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尘子”猛然闪身,招式一变,铁拂尘也瞬时击出。
两股劲风方将接触的一刹那,武凯倏然攻掌翻身。
“一尘子”大吃一惊,左掌暴张,扣紧武凯右肘“曲池穴”。
谁知,武凯此招实中套虚,一见掌到,双足猛然一拳,空中半翻身,左手猛挥而出。
一声裂帛萧声破云而起,“玉寒萧”猛点“一尘子”头顶“百会穴”。
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间,两人连换四招,“一尘子”真气已完,想不到武凯突出奇招,百忙中将头一偏,猛打千斤坠,朝地上落去。
可惜,迟了。
狂风拥处,红雾滔滔中,“一尘子”只觉奇热灼人。
一声凄厉惨号,血雨白影四洒。
“一尘子”脑门洞开,脑浆四溢,“叭哒”一声死在三丈开外,手中尚紧握住铁拂尘不放。
余下十个道人,惊喊一声,见武凯尚在空中,立即有一人喊道:“放尘!”
立即劲气拥处,十人手中铁拂尘之尾竟全数被真气一逼,散成漫天钢针,如雨射到。
武凯这时狂性已起,见他们不但群殴,而且还出此手段,不禁怒极长笑,右臂隐隐抽痛。
这一瞬间,他耳中猛然响起昆仑派人污蔑他父亲的话,及辱骂自己为孽种。
“呛呛!”
一声龙吟过处,血光闪眼,血剑出鞘。
左萧右剑,真气猛提,全身红雾冥冥,四周来袭尘尾纷纷跌落中,武凯身形回飞而下。
刹那间,惨叫顿起,残肢纷飞,头颅乱滚,血雨乱洒。
一阵龙吟过处,血光倏敛,霞影顿现,武凯剑眉斜挑,杀气满面,岸立十余具残尸之中。
紧接着,他脚—一动,朝山峰之上疾射而去。
这时——矗立于半山上之“一元观”上院中,气氛倒并不见得怎么紧张。
因为据他们所料,来人绝对闯不过下院中的铁拂阵,更何况“昆仑三子”中的“一尘子”亲自出手呢!
纵然说,近年来九大正派人物凋零,邪派高手辈出,但是他们绝对相信,凭一个二十几左右的年轻小伙子,是绝对无法冲出那具有十二个武林高手合力的铁拂阵。
甚至于连“一尘子”之亲自出马,他们都认为是多余的。
但是,为了慎重起见,为了不愿观中有任何损伤,他们将下院中的人手调整了一番,而派下了十一个第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
正当他们如意算盘打得震天价响的时候,峰上倏然射下一支响萧,直坠观前。
这支响箭,是通知观中,对方已经越过下院,正向本观中前进。
观中顿时紧张了起来,除了派人由小道绕下去监察下院情形外,其他的人则严守岗位,静待强敌来临。
顷刻,武凯已抵观前,见大门前一片静荡荡的,毫无人踪,不禁冷笑一声,在声喝道:“有人吗?”
观内,陡然一声:“无量寿佛!”
并排走出三个老年道人,稽首为礼。
当中一人,微一作礼后,开口道:“小施主,滥造杀孽,说不定今天只好将你留下,静待掌门人归来后再行发落。”
武凯不答反问,冷冷道:“陈大侠可在观中?”
当中那老道士道:“小施主找陈大侠有什么事?”
武凯怒道:“在下只问陈大侠是否在观中?”
老道冷冷一笑,答道:“小施主若能击败本观三护法中这任何一人,陈大侠自会与你相见!”
原来这时留观武功最高的,就算这三护法了,若是三护法落败,那么全观的命运即操之于对方手中,故出此言。
武凯闻言,嘴角轻撇道:“不击败尔等三人,谅你也不会和气些,好吧,为了节省时间,三个一起上好了。”
当中老道士低叱道:“狂妄!左右护法,三才剑侍候!”
“呛当!”
长剑出手,一片寒芒,端的是三把好剑。
武凯见他们三人马步沉稳,气定神闲,双睛开阖间精光隐射,两太阳穴高高喷起,知非易与之辈,反手一拔——“呛呛呛!”
