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他,只要吴王。”薛金摇道。
唐为天回来不久,对薛金摇不熟,听到这句话,立刻大声道:“人在棒在,棒在人在,我绝不交出神棒。”
薛金摇不理他,“请吴王持棒随我登台。”
唐为天气鼓鼓地盯着薛金摇,徐础伸手道:“给我降世棒,等我下来,还由你持棒保护。”
唐为天没办法,极不情愿地交出降世棒,用手捂着另一根,“这个我要留着。”
徐础笑了笑,又向孟僧伦交待几句,跟随薛金摇直奔高台。
台下是十几名法师,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拾级而上,台顶摆放一只不知哪来的大鼎,高香燃烧,青烟袅袅上升。
鼎左鼎右各站一名**师,嘴里正在诵经,身子也因寒风而微微发抖。
看样子,这是一次简单的招神,不会持续太久。
徐础站在高台上,目光越过城墙,望见远处天边的微光,以及稍近一些的官兵营地。
官兵营里必然也在做各种准备,从远处看不出来。
徐础突然想到欢颜郡主,她曾经与他惺惺相惜,如今却坚定地不肯信他她是对的。
“还好她不在这里……”徐础喃喃道,感觉少了一个强大的对手。
“谁不在这里?”薛金摇问。
“没谁。咱们可以招请降世王了。”
薛金摇跪在鼎前,低声祈祷,徐础双手捧着降世棒,跪在妻子身边,心中全无诚意,仍在计算今天的每一个细节,没注意到大鼎挡住对面城墙上的大部分视线,台下的人更是一点也看不到他。
薛金摇毫无预兆地出手,将丈夫按倒,麻利地在嘴里塞入布条,随后捆绑双手。
徐础大骇,待要挣扎,力气不如妻子,待要大叫求援,嘴里已发不出声音。
他心里有无数疑问,只能用愤怒的目光来表达。
薛金摇不为所动,将绳索另一头牢牢系在一只鼎足上,向两名**师道:“会有人过来传令,到时候你们解开绳索,向吴王谢罪。”
两名**师显然是知情者,立刻点头。
薛金摇蹲下来向丈夫道:“想让牛天女信我,只能这样。你不用着急,我替你带兵出城,宁王那边有人监视,他一旦出城陷入官兵包围,立刻会来通知这边,两位**师给你解绑,你带兵去攻北城,牛天女绝计料不到。我知道你不高兴,但是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徐础唔唔几声,他的计划不只是出卖宁抱关,还有一系列的后续,需要他随时做出判断、下达命令,是薛金摇无法代替的。
薛金摇摸摸丈夫的脸颊,“等我回来,你会当皇帝的。”说罢拣起降世棒,立身下台。
徐础惊怒交加,却无计可施,过了一会,听到薛金摇响亮的声音:“降世王留吴王在台上观战,让我替吴王带兵出城。降世棒在这里,诸将听令!诸神护佑,我军必胜!”
徐础希望孟僧伦等人能瞧出破绽,上来救他,结果听到的却是一片欢呼声,响逾雷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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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各行其事()
临战之前,薛金摇手持降世棒,突然要代替吴王率兵出城,降世军将士欢声一片,吴人却是一头雾水。
唐为天第一个不信,拔腿向高台跑去,“大都督人呢?我得问问……”
薛金摇伸手抓住唐为天的一条胳膊,拽了两次,将他推回原处,“降世神台,凡人不得靠近。”
薛金摇是名女子,唐为天长得瘦小,都没料到对方的力气这么大,最后还是薛金摇略占上风,唐为天没闯过去,气势稍减,扭头看向其他吴将。
孟僧伦上前道:“执政说好要亲自带兵出城,怎么……”
薛金摇右手扶刀,左手指天,傲然道:“降世王亲临,要以无边法力帮助义军击败官兵,因此停留的时间比较长,普通肉身承受不起,必须是吴王才行。吴王乃降世王关门弟子,得传衣钵,除他之外,世上再无第二人能让神魂久据。”
薛金摇转身,看向营中降世军,“弥勒佛祖护佑,降世王亲临监督,我军必胜。你们尽管勇往直前,生者有赏,死者升天,畏惧退缩者,永坠地狱,不得超生。”
“必胜!”“勇往直前!”降世军高声附和,连吴王兵卒也受到感染,喊得更卖力,孟僧伦等吴将面面相觑,心中都有疑问,却没办法开口再问,只能频频望向高台,唯见青烟升起,不见吴王身影。
一名法师牵来坐骑,两名法师抬来长槊,薛金摇将降世棒插在腰间,上马执槊,数名法师骑马赶来,人手一杆旗帜,上面画着本教各种神符,虽然粗糙,却颇能振奋军心。
薛金摇向孟僧伦等人道:“或是随我出城一战,或是留下来等吴王,随你们便。”
薛金摇说到“留下来”时,语调稍变,像是在讥讽吴将胆小,众人哪受得了,纷纷上马拿兵器,要随金圣女出城,就连宋星裁也跃跃欲试。
孟僧伦心里惶惑不安,可是吴王夫妻看上去情深意切,甚至没绊过嘴,他一个外人没法揣测,大敌当前,由不得他乱想,翻身上马,叫住宋星裁,叮嘱道:“金圣女没说吴王要改变计划,你留下,按原计划行事。”
孟僧伦又叫来唐为天,“你也留下,找机会登上高台,看吴王究竟怎么回事,若有万一,立刻出城找我。”
唐为天很想出城参战,为了吴王,只得勉强点头,“你们一出城,我就想办法上去。”
薛金摇已经带队出城,按照序列,吴将要紧随其后,孟僧伦急忙拍马追上去,左思右想,悄悄观察金圣女的神态,觉得不像是有事,何况出城危险,留在高台上反而安全,这么一想,他的疑心更少一些。
军队出城要费些工夫,唐为天性子急,前头的将领刚一消失,他就跑向高台,要上去查看情况。
几名法师拦在木梯前,同时摇头。
“我是大都督贴身护卫,随时都在他身边。”
“吴王当初没带你上去,现在更不能上去。”一名法师回道。
“我这也有一根神棒,你们不让路,我可要敲你们的脑袋啦。”
法师们对降世棒的这根“亲戚”不当回事,有人道:“你上去也没用,现在的吴王不是吴王,而是降世王。”
“那吴王人呢?”
