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纤细的手反复地揉着有些泛红的脸颊，笑声咕哝着：“谁说的。”
容华医生看着两人，脸上洋溢着温和的微笑。几个月以来，他从未看到过这个孩子跟别人这样轻松地说话，更别说开玩笑。每次看到那苍白却总是没有表情的忧郁脸庞，他都忍不住叹息。虽然还是个孩子一样纯洁的人儿，却已经忘记了应该怎样去开怀，怎样享受属于他的快乐。但眼前的这个男子，轻易地就让他敞开了心扉，接受新的生活。
这个可怜的孩子，应该可以从此幸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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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踏进家门，藤子溟的手机就催命似的响了起来，他想装作没听见都不行。只得一边走到阳台去接电话，一边把小白的房间指给他，看着他将东西弄进房里。
挂断电话，藤子溟笑着转身到里屋去看小白的情况。
透过半掩的门，就可以看到那个单薄的身影一会儿摸摸书柜，一会儿在窗台上望望，跑得不亦乐乎。这会儿正呈大字型倒在床上，傻笑着看着天花板。一个翻身，以最宽大的胸怀拥抱大床，可爱地蹭蹭枕头。
蓝色系的房间，整个房间充斥着柔和的蓝色，或深或浅，搭配着洁净的白色，营造出一种静谧的氛围。白色衣衫的人儿置身于之其，就像是徜徉在美丽的海洋里。整个画面和谐得让人移不开视线，只能深深地被吸引。
藤子溟静静地看着，露出笑容，眉宇之间，是无声的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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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众人或期待或未觉之中，走到了除夕夜。
在中国，这是较之于中秋更隆重的团圆之日。只要对家心存一丝牵挂，都会不远千里回到家里，和亲人一起碰一碰酒杯，送别旧年，展望新的岁月。
M市最好最有名的喜来登酒店的餐厅里，早已经是客人满座，热闹一片。如果不是有背景而且事先预定，根本就没有机会在这里庆祝这个中国最隆重的节日。整个餐厅的布置也完全迎合了过年的气氛，喜庆处处传递。
默家也在这众多的团圆家庭之中，一家四口和和气气。不管实际关系是怎样，至少这一刻的气氛是和谐的。
默昊天也特意打扮了一番，喜气的穿着打扮也掩去了病人的苍白和疲惫，加上那温和慈爱的笑容，看起来精神不错。
梦怜月看着他，不由得露出了快乐的笑容。脑子里想象着父亲在家中，与向阳还有叔叔婶婶他们畅饮，笑声阵阵。
虽然不能跟他们一起过年，但现在自己已经能够给他们比较安定比较舒适的生活，为人儿女的心也得到了一点安慰。其实很想把爸爸从山村里接到城里来，却因为害怕别人对她有怨恨转而打爸爸的主意，她只得放弃了这个想法。
看着跟默昊天聊得正开心的默绝野，不由得想起不知道身在何处的叶紫殷。心里，竟然生出丝丝同情。在这样重要的日子，她不能作为默家的一份子出现在团圆饭桌上，该作何感想？默绝野，似乎对她也是挺残忍的。
但很快，融和的气氛就让她抛开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投入到年夜饭的喜庆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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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子溟伸出手，将小白的口罩解了下来。看着那苍白但带着笑容的人儿紧张但又微微兴奋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宠溺的笑容一再地加深。
