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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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断九州- 第2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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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具肥大的身躯冲出帐篷,跪在梁王面前,语气中的惊喜有增无减,“末将该死,末将……”

    那人突然看到徐础,像是被人截断了舌头,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楼中军。”徐础拱下手,这人是他三哥,中军将军楼硬。

    楼硬尴尬不已,哼哼两声。

    马维道“邺城派来三名使者,其中一位就是徐公子,没想到吧?”

    “啊啊。”楼硬跪在地上,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从前毕竟是兄弟一场,楼家最近又不顺,两位想必要聊上一会。”

    “啊啊,不不,我跟他没什么聊的,他已经改姓,又任敌国使者,我们再无一丝一毫的联系,无话可说。”楼硬可不想与十七弟私下交谈,事后惹来麻烦。

    “徐公子呢?”

    “我倒是有不少话要聊,但是请梁王留下,大家都是旧相识,一块聊天才好。”

    “既然如此,请。”马维第一个走进帐篷。

    楼硬叫了一声“啊”,急忙跟进去,徐础最后。

    帐篷里还有一个人,正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马维冷笑一声,“即使是天塌了,也阻止不了楼中军的这份喜好。”

    楼硬颇显狼狈,膝盖一软,又跪在地上,“她、她非要跟来,我拦不住……军令如山,请梁王稍退,让我手刃这个贱婢。”

    马维没吱声,楼硬没办法,膝行来到床前,手中没有兵器,只得伸手去按被褥,要将下面的人闷死。

    床上的人抖得更厉害,发出唔唔的声音。

    “免了。”马维终于开口。

    楼硬立刻松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我这就派人连夜将她送回东都,一年不许她出屋,非要治她这个毛病不可,没男人不能活吗?”

    “明早送走吧。楼中军对女人的眼光一向不错,愿意带在身边的必是第一等的佳人,何不请出来看看?”

    楼硬抬手在被上一拍,斥道“还不起身跪拜?”

    楼硬臂粗手厚,拍得被下人尖叫一声,过了一会,她慢慢伸出头来,披着被子,跪在床上,垂首细声道“小奴叩见梁王殿下。”

    楼硬又在她身上拍了一下,“梁王要看你的容貌,你低头干嘛?”

    女子又叫一声,抬起头来,虽然长发凌乱,一脸惊慌,姿色仍在,果然艳丽至极,看年纪还不到二十岁。

    马维笑了一声,“楼中军,这也是大将军‘托付’给你的人?”

    楼硬从东都逃亡时,曾带走父亲的许多姬妾,不等大将军的死讯传来,他在路上就已享用,每每对外宣称是父亲将她们“托付”给自己照顾。

    “这个……不是,我在东都……刚接进家门没多久。”楼硬汗流浃背。

    马维向徐础道“你我在东都待了那么久,都没寻出如此美人,楼中军果然有几分真本事。”

    徐础只是笑笑。

    马维挥手,楼硬急忙起身,抱着那名女子扔到帐外,转身道“明天一早就送去,绝不会再出现在营中,我以性命担保。”

    “楼中军是淮州派来的贵客,倒也不必拘于军礼,只是咱们前往邺城,所要剪除的就是‘雌主’,军中藏阴,不祥。”

    “是是,都是我一时糊涂。”楼硬感染了小妾的全身发抖,没有一点“贵客”的样子。

    马维坦然自若,“没有外人了,咱们聊点什么?楼中军,说说淮州盛家的意图,好让徐公子早些死心,别再做邺城的使者。”

    “啊?淮州……”楼硬连瞥几眼,确认梁王真让自己说实话,这才继续道“盛家、盛家的意图是为江东的皇帝报仇,梁、兰已经承认,受邺城指使暗害皇帝。因此,洛州梁王、淮州盛家、吴州宁王三家要一同躬行天讨。”

    马维道“等大军到了邺城,檄文就会公开。徐公子,识时务者方为俊杰……”

