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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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断九州- 第2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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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头目颇为失望,“还以为百目天王对客人会优待些,怎么还是这些玩意儿?我们能将就,徐先生不是军师吗?或者待会另有饮食送来?”

    一直到生粟煮成熟饭,也没有其它食物送来,张头目将第一碗送到徐础面前,“没办法,徐先生也得将就些了。”

    “我也是吃惯军中饮食的人。”徐础笑道,将一碗吃得干干净净。

    一名士兵看在眼里,笑道:“亏徐先生能吃得下,我若是昨晚上享受过酒肉,一连三天不吃米粟,就是要留着那股酒味。”

    众人大笑,互相揭老底,指出对方的饭量有多大,上次喝醉时有多狼狈。

    听他们的交谈,最近一次喝醉是在三个月前,那时还没有离开汉州。

    “诸位愿意回汉州吗?”徐础问。

    “当然愿意。”众人异口同声,随即叹息不断,“若是能回去,当初就不会出来啦。”“可不是,官兵太凶悍,实在打不过啊。”

    “如果汉州新牧守真是楼碍,我或许能说得上话。”徐础撒了半个谎,他的确能与楼碍说上话,只是对方肯定不会听。

    张头目却无怀疑,兴致勃勃地问道:“我听旧军的人说,徐先生原本也姓楼,是大将军的儿子?”

    “嗯,大将军儿子众多,我是其中一个。”

    兵卒们齐声惊呼,再看徐础时,连神情都稍有变化,在他们眼里,“大将军之子”这个身份比“暂守大头领”以及莫名其妙的“吴王”要尊贵得多。

    “那汉州牧守楼碍也是大将军之子?”

    “他行六,我行十七。”

    “亲兄弟?”

    “同父异母。”

    “这就是亲兄弟。”张头目笑道。

    “但是传言纷纭,汉州牧守未必就是楼碍,以他的资历,做牧守似乎太快了些。”

    “那是从前,现在连泥腿子都能称王,何况大将军的儿子?”张头目等人兴奋不已,“如果牧守真是楼碍,徐先生能让他给降世军一块容身之地吗?”

    “难说,我与楼碍虽是兄弟,但是来往极少,他未必认得我。”

    “亲兄弟,怎么会不认得?”张头目笑道,他想象不出大将军有多少姬妾、多少子孙,“这可是一桩好事。”

    “回不回汉州不是咱们能决定的,即便我认得汉州牧守,也没有用。”徐础笑道。

    众人点头,但是显然都已心动。

    “还要我们去聊天吗?”张头目问。

    “你们随意吧,估计今天大家都没事情做,我要再补一觉。”

    张头目立刻命兵卒退出帐篷,给“大将军之子”腾让地方。

    徐础又睡一觉。

    下午的饭与早餐一模一样,百目天王昨晚隆重引荐的“军师”,今天就与兵卒混同。

    吃过饭,离天黑还有很久,大家都不敢乱跑,害怕消耗体力,晚上更饿。

    张头目等人将徐军师的真实身份四处传扬,许多人都不相信,直到旧军将士出面作证,才被当真。

    徐础被叫去见百目天王时,路上迎来许多探寻的目光,但也仅此而已,没人会仅仅因为一名楼家子孙,就突然想回汉州面对官兵的围剿。

    帐篷里没有酒宴,百目天王正与数人谈笑风生,王颠不在,因为容貌的原因,这位谋士极少公开亮相。

    看到其中一名客人,徐础不由得叹息一声。

    丘五爷坐在百目天王右手边,笑得极开心,像是返老还童,只是脸上的皱纹无法去处,又像是刚刚做成一笔大生意的商贩,恨不得将客人供起来。

    徐础猜到巩军头目会被说服,但是没料到会这么快,也没料到会是丘五爷,他竟然只坚持了一天。

    看到徐础进来,百目天王招手笑道:“来来,军师,见见咱们的神驰天王丘处虚丘五爷。”

    “处虚”这个名字显然是新起的,徐础上前,拱手笑道:“恭喜神驰天王,怎么不用‘神行’之号?”

