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淡淡地说:“我会做的。”
也不知他什么意思。
其实,严至安的后事现在倒不是焦点,人人关注于严家的遗产分配。严绪默了一阵,江冉见他神色异常,欲言又止。
电台播着新闻,正巧提及严氏的问题。
“据可靠消息称,香港知名商人严至安死于其亲子手中……”
江冉心头一振,想去拿遥控器,手忙脚乱之迹,反倒自己整个儿给跌下了沙发。
“严至安的太太吴洪芝日前……”
江冉见严绪脸色有变,也顾不上身上疼痛,赶紧按下关闭按钮。
严绪看着她,沉着脸,一把把她从地上抱起。
江冉紧贴着严绪,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忽然低低地说了一句:“很难过,是不是?”
难过?
他垂眸,说不难过是假的。这种情绪在心头翻覆,他极力想掩饰,却依旧被她看出来了吗?
“没有。”他把她放到沙发上,伸手去看她身上各处,看到她手肘上的淤青,眸光一凛。
“这里,怎么会这样?”
江冉并不理他的问题,只是伸手抱住他。
“别难过……”
他也伸手抱住她,停了五分钟后,才问她:“手上怎么回事,刚刚摔伤的?
她摇了摇头,难以启齿。
他见她不语,又却看她身上别的地方。
她赶紧挡住:“我没事,没事……”
他用眼睛指了指膝盖,那里也是一片淤青。
“这儿呢,连坐也不安生。”
江冉撇撇嘴:“明明是……”
“明明怎么了?”
见他脸色阴沉,她只得噤了声。他见她没声了,倒走开了。江冉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不住一阵疼。
他其实很难过,她看得出来。强颜欢笑有多苦,她懂。
严绪再过来时,手里多了喷雾。他替她上药,替她揉着伤处。她疼得嘶牙裂嘴,他却说:“这样才好。”
她起初还能哼哼两声,到最后,只剩下猫儿一样的声音了。
他这才说:“真有那么疼吗?我从前打架,也是这么做的。”
这能比?
打架?
这个词令她惊讶。从来楚楚于人前的严总,居然曾经打过架。
“你……打过架?”
严绪正揉着她的膝盖,听到她的问题,手上的动作突然停了。江冉赶紧将脚抽回去,再被他折腾下去,非疼死不可。
“来,说说吗,你为什么打架?”
严绪见她不愿意上药了,就把喷雾扔在一旁。
“说哪一次?”
“啊?”江冉实在很惊讶。
严绪看了她眼,笑了下,她是温室里的花朵,自小受家人宠爱。而他,不同。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第一次打架,金发碧眼的男孩打输了球,气得直骂人,他就直接拿球扔了那个男孩,最后,两人扭打起来。
后来,他在唐人街上,四处与街头混混打架。混地盘,混钱,混女人。
那是他最黑暗的岁月。
他把她抱上膝,握着她如藕般的胳膊,细细地看着她手肘上的伤口。
“真想听?”
“嗯。”她点头,对他的过去,无限神往。
“第一次,是别人挑恤的。”
“第二次呢?”
“记不清楚了。”
“说记得清楚的。”
他沉默了一会说:“为了进监狱。”
足够令人惊讶的回答,江冉一瞬不瞬地也望着严绪。
那是她所不知道的严绪。
“后来,我被送回国。”
江冉有些懂了,她往严绪身上贴了贴。
严绪……
她正想说话,他的电话却响了……
他皱着眉,接了起来,顾平止在电话那头焦急的说:“BOSS,你在哪儿,警方正在四处找你……”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今儿有点儿小卡,更得晚了些……
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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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
挂了电话,严绪默了好半天。江冉瞧着他,想要问,偏偏他一言不发,她倒没什么辙。她向来不是他的对手,他不愿意说,她又能怎么样,只能静静地等他想说的时候。
没过多久,严绪猛地起身,随即就要往外走。江冉一惊,脱口而出:“你去哪里?”
