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地翻看着手中的文件。
这是关于江氏的。
脑海渐渐清晰的面容,这十天中,他是记得她的——他的妻子。
他从来都以为,这场婚姻只是顺应天意罢了。她说她喜欢他,他想知道什么是喜欢,而她令他觉得不讨厌,他们家世相仿。
结婚,至为正常。
为了这场婚,他第一次动用了手段。扑天盖地八卦消息传至耳边,他太清楚江家了,江家是一个南洋世族家庭,骨子里透着传统。
江国柱不会令自己的女儿名声受损。
而他的目的,已然达到。
可是,为什么在看到她哭着跑来时,他心中隐有不忍?
她被自己的父亲骂不知廉耻,面对凿凿证据,她一时说不出话来,只能怔怔的站在那里。她的父亲勃然大怒,吓得她不知所措。
她跑到严家时,天下起了倾盆大雨。
他正坐在书房看着文件,佣人上来告诉他,不知为何,他有些急不可耐。转眼他就冲下了楼去。
她瑟瑟地站在那里,全身湿透,狼狈不堪,雨水顺着发丝一点一点的滴下来,那样一抹凄凉的剪影,他心头一恸,竟快步走过去,将她拥在怀里。
她的身体冷得如冰一样,他哑着声,带着责备的语气说:“天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就这样跑来了!”
她没有说话,只默默地靠着他。
他看着她无助孱弱的模样,火气再盛,却发不出来了,只能抱紧她,用自己的体温先将她温暖下后才说:“先去换衣服好不好?”
她还是不说话,只是紧紧的抱着他。
他是她现在唯一可以抱住的人,她无助地地望着他,他被她那样的眼神看着,心里滋味百生。
那一天,也是这样,因为他们的事,她被她父亲骂了。她固执地跑到这里来,告诉他:“严绪,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
不是不心动的,只是以为很平常。
此刻,她如一只受伤的小兽伏在他的怀里。她身体的冰凉却令他的心渐渐暖了起来,原来有这样一个人,会愿意不顾一切的和他在一起。
他并不相信美好的誓言,只是,对方是他,他亦觉得,平淡如水的生活,也不错。
他淡淡地笑了下,让佣人放了洗澡水,抱她去浴室。
他刚走过浴室门,她突然说:“就在这里,我自己可以。”
他默了默,她自小的家庭教育极为传统,而他也并没有想将她怎么样。于是,他放下她,看着她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进浴室。
她在浴室里洗了许久,他并没有耐心等待。于是回到书房去看文件,却未想,竟没有了看的心致。他低低地叹息,狠狠地掐了下自己的眉心。
疼痛刺心。
他却觉得自己似在梦中。
夜色如墨,大片的黑暗倾占了世界,月光点滴入室,他看着明亮,只觉恍惚。
她不是最好,也不是最美,只是在合适的时间,出现在他身边。他觉得合适,于是接受。并且,她喜欢他。这场婚姻里,她不会受伤。
他睡前还是去了趟客房,门轻掩着,并没有关。他记得他走的时候确实没有关,这么说她……
他吓了一跳,赶紧推门进去,却见她已经安然地睡在了床上。床头灯开着,柔和微光,如薄雾般轻笼在她的脸上。
某一瞬,心是动了的。
他摄手摄脚地走过去,拨开她额前凌乱的发丝,他看到她的眉头紧皱,双手紧紧的拽着被子。
叹息声响在客房之中。
他俯□,在她额上印下一个吻。
她的眉头动了动,他笑了笑,低低地说:“晚安。”
他突然有些怀念那一晚。
夜色浓浓,月光却很柔和,她睡在那里,令他想起小时候母亲讲过的故事里的睡美人。
她离开后的很多天里,他会偶尔想起那一个夜晚。
多情总被无情恼。
他以为自己是不挂心的。
他记得,结婚的时候,满场宾客都在笑。
他们说他一生太过顺遂了。
顺遂?