    丘五爷脸色微红,没有回答。

    徐大世惋惜道:“大家商量过了,神行天王之号就该归属巩老哥一人,不该另立他人。”

    “巩老哥生前倒是一直推让天王之号。”徐础笑道。

    “那是巩老哥谦逊,尤其令人敬佩,总之神行天王只有一人,不会再有第二位,从今天开始,丘五爷就是神驰天王,统率巩老哥所有的部下。”

    徐础又道一声“恭喜”。

    徐大世向杜黑毛和丘五爷道:“亡者已逝,生者尚存,今天两位在我面前化解恩怨,日后以兄弟相处,绝不许再生事端。”

    杜黑毛慨然道:“之前的事情就是一场误会,哪来的恩怨?从今以后,五爷……不不,神驰天王就是我的长辈,嘴里称天王,心里叫一声舅舅,希望神驰天王别嫌我人丑嘴笨……”

    丘五爷也道:“说得对,哪来的恩怨?大家原本就是兄弟,指日天王心里也不可叫舅舅,辈份乱了,无论年纪大小,都是兄弟!”

    众人起身,齐声大笑,徐大世道:“神驰天王,向我的新军师解释一下,免得他以为自己受骗。”

    丘五爷面对徐础时稍显尴尬,“那个……百目天王派人向我说明白了,原来是要集合诸路降世军,一块去攻打凉州,而且已经借助羌兵开了个好头儿。我们的粮食只是借用,明年秋天之前,必会偿还。”

    “加倍偿还。”徐大世道。

    丘五爷又笑了,“还回来就好,我对手下们有个交待,加倍就不必了……”

    “必须加倍。”徐大世正色道,“神驰天王今日救全军于危难之中,加倍还粮是我们该做的事情,除此之外,降世军在凉州攻占的头三座城,全由神驰天王先搜三日。”

    丘五爷的嘴巴笑得合不拢,搜城意味着先得好处,足以弥补借粮之失。

    徐础还是只能说“恭喜”。

    徐大世将几位天王送出帐篷,转身回来,笑道:“军师对降世军的了解还是不够多啊。”

    “百目天王打算什么时候动手?”

    “动什么手?”

    “百目天王总不至于带着一群‘恩人’去攻打凉州吧。”

    “哈哈,军师对我倒是比较了解。嗯,等粮食从栈道上运回来,我就派兵攻城——粮食必须是夺回来的,吃着才香。但我不会全杀,只要他们肯投降,可以随我去攻凉州。至于丘五爷,当几天神驰天王也够本了,我将这个称号一直留给他就是。”

    “想必我也没什么用处了。”徐础道。

    “十天,王颠要向你报恩,我给他‘十天’,在那之后——”徐大世皱皱眉,“看我心情吧,我真的挺喜欢你这对眼珠子。”

    :。:

    

    

第四百一十八章 谢恩() 
散关城里,燕啄鹰听说了一些令他深感不安的传闻,却又束手无策,谁让他一时不慎,成为“俘虏”呢?

    思来想去,燕啄鹰确信带来霉运的人就是徐础,没有此人的突然介入,巩凡将士连同诸多存粮,早已落入他与另两位天王的手中。

    外面有人开锁,燕啄鹰决定再做一次尝试,劝诱送饭者将自己放走,为此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他还能付得出来。

    一名兵卒走进来,手里却没有食物,燕啄鹰心中一惊,缓缓起身,昂然道:“时候到了?”

    “嗯,时候到了。”兵卒点头道。

    “嘿,我早知道会有这一刻。”

    兵卒脸上稍显意外,随即笑道:“不亏是伏魔天王,既然已经料到,这就跟我走吧。”

    “怎么,小气到这种地步,连顿饱饭都不给?”

    “呵呵,我们就是靠着‘小气’才攒出过冬的粮食,走吧,又不是要行千山万水,几步路而已。”

    燕啄鹰心里又咯噔一声,脸上依然神色不动,大步往外走去,即便要死,也要死得像模像样,不能被小人嘲笑。

    门外还有两名兵卒,正扶着刀柄闲聊天。

    燕啄鹰有些恼怒,大声道:“你们三个送我上路?”

