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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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断九州- 第3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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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会北上。”徐础泛泛道,郭时风亦不多问。

    三人又聊多时,将近破晓徐础与宋取竹告辞,出帐之后,宋取竹道:“徐先生原说给我身边招一名谋士,结果却将我的老本儿都送人啦。”

    “宋将军别急,郭时风早晚会回到宋将军身边。”

    “徐先生在帐里说要北上?”

    “北方纷乱,我要给宁王树立敌人,给宋将军交结盟友。”

    “那我做些什么?”

    “做该做的事情,我与郭时风都需要一个证明,证明宋将军值得依托。”

    宋取竹送走兵卒与谋士,反要证明自己的本事,不由得笑了一声,随即正色道:“我会证明,咱们三人各自证明。”

第五百零九章 送礼() 
宋取竹回到自己的寝帐里,见妻子麻七姑还没睡醒,于是悄悄脱掉靴子,躺在她身边,打算趁天色还没有大亮,小睡一会。

    可他睡不着,心中起伏不定,一会豪情直逼云霄,似乎能够听见山呼万岁的声音,一会又陷入深深的怀疑之中,难以自拔,恨不得将自己拎起来,连煽几个巴掌,然后痛斥一顿。

    “你一晚上没回来。”麻七姑醒了。

    “是,跟徐础、郭时风聊了一宿,我将你吵醒了?”

    “你的呼吸声太重——本来我也要醒了。”麻七姑坐起,从丈夫身上爬过去,下床穿衣、穿鞋,“今天没有行军,你多睡会,我出去看看。”

    “我睡不着。”宋取竹也坐起来,突然笑道:“我还没向你道歉。”

    “道什么歉?”麻七姑诧异道。

    “本来说好襄阳之战结束以后,我会带大家去找奚家报仇,结果却要南下湘、广。”

    “宁王不许你去攻打江陵,谁也没有办法,反正宁王手段够狠,必然能给我父亲报仇。”

    麻七姑要走,到了门口又转回来,“你睡不着是因为别的事情。”

    宋取竹笑了笑,“我在想,他们两个是不是合伙在骗我?”

    “跟我仔细说说。”

    宋取竹将昨晚的决定说了一遍,最后道:“我将绝大多数将士交给郭时风,对徐础北上的详细计划一无所知,我留在荆州不知该做些什么,还要向他们证明我值得‘依托’——当时说在兴头上,我稍一犹豫就会被他们小瞧,只好应承下来,可是……”

    “你现在有点后悔,不想承认说过的大话?”麻七姑笑道。

    宋取竹点点头,“太冒险,不久之前我还缺兵少粮,单于、宁王一个比一个凶狠,我算是死里逃生,好不容易有了这点本钱,虽说军心不稳,粮草也只能支撑半个月,却也是我起事以来最大的成就,真是有点……舍不得。”

    麻七姑坐到丈夫身边,和声道:“你想当强盗,咱们就进山,只带自己人,管他南兵死活,管他徐础、郭时风怎么想,你心里如果还是别扭,就将他们两个全杀了。”

    宋取竹惊讶地问:“夫人说真的?”

    “问题是你想当强盗吗?”

    宋取竹沉默一会,从怀里取出楚王印,轻轻摩挲,坚定地说:“我不想。”

    麻七姑一改和声细语,严厉地说:“既然如此,你还犹豫什么?凭你现在这点兵粮,南下争雄尚无多少胜算,与中原群雄相比更是一虎一猫。难得有两位天下知名的谋士愿意帮你,你还想东想西,觉得冒险,什么都不舍得。你就没想过徐础、郭时风是不是在冒险?他二人投奔任何一方,都比你这里稳妥百倍,所看重你者,无非是能从你这里得到完全的信任,你一犹豫,他二人必生异虑,你连最后一点胜算也没了。”

    宋取竹急忙道:“我没表露出来,当他二人的面,我一点也没表露出来,这些心里话我只对夫人说。”

    “说说也就够了。放手让他二人去做吧,咱们也别闲着,确实要做出一番事业出来,别让他二人小瞧。”