他突然想笑了,哪里顺遂了,{奇}花了整整三年时间,{书}装出一副一事无成的模样。{网}看着严绩为严氏辛劳奔走,他只是冷眼旁观,笑他几时会退位。
然而,他并没有想到,父亲的病来的这样急。严绩的事亦如急病一般的爆发。一时之间,严氏人心惶惶。
这是一个烂摊子。
他可以拿了遗产,做更好的选择。
顾平止那时看着他,对他说:“严二,其实你自己创业不是更好吗?”
他没有回答顾平止,创业,这个想法不止一次在他心底流过。
他私下里确实是有产业的,从国外回来的时候做的,刚开始的时候,难得要死。他没有用严家二少爷的身份,从低做起。
第一笔生意成功的时候,他给自己买了一辆车。
别克君威。
此后很多年,他有了很多钱,却一直没有换掉那辆车。他是一个恋旧的人,但他自己并不知道。
很多东西,存在的时候,他并未觉察到它的重要性,只有失去时,他才会了然。却终究,于事无补。
严至安病前,他的私产已经做得也不错,在业内小有名气,没有借严氏的东风,挂得是他一个朋友的名字。
他知道自己有这样的能力,在旁人眼里,他是不学无术的人,可那又如何,他又不为别人而活。
然后,一切戛然而止。
严至安,中风了。
严绩竟试图分割严氏。
严绩基底未稳,却那么急的想要严氏了。他在一旁冷笑,却无法无视严至安的嘱托。严至安的手举在半空之时,他的心软了。
他本就不是一个无情人。
江氏突发的事件,令他心中一切窃喜,可在动手的时候,他却又停住了。
为此,顾平止打趣他:“二少该不会是为了江冉吧。”
他眼底是流过过一丝温情的,至少顾平止那么认为,可严绪自己却永远不会承认。他一度以为,爱情是冰,永远是寒心的。
江国柱一早就看出了他的野心,他站在江国柱面前,没有丝毫底气。江国柱一双精明锐利的眸子试图告诉他,败就在一线。
他却很坦然,可江国柱却告诉他,他要把江氏送给他。
太不可思议了。
一世心血,转眼送人。
他不了解一个父亲的心,在若干年后,他有了自己的子女,才豁然懂得江国柱当时的心。
这一夜,夜风透过大开的窗子而来,穿堂过户,吹醒他的头脑。
开了整日的冷气,他突然发觉,只有这样的冷风才能令他清醒。他在忙碌中,没有歇息,如同旋转的陀螺。身心俱疲,却无法停止。鞭子一直在抽打,怕是很久都不能停下来了。
他抽了一枝烟,火星突地亮起,他有些恍惚。
几天前,她看见他吸烟,嫌恶的别过头,假装生气,那撅起的小嘴惑着他的心。他掐灭了烟,走过去,在她脸上狠狠地吻了一口。
她恼了起来,直嚷:“严绪,你这个坏蛋!”
他笑而不语。
坏蛋怎么了,他从来就不是一个好人!
距她离开已经十天了,他没有一刻思念她的,是的,没有一刻思念,他笃定的想,坚定的想,不移的想。
这一刻的思念,不过是偶然。
他掐灭了烟,投入了无限辛苦的工作中,满眼,只见江湖冷清。
作者有话要说:接下来会有一个严二与江冉的甜蜜番外,可能还会有一个小邵的番外,汗……
明湄新坑~养养就会肥了~点击图片穿越:
56
56、严江番外之幸福时光 。。。
(1)
“早点回来。”
严绪挺着受伤的背,站在安检门口对江冉说。
江冉笑笑,看着他那绷紧的背脊,倒笑不出来了,有些嗔怪地说:“谁让你逃院的!”
严绪背上一阵疼痛,伤口虽然不大,可疼起来倒挺要命的,不由得倒吸了口冷气。江冉见他疼得厉害,倒犹豫了起来。
“要不,别走了。”他建议。
她摇头。
“要不,等我好了,一起去?”他又建议。
积累了多日的工作量,刻不容缓,她哪里能再逗留几日呢!