    “对啊,伏魔天王还想要谁相送?”屋里的士兵走出来道。

    “我是天王,怎么也得……算了,就在这里吗?”

    “到城门外。”士兵回道,脸上更显困惑。

    燕啄鹰被关押的地方离城门不远,很快就走完,红日西倾,天还还亮,燕啄鹰不由得长叹一声,心想自己也算是一方雄杰,居然就要死在三名小兵手里,以后人家谈论起来,颜面全无。

    他看了一眼,三名兵卒带的都是刀,自己奋力一击,或许能够逃出生天,问题是往哪里跑,城里的人一旦追出来,自己只会再遭一回罪。

    就像是为了回答他这个问题,第四名士兵走出来,手里竟然牵着一匹马。

    这人是名小头目,将缰绳交给兵卒,清清嗓子,开口道:“先说几件事,然后伏魔天王就能上路了。”

    “说吧。”燕啄鹰冷冷地回道,心里快速计算着要如何夺马逃走。

    “苦灭天王已经被百目天王所杀,据说是穆丞相接位,丘五爷上午出发,已经去见百目天王,现在该是你上路……”

    燕啄鹰轻轻点头,突然动手,合身向前猛扑,撞倒正在说话的小头目,随即一拳击倒手握缰绳的兵卒,向剩下的两人大吼一声,以挫其志,随即翻身上马,疾驰而去,后面喊什么他都不听。

    小头目爬起来,一脸的莫名其妙,“伏魔天王疯了?”

    挨打的兵卒捂着脸,怒道:“可不是疯了,他明明知道要被放行,还要打人抢马,非要显得自己有本事吗?”

    另两人捧腹大笑,劝道:“算了,被天王打一下,不丢人。”

    小头目道:“行了,徐先生临走时说,只要咱们城中有大头目出城,相隔半天之后释放伏魔天王,现在没咱们的事情了。”

    散关城外就一条路,燕啄鹰一路疾驰,七八里之后才停下转身观望,发现没人追来,不由得长出一口气,自语道:“他们胆子小,害怕遇伏,所以不敢追出来。”

    天色渐暗,燕啄鹰控马缓行,开始思考下一步计划,小头目所说的两件事他已有耳闻,心里很清楚,自家营中必然也有变故。

    穆天子更聪明一些,尚且死于百目天王之手,燕啄鹰一路琢磨,想不出好主意,最后将心一横,策马疾行,很快就遇到巡逻的降世军,他也不隐藏身份,大声道:“我乃伏魔天王燕啄鹰,立刻带我去见百目天王,我有要事!”

    赶到营地时,刚刚天黑,燕啄鹰跳下马,不顾兵卒阻挡,一路哭叫着奔向百目天王的主帐,众人不知原因,又敬他是位天王,没有硬拦。

    在帐外,燕啄鹰瞥了一眼百目神幡,心里一颤,原本是七分假哭、三分真哭,现在颠倒过来,变成七分真、三分假。

    百目天王已经得知消息,刚刚迎到门口,燕啄鹰扑上去跪倒在地,也不管周围多少人围观,抱着百目天王的双腿痛哭失声,“没有百目天王,我怎能再见生天?百目天王就是我的再造父母……”

    听者都以为是百目天王将燕啄鹰救出来,徐大世本人却知道这不是事实,但是被另一位天王跪地感谢,终究是件长脸的事情,他只好含糊地劝说两句,然后扶起来,笑道:“回来就好,快请进帐休息。”

    燕啄鹰不敢进去,趁势与百目天王并肩站立,紧紧靠在一起,高声向众人道:“我一时不察,落入奸人之手,全靠着百目天王施展妙计,将我救回来。没什么说的,百目天王是我的大恩人,我这条命,从今天开始,全归百目天王,赴汤蹈火、冲锋陷阵、攻城掠地……在所不辞!”

