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溪老人”看看两人,道:“这娃娃看来并不象穷凶恶极之辈,我们先问个清楚再行发落好了。
“浊溪老人”司马不光虽是天外三绝中的老大,平日颇有做大哥的威严,但今天事非小可,不但关系天外三绝的名誉,而且还有诸葛未亮的断腕之仇。
所以,当他一听到司马不光说出这种话来,不禁感到大为不满,当下强声辩道:“大哥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说为了一个外人,就不顾小弟的断腕之仇了?况且此人身怀天下第一凶剑,难道还不可杀?”
“毒龙婆婆”当场一板脸,沉声道:“二哥,话可不是这么说,难道人家就为一柄夺命血剑就可杀了吗?”
“帘风先生”强捺怒火道:“蓉妹,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当此剑出现时,江湖必定要掀起一场大杀劫,而这杀劫也就应在持剑人身上,所以呢?为私,小弟要报断腕之仇。为公,咱们应该为武林幸福打算,先将他毁了再说。”
“毒龙婆婆”外和内刚,也是一个拗性子,这时也是怒火高张,厉声说:“二哥,你不能这么蛮不讲理,小妹看这孩子就是一付善良而又有出息相,你要报仇,你报好了,我不管。”
“帘风先生”冷哼一声道:“我的事也没有要你管,谁让你来管的呀!”
“毒龙婆婆”不禁气得双脚进跳,厉声道:“我偏要管,看你伤得了这孩子不?”
说着,偏过头去对武凯道:“孩子,一切都有老婆子替你作主,他不敢欺负你的。”
“浊溪老人”司马不光见他们两人竞闹开了,不禁大叫道:“别吵了,待我先问问清楚再说!”
一跨步,已到了武凯面前。
这一对面细看,不禁使司马不光心头大震,这孩子的根骨,是自己出来所仅见。
而且,他双目中隐蕴的那股神光,似乎可以一眼窥进自己的心灵深处。
还有一点,这孩子具有一种不怒自威,雍容威严的气息,而这种气息,在司马不光的心中,是刻骨难忘的。
慢慢地,他眼中幻出了一付面孔,那是他的昔日思主“武林圣君”第二代的面孔。
渐渐——司马不光低下了头,双眼中的泪水,不自禁地淌了下来。
想起昔日恩主,待自己三人,恩重如山……
主人离去后,圣君的部下静等了他夫妇三个月。
三个月过去了,不但“武林圣君”未曾回来,连他们带去的在襁褓中的婴儿及奶母也不见踪影。
于是,圣君部下的高级人员,连夜在议事厅中召开紧急会议。
那时,自己弟兄三人,在议事厅中。也只不过占了极低的一席位置而已。
不料,就在当天晚上,会议结束,突来数十银衣蒙面怪客,率着不知其数的黑衣蒙面大汉,攻入当时“武林圣君”所居的“腾龙谷”中。
这些银衣人的武功,竞远在一般江湖高手之上,而那个黑衣蒙面大汉,也是武功奇高,谷中弟子难与抗击。
一夜之间,腾龙谷中,火光烛天。
昔日兄弟,死伤殆尽,四散逃亡。
自己弟兄三人,亦已受伤,连夜逃出了括苍山。
临逃出来时,还听得众人公然宣布:“‘武林圣君”夫妇已死,尔后武林,将共尊一主,违者严惩。
当时,心中悲愤非常,但自己绝非人家对手,故而逃走,准备苦练绝学,再替恩主夫妇报仇。
一晃十余年,自己弟兄三人武功虽然精进,但自忖还不是人家对手。
而且,十余年来的明访暗察,除了第六感上觉得武林中有一股巨大的势力正在逐渐蔓延中外,竟无法察知昔日仇人的踪迹。
近来,老二在一偶然的机会中,发现了夺命血剑再度出世,当时也未及细想,贸然出手,竟遭败北。
兄弟三人,连袂赶来,想不到对方……
“大哥,你怎么啦?”
诸葛未亮一言惊醒了沉思中的浊溪老人司马不光。
他这才发觉自己泪流满面,葛衣尽湿,连忙肃容朝武凯道:“老朽等多有不是之处,尚待小侠原谅一二。”
一直都在冷眼旁观的武凯这时不禁一愣,忙笑道:“老前辈说那里的话……”
“帘风先生”诸葛未亮不禁暴怒,冷喝一声道:“拿命来!”
