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她是为了收集古玩才去的，毕竟天城是历史名城，也有好几个王朝在那块建立过都城，虽都命短，可文化十分璀璨。既然有着璀璨的文化，当地的古玩也被认为比寻常地方的要高一档。
“去过。”
“去做什么了？”
“去顾爷爷的店还能做什么？”洛离反问。
“当然是去……不对。你这小丫头，老顾可不是我这般平易近人的人，平常他可不会到店里头巡逻。他有三百天是在房间里琢磨收藏，才不会到下面。说说，说带你去的？”
顾康华喜欢瓷器为主的古玩，常大爷喜欢玉石为主的古玩，两人虽认识多年，但退休后的圈子却不完全重合，交叉的地方也不算大。顾康华太内向了，常大爷就是想认识其他人也没有机会……
洛离总给他惊喜，他希望这一次也会有。
但她要失望了，顾及到燕泽的信息，她必须谨慎。
“是常爷不认识的人。”
“你不说出来怎么知道我认不认识？想当年我客户四交友广天下的人！”
洛离故作深沉，“年龄差太大了。”
连饭后水果都吃完，常爷还是没从洛离嘴里撬出什么消息，反而将顾康华来C市的目的说了。
“前阵子，百里拍卖行出现的丹药太惹眼，上头都以为他是百晓生，所以来问他了。好在他跟百里拍卖行的鉴定专家熟，知道是阿卿牵的线，所以才不猫在天城，出来吹吹风。阿卿，你把能说的都说了吧。”
常少卿也是才知道顾康华此行的目的。他一眼也没看洛离，嘴角微扬，“爷爷，我只是帮人牵线而已，知道的也不多。”
顾康华眉眼柔和，“小卿，不能说也没关系。那头的事儿，本就不是我们能掺和的。我这次来，主要还是想跟老常下盘棋，没别的。不提这事儿了，你跟小洛是怎么认识的？”
常少卿笑道：“去看阿哲打球时认识的。”
“挺有缘分。”顾康华眯眼笑，说到缘分二字时戏谑地望了洛离一眼，其中意味也只有他们理解了。
“瞧你个老不死的。”常大爷出声唾弃，“为老不尊！”
顾康华好脾气地笑笑，转而与洛离聊了几句。
“哪里很奇怪……为什么……”灵枢喃喃自语，手里捏着三片古老的龟甲。不一会儿，他双手抬起，龟甲瞬间漂浮在空中，平移、旋转，用高清摄像头也无法追踪的速度。
许久，龟甲终于停止运行，掉落在地。
小孩儿白嫩的脸庞上，眉心紧锁，一直未松。
－－－－－－题外话－－－－－－
头很疼……/（ㄒoㄒ）/~
☆、第153章 为什么不能看？
知道洛离第二天要回T市，郭贞特地派司机送她回酒店，还叫司机次日载她回家，说是年关将近，票也不好买。C市毗邻T市，票其实非常好买，只是车站人流太多，各种气味混糅，她一点儿也不喜欢。这好意正中下怀，洛离矜持地婉拒一边便道了谢。
回到酒店正好晚十点。
洛离喝了口小酒，就听见灵枢幽幽的呼唤。
“你测一测顾康华未来一周的命途。”他万分严肃，洛离都不好意思让他改口用尊称。
她拈起三枚贝壳打制的古币，念动晦涩难懂的古老咒语。她手速比不上灵枢，便用神识辅助，看起来也不似个初学者。古币在她的控制下，于半空中时低时高地旋转、变换轨迹，有时像要掉落，有时又向极高处狂奔，凌乱得很。
洛离咽下喉间上涌的血腥气，眉心缓缓蹙起。她定了定心神，以风为刃，在指尖切开一道浅浅的口子，逼出一滴精血点在其中一枚古币上。
掩住卦象的浓雾稍薄。
老人握着年代久远的古玉闭目养神，不笑，显得严肃刻板。
老人身边的保镖说了什么，他只是一笑，摆手，直往上走。
老人在异宝间坐了许久，一言不发，全然没有初见的好客。
