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此,当仇钺在接受推拿时,曾有意无意的问起大桥平八郎和高桥五十四的来历和如今的身份。
大桥平八郎不敢相瞒,表示原先是金玄白的家中护卫,如今全都成为内行厂的档头。
而金玄白如今的身份则除了是神枪武威侯之外,还是内行厂的都指挥使,和逍遥侯爷一起统领整个内行厂。
这让仇钺吓了一跳,才知道自己运气太好了,竟会认了这么一个贵师,除了可以练成绝世武功之外,还可以在事业上有一番作为。
洗浴之后,他稍感疲惫,于是鼓起勇气和大桥平八郎及高桥五十四二人又练了两个时辰的刀法,直到天色破晓才停了下来。
忍者们吃的早饭全是干饭,一种里面掺杂粮,另一种则加了红薯,任人选择。
而菜肴也很丰盛,除了红烧肉、清蒸鱼之外,还有酱瓜、酱菜、咸蛋、豆腐乳,份量更是足够。
仇钺辛苦了一天,胃口大开,连吃了三大碗饭,才发现那些忍者们食量更大,每人最少都吃了五碗,令他咋舌不已。
吃完早饭不久,小林犬太郎便赶了过来,通知他们往万柳园去集合,这时,胡定德所率领的二百名番子也到齐,于是一行六百余人,浩浩荡荡的往万柳园而去。
这一行人走到万柳园时,朝阳才刚刚升起,仇钺在门口碰到了天刀余断情和剑魔井六月,带着精神奕奕的五十一名劲装大汉,骑着高头大马,随同五湖镖局的五名镖师整装待发。
仇钺恭敬的向他们二人抱拳行礼,换来的是亲切的招呼和笑容,让他感到心中一阵温暖。
进了万柳园之后,小林犬太郎领着那六百余人到后院归队,等候分配任务,仇钺则被一名等候的丫环,带到了东院的大厅。
大厅之中,金玄白、蒋弘武、诸葛明、邵元节,还有长白双鹤等人聚在一起,正商讨着如何分别行动,怎样对东西二厂打击,从点到线,然后扩及全面,务必一次整肃,把叛徒全部揪出来,予以铲除。
圆桌之上放着十几张绘有图案的白纸,上面记载着每一省各州各府里东西二厂据点以及人员名单。
诸葛明一一的讲解,最后说:“南七省这一路,由我带着承泰、褚山、褚石率领乔平八他们四百名档头和番子,按图进行清扫。”
他顿了一下,继续道:“而北六省这一路,则由蒋大人带着承中、定德以及二百名番子及档头,先到五湖镖局,会合天刀和剑魔等人,联同镖局的镖师,先行扫荡绿林盟二百一十三处帮派,再进行整肃任务,不知国师和侯爷以为如何?”
金玄白道:“这个计划非常详尽,不过时间上能不能完全配合?”
诸葛明道:“有两个月的时间足够了,两个月后的初七,正是武当派掌门大会各派掌门商量要如何对付侯爷的日子,到时候,我们几路兵马一起汇聚武当,一定可以把高天行一举除去。”
他顿了一下,又道:“如果各派所得的结论是要对付侯爷,那么我们正好趁机翦除各派势力,如此江湖上才能得到长期的平静。”
金玄白点了点头,问道:“邵道长,你认为如何?”
邵元节道:“嗯!这个计划非常周密,也面面顾到,只要时间能控制好,便可成功。”
诸葛明道:“邵道长,你和朱侯爷带着林泰山等五十人以及谢姑娘等一百多人,打着明教的旗号,往武当而去,走一天歇一天,务必和金侯爷这批人保持十里路的差距,如此一来,如果高天行带人提前出手,也可有个照应,随时可以支援。”
金玄白点了点头,道:“这样一来,就算高天行中途来袭,也能在最短时间赶到,不会有什么伤亡。”
诸葛明道:“侯爷,你领着诸位夫人以及成大侠、边大侠和风大侠他们,可以走一路,也可分成二路,赶往武当而去,同样的走一天歇一天,尽量保持固定的速度,不要离开官道,还可以到驿站换马,或者住宿,如此一来,消息一定传到北京。”
他停了一下,继续道:“截至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探查出来,高天行如今在不在刘贼的府中。不过既然聂人远的棺木送回北京,想必他一定会采取行动。”
蒋弘武冷笑一声,道:“我们计划了这么久,就是等他采取行动,他若不离开北京,我们真还拿他没法子!嘿嘿!这下可好了,无论他是半路拦截,还是直接赶到武当,要当着各大门派掌门面前对付金侯爷,我们都能逮住他!”