“魂魄暂时沉睡,将肉身让给降世王。”
唐为天也是降世军出身,颇为相信这种事,退后两步,抬头望去,“降世王已经升天了,还回来干嘛?”
“当然是帮助降世军击败官兵。”
“他活着的时候一见官兵就跑,死后反而长本事了?”唐为天琢磨不透。
一名法官斥道:“休得无礼,降世王转战四方,传播佛旨,何时一见官兵就跑?你没见到降世军越来越壮大,还夺下东都吗?”
唐为天撇撇嘴,他刚回来不久,没经历降世王死后的诸多变化,仍像从前一样,对薛六甲缺少敬意。
唐为天围着高台慢慢绕圈,可法师们护得紧,台子又高得很,除非登梯,别无上去的办法。
有人骑马跑来,急急地道:“蜀王派我来问:怎么回事?吴王在哪?”
宋星裁已经带兵出营,以巡视街道为名,准备攻打北城,留下来的将领是戴破虎,他是荆州人,忠于吴王,却不愿多管闲事,伸臂指道:“在那,降世王托在吴王身上,施法助战,金圣女亲自带兵出城。”
来者一脸困惑,“能让我见吴王一面吗?只说一句话。”
戴破虎无可奈何,守台的一名法师大声道:“不行,谁都不能上去,现在那不是吴王,是降世王。”
甘招的部下全是降世军,对这种事信多过疑,没敢再坚持,拍马离去。
在他之后,宁、梁、晋三王都派人过来询问,个个急迫,梁王、晋王的使者不是降世军,尤其坚持要见吴王,法师更坚持,寸步不让。
使者只能无奈离去。
倒是唐为天,趁乱找到机会,从两名法师中间穿过去,急步登梯,只走几步,就被几双手抓住脚踝,给硬拖下来。
法师很生气,向戴破虎道:“降世王附在吴王肉身内,万分危险,若遇惊吓,降世王神魂难返天上,吴王也受伤害,这个责任谁来担负?若是再有人擅闯神坛,我们只能怪你。”
戴破虎没办法,连声道歉,将唐为天叫到一边,低声劝道:“别闹啦,等吴王自己下来。”
“我有点不放心。”
“降世王亲自降神,金圣女亲自带兵,你有啥不放心的?”
“我老早就认得降世王,对他的法术……不太放心,金圣女虽说力气不小,可她根本没带过兵,我更不放心。真不明白,吴王怎么会……”
“神仙的事情,咱们能明白吗?你真担心,不如登城去看看外面的仗打得怎么样了。”
“有理。”唐为天撒腿就跑,迅捷一如平时,很快就来到城墙上。
城上的士兵不多,都在向外观望,发出各种叫声,不知是惊是喜。
唐为天向远处望去,只见义军与官兵已经交战,打得难解难分,初次带兵的薛金摇至少没落下风。
唐为天稍稍放心,刚要走,城墙上跑来一人,一把抓住他,“你是吴王的护卫?”
“对,我叫唐为天,你是蜀王的手下,叫铁什么。”
“我叫铁鸢。你随我来。”
“去哪?”
“蜀王找你。”
唐为天跟着铁鸢匆匆向北跑去,几步之后扭头望向城里的高台,隐约见到吴王坐在鼎边,一动不动,那青烟像是从他头顶冒出来。
唐为天被唬一跳,以为吴王真被附身,没敢细看,大步追上铁鸢,“死人真比活人本事大啊,你瞧瞧,降世王真的降世了。”
“嘿。”铁鸢也向高台望一眼,同样看不清,没多说什么。
蜀王甘招急得不行,一见到唐为天,立刻面露喜色,“吴王那边到底怎么回事?”
“借肉身给降世王,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甘招当然知道,但是根本不信,“然后呢?”
“然后……就等着呗,等降世王施展神力,按理说他也该施法了,好不容易降世一回,不能只看着吧。”
“吴王的计划你一概不知?”