小白还是很怕见人，尤其是陌生人。但他肯走出家门，走到这拥挤的餐厅里，这其中有着对他超乎寻常的信任。他，在小白心里，是可依靠的。
环视一下四周的环境，还有那些正陶醉在辞岁和团圆的快乐中的人，薄唇勾起。每一年，喜来登都是这样的盛况。每一年，都非要费一番功夫才能在这里吃上一顿年夜饭。
“喜欢吗？”明知道他喜欢，却还是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白皙的笑脸泛起一点红，轻轻地点点头。大大的眼睛里，有着新生婴儿一样的好奇。骨碌碌地转动着，将四周的情况摄入眼中。
057 谁忘了谁
“小白，你就在这里等着，好不好？”藤子溟轻声安抚，面对这个脆弱的人儿，他习惯了用对孩子说话的口吻。
小白瞪着大大的黑眸，轻轻地摇头，可怜兮兮的样子。他害怕一个人面对这么多陌生的人，那会勾起他深埋的记忆。
藤子溟不由得叹息，连上个洗手间，他都要带着这个孩子。并不是厌烦，只是觉得这样很奇怪，更何况洗手间又不是什么香喷喷的地方。
“那你在这里等着我。不要害怕，如果真的害怕，那就喊我的名字，跟我说话，知道吗？”藤子溟让他停在门口的地方，一再地保证安抚，终于让小白放开了他的手。
看着他走进去，身后苍白的人儿下意识地揪着自己的两手。身子靠在门框上，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厕所里面。
身后突然响起脚步声，他猛地回过头来，脸上全是惊惧。如夜一样的黑眸，防备地看着身后走过来的人。
灯光明亮，但是因为光线的作用，他看不清来人的脸，只是下意识地往身后的门缩去。想要开口叫，却发不出声音。黑眸中的惊慌，因为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和高大身影而不断加深。
默绝野远远地看到一个穿得像小粽子一样的人站在洗手间的门口，并没有多在意。他的视线，甚至没有落在他的身上。
直到就要到门口，余光注意到那个小粽子不断地缩起身子，他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这一看，整个人像傻了一样定在原地。
一向无波的鹰眸，在瞬间瞪到了极点。若儿！他的若儿！小巧的脸儿，高挺的小鼻子，秀气的眉，水灵灵的眸子，圆润的红唇。。。。。。无一不是他所熟悉的！
不仅仅是相似，而是一模一样。那张脸，是他的若儿，没错！
“若儿！”默绝野飞身扑过去，想要抱住那个魂牵梦绕的身子。确定这一切，不再是梦。
小白看着飞扑过来的男人，想也不想就慌乱地往洗手间退去。那张脸，他似乎在哪里见过。可是恐惧主宰了一切，他根本无暇去回想，只想赶紧躲掉。
“若儿，你不认得我了吗？”默绝野飞扑的动作停住，不敢置信地看着小白脸上的恐惧。那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让他觉得像被人当头一棒敲了下来。
“若儿，我是野，你不记得了吗？”忍不住，再次步步逼近。他们太久没见了，现在她就在他眼前，他怎么能忍受只能远远地看着她，怎么能忍受她装作不认识他，又怎么能忍受她不记得他？
小白用力地吞着唾沫，那步步逼近的男性脸庞让他呼吸都困难。想要尖叫，却不知道为什么发不出声音。他想大声地告诉他，他不是若儿。喉咙，却像是被锁住了。
“若儿？”默绝野试探地放低声音，轻轻唤她的名字。脚步，却没有停下。缓慢，但在前进。
“你。。。。。。。你不要过来！”声音，终于因为恐惧而冲破喉咙的那道封锁，却还是不高，所以里面的藤子溟没有听到。
“若儿？”她，真的不认得他了吗？他不许！不再犹豫，不再等待，长腿一跨就在她的面前。
“啊——”小白惊叫一声，一缕烟似的从他旁边冲了出去。