    “宁王攻下江陵城之后,必回吴州救援石头城,他一走我就去攻打夷陵,夷陵虽小,却是益州顺江而出的必经之路,能够控制益州兵马与粮草的进出。”

    “这种事情由你决定,我跟着你,反正我从小就是强盗,早就习惯冒险。”

    宋取竹握住妻子的双手,笑道:“夫人就是我的贤内助,没有你,我不知要犯多少错误。”

    宋取竹也不睡了,出帐挨个拜访诸将领,或晓之以情,或动之以理,或迫之以威,或诱之以利,然后将所有人召集在帐中,正式任命郭时风为军中长史,戴破虎为左路将军,毛元惕为右路将军,受长史节制,明日起兵南下湘州。

    宋取竹当然不能说自己留在荆州,只说是要督后,与宁王商讨天下大事,很快就会前往湘州与大军汇合。

    诸将都担心宁王会发怒,因此对宋将军的决定深以为然。

    事情处理完毕已是下午,宋取竹依然神采奕奕,邀请郭时风饮酒,向他介绍麾下诸将,没有丝毫隔阂。

    郭时风十分高兴,施展浑身解数与诸将结交,对宋取竹反而只是尽礼数而已。

    徐础没参与酒宴,留在帐篷里想事。

    天还没黑,郭时风突然来了,脸上稍带慌张。

    “怎么了?”徐础起身问道,本以为这场酒宴会持续很久。

    “宁王派来使者。”

    “嗯。”

    “使者能够渡江,说明宁王已经得到益州的船只。”

    “使者是哪位?”

    “寇道孤。”

    “果然是他,郭先生担任宋军长史的消息很快就会传扬出去,无需避他。”

    郭时风明白这个道理,多少还是有些害怕,不是害怕寇道孤,而是宁王,稍稍冷静一会,“我去见他,请础弟在此稍等。”

    这一等就是近两个时辰,夜色已深,郭时风终于回来,脸上醉意更浓,显然又喝一顿酒。

    “宁王必要用计。”郭时风开口道。

    “嗯。”

    “寇道孤是来犒赏宋军的,说宋将军当机立断,给宁王立一大功,益州军已然胆寒,尽数逃走,但是留下几艘船只,并且派人向宁王乞降。宁王即将发兵去攻江陵奚家,请宋将军专心南平两州,明年会师,共襄大业。”

    “嗯。”

    “寇道孤见到我没有太意外,说他会向宁王禀明一切,许我留在宋将军这里。”

    “嗯。”

    郭时风深吸一口气,“总之宁王极好说话,好到不像是宁王。”

    徐础不语。

    “我猜宁王已经与湘、广两州取得联系,没准就是湘州刺史贝珍。”郭时风道。

    徐础又想一会,“我猜是奚家。”

    “嗯?哦——”郭时风恍然。

    宋取竹正好进来,郭时风转身道:“奚家大概是投降了,要奉宁王之命偷袭宋军,或是断宋军的退路。”

    宋取竹一愣,“奚家坚持这么久,说投降就投降了?”

    郭时风道:“奚家所依仗者,无非是单于与盛家,如今贺荣大军败退,盛家攻打石头城想必是不太顺利,宁王威震天下,奚家除了投降已经别无选择。”

    “宁王轻松得到江陵城,更不好对付了。”宋取竹轻叹一声。

    郭时风摇头,“未必,宁王懂得轻重缓急,他表面对石头城不在意,迟迟不肯率兵回防,其实视吴州为根基,看得极重。他必是放弃江陵,换取奚家的归降与出兵,他自己速返江东与盛家决战。”

    宋取竹点头,看向徐础。

    徐础道:“郭先生所言极是。”

    “两位先生尽管南下北上,奚家若派兵来,由我对付。”宋取竹留兵数千,与奚家兵力相差悬殊,但他不惧,笑道:“奚家暗害我岳丈,若是送上门来,再好不过。”

