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茶具,用茶盘盛著,端了出去,放在长廊,回头跪著向金玄白又磕了个头,这才出了房,关上纸门。
金玄白也没仔细端详那个少女的脸孔,只觉得她很年轻,大约不到十八岁,脸上充满了稚气和腼腆,见她礼貌周到的走了出去,也没多加留意,迳自走道那上下两层的刀架边,取下上面的一把长刀,拔刀出鞘,只见寒光流潋,刀刃锋利,竟然比他所见到的忍者刀尤要长出数寸。
看看那把狭长锋利的倭刀,金玄白暗忖道:“这把刀和忍者所用的不同,大概便是师父说的武士刀吧!”
他把长刀入鞘,放回架上,弯腰取过刀架底部的短刀,只见两把刀的刀鞘和装饰打造都一样,只不过长短相差极大,短刀几乎只有长刀的—半。
这时,纸门外又传来纤细稚嫩的声音:“禀告少主,奴婢奉命送来糕点。”
金玄白应了一声,只见纸门被缓缓推开,一个体型较为丰盈,长著一张鹅蛋脸型的女婢,端著一只锦盒走了过来。
她把锦盒放在矮几上,然后跪著朝金玄白磕首道:“禀告少主,这里是四样糕点,三种水果,请少主慢慢食用。”
金玄白看到那女婢非常年轻,跟田中美黛子相差无几,长相跟原先那个瓜子脸的女婢完全不同,於是应了声,顺口问道:“你们玉子小姐呢?她在忙什么?”
那个女婢道:“婢子是负责送糕点,不知玉子小姐在忙什么?少主,是不是要请她过来?”
“不用了,”金玄白挥了下手,道:“你去忙吧!”
那个女婢恭谨地跪在榻席上朝金玄白磕了个头,转身欲待离去,金玄白把她叫住了,问道:“你大概也是忍者吧?你晓不晓得这把短刀作什么用的?是用来当暗器的吗?”
那个女婢恭声道:“武士佩刀一长一短,长的是用来杀敌,短的是用来切腹自裁的。”
金玄白一愣,道:“切腹?怎么切?”
那个女婢道:“武士如果犯错,主公会赐他切腹自裁,如此一来则不会玷污武士的荣耀,侮辱武士的人格,至於切腹的方法是拉开衣襟,手持短刀,刀刃向右,从左腹剌入,然后双手持刀横切,把整个肚子都部开……”
金玄白听到那个女婢毫无表情的把切腹的动作说了出来,禁不住眉头一皱,打断她的话,道:“好了,你不用再说了,出去吧!”
那个女婢不敢多言,磕了个头,出了房,拉上纸门,静静地离开。
金玄白拔出短刀,仔细地端详了一下,忖道:“要自己用这把刀刺进自己的肚子,拉开那么长的伤口,该有多大的勇气?可见东瀛的武士悍不畏死,如同中土的江湖人一样……”
想到服部玉子所说,那些武士在藩主死亡之后,失去依靠,成为浪人,结伙成群的漂流过海,为祸大明的沿海各地,甚至和七海龙王手下的海盗勾结一起,想要制造南七省江湖的不安……又想到师父沈玉璞自己临行时所说的话,金玄白暗忖道:“神刀门和集贤堡勾结海盗,想要制造江湖劫难,我看得先锄去这两个门派,然后再找那边师叔的徒弟算帐,反正师父有交待,如果七海龙王的属下在看到师父的怪物之后,还不卖帐,便让我大开杀戒,把那些人赶出中原,赶下海去……”
想到这里,他的心定了下来,将短刀插入鞘中,放回刀架上,走回矮几前,轻轻地坐了下来,打开锦盒,只见里面共有三层,第一层装的是松子糖、枣泥芝麻饼、猪油咸糕等糕点。
挪开第二层盒子,最下面一层装的则是枇把、橘子和乌梅三种鲜果。