左腕一翻,扬起一道狂飙,直向武凯撞去……
陡然一声暴喝:“不得无礼!”
司马不光横身一掌劈出——“蓬!”
一声暴响,诸葛未亮白发飞扬,连退三步,凄声道:“大哥……”
毒龙婆婆冷笑一声道:“好!”
浊溪老人司马不光沉声道:“二弟,我们走,大哥有话跟你说。”
言毕回头朝武凯深深一躬道:“容老朽来日再谢今日之过。”
武凯给他们弄得有点莫名其妙,闻言连忙拱手道:“那里,那里,老前辈不罪。晚辈已经感激不尽了。”
原来,武凯见他们兄弟三人为了自己互相闹意见,原有的满腔气愤早已消去,再加上司马不光及纳兰非蓉的那种忍受而又尊敬的口吻,使他更不愿出手了。
诸葛未亮心有未甘地盯了武凯一眼,怒道:“大哥,你怎么……”
司马不光断然喝道:“二弟不准多说!”
晃身疾掠,一扯诸葛未亮的袖子,三人如飞而去。
武凯望着三人疾射而去的身影,不禁摇头笑了笑,自言自语的道:“这三个人倒不坏。”
言毕,身形一起,向山下暴射而去。
突然——他顿住了脚步。
乱草丛中,发出了轻微的呻吟声。
这声音是如此的熟悉,但是急切间却想不起是谁来。
身形一掠,已到了那堆乱草中——一个满身浴血奄奄一息的白发老人,伏卧在地上,全身不停地轻颤着,口中还不时发出了梦吃般的低微呻吟。
他弹指微点,几丝劲疾风声过处,已经点住了那人的几处穴道。
随即右掌一扇,将那老人轻轻翻了过来。
那人才一翻身——武凯大吃一惊,身不由已地倒退了两步。
这不是万魔罗刹铁麒麟吗?
此人的武功奇高,怎么今天会负伤若此?
难道他是天外三绝打伤的吗?
他静静地凝视着这个身受重伤的老人。
这可怜的老人,面色铁青,双目紧闭,嘴唇微张。
自那微张的嘴中,溢出了一股乌黑的淤血。
鼻孔,微微嗡张着,下面也有一抹血迹。
身上,衣衫破烂,伤痕斑斑,显然是身受重伤,再由山顶上滚下来所致的。
望着这个奄奄一息的老人,武凯心中拥起了一丝叹息。
谁会相信这就是百年前震惊武林的“万魔罗刹”呢?
武凯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丝怜悯之心,遂伸手掏出两颗丸药,塞入了铁麒麟的口中。
接着,闭住了铁麒麟的穴道,盘膝坐在他身后,单攀贴在他的命门穴上,略一催动“血气”,一股奇热之气由掌心潮涌而出,输向铁麒麟体内。
约一盏热茶时间后,武凯与铁麒麟两人都被一重血红的云雾所笼住了。
这是“血气”第二步功夫练至相当程度时的现象。
而他体内所蕴之真力却已超过了他的师父。
若是说到“血气”,虽不及“沙鹤血魔”但也只差一点点,“沙钨血魔”本身,也只练到了“血气”第二步的极致,若是想再进一步,达到“血气”的最高境界,则非找到滴血拳经不可。
昔日他体内所遭之药力,现在已全部可以发挥功效了,故尔不消多久,铁麒麟晤了一声,醒转过来,同时发动体内真气,随着武凯的真气,巡行于各大穴脉之风虽然是重伤新愈,但是武凯还是觉得他的内力之强简直出人意料之外。
约半个时辰后,铁麒麟伤势已复原了大半,只须一些时日休养就可完全恢复。
红云一敛,武凯收掌起立,微笑道:“铁老前辈怎么会伤在他人手中?”
一面说,一面拿出自地心世界中获集的外伤药递给他道:“这药疗治外伤颇为灵验,老前辈不妨一试。”
铁麒麟哼了一声,沉思了一会儿,才伸手来接。
武凯笑着将药给他,一面问道:“老前辈为何人所伤?”