严绪只淡淡地说:“我去下警局。”
“啊?”江冉一惊,警局?
“只是去接受调查的。”
江冉神色微动。
“放心,没什么事,去去就回。”
这时,他已经走到玄关,江冉忙跟了过去,见他一只手扶着墙,正在穿鞋子。她忙按住他的手说:“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
他居然想瞒着她?
“严绪……”
严绪垂下得,在她脸颊上吻了下,摸摸她的脸说:“没事,在这里等我。”
他难得的柔情就想一种毒,她沉陷其中,不可自拔。
她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心里害怕得一塌糊涂。
这一天,至到夜里,严绪也没有回来。江冉拼命的打他的手机,已经停机了。
夜里,江冉都没怎么睡,心中不安极了。严绪走前,只让她别担心,可这又怎么能让她不担心呢?
她并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严绪只说是去接受调查。这便令她更担心了,怎么会无端端的惹上案子呢?
辗转难眠,半夜睁开眼,只见卧室里一地清朗月光,偏偏身侧无人。
他的气息萦绕鼻尖,心头仿佛若被针刺一般,一阵阵的疼。
从来没想过,会这样思念他。
她也曾想过,要他生不如死,要他痛苦不堪。可当他真正陷入了不堪之地时,她内心隐痛。
她与他,断断续续的纠缠,却谁也没有逃开。
她叹了口气,趴在枕上,小憩了一会儿,待到天光大亮便起身。
一到警局,江冉就看到了蒋明。
蒋明是律师界的泰山北斗,类似案件应当处理过不少。看到蒋明,江冉的心也放下不少了。
江冉向他匆匆了解了下案情,因案子有些疑点,警方有所保留。
如今所知的,不过是严至安体内积聚了大量的质氰化钾。此举明显是谋杀,而如今警方所掌握的证据矛头皆指向严绪。
严绪作为严至安的儿子,确有作案时间,而作案动机也存在。
蒋明一脸愁色,证据虽有疑点可终归是证据。
见蒋明的模样,江冉心头一惊,却听蒋明又说:“这起案子,疑点重重,严先生的杀人理由并不充分,只是……”
“只是什么?”所谓的疑点,她不敢相信,只想听听蒋明的转折。
蒋明叹了口气,这起案子里,唯一有力的证供竟是一段视频。可这段视频的来源很可疑,蒋明向来不打无把握的仗,便将这一段留在了心里,不欲多言。
“严太太是要去看严先生吗?”蒋明转了个话题。
江冉点了点头,又问:“可以保释吗?”
蒋明摇了摇头,证据虽有疑点,但足够起诉。
“涉嫌谋杀的案子,一般不予保释。”
江冉心头一跳,连保释也不能保释,那这起案子不是很严重?
“他……他要坐牢?”
“罪名并没有落实,严太太不要担心。”
一个个都叫她不要担心,可她怎么能不担心呢!
“蒋律师,你是这方面的权威,这起案子里,他到底……”她是不愿意相信严绪谋杀的,即使关系再疏离,他们到底是父子啊!
蒋明脸色沉沉,并未回答。
江冉眉头紧蹙。
手续很快办妥,江冉被引至拘留所的小房间见严绪。
拘留所环境并不好,小小的房间一片阴暗,寒气透骨,江冉不由打了个寒战。江冉暗自难过,这小屋子已经是阴暗逼仄了,何况里面。
严绪被警员带出来时,却依旧光彩照人。
这个男人,无论何时何地绝不输人半点,他走时穿了一件家居衣衫,此刻立在那里,两个着了墨色军装的警员,警员身姿笔挺,严绪却丝毫不输他们气魄,半点也没有落拓模样。反倒是她,忧心一夜,面色憔悴。
两人隔着一张桌子,室内没有一丝光,暗沉沉的,人和影子近乎融成一色。
严绪见她,一脸的愁色,反倒安慰:“别担心,没事。”
怎会不担心呢,都已被拘留。
“严绪,你……”
严绪知道她所想问的,只笑了下说:“你信不信我没做过?”
