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断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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谋断九州- 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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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开口祝贺。

    喜宴摆了上百桌,从厅内一直延伸到大门外的街道上,酒肉堆成了山,许多肉甚至还没化冻,酒也是凉的,却一点不影响众人的热情,男人大吃大喝,妇人你争我夺,往自己口袋里装食物。

    徐础抱着神棒,与薛金摇四处敬酒,新娘子更豪爽些,喝酒跟喝水一般,薛家的亲友都有点怕她,必然起身还敬,赞美几句,不敢说太过分的话。

    徐础的心事不在里,面带微笑,悄悄观察周围的人,尤其是几位王。

    宁抱关与夫人牛天女坐在一起,夫妻二人不动声色,不与他人聊天,彼此也无交流,看样子还没打过架。

    晋王与本部将领坐在一起,低头慢饮,同样不说话。

    甘招与薛家人比较熟,互相敬酒,毫无芥蒂。

    马维大口喝酒,命令部下也喝,神态张扬,与平时殊为不同。

    只有吴将真心感到高兴,以为吴国复兴指日可待。

    黄铁娘在远处嚷道:“行了行了,少喝点酒,去入洞房吧。”

    一群妇人拥着新郎、新娘去往洞房。

    洞房是薛六甲挑选的,他只要地方大,不管用途,挑中的是一间偏厅,床是现抬进去的,屋里插满了蜡烛,红白都有,还有一桌子酒肉,同样堆成小山,尽是整只鸡、整根猪肘,其中一些还是生的,正往地上滴水。

    房门关闭,徐础才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自己真要与降世王的女儿洞房吗?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稳住局势,令降世王与诸王互相猜忌,但又不会立刻撕破脸,争取时间,等待他所期望的变局。

    为此,他忽略了许多细节。

    薛金摇虽是十几岁的少女,却从来不懂什么叫羞怯,摘下头盔,头发像男子一样挽成发髻,转身道:“过来忙把手。”

    穿盔甲麻烦,脱掉更麻烦,徐础上前帮忙,好一会才将甲片全卸下来,堆在桌边的椅子上,比酒肉更高。

    薛金摇里面穿着一身淡紫色长裙,稍稍显出几分妩媚,可神情还是那么冷漠,不施粉黛,往另一张椅子上坐下,扭扭脖子,开口道:“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洞房啊。”

    “我……随你。”

    “听人说你娶过一个妻子。”

    “对,也是在这座府里。”

    薛金摇眉头微蹙,“你喜欢她吗?”

    徐础摇摇头,“她将我休了,但是大家不认,所以我们还算夫妻。”

    薛金摇愣了一下,随便大笑,“有趣,以后你若是不听话,我也一样休你。这么说,你也不懂洞房的事?”

    徐础又摇摇头,洞房花烛夜,总得有人害羞一下,看来只能是他了。

    薛金摇想了一会,“我要定三条规矩。”

    “请说。”

    “第一,是我娶你,不是你娶我。”

    “随意。”

    “嗯,第二,神棒你得给我,它是我家的东西,不能交给外人。”

    徐础看了一眼手中的神棒,“我在岳丈面前发誓,要以性命保护神棒,不能交。请夫人说第三条。”

    “别叫我夫人,叫我薛金摇或者金摇。第二条你不同意,第三条不必说了。”薛金摇从怀里掏出一柄匕首,往桌上一扎,“我再说一遍,神棒归我。”

    “你要它做什么?”

    “回秦州。”

    “嗯?”