她只能无奈地摇头。
他叹气,伸手拉过她,也顾不上疼痛,唇齿相依,法式热吻,缠绵不已。实在不舍,那边工作量很重,也不知道她要费多长时间才会做完。
这一次,除了要去处理积累多日的文件,也要同几家公司谈合作。
严绪心底暗暗算了算时间,怕是要十天半月才会有空。
他开始后悔了。
吻了好一会儿,终于放开她。
他看着她嫣红的脸颊,心头一动,手臂紧了紧。她却推了推他,示意他,这是在机场。他笑了,捏捏她的脸颊,低声说:“机场怎么了,还不允许和自己老婆亲热。”
她哑然无语。
原来他私底下也是个没正形的人。
江冉抵达樟宜机场的时候,已是深夜,赵平在机场接她。
她笑了笑,赵平见她孤身一人,也笑着说:“严总呢,怎么没跟来?”
“他来做什么?”
赵平想了想,突然想起那件震惊A市的新闻,便说:“该不会是伤得很重?”
“没有啊,只是伤了背部。”
“万幸啊!”
“啊?”江冉讶异,伤了背还万幸?
赵平接口:“幸好没伤到腰?”
“这关腰什么事?”
“怎么不关腰的事!”
“嗯?”江冉好奇了,伤到腰又怎么了?
赵平凑近江冉,笑嘻嘻地说:“这可关乎你日后的生活……”
“……”
瞬间,江冉脸红了……
“乱说什么呢!”
樟宜机场,明净整饬,四下井然。
这个规整的城市,是她苦苦奋斗一年的地方。
如今再回到机场这个起点,时光翩然,她再也不需如此前的一年中的每一天一般,行色匆匆。
此刻,她缓步走出了机场。
月华朗朗,满地清辉,树影婆娑。
四季相似的国度,一片静安。
赵平开车送她到江家大宅,一路上,简单的向她谈及江氏近期的变动。严绪留下的政策显然不错,曹理安确实是管理人才,不过几周,江氏内部已然有序。
当然,江冉并不知道,严绪还是下了不少暗手,否则,江氏怎会如此平稳?
赵平对严绪的管理也是感慨不已,大赞道:“你老公可真是厉害,你忙里忙外,都快一年了,都没啥成效,他一来,才没几天,啧啧……”
江冉笑了下说:“你怎么不说他是瞎猫?”
“什么?”
江冉难得幽默了一把:“遇到了我们江氏这一只死耗子啊!”
车子停了下来,赵平转过头,有点难以至信的望着江冉。江冉讶了讶,侧头问她:“我脸上有东西?”
赵平摇摇头,默了许久才说:“好久没有看到这样的你了!”
“怎么样的我?”
赵平微笑:“江冉你很幸福吧!”
江冉点点头,赵平抬头,看到她眼底透出的笑意,心底瞬间温暖了起来。
“等过来天,我给你放个假吧。”
“啊?”赵平有些疑惑,她很久没有放过假了,快连什么叫放假都给忘记了。不对之于她而言,放不放假,意义不大。
她并没有什么不得不做的大事。
江冉拍拍她的肩,笑了起来:“我知道你挺想去纽约的,也好,你很久没放过大假了,这一年里,你帮了我们很多。”
“江小姐……”
“唉,老这么叫我,我宁可你叫我冉冉。”
“这个……”
见赵平一脸茫然,江冉坦白:“好吧,我是有私心的。我想多个嫂子。”
赵平脸红,低声说:“你在胡说什么啊!”
“好啦,放你一个月,够不?”
赵平脸更红了,江冉却打开车门,在夜色中,转头微微一笑说:“祝你好运!”
赵平抿了抿嘴,笑意染上嘴角。
江冉走进江家大宅,一室清冷。
没有江诺,没有爸爸,她突然开始思念他了。
她还有他,不是吗?