枇杷是东洞庭山盛产的白沙枇杷,橘子亦是产自东洞庭山的洞庭橘,和西洞庭山所产的杨梅并称,是当地极为有名的水果。
西洞庭山的杨梅树高大挺拔,四季常绿,品种极多,包括有早红、乌梅、绿荫头、荔枝头、大核头等十多种不同的品种。
而东山所产的乌梅虽少,却品质更高,果实硕大,汁液香浓,味道甜美,是华中极品。
金玄白一打开锦盒,见到那么多的糕点水果,早巳馋得忘记了服部玉子,等他逐一品尝那些美味的糕点和水果之后,更是满心欢喜,放怀猛吃,真是吃得个不亦乐乎。
说老实话,他在以往的岁月里,从未吃过这么美味的糕点,所以食用之际,简直有点狼吞虎咽,因而在这段期间,前后又来了三名女婢替他端茶,送温布巾,他都没仔细打量她们的长相如何,只知道燕瘦环肥各有不同,每一个少女都长得极为美丽,也都极为年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金玄白觉得自己腹中已有饱意,这才停住了手。望著盒中只剩下的寥寥几块糕点和二颗橘子,而矮几上则堆得颇高的橘皮、乌梅核、瓜壳子、枇杷核,他擦了擦手,准备躺下闭目养神一会。
就在此时,纸门外又传来一个娇柔的声音:“禀告少主,婢子田春有事要向少主禀报。”
金玄白一听是田中春子的声音,忙道:“田春,你进来吧!”
纸门被拉了开来,田中春子探首朝金玄白嫣然一笑,走进屋里,跪坐在席上,按照东瀛礼节,磕了个头,这才笑道:“少主,你真是好胃口,把盒里的东西差不多都吃完了。”
金玄白摸了摸肚子,有点尴尬地笑道:“这些糕点还真美味可口,不知不觉就快吃完了……”
田中春子一面收拾几上的果皮、果核,一面说道:“少主身强体壮,胃口极好,玉子小姐若是看到了,一定很高兴。”
金玄白问道:“田春,你们玉子小姐呢?她去了那么久,到底在忙些什么?”
田中春子道:“据玉子小姐说,跟你口盟结拜的什么朱大爷,此刻正叫了三个楼里的姑娘陪他玩什么阴阳数修大法……”
金玄白心里一跳,道:“你们是不是派了人去偷窥?”
田中春子道:“他们又不是在地底的密室,而是在顶楼四周连同屋顶上面都满布著放哨的警卫,如何能够派人去窥视?”
她把果皮残渣都放在一层挪空的盒子里,一面用布巾擦著矮几,一面问道:“少主,你那个拜兄朱大爷是不是从京城里来的大官?不然怎么连锦衣卫都要替他警戒护卫?”
金玄白道:“他是张大人的小舅舅,而张大人又是蒋大哥的顶头上司,冲著张大人的面子,锦衣卫自然为了保护他的安全,要负责警卫了……”
他笑了笑,道:“田春,你晓得的,有钱的人都比较怕死,朱大爷是京城里的大财主,自然比旁人更怕死,否则张大人不会要以重金聘请我当他的保镖。”
“重金?”田中春子问道:“是不是五十两银子一天?”
“五十两银子?”金玄白大笑道:“你太小看我了,也太小看朱大爷的身价了。”
田中春子眨了眨眼睛,道:“那么是一天一百两银子?”
“不!”金玄白道:“一天一百两金子。”
田中春子伸了伸舌头,道:“少主当保镖一天,比我们天香楼一个月赚的钱还要多呢!”
金玄白道:“我以后要养四、五个老婆,不多赚点钱,怎么办?总不能像以前一样,做个樵夫,每个月还赚不到二两银子,如何能养家活口?”
田中春子道:“少主,据说我们玉子小姐也是老主人替你定下来的妻子?是不是?”
