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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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断九州- 第3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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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元宾连连摇头,“中宫的确害过一次单于,但是有外人相助,这一次她能得到谁的帮助?”

    “中宫解决单于之后,就轮到咱们了。”

    周元宾笑道:“徐先生的推测也不尽准确。”

    “这倒是。周参军多喝几杯。”

    周元宾饮一口酒,“襄阳之战就要打完了,有惊无险,估计明后天就能传来获胜的消息,单于愿意,直接挥师渡江,若是不着急攻占江南,就转而进入洛州夺取东都,顺便铲除梁王。如今是得单于欢心者得中原,唉,希望中宫真获得了原谅,她当年所为,毕竟是为单于着想,希望单于能记得这一点。”

    周元宾又变得唠叨,开始想象单于一统天下之后,周家能获得多少好处。

    “晋王怎么办?”徐础问。

    “晋王……等到中宫的难题解决,我们周家自会想办法挽救沈家。”

    徐础注意到周元宾说的是挽救“沈家”,而不是晋王,于是笑了笑,“周参军主意已定,我不多嘴,唯有一句提醒。”

    “请说,徐先生的提醒肯定有用。”

    “尽量留一个备招。”

    “明白,我这些天里也没白忙活,至少有三位大人不怎么喜欢强臂单于,而且与我们周家关系密切,必要的时候能够提供保护,甚至助我一臂之力。”

    “击败襄阳群雄之后,单于十有八九会去益州,他若立即出兵,周家无忧,若要整兵休息,周参军则要小心提防。”

    “益州?为什么是益州?”

    “洛州残破,冀、并两州另有塞外诸部救援,皆非单于当务之急,他要夺取益州,一是惩罚蜀王出兵不速之罪,二是要尽取益州粮食,为明年更大的攻势做准备。”

    周元宾点头道:“徐先生说得有道理,蜀王也真是愚蠢,既然投靠单于,还要三心二意。”

    “即便蜀王一心一意,也改变不了什么,单于需要益州的粮草,蜀王供应不起,早晚还是会遭到攻击。”

    周元宾心情愉悦,能够关心别人家的闲事,笑道:“徐先生也觉得襄阳群雄这次必败?”

    徐础笑了笑,没有回答,他希望襄阳能够守住,至少坚持一个冬季,结果全成泡影,如汉州一般无二。

    “认命吧,徐先生,如果能得到单于的谅解,你愿意做他的谋士吗?”

    徐础摇摇头。

    “这……这是何必呢?活路不走,偏要走死路?”

    “时机不对。”

    “生死关头,徐先生还觉得时机不对?”

    “不是我的时机,是单于的时机。”

    “咦?”

    “单于若是早两三年继位,先在塞外争得诸大人的全力支持,此时入塞必成大业,但他继位晚了一些,中原乱得早了一些……”

    “徐先生听说我拉拢到几位贺荣大人,就以为单于军心不稳?那你可就错了,贺荣人的忠心跟咱们中原人不同,可以在心里反对单于,但是仍然服从单于的命令,单于心知肚明也不追究,只要能打胜仗,人人有利可图就行。那三位大人说了,他们绝不会动手,只是‘意外’发生之后,可以向我提供保护。”

    “时机依然不对。”

    “哈哈,放眼天下,还有谁会是单于的对手?”

    周元宾话音刚落,从外面跑进来一名仆人,周元宾怒道:“早跟你说了,不许外人擅闯,你自己倒闯进来了。”

    仆人惶恐道:“急事。”

    “襄阳那边?”

    仆人摇头,“不是,是秦州……是凉州。”

    “到底是哪?”

    “刚刚传来的消息,凉州杨家反叛单于,率军偷袭诸部将卒,诸部大败,又逃回塞外去了,秦州无援,形势危急。”

    周元宾一愣,“天成朝廷还在的时候,杨家就与贺荣部暗通款曲,一直很老实,怎么现在胆子却大起来了?”