药方递到铁麒麟手上——倏然——铁麒麟一翻腕,疾如电光石火般地扣住了武凯的脉门,冷笑说:“老夫若喝了小子你的血,何愁大仇不得报。”
说完,又是一阵冷笑。
武凯微一挣动,只觉得腕上奇痛,如同受了一道铁箍一般的牢固,不禁冷笑道:“难道——这就是老前辈待人之道吗?”
铁麒麟冷笑道:“老夫一生只求达到目的,从来不择手段!”
武凯道:“哦,那么老前辈为谁所伤的呢?”
他现在脉门被制,劲道都使不上来,所以只好借言语上来拖延时间,以便随时觅得机会脱身。
铁麒麟反手一掌,拍向武凯胸前的玄机穴,同时嘿嘿笑道:“小子,这次可不能让你从老夫手中溜走!”
谁知,现在的武凯,武功较之以前,精进一倍都不止,就算是铁麒麟,比起他来,还要差上一截。
所以,就在他手掌刚拍出,电光石火的那一刹那,武凯陡然远足真气,手腕一迎一退。
铁麒麟立即发觉了,手指用力往下一扣,嘿嘿笑道:“小子,还想……”
底下的话尚未说出口来,脸色突然大变……
他手中,如同捏住了一块灼红的热铁。
当下微微一愕——就是一愕间,宾主易势,他的脉门,反为武凯所制。
武凯手指上微一用力,一股奇热之气自手指上流出,直透入铁麒麟的手腕中。
铁麒麟只觉得臂胀欲裂,奇热难当,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全身劲道顿失,瘫软在地。
武凯冷冷一笑,脚尖一句,踢中膝盖弯中的委中穴。
铁麒麟浑身一震,立即呆坐地上,全身如木塑菩萨胶地不能动弹了。
武凯冷笑道:“铁老前辈,在下也不多说,下次再犯在我手上,对不起,就没那么便宜了,这穴道,不久后谅你也能解开,在下要告辞了。”
言毕哈哈一笑,大跨步而去。
他知道他为什么要放铁麒麟。
因为那是怜悯。
因为怜悯,他放了这个贪婪的老人。
武凯离开绝命屋后,便向沣都进发,以应七月中与地狱阎王所订之约。
因为距约定的日子还有二十天左右,不急在一时,所以武凯便道江而上,一路上暗暗打探自己爹爹的下落。
第二天,已经走在往燕州的大道上了。
这是午后时分,灼人的太阳,发出了无比的威力。“
阳光刺射在他身上,反映出一片迷目的霞光,腰际的血剑,反射出一溜血红的光华。
路上没有人。
偶尔有一两个赶路的人走过,也都向他投以奇异与羡慕的眼光。
突然——远处林中传来轻微的兵刃相接声。
武凯感到奇怪,在这大白天,路道旁,居然还有人动兵器,不禁一掠身形,如一颗明亮的流星,穿过一片草地,到达了那片树林前面。
这时,林中的叱喝,已经清晰可闻。
只听得一个少女的口音喝道:“万恶贼子,我公公马上就来,看你们往那里逃去。”
说话时,娇喘连连,似乎已经不支。
武凯一听这口音,心中不禁一震,暗惊道:“怎么她也来这里了?”
思忖间,脚尖轻一点地,刷地一声掠上了树顶,窜进了林中。
林中——三个胸前绣着骷髅标记的大汉,正围着白绫狠攻不休。
白绫气喘连连,发髻散乱,身上衣服已是破碎不堪,露出了翠绿色的胸兜,及里衣来。
三个大汉武功都颇为不错,四柄单刀卷着白绫的一支短剑,简直是占尽了优势。
嗤!一声轻响,白绫连连后退,身上的衣服,自胸到腹,被划开了尺多长的一道的口子,她慌忙用手掩住了身子,手上剑势一慢,刀光暴涨。
武凯正想挺身而出……青影一闪,一声低叱:“住手!”
场中掠进一位俊秀而娇小的书生。
三个大汉一见是他,齐都一怔。
那少年书生已经一挥手,喝道:“再不走,等死是不是?”
