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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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断九州- 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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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抱关为人苛刻,他在西面以严猛夺城,我在东面以宽厚招抚,而且吴军中尽是江东人士,吴人两面受敌,自会投奔于我。待强弱改易,我再与宁抱关决战。”

    “哈哈,妙计。”马维赞道。

    徐础自然不会将真计划说出来,笑道:“终归是得人心者得江东,但是人心难料,我前面的路,不比马兄轻松。”

    “梁、吴以后会是近邻,你我努力,各自占据一州,然后携手扫平天下,划江而治,岂不美哉?”

    马维第一次说类似的话时,徐础还只是一名四处流浪的谋士,今番再提,马维显得诚恳许多。

    “天下易平,知己难得,马兄明白我的心事。”

    马维将徐础的手腕握得更紧一些,“更远的事情先不提,我去说服晋王,础弟说服吴越王与蜀王,五军联合,从吴、梁开始。”

    两人又谈一些细节,徐础告辞,回到吴军营地时,已过二更。

    冬夜寒冷,风声呼啸,徐础驻足观看卫兵牵走马匹,忍不住想:王者无友,自己不可多愁善感,当勇猛直前。

    王颠留守营地,走来道:“有故人来访,执政要见吗?”

    “哪位?”

    “他不肯透露姓名,我们搜过了,他身上倒是没有兵器。”

    “带我去看一眼。”

    王颠引路,小声向徐础道歉:“我昨晚无礼太甚,请执政治罪。”

    “我宁愿诸将都像王将军一样有话直说,何罪之有?”

    王颠露出笑容,来到客人所在的帐篷,轻轻掀开帘子一角,让执政王往里面看。

    徐础只扫了一眼,认得那真是故人,而且是他意想不到的东都故人。

第一百三十五章 合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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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家第七子楼硕坐在帐篷里,紧张不安地轻轻抖动右腿,一旦发觉,他就伸手按住,可是要不了多久,那条腿又会不由自主地跳动,一次比一次严重。

    楼硕干脆将手按在腿上,咬着牙,全力与它较劲。

    徐础进帐,在门口站了一会,楼硕才发现身边有人,立刻站起身,惊讶地打量十七弟,半晌无语。

    “在下徐础,哪阵风将楼七公子吹来的?”

    楼硕终于能够开口,“十七弟……真改姓啦?”

    “嗯,所以咱们只算是故人,勿以兄弟相称。请坐。”

    楼硕缓缓坐下,太过惊诧,腿也不抖了,盯着徐础道:“十七……徐公子变化很大,这才几个月……”

    徐础无心叙旧,打断道:“楼七公子因何而来?大将军派你来的?”

    楼硕摇头,“是兰夫人……派我来的。”

    “嗯。”徐础猜测,楼硕是不得不来,兰夫人肯定没给他多少选择余地。

    楼硕长长地叹息一声,“事情其实没必要闹到这一步……”

    “不如这样。”徐础又一次打断楼硕,“你有话直说,我现在就给你答案,至于返回东都之后如何向兰夫人描述,你自可随意。”

    楼硕又发一会呆,在他记忆中的十七弟,是个沉默寡言而又擅长钻营的庶子,说话向来小心翼翼,露三分、藏七分,眼前的徐础,却要“有话直说”。

    “那个……那个兰夫人说,只要你愿意回来,刺驾之罪可免,禁锢之身可除,等楼中军袭爵,你就是中军将军。”

    徐础露出微笑,“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身份?”

    “据说是吴国执政王、大都督。”楼硕眉头微皱,语重心长地说:“你不会将这个身份当真吧?”

    “为什么不呢?这里就是吴军营地,你亲眼所见。”

    楼硕嘿嘿一笑,“你要求有话直说,那我就说了吧。朝廷那边已经探听明白,反王虽多,势强者只有两位:一位是秦州来的什么降世王,部下贼兵不少,但是大而无当、乱而无序,一击便溃;另一位是并州沈家自称的晋王,悬师千里之外,尚未大捷,就开始父子相残,必然有始无终。其余诸王——你别生气,是你让我有话直说——通通不堪一击。”

    “既然如此,朝廷为何迟迟不肯发兵一战,反而坚壁自守?”

