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加上薛婷婷少女情怀,从未结识过任何青年侠少,所以对于欧定邦的热烈追求,也没有加以拒绝。
他们双方仅是见了几次面,欧定邦便以薛婷婷的未婚夫婿自居,若非他的武功尚未臻大成之境,而薛逢春也认为女儿才十七岁,成亲太早,已替他们完婚了。
由于青城派立派不久,薛逢春禀承创派掌门师祖的遗命,门下弟子艺成之前,必须下山行走江湖一年半载,才能在返山之后,视为本门弟子。
故此,为了维持这个规矩,薛婷婷就和表妹江凤凤一起下山历练,而薛士杰则是死缠活缠的闹了近半个月,盛旬才不得已,放他随姐姐和表姐下山。
按照薛逢春的原意,等到薛婷婷在江湖上历练过了之后,再回山和欧定邦成亲,而这件事也得到了峨嵋派当今掌门无因大师的同意,只要欧定邦返家请示其父,就可以在未来的一二年内迎娶。
薛婷婷下山之后,欧定邦每隔两个多月便会从峨嵋跑到青城来向薛掌门夫妇请安,并且探查薛婷婷的返山日期。
当薛婷婷回山之际,欧定邦正在四川灌县家中,他在青城山麓的建福宫里,所结识的清风小道士,就是他留下的一个眼线。
青城派的山门,位于山腰的常道观后二里处,薛婷婷偕同赵定基等人上山时,曾在建福宫里歇了半个时辰,喝了杯茶,才继续往上走去,因此清风小道士便把欧定邦留下的信鸽放了出去。
那些信鸽共有十只之多,五只飞回峨嵋,五只飞往欧家鸽舍,故此欧定邦只隔了不到两个时辰,便得到了薛婷婷返回青城的消息,很快便赶路上了建福宫,见到了清风小道士。
那清风小道士和薛士杰的年纪相仿,两人也算是好友,薛士杰见了故友,自然对于自己此次游走江湖的事迹大吹大擂。
他一边介绍沿路的所见所闻和各地风光胜景,并特别提到了自己已拜师神枪霸王门下,在江湖上有个神剑小霸王的响亮名号。
这些叙述让从未远离青城百里的清风小道士羡慕不已,而让他更惊讶的则是薛士杰提起了武功盖世的神枪霸王就是他未来的姐夫这件事。
无论是薛士杰吹嘘着力败武当派剑客或者大战红衣大喇嘛,都还没让清风小道士如此惊诧,唯独薛婷婷将要嫁给金玄白这桩事,让他觉得事态严重,非得要和欧定邦禀报不可,否则每个月收人三两银子的酬劳,没有尽到责任,岂不愧对自己的良心?
所以当欧定邦进了建福宫,找到了清风小道士之际,这个眼线便善尽职守,加油添醋的把薛士杰所说的话,全盘告诉了欧定邦。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就像晴天起了一阵霹雳,震得欧定邦几乎昏倒,他怀着满腔的疑惑和愤怒,立刻赶往山腰的青城派山门而去。
那时天色刚晚,青城掌门薛逢春偕夫人,带着师弟们设宴款待赵定基等锦衣卫。
由于他们谈的是有关于薛婷婷的婚事,她不适宜在场,盛旬还特别把儿子留下来,陪着姐姐一起在后院的小厅吃饭。
欧定邦自从认识薛婷婷之后,前后总共进出青城薛府不下三十趟,对于路途极为熟悉。
当他摸到薛婷婷的闺房,扑了个空之后,立刻便在后院搜索,终于在花园小径边,碰到已经吃完晚饭,正要回房的薛婷婷。
欧定邦拉着薛婷婷在园里花房小坐,谈起别离之后的相思之情,却被薛婷婷问到了有关于白虹剑之事。