    “不知道,我也是刚刚得到消息,信使已经出发去见单于了。”

    周元宾挥手道:“知道了,出去吧,别再乱闯。”

    “是是。”见主人不是特别感兴趣,仆人讪讪地告退。

    “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好事。”周元宾微笑道,“降而又叛这种事,什么时候也少不了,前有汉、荆,后有益、凉,对了,还有梁王趁火打劫。”

    “单于有麻烦了。”

    “不算大麻烦,杨家兵少,掀不起大风浪,就看单于先要平定哪一州,或者单于传个命令,塞外诸部重新集合,杨家也不是对手。”

    对徐础来说,远方这次不明不白的胜利,却是连日阴霾中的一线阳光,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徐先生又能喝酒了?”

    酒到了肚子里极不舒服,徐础连连摇头,强忍下来,开口道:“周参军听说过芳德公主的消息吗?”

    “徐先生还没忘记她?”周元宾笑问道。

    “十多天前就有人说她会被送到单于营中,一直没有消息,我有点好奇。”

    “徐先生怀疑公主被凉州杨氏劫走了?”

    “两件事情或有联系。”

    “我去给你打听一下。”周元宾起身,“如果单于真要去益州,周家可以借此机会发一大笔财,徐先生的这条推测很值钱。”

    周元宾出去没多久,回来道:“还真是有点奇怪,前些天还都盛传芳德公主、金圣女等人沦为俘虏,全会被送过来,如今却没什么消息了,还有人说,降世军虽然大败,却没有全军覆没,逃走不少人,公主根本没有被抓。”

    “凉州杨氏参战,想必是为了救助降世军。”

    “可是……为什么?降世军多是秦州百姓,杨氏乃凉州豪门世族,双方哪来的交情?杨氏此时背叛单于,无异于自寻死路——没理由啊。”

    “很快还会有新消息传来。”

    “没意外的话,天黑之前还会再来一拨信使。”周元宾笑了两声,“凉州太远,那边的胜负影响不了这边的形势。”

    “周参军有没有想过,如果凉州杨氏趁机进入秦州,北方三州尽叛,贺荣部的退路可就没了。”

    “单于对此早有准备,留下重兵守卫秦州关塞,所以并、冀丢失的时候,贺荣人不太担心。以杨家的实力,就算倾其所有,也攻不下秦州关塞。”

    有人敲响房门。

    “进来。”周元宾喝道。

    仆人推开门,站在外面道:“寇圣师来了,说是带来徐先生的一位故人,请徐先生出去看看。”

    徐础一惊。

    周元宾笑道:“徐先生这是金口玉言吗?说谁谁到,寇道孤亲自送来让你看的人,肯定是芳德公主。”

    

    

第四百九十七章 不认() 
驿站外面停放四五辆马车,由百余名士兵护卫,身穿长袍的寇道孤鹤立鸡群,微微仰头,遥望远方,不知在看些什么。

    七八名书生装扮的男子站在寇道孤身后,个个眼观鼻、鼻观心,显得十分顺从与恭敬。

    徐础居然认得他们,这些书生全是范闭在思过谷里的弟子,安重迁、严微、于瞻等人皆在。

    徐础停下脚步。

    寇道孤手脚不动,目光也不动,安重迁稍一犹豫,前行几步,来到徐础面前,“芳德公主在此,徐先生要见一面吗?”

    “范门正统不会再有争议了。”徐础微笑道。

    安重迁脸上一红,硬着头皮回道:“范门正统以天下为念……”

    “请引路。”徐础道,没有太为难对方。

    安重迁转身引路,众书生也都学寇道孤的样子,目光转向远方,只是神色有些躲闪,做不到“圣师”那般坦然而高傲。

    安重迁将徐础引到一辆车的后面,侧身让开。

    徐础等了一会,上前轻轻掀开厚重的帘子。

    车里坐着三名女子,两老一少,少女看向徐础,满脸的紧张与惶恐。

    两人互视良久,徐础轻叹一声,“公主一路安好?”