    三人又聊一会,宋取竹道:“宁王送我一件礼物,但是这件礼物必须转送给徐先生。”

    “我不需要礼物。”

    “这件礼物徐先生肯定需要。”宋取竹与郭时风告辞。

    徐础正纳闷,又有人进来,居然是麻七姑,手里牵着一名年轻女子。

    徐础拱手道:“麻夫人,我已对宋将军说了,不需要……”

    麻七姑笑道:“徐先生若是不要,我可就真的带走了。”

    年轻女子抽泣道:“公子,是我啊。”

    “你……怎么是你?”徐础大吃一惊,宁王送给宋取竹的礼物居然是“芳德公主”缤纷。

    “他们……他们将我送来……”

    “你们慢慢聊吧。”麻七姑退出帐篷。

    徐础让缤纷坐下慢慢说。

    缤纷以公主的身份被送到襄阳,以为必死无疑,没想到城中突然大乱,贺荣人纷纷撤退,将她也带上,出城没多远,嫌她太慢,竟然弃车而走,单于已死,也没人想杀她给贺荣平山殉葬。

    缤纷不明所以,在车上没等多久,又被带回城里,成为宁军的“俘虏”,几天前被带到宁军大营,每日里担惊受怕,忽然间上车、乘船,辗转来到宋军营中,心中悲痛,一直在哭,直到看见徐础,哭得更厉害了。

    “真没想到,我怎么也想不到……”

    徐础也想不到,他与昌言之约好战后去接缤纷,可是一假死一真死,事情只好不了了之。

    “跟我说说北边的情况。”徐础请求道,两人初见面时,缤纷曾经说过几句,他希望知道得更详情些。

    缤纷终于止住哭泣,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徐础忽然觉得不妥,“稍等,我叫几个人来。”

    “我不想见别人。”

    “他们……是好人,以后你要靠他们保护。”

    “公子呢?”

    “我明天就要出门。”

    “带上我吧。”

    徐础笑道:“我要去的地方十分危险,你去不得。”

    缤纷不敢强求,但是又要哭。

    徐础急忙走出帐篷,先去找郭时风,然后两人一同去见宋取竹夫妻,“宁王将她送来,大概是猜到我没有死。但她不是公主,而是公主的侍女,名叫缤纷。”

    三人都吃一惊,徐础道:“缤纷了解秦、凉的一些情况,虽然发生已久,多少值得参考。”

    郭时风道:“徐先生要去降世军那里?”

    “没错。”

    “可你怎么过去?中间隔着宁军与贺荣人。”

    “借路益州。”徐础笑道。

    

    

第五百一十章 比武() 
曹神洗带领一支诱兵与塞外诸部交战,撤退途中遗留大量辎重与财物,引发敌人哄抢,待他们分散之后,金圣女的降世军以及尹甫的冀州军则从侧后截击。

    这是定好的计划。

    可是塞外诸部互不统属,其中几部没有追击诱兵,而是绕行至降世军后方营地,一举攻破,俘获大量百姓,其中就有缤纷,芳德公主跟随金圣女出征,反而逃过一劫。

    缤纷见诸部势大,担心他们再去追赶降世军,于是自认公主身份,希望骗得一时是一时,结果一直也没被认出来,即使在汉州遇见相识的范门弟子,也被指认就是芳德公主本人。

    从秦州南下的路上,更多消息传来,说是降世军与冀州军大胜,但是曹神洗却不幸阵亡,具体情况缤纷也无从得知。

    至于凉州杨家的参战,更是众说纷纭,缤纷不敢保证真实。

    总之秦北的一战有胜有负,情形似乎没有太大好转。

    徐础请麻七姑将缤纷带走,向宋取竹和郭时风透露自己北上的意图:“单于大妻只是借刀杀人,除掉最大的对手左贤王,而不是真要撤出中原,放弃北方三州。如今冀、并两州有张氏、梁王和晋王,对贺荣人至少是个制约,最弱者便是秦州,那里也会是贺荣人进出塞的最重要通道,因此我要去帮降世军和冀州军一把。”

    郭时风道:“徐先生要小心,此去经过益、汉、秦三州,全是混乱之地,稍一不慎便生意外。”

    “乱中才有机会。”徐础笑道。

    宋取竹没有劝说,直接道:“徐先生需要带多少人?”