    “郭时风郭兄现在营中,为何不请出来相见?”徐础突然道。

    。

第三百四十八章 心动() 
楼硬一说起宁王,徐础就想到郭时风,待听到三家合攻邺城,他已确定无疑,郭时风必然参与其中。

    楼硬茫然不解,马维先是一愣,随即平淡地说:“他还没到,正在路上,明后天你会见到他。”

    “如此甚好,咱们三人很久没见过面了。”

    马维没接话。

    沉默持续了一会,楼硬忍受不住尴尬,赔笑道:“是啊,好久没见过了。”

    马维突然转身走出帐篷,楼硬脸色微变,催促道:“徐公子,你惹梁王生气了,快去赔罪吧。”

    “不急,我与梁王多年至交,他不会真的怪罪于我。楼中军这段日子……”

    楼硬哭丧着脸,“兄弟,别害我行吗?你能得罪梁王,我不能,你在我这里再多待一会,必会惹来猜疑。”

    “我只问一件事,马上就走。”

    “你快问。”

    “淮州军统帅是盛轩盛将军?”

    “对。”

    “他在哪呢?”

    “应该在后面,押送湘东王和济北王。”楼硬不顾礼节,上前推搡,“快走吧,咱们无话可说。”

    帐篷外面,楼硬的小妾仍裹着被子瑟瑟发抖,倒不是因为寒冷,而是恐惧与羞愧。

    马维已不见踪影,高圣泽等在外面,上前道:“请徐公子去休息吧。”

    已是后半夜,于瞻还没睡,一见徐础进来,立刻翻身坐起,等了一会,见无外人跟进来,小声道:“如何?”

    “梁王固若金汤,我还没有找到可趁之机。”

    于瞻轻叹一声,喃喃道:“也对,如果都像我这么软弱,他就不是梁王了。”

    徐础坐到对面的床铺上,笑道:“梁王并不比你更坚定,你们只是所求不同。”

    “徐公子之前说在意之物,现在又成所求了。梁王所求何物?徐公子肯定能看穿。”

    “他要‘高高在上’。”

    “这还不简单?奉承、说好话,让梁王感觉‘高高在上’就可以了。”

    “没那么简单。”

    “徐公子不愿做的事情,有人愿意。”于瞻稍一停顿,“寇先生正在想办法,要单独见梁王一面。”

    “哦?”

    “梁王身边的几位幕僚,仰慕寇先生大名,前去拜访,我也受邀,一同喝了几杯酒,因此听到他们交谈。”

    徐础笑道:“于公子学会激将法了。”

    “只要能保住邺城,我什么法子都愿意使用。”

    “可以让寇道孤试试,他若能成功,倒是省下我许多麻烦。”

    “寇先生若是成功,徐公子寸功未立,还有脸面回邺城吗?”

    “确实有点丢人,但是我能回去,邺城还是会很高兴。”

    于瞻慨然道:“徐公子大好男儿,也曾位列群雄之中,何以专仰妇人鼻息?”

    “于公子所谓的妇人是……”

    “反正我是获罪之身,这里又不是邺城,我没什么不敢说的。徐公子所依靠者,无非欢颜郡主。以色事人,已落下乘,以男色而事女主,尤为人所不耻,徐公子就没有半点羞愧吗?你若能劝退梁王,回到邺城之后,至少能得一个以才能自立的名声,胜过现在百倍。”

    “你觉得我‘以色事人’?”

    于瞻点头,“不是我一个人有这样的想法,邺城上下,尽皆如此。”

    徐础抬手摸摸自己的脸,“想不到我居然有这等本事。”

    于瞻大怒,“徐础,我本以为先师若是在世,没准会欣赏你种人,原来是我看走了眼!”