诸葛明点头道:“蒋兄说得不错,我们这么做,就是等这一天。”
邵元节微笑的问道:“侯爷,依你之见,这个计划可行吗?”
金玄白思忖了一下,觉得这个计划毫无破绽,点了点头,问道:“诸葛大人,你看什么时候该行动?”
诸葛明道:“蒋大人先走,我过了中午就动身,至于侯爷你最好明天动身。”
金玄白问道:“为什么要明天动身?”
诸葛明笑道:“这是朱侯爷的意思,他昨天下午把蔡巡抚、林巡抚,还有杨御使、洪大人他们带来八丈楼,喝茶聊天,谈到了他改良的麻雀牌,诸位大人一时心喜,抢着要学,于是开了二桌。”
他顿了一下,望向邵元节道:“邵道长昨天也被拉上牌桌,搓了八圈才下桌。”
邵元节笑道:“贫道是被拉着充当教师,传授他们如何玩牌,所以才被逼上桌,其实我跟金侯爷一样,对这种玩意,没多大的兴趣。”
蒋弘武咧开大嘴笑道:“邵道长大概赢了不少吧?”
邵元节道:“也没多少,只有一千多两银子而已,可把我累坏了。”
金玄白问道:“邵道长,朱大哥他们现在还在玩啊?”
邵元节道:“侯爷玩到天亮,这才结束战局,几位大人输了不少,可是每人得到侯爷赠送的一副麻雀牌,全都非常高兴,我过来时,他们已经全部告辞,回到客栈去了。”
金玄白笑道:“弄了半天,原来朱大哥要明天动身,是为了熬了一夜,怪不得!”
诸葛明一边收拾桌上的图纸,一边道:“侯爷,你已了解全盘的状况,那么我们就散会了,两个月后,我们在武当见。”
蒋弘武也收起六张图纸,道:“侯爷,还请你去跟林泰山、乔平八他们训个话,交待一下。”
诸葛明点头道:“对了,侯爷在训话之时,顺便提一提,他们出这趟任务,除了薪俸之外,另外每人每月多加十两银子的勤务津贴,务必让他们尽心尽力的为朝廷办事。”
金玄白点头道:“好!我跟仇钺说几句话,随后就来。”
邵元节等人向金玄白告别离去,仇钺知道这个中年道人是当今的国师,当下立刻跪了下来,恭敬的磕了个头,道:“下官仇钺,拜见国师邵道长。”
邵元节微笑的把他扶了起来,道:“贫道听诸葛大人说,你很有出息,这回调到四川去做游击将军,一定要好好的为国效忠。”
仇钺躬身道:“下官一定敬领国师教诲,尽忠报国。”
邵元节极为欢喜,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递了过去,道:“此佩已加上本门神符净化,仇将军可佩戴身上,保证鬼灵勿侵,百邪避走。”
仇钺双手接过玉佩,感激的道:“谢谢国师赏赐!”