    少女轻轻地嗯了一声,点下头,似乎要哭,但是强行忍住。

    “公主放心,我……”徐础又叹一声,他现在的任何许诺听上去都像是笑话。

    少女开口道:“金圣女与尹大人尚与敌军鏖战,亦请公子放心。”

    “我刚刚听到消息,凉州杨家参战,击败了塞外诸部。”

    少女露出一丝微笑,“公子的消息比我还要灵通,阿弥陀佛,曹将军总算没有白死。”

    “曹将军战亡了?”

    “嗯,他说必须如此,多亏了他的,其他人才能……”

    安重迁得到示意,上前放下厚帘,“我们还要赶路。”

    徐础拱手道:“多谢。”

    “要谢就谢寇圣师。”

    徐础来到寇道孤面前,再次一拱手,说道:“多谢。”

    “总得让徐先生看一眼,单于一心要替贺荣平山完成婚事,徐先生以后怕是没有机会再见到芳德公主了。”

    “寇先生一时得意,以后有何颜面与天下士子论道?”

    “得天下者,亦得天下士子,我凭此论道。”寇道孤扭头看一眼众书生,“或者应征为兵卒,或者随我习圣贤之道,他们都已做出选择。”

    书生们个个面带惭色。

    徐础又一拱手,“范先生泉下有知,应当满意了。”

    寇道孤向带队将官点头,车辆缓缓出发,书生们纷纷登上其它马车,寇道孤最后一个上车,独占一辆,向站在道边的徐础道:“这才只是开始。”

    徐础什么也没说。

    寇道孤一行人远去,周元宾从驿站里走出来,“不在驿站休息,他们这是要走夜路吗?”

    “只要有选择,寇道孤绝不愿与我共处一地。”

    “这位寇先生的气性可真大,可中宫说他今后前途无量,我想与他结交,却一直不得其法。”

    “周参军只需声称与我有仇,就可以了。”

    “呵呵,我现在倒也不着急。”周元宾望着远去的队伍,“堂堂的天成公主,居然沦为俘虏、为人殉葬……真是可怜可叹。”

    “嗯。”徐础语气平淡,像是在强行镇定,又像是毫不关心。

    他两种心情都有,因为坐在车中的少女根本不是芳德公主,而是公主身边的丫环缤纷,最让他惊讶的不是缤纷冒充公主,而是安重迁等人居然都不戳破真相。

    张释清住在思过谷里的时候,经常抛头露面,从不避着任何人,众书生很可能见过她,尤其是于瞻,肯定认得公主,却一言不发。

    看寇道孤的样子,必不知情,他前去思过谷挑战时,曾与公主同行,但是当时人多,他又一身傲气,对当时的世子张释虞尚且不怎么折礼,对混在一群女子当中的公主毫无印象,并不奇怪。

    “徐先生有办法救公主一命吗?需要用到我的话,尽管开口。”

    虽然那是侍女缤纷,徐础也不愿看她被杀死,“想改变单于的决定估计很难。”

    “殉葬的事就不要想了,除非单于看公主貌美,自己要娶,否则的话,绝不会开恩。”

    徐础突然想起渔阳王张庚,不知道那个孩子是否认得自己的姐姐,他似乎不会守秘,一旦开口说出来,将被处死的就不只是缤纷一个人了。

    “如果周参军能给公主保留一些尊严,足感大恩。”

    “这个我可以想想办法。”周元宾侧身道:“进去吧,外面太冷。”

    “我站一会。”

    周元宾没有强求,留两名仆人盯着徐础,自己回屋饮酒取暖,心里想的全是单于夫妻,早将“芳德公主”抛在脑后。

    多半个时辰以后,徐础回到屋中,坐在凳子上,不言不语。

    周元宾已有三分醉意,开口道:“想救公主一命,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是徐先生亲自出马,劝说单于改变心意,至于如何劝说,徐先生比我明白。”