好在,还有他。
这一点思念,不似从前那样浓烈,却弥久而似新。
恨淡了,爱亦平静,唯愿执子之手。
她想起临别时分,他对她的恋恋不舍,心中一阵欢喜。匆匆梳洗,回到卧室,室内整洁如前。
这里早就辞退了佣人,却依旧整洁如新。
他是请了钟点工,时时保持这里的干净。
对他,心中又多了一份欢喜。
她打开手机,时间显示,凌晨十二点。怕他已经休息了,终是将手机放下。刚放下,手机却响了。
一看,“严绪”二字,闪烁不已。
“到了,嗯?”低沉的声音,绵长的尾音,宛如大提琴的旋律。
她躺在床上,沐浴在清凉月光之中。
“嗯。”
“想我了吗?”
她轻笑一声说:“没见过你这么自恋的人。”
“老婆……”他撒娇似的叫了她一声,本该全身起鸡皮疙瘩的,却不知为何,心头一片温暖,宛若沐浴春光。
“冷死啦!”她笑嘻嘻地责他,这迟来的恋爱,似有些不真实。
他淡淡一笑说:“冷什么,新加坡什么天气我还不知道?”
“被你的话给冻的!”
“我这儿可热了,要不,你说两句让我凉快凉快。”
她不免觉得好笑。
“肉麻死了!”
从前只觉他冰冷如霜,现在却似开了窍一般,情话一波一波的,都快及得上涨潮期的海浪了。
“肉麻什么,不是说女人都爱听吗!”
她笑了起来:“谁说的?”
他反问:“你不爱吗?”
其实,有些话他原本也说不出口,可曹理安说,女人都爱听。他似懂非懂,却又指使了曹理安去寻来那些所谓的《情话大全》、《情书大全》……
看罢后,如读罢唐诗三百首。
夜深以后,她渐有睡意,听着他絮絮的情话,不免失掉睡意,后来,嗔怪一声说:“话真多。”
他轻轻地笑了下说:“不如我唱歌给你听?”
“你还会唱歌?”
“你不知道的多了去呢!”
她撇撇嘴,睡意上头,不愿意和他多说话,就说:“唱吧唱吧,也听听我们严总的好噪子到底能唱出什么样的歌来!”
他低低的唱了起来,简单的《SLEEP SONG》,在他独特的噪音演绎下,瞬间就变得醉人无比。
“Lay down your head;
And I’ll sing you a lullaby Back to the years;
Of loo…li lai…lay;
And I’ll sing you to sleep…
And I’ll sing you tomorrow…
Bless you with love;
For the road that you go
……”
她入梦前,听到那一句“Mayyou bring love; And mayyou bring happiness; Be loved in return。”
爱与欢乐,满载而归,所有爱的回报,将伴一生。
心中温暖,渐渐入睡。
他耳边听到她渐沉的呼吸声,心知她已入睡,唇角微扬。
枕侧,那一本《情话大全》被风吹起,纸张翻飞,那一个个句子下,划着红黑蓝三种色线,有些句子下,另有注解。
(2)
不过过了一周而已,严绪有些按捺不住了。背上的伤口偶尔有些痒,痛倒不怎么痛了。医生本着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的想法,多留了他几日。
可日日留在医院,实在令人恼怒。
满眼皆白,往来的不是医生就是护士。
这日子,实在无聊至极!
这日傍晚时分,曹理安来给严绪送文件,却见严绪早已换下病号,一身剪裁合度的西服,眸光凛冽的扫过他。
曹理安一惊:“BOSS,你……”
“去办出院手续。”他冷冷的吩咐。
“BOSS……”
曹理安实在很为难,照医生的建议,严绪还需要在留院观察一阵。
严绪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可是,程医生说……”
“他说他的,我出我的院。”
“可是……”
“我是BOSS还是你是?”
这一句下来,曹理安全无招架之力,只能讷讷应声,默默去办理出院手续。本以为,办了出院也就完了,没想到,严绪又差遣他去订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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