    徐础笑道:“你没看走眼,我也不是‘以色事人’之辈,欢颜郡主更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人。你不必再用激将法,我说过能够劝退梁王,自然不会无功而返,只是还需要再等等。”

    于瞻长叹一声,“火烧眉毛……”无奈地躺下睡觉。

    次日一早,梁王派人过来,邀请徐础一同去吃早餐。

    于瞻忍不住又一次提醒:“别人见梁王一面尚且难上加难,徐公子得此大好机会,不可浪费,实在不行,引见寇先生也是好的。”

    徐础笑而不答,能理解于瞻的急迫之情。

    只要有可能,马维是个食不厌精的人,即便是在军中也不例外,高圣泽的重要职责之一就是妥善安排梁王的饮食起居,令他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住在家里的感觉。

    早餐并不丰富,蜜饯、糕点、杂谷粥、腌肉等等,每样都只有一点,但是非常精致,徐础一看就知道它们出自东都有名的店铺。

    马维并不觉这顿早餐有何特别,他刚刚洗完脸,在高圣泽的服侍下穿衣,还没到行军的时候,所以他穿便衣。

    “昨晚我有急事要处理,冷落徐公子,万望海涵。”马维恢复轻松语气。

    “满营的人都在羡慕我得到的礼遇,哪来的冷落?”徐础笑道。

    “哈哈,请坐,随便吃点吧,行军途中,没什么好东西。”

    徐础坐下,向对面拱手道:“楼中军。”

    楼硬也获得邀请,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声不吱。

    马维坐到主位上,向楼硬道:“楼中军觉得不够丰盛吗?”

    “丰盛。”楼硬立刻拿起碗来,先吃半碗粥,然后小心翼翼地伸筷子夹菜。

    马维不再理他,向徐础道:“徐公子受人所托,为何迟迟不肯开口?”

    “我建议改攻渔阳,梁王不感兴趣。”

    “我的确不感兴趣,但我说的不是这件事。徐公子受潘将军所托,为何不替他说话?”

    潘楷只是与徐础私下交谈几句,而且没有屏退众人,离得稍远而已,还是被当成“大事”告到梁王这里。

    “潘将军只想知道我是不是真心退位,此行是否又要称王,别无嘱托,不知梁王因何有此一问?”

    马维大笑,“徐公子虽未忠人之所托,至少还愿意为他保密。潘将军没请徐公子劝我少杀人吗?果真如此的话,就是他对我撒谎,想借此隐瞒别的事情……”

    徐础只得道:“潘将军倒是提起过一句,而且我也劝过梁王了。”

    “嗯?徐公子问了一句那些人怎么得罪我,就算是劝我了?”

    “听过梁王给出的理由之后,我觉得合情合理,无可再劝,因此算是劝过。”

    马维再次大笑,向正在大吃的楼硬道:“令弟轻易不肯奉承别人,偶尔说出一句,却使人如沐春风,比你厉害多啦。”

    楼硬笑道:“是是,徐公子有这个本事,对常人不用,连我都没享受过。”

    马维道:“然则徐公子还要劝我退兵吗?”

    “等梁王对冀北感兴趣的时候,我会再说。”

    “我对整个冀州都感兴趣,但是现在,我只要邺城,破城之后再图北上,一点不迟。”

    “破邺城容易,可梁王想好如何应对贺荣部十万骑兵了?”

    马维正要开口,帐外进来一名校尉,站在门口,等候召见。

    马维看见校尉,向高圣泽道:“拿过来,我要看验。”

    高圣泽躬身后退,到了门口,从校尉手里接过一只木盒,双手捧着,小步跑回来,站在数步之外,没敢再往前靠近。

    马维向楼硬道:“楼中军,我要向你求件东西。”

    楼硬差点呛到,连咳几声,“梁王请说,便是要我的命,我也立刻奉上。”

    马维笑道:“不要你的命,是你的那个妾室,她叫什么?”

    “懒容。”

    “有何含义?”

    “是说她懒施妆容,依然美艳,是我随便起的名字。”

    “嗯,昨夜一见,我对她念念不忘,楼中军愿意将她送与我吗?”