一阵龙吟,血剑出鞘。
当中那护法面色微寒,暗念道:“夺命剑现,江湖劫见。”
继而低叱道:“上!”
三剑陡运,寒芒耀眼难睁,丝丝之声大作,剑气激汤横空而来。武凯立身三丈方圆以内尽力所罩。
武凯心中一震,当下不敢怠慢,血光一闪,“夺命王剑”展开,抢攻而上。
他这时功力大非昔比,“血”运至十成,贯于血剑之中,但见漫开红影,遍地血光,一招前出,即已隐挟风雷杀伐之声。
昆仑三护法,功力非同小可,全力施展“三才剑”法,寒光如电,惊虹乱窜,刹那间,人影不分,只见三圈寒芒剑气,呼呼直滚,当中团一红光,随势起伏竟战了个秋色平分,不分轩轻。
渐渐地——战况愈来愈烈,武凯奇招怪式迭出不穷,红光如焰,刚猛强热。
三才剑阵,寒光暴闪,剑气如虹,亦是威猛无比……
场中越战越烈,最后只剩下一团电光寒芒,翻翻滚滚,其中隐隐透出风雷之声。
红日西斜,时近黄昏。
归鸦噪林,天边一抹火红。
“一元观”前三护法与武凯已由动而静,互较内力。
三人剑尖齐指,丝丝之声不绝,三缕细丝般的剑气,汇为一股,顶住了一道其红如血,光亮耀人的红色剑气。
双方互持不下,此消彼长,彼消比长,一时之间,胜负之数竟难料定。
这时——“一元观”内闪电般地掠出两个鬃发斑白的老人来。
左边定人低声道:“陈元,你看这小子,怎么办?”
“难道……不大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对付这种左道人物只有一句话,置之于死地。”
“这小子是否……”
“正是欧仁威的孽种。”
“域外四音的失踪真令人费解!”
“难说!我们先摆倒这小子再说。”
言尚未结,幌身欺近武凯身后,陡然远足全身功力,骄指向武凯背心“命门”疾戮而至……
武凯这是以一敌三,稍占优势,但真力贯于剑上,稍一疏神,便会亡命于对方劲疾剑气之下。
他虽然听见了他们的谈话,但是他能动吗?
只见陈元猛然一指,暴戮而下。
倏然——空气中飘满了白莲幽香……
武凯心中大喜。
陈元微微一惊,手头上顿得一顿……
一个娇柔无比的少女语声从陈身后发出道:“陈元,你要杀他吗?”
陈元闻声,不由自主的心头一软,旋身让开心中忖道:“他呢?”
转头一望,只望得他心头一阵寒颤。
方才还跟他并肩出观,喁喁低谈的人,竟然已经无声无息而安祥地死在地上了,若是没有他嘴角上流出来的那一溜鲜血,谁都会相信他一定是睡着了。
他慌忙转头——只见武凯身侧,已经多了一个貌比天仙,天真无比,身着嫩绿妙衣的少女。
微风,轻轻地扬起了她身上的绿纱,恍似仙子凌云,既美且圣,简直是又高贵,又净雅,又美丽,令人难以想像!
陈元看呆了!
他几疑身在梦中,不自禁地拿起手来,将食指放在口里,狠狠地咬了一口。
一口咬下,奇痛澈骨,他差点没叫出来!
原来,他咬的时候,还是眼睁睁地望着那清丽无比的少女。
少女见他咬手指,不禁露齿一笑,鼓励似地点了点头!
她这一点头不要紧,陈元口中的那两排牙齿,竟然猛地咬了下去,其用力之猛,一口见骨,毫不含糊。
十指连心,他剧痛之下,猛想起数十年前的一个女魔头来,不禁倒退了几步,连打了几个寒颤!
慌忙定了定神,知道这不是梦,遂低头问道:“那人是你杀死的?”
少女轻轻一笑,声如乳莺出谷,婉转动听,继而幽幽问道:“陈元,你为什么不抬起头来?”
陈元将头一抬道:“我为什么不敢抬头?”
少女秀眉一蹙,楚楚可人、道:“你抬起头来,为什么不敢看我?”