    “朝廷要将反贼一网打尽,所以等诸路叛军到齐之后,才肯发兵。”

    徐础大笑,笑声不绝,楼硕有些恼怒,“我说的有错吗?”

    “称王者虽多,诸路义军却是一家,何有强弱之分?至于朝廷迟迟不肯出击,是因为没人能够指挥全军吧?”

    楼硕不语,徐础继续道:“听说朝廷已经重新起用大将军,可是兰、梁两家不可能放手兵权,必然从旁掣肘,令大将军不得尽情施展。在楼家这么多年,对大将军的打法多少该有些耳闻,若他做主,必然列阵于壁外,步兵层层进逼,骑兵侧翼挠敌,另一路兵马则去断敌后路,断不会采取守势。”

    楼硕干笑,“徐公子没在军中待过,对父亲的打法却挺熟悉。”

    “虽未眼见,多有耳闻。可惜,大将军只是兰、梁两家推出的旗帜,用来稳定军心而已,他的打法用不上。义军发起强攻,长围一日可破,东都顶多还能坚持十天。你来劝我回去,我倒要劝你留下,楼家失势,大厦将倾,若不早做打算,难免会成为覆巢之卵。”

    楼硕又叹口气,“兰夫人对你期望颇高,还以为……大将军也后悔当初的决定,常说身边无人,挑来选去,诸多子孙当中唯有十七可用。”

    徐础面无表情,“大将军先求自保吧。”

    见劝说不成,楼硕干脆放弃,改而聊起别的事情,笑道:“说起来,你可将管伯父害惨了,他在汝南大败而归,一回东都就被下狱。”

    “两军交锋,有胜自然也就有败。”

    “呵呵,奚援疑倒是逃过一劫,将败军之责全推到管伯父身上。”

    徐础起身拱手道:“楼七公子是这就回东都,还是在此住上一晚?”

    楼硕也起身,“不住了,早点回去吧,兰夫人还在等我的回信呢。徐公子——叫着真不顺口——你真的不愿回去?”

    “家在江东,要回也是回那里。”

    楼硕连叹几声,“既然如此……在战场上,如果看见大将军的帅旗,你可以去求助,或许可以保住一命。”

    “东都里,楼七公子如果见到吴军旗帜,请勿来扰,因为我谁也保不住。”

    “呵呵,你真是……一点手足之情也不念哪,想当初,诸多兄弟当中,你我最为亲近……你既已改姓,当然对楼家人没有挂念。你说反贼必胜,我说朝廷不败,无论怎样,楼家总有一个人是正确的。告辞。”

    “无论谁胜谁负,对楼家都没什么好处。不送。”

    “高门大族,起起落落是常有的事情,楼家未必不能翻身。”楼硕拱下手,出帐去了。

    徐础待了一会,回到自己帐篷里。

    唐为天已经铺好床,问道:“来的是谁啊?”

    “楼家七子楼硕,从前算是我的一个兄弟。”

    “你们哥俩儿关系很好吗?”

    “不好。”

    “再不好也是自家人,我从前有一个哥哥,平时总打架,但是有吃的他都让给我。”

    “我上头有十六个哥哥,下边有二三十个弟弟。”

    唐为天睁大眼睛,“这么多?大都督连具体数都不知道?”