……全是芝麻琐碎的小事，没有实质性的内容。
但一周168小时，就这几件小事，加上吃饭睡觉，也花不了一半的时间。
洛离心有余悸，望着方才可见场景周围磅礴浓郁的大雾，疑惑－－测不到的是空白，只有不能看的才是浓雾。
为什么不能看？
难道顾老发现她就是送药给百里拍卖行的丹师？但能看的景象里，他后天就回天城了，哪里来得及？除非……没有除非。洛离相信常少卿不会对任何人说出她的存在。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很难猜吗？”灵枢冷笑，目光冰寒，“他在打你的主意。”
“啊？”洛离更在乎灵枢的态度，下意识地揪了他颊侧的软肉，拉出一对笑弧才放松，“脸这么嫩，别老气沉沉的。”
灵枢哇的一叫，退开，“原来捏脸这么疼，对不起小翠！”
听见呼唤，小翠懒洋洋地瞄了一声。
洛离扑哧一笑。
“你还有心情笑！”灵枢真为她的智商狠点一个负号。身边藏了一个对她有所企图还牵连到修真的人，她怎么还笑得出来？这很危险好不好？“如果他知道你是修士，仍跑来C市，却不开口提醒你，其中肯定有阴谋！”
“嗯。或许顾爷爷觉得我冰雪聪明，无需开口指点也能明白他的意思？”
“明明你主修火灵根，为何性子如何淡泊？”灵枢就不明白了。连他这般单纯的小妖精都看得出他不怀好意，她怎么就……这么，这么单蠢？
“天赋？”
“……”
灵枢无语一阵才想起此前的目的，“顾康华手中有屏蔽修为的法器，这说明他一开始就知道你不是正常人。但他的表现呢？对你很好，哪怕更多是看在粑粑的名字上。传言里，他并不是热心到这个地步的人。”
“他修为如何？”小七听着顾爷爷的故事长大，不知他是修士很正常，且小七说过，国家并不排斥散修，那么顾爷爷能得小七爷爷的青眼却不负任何官职，倒也说得过去。
“融合四层。”
融合境？洛离掰着手指头算了下与他的差距，自己才筑基五层……整整两个境界，十九个阶级。难怪顾爷爷能收集到那么丰富的藏品，就这武力值，他买不到的也能悄无声息地偷回来。咳咳，就是打个比方。
“好多事情我都弄不明白，我想再算一下小七这几天的命途。”
“行。”灵枢点头，给她一颗补元丹，这才在树下卜算顾康华的过去。
与洛姐有关的未来他占不住，跟洛姐无关的过去他还算不出？灵枢就不信扒不掉老人家的那层皮！连粑粑的命途他都能看清七八分，说顾康华没有小九九他一点儿也不信！
燕泽这两天在国外，一直猫在丛林里，没有大碍。
洛离脸色略白地放下古币，打坐静气。
她是初学者，连续两次占卜耗费她大量的元气。她修为本来就不高，平时也不爱锻炼，以前还会跑跑步，如今要练剑法连跑步都省了，反正是怎么也比不上燕泽的。这会儿累极，直接在空间里睡去。
回T市后的生活速度终于慢下来。
连轴转了一星期，洛离再也不烦各路聚会了。有空还陪妈妈逛街买年货。
只是，每逢年关，就少不了探亲访友。
洛离父母老家都不在T市，父亲的兄弟姐妹多在T市打拼，但妈妈的兄弟姐妹却没一个在。前些年，妈妈都会提着大包小包去拜访伯父、姑姑，但今年……
洛祯啃着年糕时无意问：“妈，表哥知道我们住这儿吗？”
谭美星笑脸一顿，“知道啊。”
奶奶生了三子二女，父亲是幺子，性子软，唯母是从。大伯个性强硬、自私，且好色。二伯性格一般，爱占小便宜。大姑姑性子也软，对谁都好，自己却是五个兄弟姐妹中混得最差的。小姑姑是个女汉子，也爱占小便宜。