    不少头目都在,帮腔附和,一时间将百目天王夸得义薄云天。

    徐大世欣然笑纳,没有多做解释,燕啄鹰稍稍心安,这才肯进帐详谈。

    在帐篷里,燕啄鹰仍不肯落座,向跟随进来的众多头目讲述了一个离奇的故事:一队士兵要将他在城门外斩首示众,刀已经举起,正准备落下的时候,突然射来一箭,刽子手应声倒地,接着又是两箭,射倒两名监斩的头目。燕啄鹰瞧准机会,夺下一匹马,奋力狂奔。数里之后,有个声音说:“我奉百目天王之命前来救人,伏魔天王既已安全,恕我不再相送。”

    燕啄鹰已将这个故事反复打磨,因此说得跌宕起伏,引来阵阵惊呼声。

    丘五爷也在听众当中,越听越糊涂,但是不敢当众打断,直到燕啄鹰收声,他才上前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从来没有下令要将伏魔天王斩首示众……”

    燕啄鹰摇头道:“丘五爷可以回去询问……”

    “丘五爷如今已是神驰天王。”徐大世插口道。

    燕啄鹰马上改变称呼,“神驰天王可以回去询问,但我相信这不是你的主意,肯定是某位头目看我不顺眼,趁神驰天王不在城中,擅自下令。”

    降世军号令向来混乱,丘五爷不敢保证这种事情不会发生,只得歉意地说:“等我问明白,一定要严惩不贷。”

    燕啄鹰挥挥手,表示不在意,走到百目天王面前,又要下跪感激。

    徐大世一把扶住,笑道:“都是天王,又是自家兄弟,万不可行此大礼。有一件事我得当面告知:伏魔天王不在,麾下将士需人统领,所以我自作主张,已将伏魔天王的名号交给令弟燕小果……”

    燕小果也站在人群中,神情一直尴尬,此时更显僵硬,上前道:“只是一时……”

    燕啄鹰挥手,阻止弟弟说下去,正色道:“百目天王不仅救了我,也救了我麾下所有将士,若非百目天王及时推举新天王,那些兵卒早已逃散,一个也留不下,这个道理我能不明白吗?”

    徐大世笑着点头,燕小果的神情也舒缓一些,“既然伏魔天王回来了,我……”

    燕啄鹰又一挥手,“天王不是儿戏,既然新天王已经管军,自然不能再换人。实话实说,经此一难,我已心灰意冷……”

    徐大世道:“降世军形势未稳,你又好不容易回来,怎能心灰意冷?伏魔天王之号已归燕小果,的确不可换人,委屈你做别的天王吧,名号再定,咱们汉州降世军八大天王之数,不能减少。”

    “我实在没脸再做天王。”

    “诶,一时胜败,何足挂齿?真要凭此决定做不做天王,咱们这些人谁也不够资格。‘神助天王’这个名号如何?”

    燕啄鹰还要下跪,徐大世坚持不允,传令设宴,给神助天王压惊。

    连着两天设宴,对降世军来说,这可是稀罕事,但这次宴席规模不大,获邀者只有十余人。

    这顿酒燕啄鹰喝得胆战心惊,表面上却要兴高采烈,寸步不离百目天王左右,不开口则已,开口必是不重样的奉承话。

    酒宴没有持续太久,徐大世伸手各握燕家兄弟的一只手腕,严肃地说:“够了,神助天王不必再装下去,我饶你一命,从今以后,你与伏魔天王仍是兄弟,互相扶持、彼此相帮。将士一分为二,谁也不多,谁也别少,待到凉州之后,我分再分些兵卒给你们,保证都有一万之数,配得上天王的称号。”

    燕啄鹰热泪盈眶,向燕小果道:“咱们兄弟二人必是祖上积德,才遇上百目天王这样的明主。”

    “大家都是天王,别说什么明主,你们愿意随我去凉州,我已然感激不尽。”

    “莫说凉州,便是上天入地,我也紧随百目天王。”

    “嗯。徐础怎么交待你的?”徐大世突然问道。

    燕啄鹰一脸茫然,“徐础?那个徐础?自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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