陈元心中一震,他总觉得她身上有一股说不出的魅力,而这种力量可以使他自己毁灭自己。但是,他双目一睁,愕然盯住那少女道:“我为什么不敢看你?”
少女见他看自己,不禁显得得意非凡,轻声道:“你到底看我了。”
陈元顿觉眼中一亮,贪婪地又望了一眼,情不自禁地说:“我本来就想看你呀!”
他这时,什么都不管了,什么都抛诸九霄云外了。
只有她,只有贪婪地盯着她看,他就于原已足了。
老实说,他这时一丝邪念都没有。
他这时的心情,实非作者一枝秃笔所以形容于万一的,就像在一般人中,有一种女子,貌美丽质不贵,好色者见之,则欲念勃发,必欲占有之而后止。另有一种女子,貌美而质贵,自真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慨,令人不敢侵之。
而目前这女子,是貌美质贵之最,令人见了,只觉心中舒畅无比,邪念或占有之念根本就不会产生。
就算你是最淫恶的人,见了她也会像孙悟空吃了人参果似的,全身七千二百六十五个毛孔,无一不舒畅,心眼中,再也不会有一丝杂念了。
陈元现在就是这种心情,所以他连死在观前的好友是如何死法,为谁人所杀都忘记了。
他心中只有一个愿望,这少女永远不要离去,永远站在这里不要动,永远让他看。
一股,夏日白莲的幽香,由他的鼻腔中,沁入他的脑门。
突然——少女玉腕轻抬,掠了掠额前的发丝。
陈元慌忙脱口叫道:“别动!”
因为在他的心目中,方才那个姿势,是全世界最美的姿势了,没有别的姿势更比方才那姿势美。
但是,他话才出口,立即又觉得后悔了。
因为了发现现在这个姿势更美,现在这个姿势才是世界上最美的。
倏然——少女娇柔地说道:“你也别动。”
陈元点了点头,“嗯”道:“好的。”
她又幽幽道:“你永远都别动。”
陈元拼命地望着她,又嗯了一声道:“好的!”
突然,他想起了话说得不对,忙道:“姑娘,在下怎能永远不动?”
少女显然给他一句话说高兴了,娇笑道:“真没用,你不能吗?”
陈元见她一笑,真是笑出了天国里的花园,笑开了花园中的千万花朵,情不自禁地也笑道:“真没用,我不能。”
少女又笑道:“我能,你相信吗?”
陈元笑道:“相信,相信!”
“试试看,好不好?”
“好!好!好!”
少女颇为嘉许地朝他微微一笑。
陈元不禁心神俱醉……
正在他晕淘淘不知自己是什么人的时候——那少女纱袖轻拂,一股幽香缓缓飘来……
陈元只觉幽香陡炽,浑身舒畅已极,脑中一迷糊,缓缓倒向地上,口角泪泪流聘小股鲜血来,无声无息地就死去了。
但是,他脸上却露出了无比的安祥,好似熟睡中的婴儿一般。
再看场中,武凯浑身红雾更炽,恍如一朵红色血云,将他全身住信一般。而昆仑三护法,三双六只脚都渐渐陷入土中,额上汗珠如雨而下,显然吃力已极,但欲罢不能了。
少女朝武凯看了一眼,见他口角微微下撤,神俊而白嫩的脸上,涌起一片红霞,布满了一层杀气。
她天真地一笑,也不管武凯有没有理她,娇声道:“我喜欢你!”
继而脸上一红,娇羞不胜地扭动了一下美丽的身子。
绿纱轻飘,拥着这个美丽的仙子进入“一元观”中去了。
一场无声无息的大屠杀,展开了。
天色入黑,明月渐升。
一片银辉下,武凯陡然一声断喝,红光暴涨,寒芒顿敛……
一阵金铁交鸣之声,紧接着在三声惨叫……
昆仑三护法胸口鲜血狂涌,三支宝剑断成六截掉在地上。
三护法渐渐倒下,倒下——最后,同时倒在血泊中。
武凯不再迟疑,身起处,直向“一元观”中掠去。
一进门——地上横七竖八地睡满了人。
每人的面色都是那么安祥。
但是,每人的口角都有一小股鲜血。
他们都死了。
望着他们手中弩箭,武凯不禁冷哼一声,暗道:“这是用来对付我的。”
身形一起,不再停留,直向内部掠去。
每殿,每房,都有安祥死去的人,但是却没有一个活人。
武凯愣住了。
“紫云仙子”去哪里了?