    “两名随从足矣。”

    “我得挑两名可靠之人。”

    “多谢宋将军。”

    “徐先生路上千万小心,宁可原路退回,不可冒险深入。”

    徐础笑着点头,“宋将军亦要小心,奚家若是真的投靠宁王,实力不可小觑。”

    “奚家不来还好,若真追来,我必夺其江陵城。”宋取竹昂然道,见两人似乎有怀疑,笑着解释道:“我留下的三千人全是我的一群兄弟和岳丈的旧部,强盗居多,我们会进山隐藏。到时候麻烦郭长史也当一回诱兵,引奚家军深入湘州,我绕路去夺他的老巢。”

    “奚家若在江陵城里留有重兵呢?奚耘也是老奸臣滑之人,对宁王不会特别信任。”

    宋取竹又笑了笑,向门口看一眼,稍稍压低声音,“实不相瞒,我从前常去江陵城,在那里认识不少人,还结过一门亲。”

    徐础与郭时风都吃一惊。

    宋取竹急忙道:“没有媒妁之言,也没正式拜堂,但也不是露水姻缘,她家虽非富户,亲族众多,可以做我的内应。”

    郭时风道:“多少英雄毁在一个色字上,宋将军万不可重蹈覆辙。”

    “我不指望她一家,我的部下当中还有几位江陵人氏,都能帮上忙。”

    宋取竹是荆州人,对攻打江陵颇有信心,徐础与郭时风自然不会多加干涉,三人又聊到后半夜。

    宋取竹先告辞,郭时风留下,向徐础道:“础弟眼力不错,这位宋将军颇具雄心,且能用人、敢用人,希望他能一直坚持下去,可是……”

    “可是怎样?”徐础笑问道。

    “稍显浮夸,豪杰气太重。”

    “哈哈,人无完人。”

    “无所谓了,反正我要带兵南入湘、广,唉,这可不是我心中的计划。”

    “郭兄原本是要绕路去投奔梁王吧?”

    “梁王那里是我最后的退路。”

    “辅佐梁王不过是固守冀、并两州,同样是做一方之雄,寄人篱下,不如自创基业。”

    “冀、并至少还有问鼎的机会,湘、广真就是偏居一方啦。不过我还是要感谢础弟给我这个机会,你说得没错,寄人篱下,终不如自创基业,湘、广两州无论今后献给谁,都是封侯拜相的大功——希望础弟没有看走眼。”

    徐础睡了一个完整觉,次日中午才起床,寇道孤这时已经告辞离去,他也可以动身了。

    宋取竹安排两名随从,一人是他的远房亲戚,没个正经名字,人称“宋五手”——比千手少了许多——极通人情世故,熟悉江湖门道,另一人是麻七姑的堂兄,人称“没舌头”麻金,其实有舌头,也会说话,只是人极老实,背着一大堆行李,半天也不吱声。

    三人四马,其中一匹驮运行礼,宋五手跑在前头,临行时道:“要说找一百条船渡江,我做不到,寻一条小船去益州,我有办法,徐先生在后头踏实走,到了江边必有船只相迎。”

    徐础路上几次挑起话头,得到的回应只有“嗯”、“是”、“啊”几个字,终究没听清麻金是怎样的声音。

    赶到江边时天已经黑了,宋五手迎来,果然找到了船,“船不大,徐先生将就些。”

    那是一条细长的民船,之前不知藏在哪里,竟然躲过了宁王的火烧与益州军的征调,船夫数人,个个相貌不善,对宋五手倒是比较客气,对徐础与麻金则是不理不睬。

    船小载不了马匹,留在岸上充当船资,徐础入舱休息,只听外面欢声笑语不断,一多半时候是宋五手在说,船夫偶尔回几句,麻金一句也无。

    船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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