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宣好奇地跟着看去。
雕花房门缓缓推开，一米高的地方露出几段瓷白的指节，随着门缝扩大，一双穿着休闲绸裤的腿先迈出来。沿着黑裤向上望，是一件雪白的古式绸衣。精致的盘扣之上，有雪白的颈，再往上，是一张雌雄莫辨的脸蛋。
有点肉，但美得惊心动魄。
望见陌生的孩子，默勾起粉白花瓣一般的唇，黑眸流光隐隐。
君宣被这笑电醒，忙站了起来往二楼狂奔，跑到默面前一步半才微喘着气，大声道：“小妹！我是燕君宣，大家都叫我宣宣！欢迎你来大哥家！”
第一次被小妹的默：“……我是百里默，你好。”
“默默小妹！”
这货怎么跟灵枢那么像？默隐隐挑起眉梢，似笑非笑地俯瞰仍在一楼客厅的灵枢。这眼神比微笑的杀伤力更大，灵枢赶紧立正站好，就差敬礼，同样铿锵有力地说：“热烈欢迎默默莅临指导！”
第一次被领导的默：“……”
欢脱的欢迎仪式完毕，君宣仍热烈地注视这穿着风格和普通女孩儿不同的“新任小妹”，璀璨的眸子铺满星光，猛地复制节日时爸爸送妈妈礼物的语气，“默默喜欢什么都可以跟我要！”
默：“……谢谢。”
“默默要学会不害羞哦。”一直没有当哥哥教育其他孩子的机会，宣宣这会儿不过瘾，地絮絮叨叨了好多注意事项，并未留意到默凝视灵枢的眼神有多温柔。
待君宣说累了被警卫接回家，灵枢和默才有独处的时间。
“默默你好厉害，不过六十年就化形了，当初我可花了三千年呢。”灵枢笑弯了眉眼，漆黑瞳仁布满星辉，比君宣的澄澈深邃。
默风淡云轻地微笑，“无忧草是魔仙从仙界带下的仙草，据说下凡前活了两千年。”
“那也很厉害啊！”灵枢此刻想不起树和草的区别了，一个劲儿地赞美。
默垂眸敛衽，气质温静。
翌日，洛离和钦原都上门表示祝贺，同时也带来了默的身份证明－－百里默，百里家嫡系子弟。
“说起这个，默默是怎么和百里家扯上交情的？”洛离随口一问。
“我救过百里文景，百里家上任家主。”
“光凭这个他们就会为了我们得罪药门吗？”洛离可没忘记当初百里家给了燕家多少实惠，甚至不惜得罪满门药师的药门。
“百里家有不传功法。”默点到即止。
怀着六个月的宝宝，洛离想多聊一会儿也无法，被中午赶回家的燕泽带回去了，而临走前，还是晦暗不明地望了默一眼，默回以万金油微笑。
默的回归并没有引起多大浪花，只是君宣更喜欢往灵枢家跑，哪怕他已经知道默默不是小妹，而是小哥。
“默默你想和其他人交朋友吗？我带你去曾爷爷家玩吧！曾爷爷那边可多小朋友了，大哥也经常去的，四伯伯的阿欢也在那儿！”
默很难拒绝这个懵懂可爱的孩子，弯了弯唇，点头。
三个孩子在警卫的带领下奔赴大院，先回燕家和长辈们打招呼，然后才去训练场找朋友们玩。
今天是周六，不上兴趣班的孩子们都在训练场玩疯了，跟着叔叔伯伯爬平衡木，过绳网，把轮胎障碍当做藏猫猫福地，总之一片欢腾。
默出色的容貌让现场神奇地安静下来。
君宣眉眼弯弯，认得他的大人不由感慨，这孩子明明模样肖似父亲，性子却像极了母亲。
君宣学着教官训话似的清咳两声，眼睛很亮，“大家好，今天向各位隆重推荐的是－－百里默，我小哥！大家可以叫他默默！”
比场上许多孩子都矮的默矜雅地微笑，清晨的阳光染上他昳丽的眉眼，令他更加圣洁清隽，他的声音别于君宣的奶气，意外的清澈，“请多指教。”
场上静寂几秒，首先爆发的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麦色皮肤，黑脸上看得出红晕，以烈士炸碉堡的姿态冲向默，啊啊啊地尖叫着，“男！神！”