    “大将军妻妾众多,随时都有儿女出生,连他自己都数不清。”

    唐为天的眼睛还能睁得更大,“我家的猪也没这么能生,哇,我真羡慕你们楼家,不对,大都督改姓了,以后就是徐家,大都督还年轻,能生一百个儿子。”

    话虽不好听,意思却是好的,徐础大笑。

    次日一早,徐础召集诸将,宣布要与梁军合营。

    吴军弱小,诸将都不反对联合,但是七族将领十分关心合营之后的名份。

    “一切不变,旗帜、称号……都不变,吴军将士只听我一人的命令,外人传令,你们无视即可。”

    孟僧伦等人这才完全放下心来。

    吴军人数四千出头,多是骑兵,家眷留在后方,没有累赘,用不上一个时辰就能拔营。

    徐础带少数人提前出发,先去蜀王营地,表面上是通报吴军动向,以免发生误解,其实是要与甘招商议五王联合的事情。

    甘招将徐础迎入帐内,寒暄几句,说道:“宁王比我预料得要好说话,一提起五王联合,他立刻同意,还说自己不求兵权,选谁为主,他都接受。”

    徐础也觉得意外,“宁王果有此话?”

    “宁王这个人深沉难测,但是有肚量、识时务,并非一味强横。”

    宁抱关几次接受招安,的确能做到伸屈自如。

    “太好了,我今日带兵与梁王汇合,以为表率,晋王应该也会去,三王合营,静待两位。”

    “明天我与宁王就去汇合,共商大计。”

    “如此甚好。”徐础告辞,没提楼硕拜访之事,在外面与后赶到的吴军汇合,继续赶路。

    在梁军营里,又是另一番景象,马维亲自迎出十几里,立于路旁,自称“小王马维”,称徐础“吴王”,表露出十足的敬意,令吴军将士,尤其是七族子弟,十分高兴,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去了。

    进到帐里,徐础说起了楼硕。

    马维很是吃惊,“他这是什么意思?兰夫人……楼硕是去你那里探听义军动向吧?”

    徐础点头,“想必如此,我顺其意,让他以为义军主力是降世军与晋军。”

    “官兵会因此去攻打降世军?”

    “如果是大将军掌兵,肯定会。大将军常言,斩兵千人,不如擒帅一人,帅失而军乱,事半功倍。他当初灭吴,也是绕过诸多小城,直抵石头城,逼吴皇自杀,然后再分兵平定地方。”

    马维点头,“何止灭吴?大将军灭晋、灭荆,用的都是这个打法,耀兵于边境,吸引敌国主力,然后突入其都。关键是,朝廷那边真是大将军掌兵吗?如果还是曹神洗,只会稳扎稳打。”

    “原来我还不敢肯定,楼硕此行,倒让我确信了。”

    “晋王怎么办?他也是朝廷忌惮的一方。”

    “等晋王来了之后再说,咱们没法替他做决定。”

    傍晚时分,晋军赶到,规模更大,军容更整,梁、吴两军将士夹道观望,无不自惭形秽。

    梁军营地广大,省却不少麻烦,晋军入营,沈耽带人来见梁王、吴王。

    刘有终、谭无谓、郭时风随入,郭时风如今梁晋两边跑,成为两王最重要的纽带之一。

    马维这边的将领是潘楷,徐础叫来的是孟僧伦与王颠,众人共聚一帐,互道久仰,喝了几杯酒,好让将领们互相认识,方便以后联络。

    酒过三巡,将领们识趣地告退,只留下三王。

    刘有终身份特殊,留下参谋。

    徐础又将楼硕到访以及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沈耽立刻明白,慨然道:“没的可说,既然合营,就是一家,不分彼此。腊月二十,晋军独自前去攻围,引官兵出壁,导向降世军。”

    马维道:“我们随后进攻,夹击官兵,此战若胜,东都胆寒,破城当在数日之间。”

    徐础道:“只是合营还不够,义军需要一员大将,指挥全军,以免各自为战。”

    沈耽指向刘有终,“我推荐刘先生。”

    “再好不过!”马维立刻道,“刘先生名满天下,降世军上下更是对刘先生敬若神明,他来出任大将,最为合适。”

    “如此甚好。”徐础也道,心里却第一次产生不安。

    他以为大将会是谭无谓,其次也应该是宁抱关,无论如何也不是刘有终。

第一百三十六章 选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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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时风的身份在别人看来有些尴尬,他自己却坦然接受,“看我的嘴,别看我的人,就因为我在各家都待过,才能与各家说得上话,这是一项本事,对不对?”

