差吓破肝胆了！陪女人逛街是苦恼的事情，陪怀孕的女人逛街简直是痛苦的事情，如果你是关心她的人。
梦怜月看着默绝野严肃着一张俊脸，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两手也完全不敢放松一会，生怕别人碰到她了，心里在偷偷笑。如果她故意抱着肚子呻吟，不知道他不会真的吓坏了？转头，坏笑着看着他的脸。但在看到那严肃而紧张的俊脸时，所有的坏念头被打消了。
第一次，见到他露出这样的神情：锐利的鹰眸眨也不眨地看着她的前面和左右，里面满是警惕和紧张；剑眉绷得挺直，进入戒备状态；两条手臂仿佛无法伸直，呈保护状态连晃动都没有，仿佛天生就是那样的；薄薄的唇抿得紧紧的，拉成一条直线……总之，他的样子就在告诉所有的人：千万别靠过来！
梦怜月不由得露出笑容，手往后伸扯住了他的衣衫。看看四周，发现他们前面不远的地方，刚好有一家风味餐厅。“我们进去里面休息一下吧？”
“好啊好啊！”默绝野想也不想就点头回答，生怕自己反应得晚一点，她就改变了主意。
梦怜月看着他的神情，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在这寒冷的冬日里，心头仿佛晾晒在春日的阳光下，暖融融的。去年的冬天，她还在独自伤心失落，今年冬天，她有了一个温暖的家，有了疼爱她的丈夫和公公婆婆，还有一个即将降临人世的宝贝。而父亲和弟弟，都将从此好好地过生活。人生最幸福的事情，莫过于此。
默绝野扶着她坐下，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有时候心情很不爽，找翟腾越出来干一架，都没有现在十分之一累。干架的时候只管狠狠地出击，大不了很丢人地挂一点彩。但现在，看着她高高隆起的肚子，看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他连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己一放松，她就被人撞上了。不过才逛了还不到一个小时，他觉得自己的手都已经麻痹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一边甩着自己的手臂，他一边问道：“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梦怜月嘴馋地看着人家碗碟里的美味，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我要牛奶和瘦肉粥就好了。”为了孩子能够更加健康，她不能随心所欲！
明白她的心思，默绝野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下，引来众人的注视。身为主角的他们，却没有发现，只是沉浸在甜蜜当中。
默绝野特意选了角落的位置，防止两边都有人走动碰到她。他去买东西的时候，还不忘将东西放在板凳上，阻隔开她和过道往来的人群。
梦怜月看着他细心的举动，甜甜地笑着。她明白，要默绝野变成这个样子，真的很不容易。但是，他做到了，一个合格的丈夫和父亲。
梦怜月低头，慢慢地吃着自己的瘦肉粥。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周围往来的人们，偶尔侧过头，给丈夫一个甜美的笑容。过了一会，她注意到了刚刚走进来，在斜对着他们的那个角落坐下的一对男女。男的，她再熟悉不过了。
默绝野注意到她顿住的视线，顺着她眼睛所看的地方看去，注意到那个男人时，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那是怜月相恋了快4年的男朋友，他是知道的。他也记得翟腾越说过，怜月之所以答应他假结婚，是因为那个男人背叛了她。她伤心欲绝，又气愤，所以跟他结婚来回敬那个男人。
“不过去打个招呼吗？”
梦怜月喝着牛奶，笑着轻轻摇头。“没有这个必要，各自有各自的生活了，何必再牵扯不清。更何况，我不认为一对情人分手了，还能成为朋友。我也没想过跟他做不成情人，然后做好朋友，那就没必要打招呼了。”