五位长辈，洛离无论如何也厌恶不了的只有大姑姑洛小柔。大姑父性子也很好，踏实能干。洛小柔今年四十三岁，有两个儿子，一个比洛离大两岁，一个大一岁。两位表哥性格都随父母，简单爱笑。
“那就好，我都好久没跟表哥打牌了。”洛祯乐滋滋的，“对了，我们家有牌么？”
在宽敞干净的新家住了半年，洛祯对这儿的隔阂感少了很多，说出“我们家”三个字也不觉得别扭了。
谭美星心里松了口气，“好像还没买，等会儿你下楼买两副吧。”
“好。要给你带什么吗？”
“不用。”
不等谭美星做好心理准备，“亲戚”已纷纷来电慰问。其中小姑姑洛小英电话来得最多，话里话外都在给洛永深说情。
“阿星，不是我说你啦，三哥又没做错什么，你跟他离婚就算了，怎么还能带走阿祯？阿祯怎么也姓洛，是洛家的孙子，你找时间改回来吧。不然说出去多难听？”
“三哥一个人怎么过年？你要把他逼回老家吗？你们之间谁对谁错我也不说了，总而言之，过年你得把孩子带回来让他看看吧！”
“阿星，你别太倔，我看洛洛就是在学你，性子都不讨喜。哪有劝父母离婚的孩子？你这种教育方法是不对的！三哥最近挣大钱了，你再不回来可晚了！”
一句一句，就像刀子一样在谭美星心上割开。
她知道家人总是向着家人，可她不明白，她平时对洛小英也算关爱有加，逢年过节都有电话，中秋、春节的礼物是她给自己的两倍。为什么……她能忘得这么快？谭美星不指望她给自己说两句好话，但她怎么连不说坏话都做不到？
有那么一瞬间，谭美星觉得洛离、洛祯的姓氏侮辱了他们。
“阿离。”谭美星放下手机，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说我要不要告诉他们地址？”
如果小姑姑知道了，父亲一定会知道。到时候……
洛离微笑，“到岳水酒楼请吃饭就好了，家里客厅就比清水城的大一点，摆两张桌子太挤，到外面吃饭比较适合。”
谭美星一怔，才想到这个方法，立刻笑了起来。
她也知道这不是长远之计，但这个年关，她想好好过。二十年，她没过过这么安静温馨的年关，她不想被破坏。
－－－－－－题外话－－－－－－
头不疼了。
☆、第154章 本性难移
岳水酒楼是一所中档酒楼，洛离在T市待了十多年，基本一年来一次。每一次，都是谭美星买单，付账时洛永深总装不知道，不在抽烟就是喝茶。
两位妯娌、大伯以及丈夫，家里人都来齐的话，一共11人，一张桌子坐不下，因而谭美星特地定了二楼的大包厢。丈夫那边的亲戚胃口都不小，在出租车里头，谭美星粗粗一算，就知这顿午餐至少吃掉她店里一星期的利润。
洛小柔一进来，便笑吟吟地向谭美星拜年，然后利索地给洛离、洛祯姐弟两个红包。她年纪大了，平日干活辛苦，看起来像五十多岁的人。想起以前和表哥吵架时大姑姑总想着自己的场景，洛离忽觉愧疚，悄然引入一道温和的灵气，希望能去除她体内一些旧疾。
洛祯招呼着两位表哥坐自己旁边时，洛小英牵着9岁大的儿子进门，一见气色极好的谭美星，酸话不由自主地往外冒，“哟，阿星，看起来你过得很不错啊，跟电视上的明星没差了，还能请我们在这里吃饭！”
谭美星韧性极佳，可这会儿她不想再忍，毫不介意地笑了笑，“当然，不用每天早晚伺候人，阿离、弟弟又乖，气色怎么能不好？”
洛小英僵了会儿，语气酸酸的，“别这样说啊。三哥又没做错什么，女人本就该对老公好，什么都不做还娶你干嘛？”
别人的妻子就该对丈夫任劳任怨，自己却可以将事情全扔给丈夫……谭美星心里摇了摇头，这种差别对待她受不起。