    对徐础,郭时风引为同类,拱手笑道:“咱们都是翻过山、趟过河的人,天下山河形势,尽在你我心中。哈哈。”

    对这次到访,徐础感到有些意外,请郭时风坐下,笑道:“若论翻山趟河,我可比不上郭兄见多识广。”

    “意思是一样的,可现在不同,吴王自己就是山河,要别人来翻、来趟啦。”

    “郭兄为此而来?”

    “像我这样‘见多识广’的人,怎能不来见识一下?”

    郭时风脸上全无愧意,徐础心中反而生出几分敬佩,笑道:“小山小河,不值一来,郭兄会大失所望。”

    “嘿嘿。”帐中没有外人,郭时风不担心话会外泄,“若论大山大河,这边一个也没有,东都与邺城,才算有些规模。”

    “郭兄不看好义军?”

    “天成自亡,神佛难救,所以我看好义军,但是谁知道未来会不会一山更比一山高?天成已然朽烂,义军诸王就都是栋梁,身上没有蠹虫吗?”

    徐础不得不承认,郭时风真说到他心坎里去了,天成皇帝昏庸,奸臣当道,可挨个看去,诸王似乎也没高明到哪去。

    郭时风拱手道:“我知吴王心意,所以敢于直谏,想必吴王也不会太恼怒。”

    徐础笑道:“咱们还是兄弟相称吧,‘吴王’两字我听着别扭。”

    “那我就不客气了,础弟心事向来长远,有没有想过攻破东都之后的事情?”

    徐础虽然佩服郭时风,同时也有警惕,回道:“想得不多,我更在意如果没有攻破东都,义军反而大败,该如何自保。”

    “哈哈,果然还是础弟的风格。实不相瞒,我这次来,为的就是这件事。”

    “等等,先说明白,郭兄为谁而来?”

    “为梁、晋二王,也为我自己。”

    “请郭兄逐次道来。”

    郭时风笑笑,“先人后己。梁王的意思很简单,以为诸军当中,梁、吴最弱,但是两王交情最深,当携手共进共退,莫以小事生怨。”

    “梁王想要吴军骑兵?”

    “础弟聪明,一点就透,梁王并非白要,愿以同样数量甚至更多的步兵交换。也可以反过来,吴军当有若有合适的骑兵将领,他愿将梁军骑兵全交给吴军。”

    梁军当中没多少骑兵,可吴军缺少大将,尤其缺少骑将,也是事实。

    徐础不置可否,“晋王呢?”

    “也是要借骑兵。”

    “用什么交换?”

    帐中没有外人,郭时风还是扭头看了两眼,压低声音道:“梁、晋二王在这件事上已经谈妥,吴军骑兵借给谁都行,础弟可得更多步兵,除此之外——”郭时风将声音压得更低,“江东早晚会成是非之地,吴越王宁抱关亦非善类,战后必成础弟心腹大患,梁、晋愿助吴军一臂之力。”

    “如何相助?”

    “不等进入东都,打败官兵之后,就在城外解决。础弟不必出面,以免引起天下人猜疑,梁、晋二王当代为行事。”

    “以何名义?”

    “宁抱关对梁王不敬,忘恩负义,数次投降朝廷,反复无常,有这两项大罪就够了。”

    徐础寻思片刻,“两王的事情说完了,郭兄自己的呢?”

    “如果诸事顺利,义军攻破东都,我对础弟无事可求。万一不幸,义军大败,我要提前求础弟收留。”

    “义军大败,吴军当无独存之理,郭兄何以求我收留?还是说郭兄向诸王都提出同样的请求?”

    “哈哈,除了础弟,没人能听‘大败’二字。我只求础弟收留,吴军存亦好,亡亦罢,都无影响,我只求础弟带我一同逃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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