“这个……”金玄白犹疑一下道:“可能我师父当年有过这个承诺,但是他的承诺是指自己的子嗣,而并非徒弟,所以……”
他摸了摸脑袋,道:“这件事还需和师父当面说清楚才行,此刻决定太过於草率了。”
田中春子“哦”了一声,道:“少主的意思我了解了,看来是嫌我们玉子小姐长得不够漂亮,年龄又稍大於你,所以你才不喜欢她,想要赖掉这门亲事。”
金玄白皱了下眉道:“我不是想赖掉这门亲事,只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太多了,实在不愿意再增加什么烦恼,至於玉子小姐的容貌嘛!说老实话,她可是国色天香,罕见的美女,比起冰儿或你来说,都要漂亮得多,我岂有不喜欢的道理?只是……”
他抓了抓头,道:“总之一切都等到明年,我和师父会面之后再决定吧!如果师父要我娶她,我就娶她,否则就不必谈了。”
田中春子问道:“少主,你既然喜欢玉子小姐,为何又准备放弃她呢?难道你不知道,那位朱大爷也喜欢我们玉子小姐,已经叫宋知府传话,今晚要玉子小姐陪酒……”
金玄白讶道:“啊!有这种事吗?”
他的脸色一凝,问道:“田春,她答应了吗?”
田中春子道:“宋知府要罗师爷逼苦丽子姐一定要答应此事,他一方面许下一千两银子的重酬,另一方面则威胁著如果不答应让玉子小姐陪酒,那么就会封楼,把我们上上下下一齐抓进衙门去……”
金玄白霍然站了起来,怒道:“太荒唐了,哪有这种强买强卖的事?我这就去找蒋大哥去。”
田中春子道:“少主,你千万别鲁莽,他们是京城来的要人,万万不能得罪的……”
“要人又怎样?”金玄白眼中神光暴射,全身泛现出一股强烈的气势,沉声道:“他们如果乱来,我才不管他是谁,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要把他的脑袋摘下来!”
田中春子似乎第一次看到他这种威猛无俦的神态,一时之间几乎痴了,傻傻地望著他,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金玄白说完了话,弯腰拎起枪袋,道:“田春,你带我去找朱天寿,让我跟他说话。”
田中春子忙道:“少主,暂请息怒,你要知道,他们都是京城里的大官,并且有锦衣卫保护著……”
金玄白浓眉一轩,道:“锦衣卫又怎么样?凭那一、两百个锦衣卫,我只要施出必杀九刀,一盏茶的工夫,必可将他们全都杀死……”
田中春子道:“可是,这样一来,不仅杀官如同造反,而且你也无法赚到那些金子了。”
金玄白懊恼地挥了下手,道:“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谁叫他要做出这种糊涂的事?”
田中春子道:“少主,这么说,你是很喜欢我们玉子小姐啦?不然也不会因为她,而如此动怒……”
金玄白略一沉吟,颔首道:“不错,我是满喜欢她的,这不仅因为她长得漂亮,唱歌好听,并且她的个性和能力我也很欣赏……”
田中春子的声音突然一变,道:“少主,你这么说,玉子非常的高兴,决定此生一定誓死追随少主,海枯石烂,永爱不渝。”
金玄白一听她话声一变,跟服部玉子的语调完全一样,不禁微微一愣,问道:“田春,你……怎会……”
田中春子道:“少主,我是玉子,不是田春。”
她说话之际,双手在鬓角边搓了两下,掀下一面薄薄的面膜,然后掏出一块手绢擦去眉目间的化妆,霍然露出真正面目,果真是活生生的服部玉子。
刹时之间,金玄白心头震慑,整个人都呆住了。
……………………………………………………………………第 七 章
豁然开朗金玄白看到田中春子像变魔术般的,在极短的时间内,变成了服部玉子,心头骇然,一时之间,都忘了自己置身何处,目不转睛的望著眼前这个丽人,整个人都呆住了。
服部玉子见到他这等模样,禁不住嫣然一笑,顿时之间,整个和室似乎变得更加亮丽,那从窗棂外透入的阳光,似乎变得更加灿烂。
金玄白脑海中立刻浮现起唐代大诗人白居易的两句诗:“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这时,他真的相信世上的确是有单凭著笑容便能使男人心头震颤迷醉的美女,而非仅是古代文人在文辞上夸大之词。
因为,他面前跪坐在席榻上的服部玉子就是这么一个让人目眩的美女,这个美女绝不输给大唐诗仙李白眼中的杨玉环。
金玄白深吸口气,定下神来,道:“你……你是怎么变的?”