她的武功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太出神入化了。
就这一刻间,她尽屠了“一元观”中的人后又飘然离去。
他又仔细地巡视了一遍。
没有丝毫打斗的痕迹,也没有一角损壤的地方。
只有遍地尸首。
武凯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感到一种莫明的痛快,不禁自个儿笑起来。
他一面笑一面缓走出“一元观”,方出观门,一声洪钟齐鸣似地佛号陡然响起。震得他耳中生疼。
当空中突然射下了条灰影,钉立武凯身前五尺处。
武凯心中一震,暗道:“这人好高的功力。”
思忖间,已飘身暴退……
丈外,立着一个身着宽大衣灰袍,身材瘦小,双眉洁白直垂嘴角,双目深陷而隐蕴神光的老和尚。
老和尚一落地,就默念一声:“善哉!善哉!老衲晚到一步,致造无边杀孽。”
武凯心中微震,这和尚好熟,无奈一时之间记不起曾在何处见过。
老和尚继之又深深地打量了武凯一翻,不禁又双手合十,默念道:“罪过,罪过,天纵奇才,竟出乎老袖意料之外。”
武凯见他下来后,一直都不说话,只是神光隐蕴的双目牢牢盯注自己的脸上,不禁感到奇怪,微一作揖,问道:“请问老师父拦住在下,难道……”
枯瘦老僧面露不悦之色,指着陈元的尸首问道:“这,恐怕不是小檀樾下的毒手吧?”
武凯微微一笑,道:“如果大师怪罪,尽管冲着在下来好了,何必问是谁下的毒手呢?”
老和尚双手合十,高宣一声佛号,道:“小檀樾尚记得老僧枯竹禅师吗?”
武凯一听见“枯竹禅师”四个字,心中陡然浮起七年前的一幕往事,因忙一恭身,道:“晚辈失敬了,原来是枯竹禅师。”
“枯竹禅师”苦笑一声,道:“小檀樾想必与昆仑有不解之深仇,方出此下策。”
武凯道:“晚辈本无此意,无奈昆仑中人,逼人太甚,致晚使含忿出手,造成如此结果。”
枯竹禅师又道:“小檀樾恐怕是遇见姚老前辈了,方解得三阴绝脉之灾。”
武凯微微一笑,道:“晚辈有一事请教。”
枯竹禅师见武凯锋芒外露,煞气冲顶,心中暗暗念佛道:“武林浩劫,自此揭幕,老衲只好尽力而为了。”
闻武凯问,忙道:“小檀樾尽管问,老钠知无不告,告无不详。”
武凯微一沉吟,道:“请问家父是死是生?是生,今生于何处?是死,死于何人之手?”
“枯竹禅师”心中一转,顺口答道:“凶多吉少!”
武凯心中一酸,强忍泪水,道:“何以见得?”
“枯竹禅师”长叹一声,道:“欧施主之生死,老衲实在不知。”
武凯见他似乎不肯直说,遂问道:“小浪是谁?”
“枯竹禅师”陡然一震,旋即恢复平静地道:“当今天雷帮帮主冷面魔君仇天浪。”
武凯待他话音一落,立即接着问道:“七年前,当禅师初至晚辈家中时,何以仇天浪也来了?”
枯竹禅师知道他听见了自己的喝声,无法再瞒,遂叹道:“仇天浪意欲置欧施主家小于死地,但老衲喝止。”
武凯追问道:“他为何欲置于我们于死地,他跟我们有仇?”
“枯竹禅师”微一沉吟道:“这点老衲不甚知了。”
武凯又道:“仇天浪必是与家父有仇,当日害死家父后,赶赴我家,欲置晚辈与家母于死地。”
“枯竹禅师”慈眉微扬,道:“小檀樾此言诚属有理,但江湖传言则谓‘青衫白驼’与‘白纱金铃’曾一发生过不可告人之事,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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