欧定邦再三发誓,白虹剑是伯父欧峰所铸,当年赠与其父欧岳,后来遇到了铁冠道长,于是以此剑作为文定之物,交由铁冠道长转给幼妹盛旬。
薛婷婷看过铁冠道长所留下的遗书,知道二舅不会把自己许配给两个夫婿,其中必有一人说谎,于是和欧定邦起了争执,要拉他到薛逢春面前说清楚。
就在这时,薛士杰吃完了晚饭,欲返回房中,听到欧定邦要求薛婷婷和他私奔,当场大怒,拔剑出手,驱赶欧定邦离去。
欧定邦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对于清风小道士转述的关于薛士杰下山后的英雄事迹,视同小孩子的吹嘘,认为江湖上已有盛名的武当游龙剑客和飞龙剑客,绝不可能败在他的剑下。
双方言词上发生争吵,薛士杰不堪欧定邦的轻视,立刻出剑逼他下山,并且扬言,若是再看到欧定邦上山,一定斩断他双腿。
欧定邦急怒之下,立即挺剑还手,双方激战了十几招,不分胜负,倒把薛婷婷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薛士杰仗着手中宝剑之利,再加上信心十足,而欧定邦则唯恐伤了他,更让自己处境困难,出剑极有分寸。
于是就在这种此消彼长的情况下,身上连中数剑,血流如注,改采守势也无法挽回颓局。
这时,薛婷婷加以拦阻,并劝欧定邦下山,更让薛士杰怒火中烧,大骂姐姐不知羞耻,扬言他只认神枪霸王金玄白是姐夫,其他人一概不行。
薛婷婷受到辱骂,痛心疾首,掩面而哭,就此逃回闺房,不再过问此事。
而薛士杰则趁着欧定邦心神不定之际,砍伤了他一条腿,等到他倒地之后,还痛下杀手,让他永远不能人道,从此成为一个废人。
赵定基说到这里,云云等苍龙四女全都发出惊叫,小太监张忠则伸了伸舌头,缩起脖子不敢吭声。
朱天寿一拍大腿,道:“好!这小子有种,我很喜欢!”
邵元节皱起了眉头,道:“有种是有种,未免太狠了一些。”
金玄白也皱起双眉,道:“赵将军,什么叫不能人道?莫非薛士杰把欧定邦两条腿都砍断了不成?”
赵定基一愣,望着这位武功盖世的侯爷,仿佛在看一个怪物,一时之间,无言以对。
朱天寿敞声大笑,道:“哈哈哈!断两条腿,有些人还是可以人道,不过第三条腿若是断了,可只能做一辈子的太监,永远不能人道了!”
金玄白恍然大悟,喃喃的道:“这浑小子,也未免太狠了点,怎么可以把欧定邦变成太监?”
赵定基忍住了笑,道:“金侯爷,薛少侠这么做,也是为了你,他说,普天之下,只有侯爷你才够资格做他的姐夫,其他的男人,只要打他姐姐主意的,他都会让他们变成太监。
”
金玄白眼前似乎浮现起薛士杰的模样,心里颇有几分感动。
他叹了口气,道:“只是他这么一来,青城派无端端的和峨嵋派结了深仇大恨,那些和尚们怎会放过这个浑小子?”
他说到这里,眼中神光熠熠闪动,道:“朱大哥,这件事因我而起,必须我来解决,我看,明天我就动身,赶往峨嵋而去,处理完这件事后,再赶到衡山和盛大侠会合。”
朱天寿伸手摇了摇,道:“别急,别急,定基既然当时在青城,眼看这种事发生,一定会想出保全青城之法,你冷静下来,听听他怎么说。”
金玄白望向赵定基,问道:“赵将军,你当时人在现场,怎么处理这件事的?”