服部玉子道:“这是易容之术,是凭藉著化妆改变一个人容貌的方法……”
她露出俏丽的微笑,道:“少主,请你坐下来,让玉子慢慢的告诉你。”
金玄白盘坐在软垫上,仔细地端详著服部玉子的脸孔,实在弄不清楚她如何凭藉化妆易容之术,变得和田中春子一模一样,并且连说话的声音、语调、动作都完全类似,以致毫无一丝破绽。
服部玉子似乎明白他心中在想什么,轻声道:“我们要假扮另一个人,必须完全掌握这个人的脸部特徵、说话语气、表情变化、惯常动作,这才能凭著化妆易容术学得维妙维肖……”
她的黑眸一转,微笑道:“由於田中春子跟随我已有七年,所以我很熟悉她的相貌和动作,装扮起来毫无困难,因此少主你根本无法发现。”
金玄白苦笑了一下,道:“你学得太像了,我真的没发现,呵呵!这种化妆术真是太神奇了,传出去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服部玉子道:“这是我们伊贺流的秘术,只有上忍才能得到传授,连松岛丽子和伊藤美妙都还不够资格获传此术。”
她的目光一转,问道:“少主,打从我离开之后,一共有几个人进来?”
金玄白不知她为何要问这件事,想了下道:“连田中春子在内,一共来了六个人。”
服部玉子道:“这么说,从我进来到出去,一共有七个不同面孔的人进来过啦?”
金玄白计算了一下,颔首道:“不错。”
眼部玉子上身前倾,目光凝住在金玄白的脸上,柔声道:“少主,不知你是信也不信,这前后进来的五个女婢,连同田中春子,都是我一个人所装扮的。”
金玄白一听此言,几乎从席榻上跳了起来,讶道:“这……这怎么可能?”
他的脑海中泛现那五张不同的脸孔,觉得每一张都不相同,不仅脸庞不同,年龄不同,连声音、表情、动作都不一样,实在很难想像这些婢女都是服部玉子一个人化妆成的。
服部玉子微微一笑,道:“少主,你不相信是吗?”
金玄白摇了摇头,坦然道:“不错,我是不相信。”
服部玉子伸出双掌轻轻的拍了二下,只听纸门外传来“嗨”的一声,走进一个云鬓高耸,身穿绿色绸衣,外罩薄纱的女子。
金玄白只见她俏脸含笑,眸光流转,霍然活生生的正是另一个服部玉子。
那个绿衣服部玉子走进之后,跪坐在服部玉子的身边,一时之间,如同孪生姊妹,让金玄白看得都无法转移目光。
她一坐定之后,敞开的纸门外,又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接著人影一闪,香风扑鼻,另一个身穿红衣的女子巧笑倩兮的走了进来。
那个红衣女子头上梳著当时流行的坠马髻,髻上插著两之金钗,另有一种风情,可是一张脸孔竟然活生生的又是一个服部玉子。
金玄白望著眼前坐著的三个服部玉子,看到那三张完全一样的美丽脸庞,心中的惊讶已到了极点,仿佛置身在一个梦幻里,遇到变幻莫测的狐仙或仙女,让他几乎无法思考。
三个服部玉子看到他那傻楞楞的样子,全都发出银铃似的笑声,把金玄白笑得意乱神迷,心神不定。
服部玉子笑声一歇,道:“少主,如果我不告诉你,你能分辨哪个才是真的玉子吗?”
金玄白抓了抓脑袋,坦率地道:“我没办法分辨!啊!这真是太神奇了。”
服部玉子笑道:“那么少主现在相不相信那五个婢女都是玉子一人所扮?”
金玄白敞声笑道:“放在眼前的事实,也不由得我不相信了。”
他的目光一凝,从另外两个服部玉子的脸庞和身上扫过,没有发现一点破绽,可是从她们的眼眸中,他似乎发现有一点不同,仔细再端详一下,他终於分辨出一丝差异,“啊”了一声,兴奋地道:“玉子,我现在可以分辨出来了。”
服部玉子吃了一惊,讶道:“少主,这么快你就能分辨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