洛小柔面露尴尬，微黑发福的脸庞习惯性地扯出一抹笑，“哈，阿离今年就要考大学了吧？等会儿多吃点儿，都瘦了。”
“嗯。大姑姑也是。”
洛小柔一怔，目光落在她身上久了些。算起来，她有一整年不见洛离了，去年春节去过几趟她家，却只见过她一次，有两三次都碰着她与同学有约。一年不见，大姑娘出落得越发动人，与阿星年轻时有些相似，却又多了些悠然韵味。
也是，正当青春年华却遭家变，任谁也热闹不起来。洛小柔私以为，女孩子安静些就很好。
论及孩子，洛小英还不至于继续喷射火药。然而，当停好车的洛永深与洛永成进来，洛祯乖乖地分别叫“爸，大伯”，而洛离只笑着给洛小柔和两位表哥斟茶，洛小英就有一些郁闷了。
哪里学乖了？明明跟以前一样！女孩子书读得再好，以后还不是得嫁人？
洛小英一直不喜欢洛离，哪怕她小时候长得再可爱。
他们还在C市时，两家是挨着的。那会儿洛永深还是个兢兢业业的工人，谭美星要带孩子，就在村子里开了家小卖部。有天她炒着菜发现酱油没了，直接过去拿了一瓶，谁知道在柜台上做功课的洛离瞧见，扯着嗓子大喊：“小姑姑偷东西啦！”
性子拧，脑筋锈！
虽说童言无忌，可洛小英真没少拿三哥家的东西，看电视剧时一包瓜子是轻的，一斤花生也没少拿。那会儿她的人缘可是村子里最好的。
可惜，C市开发，许多乡下地区征收土地来修路、建房，洛小英为了多拿一点赔偿金，硬是多赖了两个月。等她拿了钱追随洛永深的脚步，洛永深已在清水城住下，合同都签好了。清水城民风彪悍，对外来人很排斥，怎么也不答应再来几家，一家都不行！
还是人生地不熟的谭美星给她找了新的村子，离岳水镇上近，交通很便利。
可洛小英一直觉得谭美星给她找的是破烂角落，从不感激。但她也不是笨蛋，明着从不说嫂子不好，只在牌桌上借着洗牌的空当玩笑似的说几句。
这会儿，她端起花茶，吃不出什么味道，只觉得香气扑鼻，不自觉地多喝了几口，一下将茶水喝光了，笑着将杯子放到洛离左侧，“阿离泡茶的技术不错，在家里常给你妈泡吧？”
“哪里？”谭美星笑出鱼尾纹，“阿离成天就知道在房里读书，叫她陪我看会儿电视都要预约呢。”
“噗！预约？”大表哥章裕喷笑，忙放下茶杯，望向洛离，“看不出来啊，原来你这么忙！”
二表哥章奇也笑，“这顿饭是提前几天预约的？”
“两天！”洛祯也来凑热闹。
小辈们嬉闹的时间过去，在座年纪最长的洛永成端足长辈的架子，矜傲地扯了扯嘴角，挑剔地看着洛离，“高三了，6月份要是能考个名牌大学，我就把你的名字加到族谱里。”
洛家的底蕴洛离听了很多次。爷爷的太爷爷是最后一代土地主，眼光毒辣，挣了很多钱，是城里的富户，可惜儿子不省心，从小爱玩，没个正行。时值清朝末年，战争频发，地主太爷爷看出王朝即将覆灭，又不愿发战争财，便在乡下买下几座山，勒令儿子与几个旁系子弟搬了进去，不准出来。
爷爷的爷爷脑子真的不太好，地主爷爷一共买下七座山，他为了讨村花开心，送了她一座当嫁妆，徒惹正妻伤心。终于，正妻的孩子也就是爷爷的父亲长大，遗传了祖父眼光的他进了一趟城，回来后当机立断地以极低的价格将三座山头贱卖给当地政府。
这个举动给他在50年代带来了好运。
山里也没避开灾难时代，土豪被打击得极惨。太爷爷给政府的印象很好，上头文件下批时，镇长只收了洛家一座山，不拿首饰不摔家具。洛家逐渐发展为镇上的大户，不比地主爷爷混得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