“若儿！”默绝野大叫一声，想也不想就跟着冲了出去。若儿是他的，他不允许她就这样离开。他，等得太久了！
热闹的餐厅里，本来在愉快聊天的人们，因为一个飞速奔出的身影而在一瞬间都将注意力投注在门口。看到飞驰而出的默绝野，更是迷惑地面面相觑。
小白不顾一切地冲出酒店大门，也不管方向就用尽所有的力气跑出去，与人相撞脚步踉跄，却不曾停下。
“若儿！”默绝野大喊一声，仗着腿长的优势一把拉住了小白的手臂。一个用力，那颤抖着的身子已经在身前，下一秒便在他怀里。
“若儿！”你终于回到了我的怀里！
强有力的手臂揽住了自己的身子，这一碰触让小白顿时电击一样，双手慌忙推开他越贴越紧的身躯，想立即逃开。但方才的一阵狂奔使他的双脚的力气早已经耗尽，一番挣扎跌坐在地上。
“若儿，有没有摔痛哪里？”默绝野想也不想就要把他重新拉进自己怀中，不顾她的拍打挣扎。用足了力气，让彼此的身躯贴在一起。
“变态！”恐惧中的小白完全没有注意到默绝野温柔的语气，大叫着用尽力气一脚踹过去。但默绝野的力量，根本不是他能够轻易挣脱的。
而因为害怕一松手怀中的人儿就不见了，默绝野也没有注意到她的恐惧。听到她叫自己变态，剑眉不由得皱起，心里一阵难过。锁住他的手臂，却不曾松开。
小白挣扎中，默绝野本来想要压住他的挣扎，一条腿不知道怎么的就夹在了小白的两腿之间。暧昧的姿势，唤醒可怕的记忆。
一瞬间，小白的脑袋像炸裂一般，许多破碎的画面不断地浮现在脑海里，那样的触目惊心，不堪、屈辱立即充满整个心间。嗜血的红光立刻从眼中迸发出来，小白狠狠地抓住了默绝野的脖子，指尖深深地嵌在那层皮肤里划了下去，鲜红的液体突现在视野中。
“若儿，你——”默绝野松开他，不敢置信地捂住自己的脖子。
“哈哈。。。。。。死变态，去死吧！”小白疯狂地抓着默绝野的脸，趁着他防备的空挡大叫着跑开了。
默绝野看着他跑开，来不及想就要冲出去。这时，身边飞奔而过一条矫捷的人影，猛地停下来一拳打在他身上，然后向着小白的方向跑去，口中在焦急地呼唤着。
“你在干什么？”追出来的梦怜月抓住默绝野的手臂，阻止了他追去的脚步。
“放手！我看到若儿了，我要去追她，你给我放手！”
“秦若诗已经死了！”梦怜月看着他眼中的疯狂，忍不住大吼一声。秦若诗已经死了，为什么他就不肯面对现实？即便在这样的日子里，他还要浮生幻觉吗？
一把掌甩在梦怜月的脸上。
“不要让我听到你诅咒若儿！我清楚地看到了若儿，她没有死！她只是不记得我了，她没有死。”他绝对没有看错，绝对没有！
梦怜月捂住自己的脸，不相信默绝野竟然打她。“刚刚那个明明就是男的，你还要做梦做多久？你——”
梦怜月的大吼突然停住，男的？像秦若诗？她蓦地瞪大眼睛，难道。。。。。。是小白？
默绝野也愣住了，脑子里轰隆隆回响着梦怜月的话。男的？
058 心酸旧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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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秦若诗还活着，她这么多年没有出现在你的面前，你又怎么能保证她不会遇到比你更适合她的人？她与其回到你的身边，再次受到别人的伤害，还不如不再出现。既然你不能保护她，那凭什么还纠缠着人家不放？更何况，你凭什么认为你还爱着她？如果你真的爱她，你就应该选择她最喜欢的生活，而不是强求她回到你的身边。如果刚才真的是她，既然她不肯认你，那就说明她不想再过以前的生活，你为什么还不肯放手？”
梦怜月大声地吼出心中的话，其实说了什么，自己也不清楚。只是心中有一团汹涌的气，像一头可怕的野兽在她体内四处冲撞，似乎不冲破一个口子就不肯罢休。
在餐厅的一个角里，她看到了明家三口，还有上次在学谦床上的女人。隔着远远的距离，看不清楚脸，但她还是凭着那份熟悉一下子认出了那个斯文的男子。她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只能看到他们脸上的笑容，那笑容像一根锋利的刺，扎在了她的心里。