她信又能怎么样呢?
她抬头看他,眸光里只余忧色。她自然是相信他没有做过的,那个人,再怎么说也是他的父亲。
何况,依严绪的手段,要杀一个人也犯不着让自己惹上麻烦。
严绪只淡淡一笑说:“你信我便好了,我就算再冷血,也犯不着去杀他。”
江冉默了许久,严绪只静静地看她。
自拘留处出来,江冉又见到蒋明。蒋明正欲回事务所,江冉上前与他打了声招呼说:“蒋律师是要回去处理严绪的案子。”
蒋明点头,江冉便说:“我和你一起去。”
蒋明面有难色,江冉说:“我是严绪的太太,有权力了解这起案子。”
蒋明辩驳不得,便让江冉跟去。
蒋明对江冉,因着邵致梁的事,并无好感。此刻见江冉,却又觉得,江冉此人,并不似他第一眼所见那样。
再细细想想江冉的经历,她也确实不容易。
(86)
到了律师楼,江冉却发现,邵致梁也在。
蒋明倒是坦然,对一从律师说:“这位是严太太。”
江冉向各人颔首示意,独独到了邵致梁时,略略顿了顿。她欠了他那么多,却没有办法还。欠债的人,永远没有底气。
“今次严先生的案子有些棘手,我想听听诸位的意见。”
几名律师纷纷对这桩案子提出了疑点,蒋明与诸人讨论良久,江冉只坐在一旁静静聆听。
蒋明提出了所提供的证据,吴洪芝所掌握的,既是证据,又是疑点。律师们就这一点,又进行了很长时间的讨论。
上午的讨论告一段落后,江冉没去餐厅用餐,只立在会议室外的走廊上。
寸金寸土的商务楼,至上而下望去,一片尘嚣。
“怎么不去吃饭。”
回头一看,是邵致梁。
她微微一笑说:“不饿。”
“他也不过进去了一天罢了,你就这样……”他顿了顿说,“他出来,见你这样……会……”声音渐渐低下去,几不可闻。
“……我也会担心。”
江冉并未听清他下面一句,只是笑了下。笑意不明朗,隐隐透出心底的忧色。
邵致梁莫名的觉得烦躁。
他先前走了两步,将她逼至墙角,用不管不顾地语气问她:“他,到底好在哪里?”
他离她咫尺,面带怒色,一双眼睛里透出至为真诚的光。他对她的爱,从未有一刻消减过。而她,却始终,佯装未见。
“致梁……”
他终于被她逼得发了狂,可她望着他,依旧一派淡然,眼瞳之中,除却忧色便是一片又一片如水般的澄净。
她的心里,从来没有过他。
“江冉,他现在杀了人,杀了他爸爸。这样一个男人,他会对你好吗?”
她缓缓地抬起头,凝视着他。
他愠怒,而她,只是淡淡地说:“我相信他,没有杀人。”
“你相信?”他笑了起来,眼里透着狠厉,“他说什么你都相信吗?一年之内,他能将差点被严绩卖掉的严氏带到如此规模,他有多少手段,你难道不知道吗?”
“致梁,严绪的案子存在疑点,这一点你也知道!”
她并不想和他辩驳,想要推开他离开,偏偏他如一堵墙般堵着她的去路。
午休时间,所有人都去餐厅用餐了,走廊上静寂一片,唯有他的声音,一路回响。
“疑点?”邵致梁冷哼一声,“多少名流,因为案子存在疑点而无罪释放,这一点,我比你清楚!”
“可这,代表他们没有做过吗?”
江冉静静地看着他。
这代表他们没有做过吗?
她反问自己。
严绪,她知道自己从来都没有懂过他,他心里的痛,他的难过,他的悲伤。
可是,他会杀了他自己的父亲吗?