“知道啊,打官兵嘛,吴军全出城了,只留下戴将军和宋将军……”
“宋星裁在城里?”
“对啊,巡城去了。”
甘招心中稍宽,知道宋星裁是要配合自己攻打北城,可还是没法完全放心,向手下将领道:“宁王那边怎样了?”
一将回道:“刚刚得到消息,宁王已与官兵交战,双方不分胜负,梁军出城,晋军即将出城。”
官兵也真沉得住气,没有立刻派出精锐围攻宁王。
甘招直挠头,没有吴王做后盾,他对原计划颇为疑虑,不敢攻夺北城,突然想到一个办法,向唐为天道:“你立刻去趟北城,面见牛天女。”
“见她干嘛?”
“呃……她是黄铁娘的心腹,黄铁娘没准托降世王她带话,不不,降世王的确有话要对她说,你去请牛天女登临神台。”
唐为天没听懂,甘招正色道:“你是吴王护卫,对吧?”
“对。”
“你尽快想见到吴王?”
“当然。”
“那就找牛天女,她与金圣女情比母女,她要登台,别人不敢拦,你也能跟着上去。”
“对啊,我这就去。可牛天女若是不来呢?”
“那你立刻回来找我,我给你想办法。”
“行,你办法多。”
唐为天转身要走,甘招叫住他,“别走城上,中间有墙隔绝,走城下。”
唐为天腿脚快,也不骑马,下城跑向北城,路上遇见宋星裁,宋星裁也在等候命令,不知所措,听说唐为天的目的之后,催他再快些。
唐为天跑得不能再快,到了北城营地门口,却进不去,只能大喊大叫,声称降世王要见牛天女,捎来黄铁娘的几句话。
他这么一嚷还真有些用处,牛天女亲自来到营门前,当着众将士的面回道:“请回,黄铁娘已经托梦给我,将事情说得清清楚楚,我不便再见降世王神魂,请去代我致歉。”
唐为天只得又往回跑,半路上被宋星裁埋怨几句,到了蜀军这边,甘招倒没生气,只是长叹一声,“大势去矣,吴王功败垂成。”
“谁说去矣?我才不信。”
甘招不愿多说,只是摇头,向手下将领道:“做好防备,时刻盯着北城动向,宁王若是回城,立刻来告诉我。”
将领遵命,唐为天却是越听越糊涂,而且心里感觉不妙,拉住甘招的一条胳膊,“蜀王,你得给我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简单地说吧,诸王各行其是,晋王出城不会再回来,梁王的想法谁也猜不到,但是宁王,他不等战事分出胜负,就会率兵回城,然后攻打西城,夺下高台以及高台上不知死活的吴王。”
“那咱们先去打宁王啊。”
“不行,没有吴王,我只能自保,绝不派一兵一卒。你去通知宋将军,让他小心吧。”
唐为天挠头,“那咱们先去抢吴王啊。”
甘招苦笑,“能否抢回来另论,吴王若是需要人救那就不如不救。”
唐为天更没听懂,只明白一件事,他不能再犹豫,必须登上高台。
他也不跟别人商量,转身就跑,甘招不去管他,一边分派将士守营,一边琢磨着待会如何与宁王谈判,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与军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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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降世()
高台上,两名**师念念有词,或许是为了偷懒,声音很低,闭上双眼,不看吴王,尽量用身体挡住城墙上的目光。
徐础早就放弃挣扎,又愤怒又想笑,最后通通化为心中无声的叹息,在他身边,总有人自作主张想替他做点什么,同样的事情似乎没在其它营中发生,思来想去,他只能认为问题出现在自己身上。
徐础盘腿坐定,也闭上眼睛,拒听外界的声响,渐渐地心无所想也不敢再想,怕自己承受不住功败垂成的痛苦。
不知过去多久,徐础微微睁开眼睛,注意到两名**师已经睁开眼睛,似乎在看他。
徐础重新闭眼,慢慢地做深呼吸,胸膛起伏,身子微微摇晃,眼皮动个不停……他只会这些,更复杂的“入神”做不出来。
两名**师停止诵念,徐础知道自己已成功吸引他们的注意,于是突然紧绷身体,脸上挤出痛苦神情,喉咙里嗬嗬作响,像是就要倒地暴毙。
这一招果然有效,两名**师过来按住吴王,一人道:“怎么回事?金圣女捆得太紧了?”另一人道:“不像,难道是……难道是真有神佛降世?”
两人虽是降世军**师,在法力上仅弱于降世王,主持过无数仪式,但是真正请神成功却寥寥无几,就是那几次,也是降世王主导,令人存疑。
但他们毕竟相信这种事,一见吴王表现怪异,立刻往这边想。
徐础越发僵硬,用尽全身力气,脸、脖变得通红,青筋毕露,若非**师用力按住,眼看就要仰倒。
稍作犹豫之后,一名**师拽出吴王嘴里的布条,却没有解手上的绳索。
徐础可以大声呼救,但他没这样做,因为眼下的处境十分尴尬,他是义军军主,却被自己的妻子设计困在高台上,而薛金摇已经率领全军出城与官兵交战,消息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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