曾经那么深爱的人，如今看着，心底竟然平静无波，仿佛他们并没有什么交集。原来，再深的爱，也经不过岁月，更经不起另一段爱。看到明学谦很温柔地去买东西，温柔地对他身边那个女子笑和说话，她不由得感慨万千。
那是一个外貌很普通的女孩子，但是看起来很实在，淡淡的笑容让人觉得很舒服。而从他们之间的互动可以看得出，明学谦对他很体贴。就像他曾经对自己一样，可是那一切已经很遥远了。
恍然明白：真的不必太在乎过去，不过那是甜蜜的还是痛苦的，只要好好地把握现在。过去再深刻的事情和人，都刻在了过去，然后慢慢地淡化。只有今天和明天，须用心去面对……
梦怜月转头，看着自己的丈夫，柔柔地笑。虽然很俗很恶劣，但她确实喜欢他这种为她吃醋的行径。不仅仅是因为这代表着自己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更是因为这个时候的他别扭得像一个不老实的孩子，很可爱。要是他知道自己竟然用可爱来形容他，不知道会不会暴跳如雷？
默绝野当然没有忽略她调皮的笑容和眼神，坏笑着捏住她可爱的俏鼻，威胁道：“坏笑什么？从实招来！”她毫不遮掩的话，消散了他心中的郁闷。那个还未成形的结，就此被拉直。
“呵呵……”梦怜月傻笑，就是不答。
默绝野低头，轻轻地咬了一下她的鼻子。“坏小孩。”
梦怜月逸出清脆的笑声，指着自己的肚子道：“你是在说你儿子吗？”
默绝野刚要回答，就因桌边突然多出来的黑影而停住了。两个人同时抬头，看向站在桌边的人。
“那个，我可以跟怜月聊聊吗？”明学谦局促不安地问道，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早就跟自己说要死心了，可是再次见到怜月，明知道不该过来的，却管不住自己的腿。
默绝野看了看怜月，她点点头。“那我到那边去等你，有什么事就叫我。”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梦怜月拉住他的手臂，与他的手相握，柔柔地笑。“我知道，你放心。”
默绝野离开后，明学谦还是无措地站在一边，不知道该不该坐下。走过来之前没什么感觉，此刻面对面才觉得好尴尬。但是，忍不住想跟她说几句话的欲望。
梦怜月比了一下旁边的位置。“坐吧。”自己微微地往里面移动了一下，眼睛注意着那边角落里的女子，不想制造不必要的误会。
“谢谢。”明学谦啪的一下子坐下来，转头尴尬地笑，然后猛地瞪大眼睛。“你……你怀孕了？”他瞠目结舌地盯着怜月高高隆起的肚子，一脸不敢置信。
梦怜月笑着低头看向自己的腹部，轻轻地点头。“是啊，快要出生了呢。”
明学谦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讷讷地道：“是吗？”怜月脸上是幸福的笑容，带着母性的光辉，很动人。
梦怜月看着角落里的女子，她也正往这边看。“你女朋友吗？”
“啊，哦，是啊。”气氛好僵，完全不知道怎么接话。明学谦对自己的没出息，气得要命。就算不可能在一起了，但在一起那么久，对于怜月他再熟悉不过了，还紧张什么！
梦怜月笑着点头。“挺好的，你们一起挺快乐的吧？”曾经幻想能够拥有完美的爱情，到了后来，才知道爱情跟婚姻一样，不是梦幻的，而是实在的。
“还好……但没跟你在一起快乐。”这确实是他真实的感受。有时候看着女朋友平凡的外貌，就会想起怜月的娇美。想起第一次带她出现在朋友面前时，那此起彼伏的称赞，虽然有的可能是恭维。
怜月收住了笑容，将视线从那女子身上收回来。“学谦，我们之间已经成为过去了。你这样对比，对她很不公平的。我们是初恋，初恋的感觉肯定是不一样的，你不应该把两者拿来对比。更何况，你既然选择了她，就应该对人家负责。我一直都觉得，你不应该是那种玩玩的男人。”
明学谦的这一句话，让她非常的失望。快乐是不能比较的，爱情更加不能比较，不同时候，人的想法是不一样的。
明学谦涨红了脸，辩解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他只是觉得有些难堪，特别是在街上碰到朋友的时候，人家会拉他到一边，然后问道：你以前的女朋友不是很漂亮吗？怎么换了？