    “我爹已走入歧途,我预见到了,降世军必然亡于东都,只有带神棒回秦州老家,才能重得弥勒护佑。”

    徐础没料到自己娶了一位女神棍。

第一百七十四章 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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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六甲从前是个“生意人”,而且是小本生意,几样简单的乐器兼法器,就敢驱鬼捉妖,至于世上是否真有鬼妖,他全不在乎,佛典、道经信口乱说,从未想过其中的区别,只计算着赚钱之后买壶好酒。

    直到有一天,他受聘去富人家里驱鬼,多喝了几杯,赶夜路回家,实在困得不行,于是走进一座无人的小庙里,打算小睡一会。

    借着醉意,薛六甲斜眼看向庙里供奉的大肚弥勒,笑道:“庙里破败成这样,你还能笑口常开,我穷得叮当乱响,几杯酒下肚,也是笑口常开,所以咱们是一路人。既是一路人,就该互相帮助,兄弟,我在你这里睡一会,不介意吧?”

    薛六甲躺在香案上呼呼大睡,据他自己事后声称,连个梦都没有,可是到了半夜三更,突然就听到有人喊道:“徒儿快起!”

    他不肯起,那声音越来越响,最后如雷鸣一般,随即他眼前一亮,看到一名法相庄严的菩萨在俯视自己。

    薛六甲惊而跳起,双脚像是不归自己控制,夺门出庙,没有几步,身后的庙哄然倒塌。

    薛六甲吓得醉意全无,心里疑惑,刚才叫醒自己的菩萨幻相究竟是谁?既无大肚,也无笑口,与弥勒没有半点相似。

    薛六甲就像着了魔一样,回家之后翻找家里仅有的佛经,未得线索,又去附近的寺里向和尚打听,终于明白,自己梦中所见就是弥勒,真正的弥勒,不是那个以讹传讹的大肚汉。

    这算不上多大的发现,看过佛经的人差不多都知道,薛六甲却像是进入了一个新世界,花一个月时间读完了有关弥勒的十几本经书,杂糅自己的想象,创立了降世教。

    最初,黄铁娘以为丈夫疯了、傻了,恼怒不已,拿出从前的老办法,抓起木棒就打,薛六甲的老办法是一边躲一边说好话,创教之后,他却改变策略,不躲不闪,任凭木棒落在头上、身上。

    “弥勒佛祖假借你手,用这木棒去除我半世尘污。”

    “你连头发都不肯剃,信什么佛啊?”

    “剃度是如来的规矩,弥勒掌权,当然要改,不能与前朝一样。”

    两人就这样一个打,一个说,几天之后,黄铁娘累了,也信了,交出木棒,痛哭忏悔,那木棒后来就成为降世王的神棒。

    薛家的几个儿女先后入教,尤其是小女儿金摇,从小耳濡目染,最为笃信,读过的经书比父亲还多,但她很少开口讲述,默默地跟着父母颠沛流离,信仰从未丢失,反而历久弥坚。

    她相信自己受到弥勒佛祖的垂青,但这是一件极私密的事情,与许多典故中的事迹一样,得道的师父对最为得意的弟子总是私下传授,师父不宣扬,弟子更要保守秘密,至于在师徒都不开口的情况下,典故是怎么传开的,那属于“法力无边”的范围,薛金摇在这件事上学父亲,不想、不问、不疑。

    还在孟津北岸的时候,薛金摇就得到师尊的启示,预见到东都将是降世军的坟地,必须有人带领将士返回秦州故乡,从那里开始建立净土。

    面对自己的“丈夫”,薛金摇愿意透露一点秘密,“我预见到你了。”

    “什么时候?”徐础忍住笑意。

    “在孟津的时候,我预见到有个眼神明亮的男子将成为我的丈夫,他会助我返回秦州。父亲指婚,我一眼就认出是你。”

    徐础咳了一声,“你大概是想家了,降世军远离故土,很多人都会思乡……”

    “你不信?”

    “你指哪件事?”

    “弥勒降世。”

    徐础想了一会,“乱世常有,而弥勒不常见……我也不是不信,接触得太少。”

    薛金摇指着徐础手中的神棒,“当我同意嫁你的时候,父亲还没宣布要将神棒交给你,对不对?”