    楼硬立刻道:“当然,能博梁王一喜,不止是懒容的福分,也是我们楼家的荣幸。我这就派人将她追回来,上路不久,天黑之前应该就能……”

    “不必,我已经将她追回来了。”

    楼硬看向高圣泽捧着的那只木匣,猛然明白什么,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手脚冰凉,脑袋嗡嗡直响,“懒容她……”

    “嗯,她的头颅在匣子里,请楼中军代我辨认一下,若是杀错了人,我得追究办事者。”

    高圣泽捧着木匣来到楼硬面前,打开盖子,稍稍放低,让楼硬看到里面所盛之物。

    “看清楚些,不要弄错。”马维提醒道。

    楼硬战战兢兢,仔细看了一会,费力地点点头,颤声道:“是、是她,懒容……额角有个小坑,是她少有的……瑕疵,这个肯定是她。”

    马维点下头,高圣泽合上盖子,将木匣交还给门口的校尉。

    校尉完全任务,安心退出。

    马维向楼硬道:“天下未平,我怎能留恋于美色?但是此心已动,无可平抑,只得忍痛杀美。好在楼中军大方,愿意将美人赠与我,令我不至担上擅杀他人之妾的名声,多谢。”

    楼硬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一名妇人而已,梁王早些开口,我自己就将她杀了。”

    “动心的是我,何劳楼中军动手?”

    “是是,我是个好色之徒,与梁王一比,如爬虫一般……”

    “楼中军吃饱了?”

    “饱了,饱饱的。”

    “那你可以退下了。”

    楼硬起身告退,一出帐篷就传来哇哇的呕吐声。

    马维向徐础笑道:“楼中军就是这个脾气,非得狠狠地挫其锐气,他才能老实效忠。他虽是淮州盛家的人,但是既然暂留在我军中,哪怕只有一天,也得按我的规矩行事。”

    徐础一直没开口,这时依然沉默。

    马维慢慢地用餐,吃了几口之后道:“蜜饯不错,徐公子尝尝。”

    徐础垂下目光,“梁王没有天子之命,无论怎样,我都不会留下来辅佐梁王。”

    马维脸色瞬间阴沉,他已经不习惯被人拒绝,尤其是在他还没有明确开口的时候,就遭到提前拒绝。

第三百四十九章 难易() 
郭时风风尘仆仆地来与梁王汇合,见面之后只说了几句话,他就走出军帐,来见徐础,甚至连杯茶水都没喝。

    “临行之前我就有预感,此行必会与徐公子重逢,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郭时风拱手笑道,毫不犹豫地改称“徐公子”。

    徐础起身相迎,彼此寒暄,介绍一下于瞻。

    郭时风对于瞻只看一眼,微点下头,再没搭理过他,于瞻猜测这位谈笑自如的中年书生必是一位重要人物,讪讪地站在一边,片刻之后,实在忍受不住,嗯嗯几声,悄悄走出帐篷,去别处暂避。

    两人对面而坐,徐础道:“我要先向郭兄道歉,当初我将郭兄派出去议和,自己却在后方甩手而去,令郭兄陷入困境……”

    郭时风笑道:“所谓人各有时,徐公子身处高位时,能够自视不足,激流勇退,其实救了自己,也救了其他人。设想一下,徐公子若一直勉强称王,最后不支而败,将要连累多少追随者?至于我,并没有白走一趟,半途中偶遇宁王,随他去往江东。我献出数计,幸而得中,由此得到宁王信任。我已经决定,专心辅佐宁王,再无异心。从前我‘与世沉浮’,如今我与宁王共进退。”

    “恭喜。”徐础笑道,对郭时风的话已无所谓信与不信。

    “徐公子呢?听说你现在是邺城使者,不会是与张氏沉浮吧?”

    徐础摇头,“我有自己的打算,未向任何人称臣。”

    “我想也是如此,梁王倒有些猜疑,以为徐公子受美色迷惑,甘心为隶,我说绝不至于,徐公子若有投拜,必是真心以为此人有争鼎之资。”

    “承蒙高看。”徐础拱手道。

    “所以徐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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