赵定基恭声道:“请金侯爷放心,这件事已经弭平,从此永无后患。”
他继续叙述下去,金玄白才知事情的经过,不禁为赵定基处理事情的果断和明快,感到佩服不已。
原来,当薛士杰一身是血的冲进饭厅里,也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不过,他并不害怕,坦诚要阻止欧定邦带薛婷婷私奔,才痛下杀手,请父亲将他缚住,押往峨嵋向掌门人赔罪。
薛逢春唯恐欧定邦重伤不治,死在青城,反而惹来更大的祸害,于是一边请师弟江宏福火速赶往前面的常道观,去把精通医术的观主请来,一边亲自赶到后园探视重伤的欧定邦,根本没工夫处置薛士杰。
至于盛旬则是害怕女儿心灵受创,会发生更大的悲剧,也赶去探视薛婷婷。
一时之间,偌大的饭厅里,青城派的人,除了薛士杰之外,走得一干二净,赵定基和十名锦衣卫校尉们,坐在厅中,就像看一场闹剧,而他们刚仿佛成了隐形人,完全被人忽视。
薛士杰这时才知道自己惹出了大祸,否则父亲和师叔们不会如此慌乱,他茫然四顾,看到厅中只剩赵定基等人在场,顿时像抓到了救命的东西,赶紧向赵定基求救。
赵定基看到薛士杰满身是血,于是命两名校尉带他去洗干净,换套衣服再来,并且保证一定亲自处理此事,不会让青城派为难。
所幸欧定邦在常道观观主精湛的医术抢救下,捡回了一条性命,而薛婷婷也仅是受到惊吓,镇定下来之后,只为欧定邦的伤势,感到深深的歉意。
经过连夜的商议,薛逢春体认出青城派势力单薄,无法对抗峨嵋,于是只得听从赵定基的安排。
第二天一早,青城派上下,除了厨师、花匠、两名仆役留下之外,其他的十七个人,全都由锦衣卫护送下山,分成两路行事。
一路是由薛逢春和赵定基为首,领着两名锦衣卫,带着受伤的欧定邦,雇了辆马车,赶往位于成都府城里的东厂秘站,找到了大档头成彪,请他派人陪同上峨嵋。
成彪以前也是锦衣卫千户,跟随蒋弘武多年,算得上亲信,后来蒋弘武升任同知一职,他想外放,于是通过张永,引荐给掌东厂的马永成,调任东厂大档头,主掌四川一省之东厂秘站,负责所有境内业务。
赵定基把来意说明之后,成彪鉴于薛逢春是武威侯的未来泰山,尊敬无比,热情万分的把他们三人安顿在府城最大的客栈里,每日设宴款待。
而欧定邦则放在医馆之中,交给四川最有名的徐神医亲自诊治,务必使他早日复原。
成彪心思缜密,唯恐另一路人马,只有八名锦衣卫随护,会遭到意外,于是派出一百名东厂番子,由一名档头带领,循着薛婷婷等人行走的路径,快马追赶而至,务必全程护送他们,赶到苏州和金玄白会合。
除此之外,他还派出九十名东厂番子,连夜赶往峨嵋县,会合当地的五十名衙门差人,守住了峨嵋山,不许任何人上下。
十日之后,欧定邦的伤势已经稳定下来,成彪亲自领着五名小档头,带领五百位东厂番子,全副武装的陪着赵定基和薛逢春,由两名挑夫扛着欧定邦一路往峨嵋而去。
他们到了峨嵋,会合了封山的九十名番子,由五十名峨嵋县的差人开道,一路上山。
当时,峨嵋山的大小寺庙,有九十多座,成彪在每一间寺庙都留有五名东厂番子,执行封庙任务。
而峨嵋派的僧众,分布在万年寺、伏虎寺、报国寺里,尼众则散居各小寺庵,不过以清音寺为主。
总共约六百名东厂番子,由当地衙门差人陪同,封住了整个峨嵋,造成极大的轰动,那些僧人都吓得不知所措,惊惶不已。
成彪陪着赵定基、薛逢春二人,领着百名番子,进了报国寺,找到了峨嵋派掌门无因大师,敲起大钟,把所有峨嵋派重要人物都聚集一起。
成彪恭请薛逢春坐在大殿首席,然后把欧定邦放在殿中,当着峨嵋派上下数十名高僧尼众之面,数落他的罪行,最严重的一条是,他要诱拐当朝武威侯爷未婚妻,加以逼奸。
无因大师算得上是有道高僧,纵然从未面临这种状况,也力持镇静,并且据理力争,要求给予欧定邦辩白的机会。
而且他还在言词之间挤着薛逢春,怪薛掌门不该摆出如此大的阵仗,封山闭寺,就为了一名弟子,而惊扰了全山上千人。
薛逢春也没想到会有这种场面,怔忡之下,仅表示此来仅是求个公道,不愿未出嫁的女儿受到污名所染,未来无法向女婿神枪霸王交代。
当他一提出神枪霸王这个名号时,满寺皆惊,峨嵋上下才知道成大档头口中所说的武威侯爷,便是那位毁了双剑盟,打伤无法、无果、无明等诸位峨嵋派高僧的金玄白。