邵元节含笑点了点头,飘然而去。
蒋弘武走过仇钺身边,拍了下他的肩膀,道:“仇钺,好好干!别辜负了你师父和邵道长的期望。”
仇钺欲待跪下,却被诸葛明拦了下来。
他笑着抓住仇钺的手臂,道:“仇贤侄,军旅生活过得还好吧?我昨天还听洪钟洪大人一直夸奖你,说你骁勇善战,屡立奇功,所以升迁特快。”
仇钺非常感激诸葛明的推荐,让自己有机会投入洪钟的麾下,然后不次拔擢,从百户做到千户,三个月便已调升到四川做游击将军,完成了自己的心愿。
当然,除了诸葛明之外,最大的功劳还是金玄白,若非这位高人翩然来到湖边水庄,那么自己被周瑛华逼着要私奔,第一个后果是被周大富派人抓到,打入大牢,成为囚犯。
而第二个后果则是出狱之后,周瑛华可能另嫁他人或投湖自尽,从此他带着一颗残缺的心,跟着舅舅做流氓,甚至成为亡命之徒。
假使当时自己不能和周瑛华私奔,那么也有不同的后果,一是和她相偕殉情,留下老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二是哄着她回家,自此劳燕分飞,或者任由她自杀……总之,无论是怎样的结局,都是悲惨而不幸,成为人生的遗憾。
唯有金玄白的出现,才让自己扭转了命运,改变了命运,得到幸福美满的结果。
所以说,金玄白不仅是他的师父,还是他的大恩人,若不是金玄白的出面,周大富怎肯把女儿许配给他?
若不是金玄白的授艺,诸葛明又怎会破例写下私函,让他投入洪钟大人门下,获得破格录用?
仇钺在刹那间,思潮泉涌,想起师父和诸葛明的恩情,不禁眼眶红了起来,语声哽咽的道:“这都是大人的栽培,小侄才能有此寸进,大人的大恩大德,小侄没齿难忘。”
诸葛明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背,道:“别谢我,要谢得谢你的师父,我走了,你和师父好好说几句话。”
仇钺点了点头,跪了下来,诚诚恳恳的磕了个头,诸葛明把他扶起来,突然想起那天在湖边水庄发生的事,问道:“仇贤侄,你还记得那天在水庄里,有位长得很漂亮的薛姑娘吗?”
仇钺略一思忖,点头道:“侄儿记得有二位姑娘带着一位顽皮的童子前来,一位姑娘叫薛婷婷,另一位好像是江凤凤。”
诸葛明道:“你的记性很好嘛!难怪枪法会如此精进。”
金玄白不知诸葛明提起薛婷婷和江凤凤究竟为了什么,连忙问道:“诸葛大人,你提这个做什么?”
诸葛明道:“侯爷,你别问,我自有打算。”
他稍稍一顿,对仇钺道:“这两位姑娘是表姐妹,薛姑娘是金侯爷从小定下来的妻子,她是四川青城派掌门之女,上回蒋大人派了锦衣卫将军赵定基,带人护送他们姐弟返回青城,匆匆两个多月过去,始终没有消息,我的意思是你这回调往四川,如果有空,到青城去走一趟,看看情形如何。”
仇钺望了金玄白一眼,只见他似乎陷入深思之中,面色却有着一丝凄楚和萧索。
他也不知道其中的详情,更不敢多问,只得点头道:“小侄此去四川就任,一定首先查明此事,请大人放心。”
诸葛明点头道:“你查到结果之后,可捎信托人送往任何一个驿站,只要在信封上写着我的姓名,就一定可以传到我的手里。”
说到这里,他看了金玄白一眼,然后向仇钺道:“贤侄,祝你一路顺风,我走了!”
仇钺恭身相送,直到诸葛明背影消失不见,才站直了身子,转眼一看,只见金玄白已站在窗口,负手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仇钺走了过去,叫了一声。
金玄白转过身来,道:“仇钺,你不用上青城山了,因为那是件没有意义的事。”
他轻叹了口气,道:“薛姑娘虽是自幼和我定有婚约,可是这桩事不仅她本人不知,连她的父母都不知道,故此,她爱上了他人,不愿承认这件婚事,也有正当的理由,我已经想开了,绝不强求……”
仇钺没想到有这种事情,愤愤不平的道:“师父,你的武功这么强,官位又这么高,怎会有不长眼的女子会不喜欢你,反而爱上别人?”
金玄白笑道:“你这么说薛姑娘是不长眼的女子罗?”
仇钺嗫嚅道:“弟……弟子不是这个意思。”
金玄白大笑,道:“你这么说,岂不表示周瑛华姑娘也是不长眼的女子?否则你既没钱,出身又不怎么样,她一个富家千金小姐,怎会看上你这穷小子?”