如果是在以前，如果学谦还是跟她在一起，他们是铁定不会出现这种地方的。如果学谦没有背叛她，她也是不会出现在这里。这本是身份的象征，现在却让人如此心酸。
倘若不曾见到，她便可以欺骗自己。但现在，他就在她的眼前，和另一个女人。心里的伤，被无情撕开，比她所能承受的，还要疼痛千万倍。。。。。。
“你是什么意思？”默绝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近，四目相瞪。“若儿当年只是出了意外，没有谁要伤害她。至于我爱不爱她，我放不放手，还轮不到你说话？”
梦怜月的手腕传来阵阵抽痛，挣扎，却抽不回来。倔强的头，一点也没有要低下的意思。“如果你认为那是意外，我无话可说。如果你要认为一个女孩子会无缘无故在涨潮的时候跑到江上，我也无话可说；如果你把叶紫殷当成是她的替身，夜夜寻欢作乐，这也算是爱她，我更加无话可说！”
“你给我闭嘴！”默绝野气急败坏地大吼一声，可除了这句话，他竟然找不到别的反驳的话。他，从来没有从这个角度去想过。只是觉得若儿的离开在自己的心里挖了一个大洞，急需要拿点什么去填补。叶紫殷就在那个时候出现了。。。。。。一切，顺理成章。如今，被梦怜月层层拆开，反驳掩饰都无补于事。
梦怜月的头依旧高高地仰起，直直地看进他的眼里。“我可以闭嘴，但你还能问心无愧地说你爱秦若诗吗？默绝野，承认吧，你并不爱秦若诗。就算你曾经爱她爱得要生要死，但从你选择让叶紫殷留在你身边的那一刻起，你的爱就已经变质了。你爱的，不过是你们一起的那点记忆，你不过是还没找到更好的记忆，如此罢了！默绝野，你是个胆小鬼，你不敢面对现实，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
泪，顺着梦怜月的脸颊滑落。默绝野举起的手停住，愣愣地看着她。她在责骂他，他没哭，她自己却泪流满面。手慢慢放低，下意识地接住那一颗颗的珠子。
“你——”“为什么”三个字还没逸出喉咙，梦怜月突然挣开他的钳制，飞快地向前跑去。在灯光迷蒙之中，留下一个孤独的背影。还有指尖上，灼热的液体，将温度一直传到他的心底。。。。。。
梦怜月狂奔着，泪眼朦胧，看不清脚下的路。直到跑出很远，她才慢慢地停下来。靠着身后的墙，抽噎着闭上眼睛。
那些话，与其说是骂默绝野，倒不如说是在骂自己，好让自己死心。不甘心心底涌上来的心酸，不甘心看到他们这样幸福快乐地在一起。
从不曾对人说起，心底，其实是希望他能够回心转意的。虽然曾经看到别人被背叛之后痛骂那负心的男人，信誓旦旦的说要是我一定不会原谅他。可当这一切真的发生了，那份随着日子一天天加深的感情，怎么也放不下。
她不是那种剧烈极端得想要报复的人，也不是能够不顾一切苦苦哀求他回来的女子，所以除了没出息地假想一切还会按照自己所期望的发生之外，别无他法。
身边，似乎响起了脚步声。梦怜月转了个身，向着墙里。因为泪流满面的样子，她不愿展示在人前。
等着脚步声离去，却只等来奇怪的静寂。心里突然冒出警惕，猛地抹了一把泪水转过身来，愕然看着眼前的人。
“月月。”贪婪地看着眼前的人儿，仿佛要把这几个月的份全部补回来。从秀气的眉，到挺俏的鼻子，再到嫣红的嘴唇儿。。。。。。视线在任何一个地方留恋停驻，舍不得离开。
梦怜月只是愣愣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应。此刻自己一脸泪水，即便想要若无其事地打招呼，也太缺乏说服力。看到这样的自己，他是否会觉得很有成就感？可是为什么，她竟然在他眼中，看到了无错和心疼？因为泪水，她的眼睛出了问题吗？
明学谦的手抬起，伸向那张梨花带雨的小脸，完全下意识的动作。可当指尖碰到那滚烫的肌肤，被那温度吓得猛地收回来。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