刹那之间,大殿之中一阵哗然,面对着新仇旧恨,峨嵋弟子群情激愤,都被掌门压了下来。
他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若是一个处理不当,峨嵋就会因此灭派,别说眼前有六百名东厂番子带着五十名当地衙门的捕快守着,就算东厂只来了六个人,他们也不能动手,否则就是叛乱之罪,所以他首先必须冷静下来。
经过询问之后,欧定邦原原本本的把经过说了出来,他虽然强调白虹剑是当年欧岳用来定亲之物,可是薛逢春加以否认,并且说清了白虹剑的来历,把铁冠道长的遗书交给无因大师检验,证实欧定邦之言不实。
既无父母之命,又无媒妁之言,欧定邦的立场就无法站稳。
而薛婷婷也根本不是和他两情相悦,他更没理由单方面逼着一个未婚女子和他私奔。
基于这两个理由,纵然薛士杰太过狠毒,断了欧定邦的宗祠,也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薛士杰护姐心切。
所以,最后的结论是峨嵋派教徒不严,才会惹出这个大祸,可说丢尽峨嵋派的颜面。
无因大师满脸羞惭的向薛逢春致歉,表示等欧定邦痊愈之后,必定按照门规,处以重责,然后逐出峨嵋。
金玄白听到这里,感慨不已,觉得为了这件事,劳师动众,实在有些小题大作。
可是朱天寿却鼓掌叫好,说道:“定基,这件事你办得很漂亮,等到蒋大人回来,我会叫他升你的官。”
他顿了一下,望向邵元节道:“道长,别忘了,明天发给定基三百两银子奖赏,跟随他的十名校尉,每人发给一百两银子,全都官升一级。”
邵元节笑了笑,道:“侯爷,依贫道之见,赵将军也不用回京城去向张大人复命,就留在身边好了。”
朱天寿点了点头,道:“定基,你就留在这里,别走了。”
赵定基听到官升一级,赏银三百两,已是高兴得发呆,再听到朱天寿这么一说,当场趴下,磕了个头,道:“谢谢侯爷恩赐,小的无以为报,只有肝脑涂地,才……”
朱天寿骂了声道:“呸,谁要你肝脑涂地了?你只要好好效力,就行了。”
赵定基抬起头来,一脸的傻笑,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金玄白问道:“赵将军,你这一路处置妥当了,可是薛夫人那一路人,是不是已经到了苏州?怎么没见到她们随你而来呢?”
赵定基恭声道:“禀告侯爷,薛夫人一行十几人,在路经湖北之际,受到当地驿官招待,正好碰上了朱少侠和江姑娘等一行人,也到了驿站,由于江大侠夫妇在其中,他们父女见面,极为高兴,于是临时改变主意,接受朱少侠的邀请,到他家里小住一阵。”
朱天寿笑道:“定基,你别再扯什么朱少侠了,我贤弟已知道她便是湖广安陆的朱郡主。”
赵定基脸色怪异的看了金玄白一眼。
金玄白也觉得好笑,道:“她一直以为我不知道她的身份来历,其实在苏州街上,我第一次见到她时,蒋大人已跟我拆穿了她的真面目。”
他笑了笑,又道:“她一直以风流侠少自居,还给自己取了个玉扇神剑的绰号,把江凤凤迷得团团转,这下碰到了江大侠他们,我看这位风流侠少可惨了,偏偏她还有胆子邀人家到她家里去住?真是不要命了。”
朱天寿大笑道:“贤弟,宣宣自有打算,你替她急什么?”
他隐约可以猜得出朱宣宣的打算,暗想等到成亲之际,金玄白发现多了两位新娘,只怕更会大吃一惊。
他眯着眼,斜睨着金玄白,暗中替他计算着未婚妻子的数目,结果刚好十只手指用完。
赵定基顺着朱天寿的话,道:“侯爷说得不错,朱郡主自然有她的盘算,可是说也奇怪,不仅江大侠夫妇没有看出来她是女儿身,连后来赶到的薛掌门也男女不分,一直替他妹夫师弟高兴,认为江凤凤姑娘能嫁给这位文武双全的少年侠客,是最大的幸福!”
军帐之中,一阵轰然大笑,久久未歇。
第五章第三章兵分两路
秋阳遍洒大地,和煦的阳光给人一种温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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