三人疾忙转身驰去,神色间对这少年书生颇为尊敬。
这少年书生不是别人,正是在甘省自称沙赢女的那一位。
白绫姑娘这时又累又羞,娇声谢道:“承公子援手,小女感激不尽。”
沙赢女笑道:“那里的话,那里的话,路见不平,拨刀相助,乃我辈应为之事,何足以言谢!”。
白绫又问道:“请问恩公尊姓大名?”
沙赢女笑说:“在下姓诸名晓方。”
武凯心中一震,暗道:“这人怎么乱改姓名的?”
阳光透过树隙,照射在地上,显出一抹轻微的血色。
诸晓方盯了地上一眼,头都未抬,笑道:“树上的那位朋友,请下来谈谈如何?”
原来,武凯身上的霞影及血剑上的光芒,在地上映出了一些影子。
诸晓方面上虽然从容自若,实际上心中亦有点嘀咕。
他自忖以自己的功力来说,十丈以内,落叶飞花都可以清晰听见,而此人竞可以逃出自己耳力之外,其功力之高,简直难以想像。
白绫一见是他,大喜过望,叫道:“凯哥哥……”
下面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好像受了无数委屈的孩子骤见亲人般地抽噎了起来。
诸晓芳也是一惊,脱口道:“红神……”
武凯朝他一点头道:“沙兄,别来无恙!”
诸晓方看清楚是他后,摇头笑道:“欧兄千万别那样叫,小弟不姓沙!”
白绫这时已抽噎着走近了武凯,断断续续地道:“凯……凯哥……哥……小妹……找你……找得……好苦……好苦……”
武凯不禁衷心地生出了一股怜爱之意,想起白梅谷中她舍身相救之事,不禁冲着她一笑,一面对诸晓芳道:“诸兄不叫沙赢女,敢是小弟听错了?”
诸晓方笑道:“对付那种淫荡的女人,若告诉真姓名,岂不是惹火上身吗?”
言毕,一阵哈哈大笑,继道:“欧兄好福气!”
武凯微微一笑,问白绫道:“令祖父呢?是不是马上就来?”
白绫这时已经转悲为喜,闻言,一阵扭。泥,低声道:“公公没来,小妹偷跑出来的。”
诸晓方不禁笑着打趣道:“好哇,这才叫有缘千里来相会,哈哈,天成佳侣,欧兄,依小弟看,你们可真是天生一对呢!”
武凯脸上一红,呐呐道:“那里,那里!”
白绫却是甜在心里,口中却哼了一声,表示不以为然。
诸晓方又呵呵笑道:“两位准备上那儿去?”
言语中,真有点酸酸的不是味道。
白绫仰头问武凯道:“凯哥哥,你要去那里?”
武凯沉思了一下,答道:“我要去三阳台应约,你呢?”
白绫一听,难道他不要我跟他一道去吗?不禁眼圈一红,小嘴微撅:“小妹……回去。”
诸晓方站在旁边又笑道:“好一个负心郎,人家不辞劳苦,干里寻君,想不到郎心似铁……唉!伤心呀!伤心!”
说起话来那神态,俏皮已极,直似一个调皮的女孩子家。
武凯心中不悦,温怒道:“诸兄,我们相交日浅,请你说话上担待点。”
诸晓方不禁脸上一红,幽幽道,“相交日浅,相交日浅,那么小弟告辞了。”
言毕深深一揖,跟中却已闪动着泪光。
陡然——一声娇叱,自林边传出:“姓诸的,姑娘今天跟你没完。”
一朵红云,当空罩下……
武凯一扯白绫,闪立一旁。
白绫芳心一甜,乘势倚在武凯身旁,脸上涌起了一抹浅晕。
武凯却是凝视着场中——红云落地,显出一个怒目圆睁,弯眉斜挑,小嘴微翘,着艳红紧身衣,红巾束发,脚踏大红小蛮鞋,外技大红丝斗蓬,手持大红小马鞭的少女来。
诸晓方连退两步,柔声问道:“铁姑娘,怎么啦?”
铁姑娘娇叱一声:“你装什么蒜?”
刷地一声,红蛇盘空落地,小马鞭疾袭面门。
诸晓方晃身疾退,口中连连道:“哟,哟,铁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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