大人们纷纷噗笑，端起看好戏的架势。
那天以后，燕泽住的别墅区迎来了一波又一波的探美客人。
灵枢已在世人眼中有了身份，这五年他也用术法掩盖自己长不高的缺陷，让别人以为他和普通人没有生长差别，所以在外人看来，他已经是十岁大的孩子。在京城权贵同龄人圈子里露面不多，却因为鬼才般的音乐天赋让人记住。
而默，化回人形后是一米二高，外表看似七岁男孩，有点孩子的婴儿肥，又有着少年人的清秀，气质的确比灵枢吸引人。更别提那张和曾经无异的脸蛋，迟早引来旁人的注意。
送走一批客人，灵枢反而比默更加疲惫，回自己家时，忍不住抱怨，“万恶的看脸的世界！”
“为你而来的人也不少啊。”默觉得好笑。
“怎么也比不上默默……噗，你没有看见粑粑那张脸，防你防得跟什么似的，好像洛洛多看你一眼宝宝就会比较像你的样子。胎教哪有这么立竿见影的？”
默跟着笑。
灵枢转回原来的话题，“要不我们去昆仑玩玩？钦原上次说在那边找到了新的灵脉，比他之前住的地方更有灵气呢。”
“不去。”默淡淡地拒绝。
“去澳洲吗？洛洛也很喜欢，我发现冲浪很好玩哦。”
“不去。”
“去南极如何？好久没看极光了，上次也没来得及好好看。”
“不去。”
“……默默有想去的地方吗？”
“世界尽头。”平静得诡异的语气。
“……”灵枢愣，咬唇，“对不起默默，我读书少，等会问度娘再给你答复好吗？”
默轻笑，眉宇明媚，转移话题，“灵枢，天眼菩提子与其他菩提子不同的地方不仅在于他有天眼，且在于……”
“我没有性别。”
“当年你为何选择当男子？”
“因为想和默默一样啊。”灵枢毫不迟疑。
“那么……”默侧首，睫毛长得像沾满夕阳碎屑的刷子，金黄色，宛若一场梦境，“可以试着当两百年女子么？”
“为、为什么？”心脏怎么跳得那么快。
“因为想和灵枢不一样。”眸中的深情并不明显，却叫灵枢有些醉。
灵枢醒了醒神，不知脸蛋有没有红，干涩地偏移话题，“两百年是什么意思？”
“仙草堕入凡尘，剔仙骨成妖身化人形……我只剩两百年阳寿。”
“怎么？！”灵枢大惊，顾不上什么，直接用天眼检查，只一眼，微红的脸颊已惨白，“有办法的！三阳丹！我让洛洛帮忙，一颗完美的三阳丹可以增加一百年寿命，先吃几颗，我们再想别的办法！”
默失笑，柔和冲淡刻入骨骼的清冷，直望他，眼神一如既往，温暖包容，而更深的地方，却又藏着什么热烈的情绪。
灵枢黯然，几千年的默契让他明白这已无回转余地。
那天以后，燕家灵枢换了穿衣风格，等到十二岁，长辈们发现“他”胸前鼓起，还以为“他”在练胸肌。等“他”十三岁，“少女”曲线掩盖不住，众人才发现“他”原来是她！
灵枢“二十三”岁这年，年满“二十”的百里默开始向她求婚，求了整整两年……
两百年后，白发苍苍的默在灵枢怀中永远地阖眼，唇边含着幸福满足的笑，仿若那天他终于找到让她永生的方法。
灵枢想，这个人教她如何被爱，千年不变，而她最后上交的作业，是生死不渝。
－－－－－－题外话－－－－－－
到这里，《灵枢》就圆满结束了，不会有唯三的番外/（ㄒoㄒ）/~
还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结文好像松一口气的感觉占更大的比例……嗯，就这样吧，冬天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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