    “对。”

    “连你自己也想不到。”

    “可能祖王也没想到。”徐础已经看清薛六甲的路数,那就是没有路数,全凭随机应变。

    “可我却看到了,看到你能助我得到神棒。”

    “你刚才说我能助你返乡。”

    “一回事,没有神棒,大家不会听我的话,必须先得神棒,才能率众回秦州。”

    徐础发现自己陷入困境,思忖片刻,“这样好了,神棒是祖王亲手给我的,总不能立刻交给别人,再等几天……”

    “明天过年,我预感到会有血光之灾,必须尽快离开东都。”

    徐础倒是挺希望降世军能离开东都,但不是现在,而且他也不相信薛金摇能说服秦州人放弃到手的一大块肥肉。

    徐础摇摇头,“不行,我的‘预感’跟你不太一样。”

    薛金摇拔出桌上的匕首,站起身。

    她个子太高,徐础骤感压力,却不退让,“如果你的预感是杀夫夺棒,那就动手吧。如你所言,弥勒让你预见到我,那就是佛祖对我有所安排,如果是要我今晚就死,我也不能违背神意。”

    薛金摇一愣,她读过的经书很多,却极少与人争辩,一时词穷,放下匕首,“你得自愿交出神棒,这是师尊对你的安排。”

    徐础想了一会,“不行,我现在还没有这个‘自愿’,显然是佛祖觉得时候未到。”

    薛金摇蹙眉,“为什么我的感觉跟你不一样呢?”

    “你再跟佛祖聊聊,或许他之前没说清楚,也可能是你听错了。”

    “祖师的话向来含糊,得自己理解……你在逗我?”

    “绝无此意。我去送客,你自己细思慢想。”

    不等薛金摇同意,徐础转身出屋,被冷风一吹,越发觉得好笑,摇摇头,走向宴厅,那边欢声笑语不绝,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姑爷去哪?”几个人从阴影里走出来。

    “去送客人。你们怎么不在那边喝酒?”

    薛小乙笑道:“祖王让我们在这里看着,以免有人打扰姑爷的洞房之喜。”

    “天还早,我再去喝几杯。”

    “天不早啦,姑爷快回洞房吧,祖王最喜欢金圣女,等着抱外孙呢。”

    薛金摇被称为“圣女”,徐础以为名至实归,上前两步,小声道:“别对外说,其实我是被撵出来的。”

    薛小乙噗嗤笑出声来,一点都不意外,“明白明白,金圣女的脾气……姑爷慢慢就都知道了,但她心善,姑爷让着些,多说软话,没有大事。姑爷今晚就别回那边了,被亲友看到不好。”

    “那我就在这里闲逛几圈吧。”

    “行,我们替姑爷挡着外人,保证什么都不说。”

    “晋王手下有一位谭无谓将军,是我的结拜义兄,能请来吗?我有几句话要对他说。”

    “那个配长剑的家伙?”

    “对。”

    “呵呵,姑爷居然跟这种人结拜……行,我去找来。”

    谭无谓很快到来,手扶长剑,脚步有些摇晃,看样子酒没少喝,一见到徐础就道:“四弟,真的不能再等啦。”

    徐础与谭无谓在院中绕圈,薛小乙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随。

    “二哥有话尽管直说。”

    “当然要直说。东都是个祸害,我真不应该……唉。”当初是谭无谓出主意奇袭东都,如今他却后悔莫及,“大家都当东都是件宝物,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反而被束住手脚,走也走不快,躲也躲不得,作茧自缚,必酿大祸。”

    “再请二哥细说。”

    “东都士民逃亡,却非溃败。据传,太皇太后兰氏与湘东、济北二王早有离意,很可能去往冀州邺城。梁、兰两家挟持皇帝,应该是去了淮、吴两州。大将军奔西,奚氏南下。以此观之,天成朝并未灭亡,当有反扑之意。”

    “二哥所言极是。”

    “东都四面环敌,从前是义军围天成,现在却是天成围义军,可叹义军尚不自知,以为夺得东都就是夺得天下,沉湎酒色,人人都想着巧取豪夺……”

    身后的薛小乙听不下去,插口道:“谭将军说的这是什么话?大家拼死拼活夺下东都,还不能分点好处啦?既然如此,还打什么仗、夺什么天下?”