仇钺尴尬的笑了笑,也不知要如何回话。
金玄白心情觉得稍稍舒畅,道:“好了,不跟你闲扯,你回去之后,代我向你舅问好,然后见到你岳父,顺便提一提我。”
他稍稍一顿,道:“他是个生意人,嫌贫爱富也是应该的,你莫怪他,免得以后坏了翁婿的感情,知道吗?”
仇钺拼命点头,以仰慕的眼光望着这位武功强,官位高的年轻师父,心想自己也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练成他那样的武功。
至于侯爷是朝廷的勋爵官位,仇钺是连想都不敢想,只希望能有朝一日做到总兵官,就心满意足了。
金玄白笑了笑,道:“你如今衣锦还乡,周大富应该对你刮目相看,不过若是提一下我,他会更把你捧上天,周瑛华也就更受宠爱,这个道理你懂吧?”
仇钺又是一阵拼命点头,反倒让金玄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自己也颇为吃惊,为何会说出这番话?
显然这些日子和这些官员们相处,让自己变得圆滑而世故,也更通晓人性的变化。
厅中一阵静寂,金玄白正想开口送仇钺离去,听到服部玉子在门口道:“相公,妾身有话要跟你说,请你出来一下。”
金玄白扬声道:“仇钺不是外人,祢进来吧!”
服部玉子轻笑一声,带着田中春子走进厅来。
金玄白见仇钺束手而立,双眼下垂,不敢斜视,笑了笑,道:“仇钺,这位是你的师母,你上前见礼吧!”
仇钺抬头一看,只见服部玉子长得清丽出尘,有如天仙,却偏偏身穿华服,满头珠翠,更显高贵华丽,不禁呆了一下。
他赶紧收摄心神,跪了下来,道:“徒儿仇钺,叩见师母。”
服部玉子看到仇钺跪在面前,只觉得从未像现在这样满足过,轻声道:“你起来吧!”
仇钺老老实实的磕了个头,这才站了起来。
服部玉子道:“少主,诸位妹妹听说仇钺返家省亲,所以凑了份礼物,要我送来,请你交给他的未婚妻子周姑娘。”
她说到这里,使了个眼色,田中春子走了过去,把手中捧着的铜匣奉上。
金玄白接了过来,发现那个铜匣颇为沉重,也不知里面装些什么,唤过仇钺,道:“这是你的师娘们送给周姑娘的礼物,你收下吧!”
田中春子道:“仇公子,你把盒盖打开来看看,包准周姑娘喜欢。”
仇钺不加思索的掀开了匣盖,立时珠光宝气,映入眼中,灿得他的眼睛都花了。
他眨了下眼睛,仔细一看,才发现里面盛着珠花、金钗、玉簪、翠玉耳环,几乎一满匣。
他这一辈子,别说拥有了,就是连看都没有看见过这种珍贵的珠宝,知道价值不菲,顿时好像拿着千斤重物,手都发起抖来。
金玄白看到他那样子,皱了下眉,道:“这些东西都是你的师母们送给周瑛华姑娘的,你紧张什么?”
仇钺合上匣盖,颤声道:“师父,师母,这份礼太贵重了,弟子不敢承受。”
金玄白脸色一沉,道:“快收起来,废话什么?”
仇钺眼中含着泪水,捧着铜匣,道:“徒儿的包袱还在马鞍上,这……盒珠宝放在怀里不方便……”
金玄白一笑,道:“走吧,我陪你去牵马,顺便要去跟乔平八他们训个话。”
他拉起服部玉子的手,道:“玉子,我们一起走吧!在路上我再告诉祢经过。”
服部玉子瞄了仇钺一眼,只见他眼观鼻,鼻观心,不敢斜视,手里捧着铜匣,紧紧抱在胸口,神情紧张无比,顿时忍不住发出一声轻笑,忖道:“这真是个朴实的乡下人,庄稼汉,纵然做了官,也改不了那种拘谨习气。”
她的玉手放在金玄白粗糙的大手里,感到格外的满足,只觉人生至此,死而无憾,纵然金玄白有六七房妻子,她仍然是他最珍爱、最重视的一个。
爱,只是一种感觉,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服部玉子此时沉醉在浓浓的情愫里,觉得自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女子。
而仇钺看到他们这种亲昵的样子,想起家乡的周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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