    “单于并非真心需要我当他的谋士,只是要让外人看到我向他俯首称臣,并不会因此改变心意。”

    周元宾笑道:“单于是有这个习惯,别人越不愿意,他越要勉强。但是一样,单于做给别人看,徐先生何不有样学样?你现在什么都不做,公主死后,人人都说你无情无意。”

    “我的名声早就毁了。”

    “徐先生自己决定吧,也就是这两天,襄阳之战一结束,单于必然乘兴祭奠贺荣平山。”

    周元宾继续自斟自饮,突然笑道:“徐先生其实并非什么都不做,你劝我做那件事,有一点是为了公主吧?毕竟单于一出事,殉葬就不是当务之急了。”

    徐础挤出一丝微笑,没有回答。

    周元宾却生出感慨,“要说聪明,徐先生是真聪明,早早谋划,别人以为你做这件事,其实你心里想的是另一件事。我差点上当,差点上当啊,中宫提醒得对,徐先生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不能信。刘有终当初怎么说徐先生来着?闭嘴治世,张嘴乱世,还真是没错,哈哈。”

    徐础根本没在听,心里还想着如何能救缤纷一命。

    外面天色渐暗,周元宾吃饱喝足,唤来仆人点燃蜡烛,起身伸个懒腰,“徐先生还是吃点东西吧,有我在,至少是好酒好肉,等我离开,徐先生未必还有这么好的待遇。”

    徐础笑了笑,“正好提前习惯一下。”

    周元宾摇摇头,示意仆人收拾残局,又伸个懒腰,“屋里憋闷,我出去走走。”

    主人一出屋,两名仆人互视一眼,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驿站里关着一批被俘的百姓,其中有数名妇人,必然引起周元宾的兴趣。

    仆人将桌面收拾干净,退出房间。

    徐础守着孤灯,心绪起伏不定。

    房门突然被撞开,周元宾被仆人扶进来,脸上带着血迹。

    徐础吃了一惊,起身让开。

    周元宾大声怒道:“好个贱婢,下手真狠,我要杀了她,杀她全家,一个不留!”

    仆人连连称是,用绢帕给主人擦拭脸上的血迹,干净之后,露出几道深深的指痕。

    周元宾要来铜镜,照了一下,心中更怒,“最毒妇人心,留长甲指者尤其狠毒。还站在这里干嘛?去请百骑长来,让他给我报仇。”

    仆人领命而去。

    徐础道:“周参军不宜动怒。”

    “看看我的脸!”周元宾一向客客气气,这次没能忍住,“这个贱人我一定要杀,你不必劝我,有话留着对单于说吧。”

    “周参军虽是贺荣部贵宾,但是无官无职,擅自杀人,消息传扬出去,必惹单于忌惮。”

    “一名女俘而已,即便是一名贺荣兵卒也能杀她,何况是我?”

    “兵卒能杀,周参军不能,单于自己嗜杀,必然不喜欢别人夺他的兴趣,尤其是眼下这种时候。”

    周元宾依然满面怒容,可是百骑长到来之后,他的语气却缓和下来,用贺荣语交谈几句,亲自送客到门外,回来恨恨道:“我不杀这个贱人,也要让她受些苦头。”

    徐础轻叹一声,他一个人也救不得。

    周元宾坐下,又拿起镜子左照右照,“千万别留疤痕。”

    外边天色已经很暗,周元宾起身道:“休息吧,明后天消息一传来,估计咱们就得上路。”

    房门被人撞开,外面的寒风猛地涌进来。

    周元宾心情不佳,怒道:“又来擅闯,真以为我不敢杀……什么事?”

    仆人惊慌失措,“外面来了一大队人马,说是要救父母妻子……”

    “俘虏全是百姓,来的也是百姓吧?正好……”

    周元宾话未说完,一支火箭从外面射进来,正中窗棂,很快燃烧起来。

    徐础一直坐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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