    谭无谓嘿然不语,拒绝与无知者交谈。

    徐础转身向薛小乙道:“这是我的结拜二哥,我们闲聊,小乙将军听听就是,不必放在心上。”

    薛小乙瞪了谭无谓两眼,“看在姑爷面子上。你们聊,我去别处守着。”

    薛小乙不爱听这些胡说八道,转身走到院门口,与手下人汇合,聊自己的事情,时不时发出笑声。

    徐础回到谭无谓身边,“诸王……”

    谭无谓满腹想法,不等徐础说完,抢先继续道:“东都位于四战之地,宜攻难守,当今之计,必须乘胜逐败。天成弃都而去,威名扫地,义军所至,必能一呼百应。若等天成余孽站稳脚跟,强弱易势,义军可就危险了。”

    “二哥稍等,我问诸王可还安心?”

    “全想独占东都,哪敢安心?”

    “降世王收我为徒、赐我神棒,诸王对此安心否?”

    “四弟如此聪明之人,怎么会在这件事上犯糊涂?降世王此举用意再明显不过,就是要离间诸王。而且四弟莫以为只有你得到降世王赏识,我若猜得没错,他必然向诸王皆许以重诺……唉,这些事我不关心,四弟先想想我说的乘胜逐败吧,这才是头等大事。”

    “二哥别急,我与晋王不是不想乘胜逐败,而是腾不出手来。很快,我们就能用到二哥的计策了。”

    谭无谓摇摇头,“义军义军,不义不军,只怕转眼就生变故。”

第一百七十五章 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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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金摇正在屋中喝酒吃肉,听到开门的声音,抬头看了一眼,咽下嘴里的食物,说道:“我想好了。”

    “你想好了?”徐础实在没办法才回来,谭无谓已经告辞,薛小乙等人一遍遍催促,他只得硬着头皮进屋。

    “你说得对,弥勒师尊对你自有安排,我不该强迫。”薛金摇放下割肉的匕首,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来吧,咱们先行夫妻之事,阴阳调和,融为一体之后,我才能更好地理解师尊本意,你或许也能自愿交出神棒。”

    徐础立刻摇头,“不必着急,我觉得……”

    薛金摇起身走来,虽然穿着长裙,走路姿态却像是即将步入战场的将士。

    徐础大惊,转身要跑,发现房门竟然已被薛小乙等人锁上,怎么都推不开,只得又转回身,“这种事情你不懂,我也不懂,还是等等再说。”

    “母亲说过,如果你懂,就按你的方法来,如果都不懂,那就顺其自然,用不着学。”薛金摇稍稍挽起袖子,上下打量丈夫,“你太弱了,不好下手啊。”

    徐础顾不得礼节,双手持棒,“夫妻之事,也得自愿。”

    薛金摇显得有些疑惑,“我娘可不是这么说的,她说当年我爹也是推三阻四……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

    “你这是不够冷啊。”

    “嗯?”

    “你感到冷,就想找个温暖的怀抱,抱在一起,接下来的事情水到渠成。”

    “你弄错了。”徐础虽然未经人事,但是多少有些了解,不好直白开口而已。

    薛金摇上前,伸手夺去神棒,动手快,力道也足,徐础全神戒备,竟然没能守住。

    薛金摇轻轻抚摸神棒,轻叹一声,“你早晚归我所有,但不是现在,得是相公自愿交出来才行。”

    单是“相公”两个字,就足以令徐础浑身起鸡皮疙瘩。

    薛金摇左手握棒,右手来抓丈夫,徐础不肯轻易屈服,双手反抗,斗了几招,薛金摇笑道:“还行,你有点力气。”

    徐础却悲哀地发现,自己以两手对一手,竟然处于下风。

    又斗几招,薛金摇厌烦了,单刀直入,不管丈夫如何反抗,来到身前,将他拦腰夹起,往床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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