“不,我相信他没有做过!”她毅然绝然的决定相信严绪,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她相信他。
“你是律师,难道不该相信你的当事人吗?”
“他值得相信吗?”
“值得!”
她睁着一双亮澄的眸子,直直地望着他。她的坚定是他从未看到过的,即使当她为了江氏四处奔走时,也不曾这样坚定过。
那个男人,在她心里究竟有着怎样的地位?
他失掉了一些底气,手臂没了力气。
江冉抬头看着他,他脸上有些失落。
她又伤了他一次吗?
“抱歉。”
她的道歉并无实际价值,邵致梁看着她,心底一片颓然。她的坚定让他觉得比输了一场官司更无奈。
他苦笑:“你对着,除了谢谢就抱歉。”
江冉黯然。
“致梁,是我的错,我一开始不该利用你。”
利用,她竟这样坦然地说出来了,看来,他真是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我知道。”
她定定地望着他。
一开始,她把一切做得并不完美,让他知道,她接近他别有目的。而他,甘心情愿。她心中隐隐不愿,却又别无他法。
他对她的感情,她一直都知道,可却又没办法接受,于是,闪躲。偏偏又别有目的,无法离开。
“我不是一个好女人,你放弃我吧……”
放弃,谈何容易。
多年来,唯一动心的女人,就这样让他放弃吗?
他不甘,垂下的手,紧握成拳,最后,却又松开了。
她的心里,没有他。这一点,足够伤人。
他扯了扯嘴角说:“江冉,我没有见过,比你更会伤人的女人!”
“也没有比你更好的男人了。”她停了下,抬头对他微笑,“是我,配不起你。”
她和他,交锋半年之久。
结局彼此都清楚。
而他,更清楚,痴缠的,只有他一人。
“冉冉,如果他真的不够好,你会离开他吗?”
她摇了摇头。
没有任何一个答案比这一个更伤人了。
“好。”他扯着嘴角,笑得并不好看。
她从他身边慢慢走开,走了一段路,突然转过头说:“陪我去见吴洪芝。”
“她手里有的,是严绪致命证据。”
他点头,约见证人,需要律师在场。不过准确来说,吴洪芝算不得什么证人,至多不过是提供证据的人。
(87)
与吴洪芝约在咖啡馆的包厢中见面,时间是两点。
吴洪芝并未迟到,江冉很高兴她的准时。此前与人做生意,最恨的就是迟到。
眼前这个女人,浓妆依旧,倒丝毫不避忌。上一回,她只是匆匆见过一面,这一回,面对面,看得更加真切。
她有些眼熟,是因为见过一面的关系吗?
不过,现在江冉也没有心思想其他,心中的话又理理了就听到吴洪芝说:“约我出来,什么事?”
“和你谈一笔买卖。”完全是做生意的口气,她开门见山,并不欲与吴洪芝多加纠缠。
“哦。”吴洪芝并不惊讶,江冉致电她时,她早就想到了,此刻也就淡淡地说,“关于严绪的事,不必再谈。”
江冉微微一笑说:“你以为,严绪坐了监,严氏就是你的吗?”
吴洪芝斜斜睨了她一眼,以及她身侧的邵致梁,笑了笑说:“江冉,你别说得那么玄乎,我早打听好了,严绪进了监,严氏归的是我儿子。你还是趁早和你的小白脸回狮城去,江氏抓在手里还不够吗?”
江冉神色一顿。
江氏抓在手里?
“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吴洪芝有些烦躁,拿起咖啡杯,喝了一大口咖啡,白瓷映着红指甲,隐约透出骇人的味道。
“不管我是不是严至安的老婆,我儿子总是严至安的儿子,这一点不会变!要他的遗产,怎么了?”
吴洪芝以为江冉提的是遗产的问题。
江冉等她说完后才说:“我是说,你说江氏什么意思?”
吴洪芝猛地笑了起来说:“你还不知道呢?也难怪,一直和这个小白脸混在一起,当然不知道喽!”
对于吴洪芝的挑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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