虽然，人家没有直接地说出来，但他还是觉得很郁闷。可是，他现在已经不再是那个踌躇满志的明学谦，不过是一家公司的小职员。虽然那次官司他赢了，但他也付出了代价。那家公司实力并不少，足以影响他在这一行业的发展。他学的又是技术性的东西，要转行并不容易。所以，女孩子都不太愿意考虑他，嫌弃他没家世又没出息。只有玉梅不是那样，于是他就跟她在一起了。
有时候，会觉得很不甘心，毕竟他曾经拥有怜月这样的女孩子。可有时候转念一想，人生一世，平平淡淡一声，有个知冷暖的贴心人就好，不应该太过贪婪。两种想法经常跑出来举行拔河比赛，他也得不出一个答案，更无法让一颗心完全平静。
“学谦，论理来说，我没资格对你说这些话，但是我还是想说。我不是一棍子打死一船人，只是说说我的想法。我想你在意的，应该是她不够漂亮吧？”
明学谦急忙反驳道：“我没有——”怎么能承认自己是如此肤浅的一个人。
梦怜月打断他的话。“学谦，我了解你。其实，你是一个不错的男人，但有时候太好面子。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了。每次别人跟你说，你的女朋友很漂亮，你都很得意。而每次看到朋友交的女朋友不怎么样，你也会跟我评价几句。这其实没什么，人之常情。但是，你既然选择了这个女孩子，我想她必定有值得的地方。那么，就把心安定下来，好好地对人家吧。我想说的，也就这么多，你自己好好地想想吧。”
明学谦几次张嘴，却终于没有再说话。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又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你不必急着反驳我，我也不是给你定罪，只是以一个朋友的角度给你的一些真心话。”虽然说分手以后不再是朋友，但真的把他当陌路人，似乎又做不到。又或者，她只是不想又一个女子被辜负。
“你刚刚离开我的时候，我也很痛苦，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谈恋爱了。后来因为某种原因，我嫁给了默绝野。我们之间好像没有恋爱的过程，就那样慢慢地喜欢上了两个人朝夕相见的日子，并且都想这样继续过下去。直到现在，我都没想过爱与不爱的问题，我只知道我挺享受这种彼此关怀彼此快乐彼此珍惜的生活的。所以，有时候其实不必要把一切都想得太清楚，只要你觉得这样过挺好的，那就这样过下去吧。”
好一阵子的沉默后，明学谦站了起来。“谢谢你。我也祝福你，再见。”
默绝野很快就回来了，笑着问道：“聊些什么？好像还蛮煽情的呢。”他看得出那男人的情绪很激动，像是受了刺激，又像是被人语重心长地说了一顿。
梦怜月微微一笑，看着明学谦回去坐下。“没什么，只是跟他说说，男人不能太花心，不能像你一样。”
默绝野不满地轻咬她的耳朵，灼热的呼吸吹在她耳边，引来梦怜月的躲避和缴销。“你竟然敢说我花心？今晚我一定要好好地惩罚你。”
梦怜月白了他一眼，男人果然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无语！“喂，说实话的，你们男人是不是都特重视外貌啊？是不是宁愿要一个花瓶，也不想要一个有内在的平凡女人？”
默绝野状似思考地转了一圈眼珠子，坏笑着说道：“如果你说的那个花瓶叫梦怜月的话，那我肯定选花瓶。”
话还没落，他的胳膊就被掐了好几下，疼得他很没形象地叫起来。“你要谋杀亲夫啊？”
梦怜月扬起下巴，斜睨他一眼。“哪有，我不过是谋杀主人罢了。我只是一个花瓶，又不会结婚，哪来的亲夫啊！”
默绝野笑着将她搂住。“好了，还要吃东西吗？不吃我们就走吧。”虽然在这里呆着要比在外面逛好多了，但不能一整天都耗在这里。
……
“哇塞，好可爱啊！”梦怜月拿起一件婴儿衫，大叫道。为孩子而制作的东西，真的好精致。小小的衫儿，设计得非常可爱，做工也很细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