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两眼圆睁,颤声道:“你……你从哪里拿来这柄剑?”
金玄白还未来得及回答,只听朱天寿在身后道:“聂人远,你睁大眼睛,看看我手里的这柄剑!”
聂人远目光一凝,落在朱天寿手中的那支短剑上,又失声道:“射星神剑!”
他如遇雷殛,连退数步,两眼死盯在朱天寿的脸上,急骤的喘了几口气,颤声道:“你……你到底是谁?”
朱天寿走到了金玄白身边,得意的顾盼了一下,道:“吾乃明教星宗宗主是也!”
聂人远看到他的脸孔在追日剑熠熠的剑芒映照下,明暗闪现,端正的五官虽不十分清晰,却很容易的辨认出,正是自己在豹房中见过的皇帝。
皇帝又怎会悄无声息的出了宫?
而更荒谬的则是,正德皇帝怎会成了明教星宗宗主?
聂人远一时无法想清楚其中的蹊跷,立刻便萌生出退意,因为他必须要把这种情形,尽快的回去禀报师父和刘公公。
与此相比,和来自蓬莱的魔门星宗宗主谢凯会面之事,已变得不值一提了。
可是,他此时面对强敌,四下又被包围,怎样才能安然撤退?
刹那间,他的脑子一阵乱转,终于决定要不顾一切的设法逃走,立刻气沉丹田,逆行经脉起来。
由于真气逆行,造成他极大的痛苦,全身一阵抽搐,连续吐出了三口鲜血。
这三口鲜血一吐出来,他的四肢关节发出一阵轻响,体形似乎拉高了数寸。
天刀余断情一见这种怪异的情景,立刻记起了一桩事,大声喝道:“师父,小心!他使出了天魔大法!”
天魔大法?
金玄白微微一愣,却又听到剑魔井六月大声道:“师父,这是昔年明教教主的独门功夫,叫做乾坤大逆转,可以让人受伤之后,功力陡增一倍的奇功!”
金玄白心头一凛,真气流转全身,准备应战。
那些圣门女弟子发出一阵惊呼,全都望着聂人远,猜疑不定,都不清楚他为何会这种失传的功法。
聂人远一脸狰狞的看了金玄白一眼,又看了看天刀和剑魔两人,突然长啸一声。
啸声嘹亮清彻,传扬出去,有似阵阵密雷,充份显示出他雄浑的真力,哪还有一点受伤的样子?
天刀和剑魔两人面色一变,还当他要再度和金玄白交手,一想到那九招之约已过了七招,聂人远凭着天魔大法的奇功,一定可以抵挡住剩下的二招。
到时候,金玄白无法砍下对方人头,岂不是只能眼睁睁的放聂人远就此离去?
他们两人互望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决定要一起出手,接下聂人远的攻势,以免金玄白的声誉受损。
就在此时,啸声未断,聂人远竟然大出他们意料之外,转身朝街尾飞奔而去。
由于他的速度极快,也同样的产生残影的情形,瞬间便已从伊贺流忍者肩上掠过,远达七丈开外。
第二章第二七六章投鼠忌器
聂人远不战而逃,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那些伊贺流忍者不会轻功,眼看他从头上掠过,无人拦阻,甚至连站在门边的天刀和剑魔二人,也一时之间忘了追去。
只有金玄白反应够快,一见聂人远转身逃走,立刻提气急追过去。
可是因为他原先距离聂人远便有二丈多远,这下聂人远猝然逃跑,又奔出五丈之外,双方的差距已多达七丈,一时之间,也难以追及。
是以金玄白身形一起,手中追日剑已发出一声剑吟,化为一条流光急射而去。
天刀余断情和剑魔井六月胸中热血沸腾,不由自主的飞身而起,向着那条大矫如龙,亮如电的追日剑跃去,想要看一看聂人远如何应付这御剑飞空之术。
朱天寿心中焦急,大叫道:“快!快点带我去看看金贤弟的御剑之术。”
邵元节和诸葛明快步向前,一人托住朱天寿一边胁下,带着他飞奔过去,蒋弘武和红黑双煞也赶忙追随于后。
站在二楼窗边观战的成洛君、风漫天、乔英等人,不想错过这种精彩的情景,一见包括苍龙七女等魔门女弟子、东海的四大龙使和麾下海盗、伊贺流的忍者全都纷纷追了过去,于是也不约而同的跳下楼,放足朝街尾奔去。
倚着栏杆,站在三楼窗边观战的众女齐冰儿首先便沉不住气,一拉风漫云,道:“师父,我们快过去看看!”
不等风漫云答应,齐冰儿已身跃出了三楼,斜飞而去,转眼便已落在三丈之外。
风漫云和风漫雪对望一眼,骇然道:“冰儿的轻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了?”
她们仅说了一句话,便见到曹雨珊、秋诗凤、井凝碧三人也飞身从三楼跃下,于是不再犹豫,立刻一起跃下。
服部玉子看到众女纷纷跃下高楼,一把抓住何玉馥,道:“玉馥妹妹,我不会轻功,祢带我下去吧!”
何玉馥看了看街上一片密密麻麻奔行的人群,虽知拖了一个服部玉子,是个累赘,却因她已开口相求,无法拒绝,只得勉强把她带上。
白发道姑流云道:“馥儿,祢的轻功修为尚不到家,让为娘的照顾傅小姐吧!”
她一手把服部玉子搂住,大袖一拂,已斜飞数丈,落在街边的树丛上,再一起落,又越过了二丈。
何玉馥不再犹豫,道:“胭脂妹妹,我们一起走吧!”
井胭脂应了一声,拉着何玉馥的手,两人相偕跃出了悦宾楼,向着街尾奔去。
此时楼中仅剩下松岛丽子、田中春子以及诗音、琴韵等人。松岛丽子见到诗音站上栏杆,也似准备要跃下,连忙把她拉住,道:“诗音妹妹,祢们别走,陪姐姐在这里等着吧!”
诗音回头笑道:“宋小姐,像这种场面,千古难得一见,我们怎么可以错过呢?”
松岛丽子一脸失望,田中春子道:“诗音妹妹,祢们何必去凑热闹?我们正可趁这个机会,摸几圈麻雀牌,反正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琴韵也开口道:“诗音姐,田姐姐说得对,我们赶去,也看不到什么,反正再是高手,也挡不住我们姑爷的飞剑!”
诗音心动,道:“好吧!我们就玩一会牌,等小姐她们回来吧!”
她跃下了栏杆,却是脸色一变,道:“糟糕,我身上只有几两碎银,恐怕输了不够钱付帐。”
松岛丽子忙道:“没关系,我们玩推倒胡,祢们胡了牌,我们给一钱银子,我们胡了,祢们只要给半吊钱就行了。”
琴韵拍手道:“宋姐姐真好,这不是明着要给我们赏钱吗?诗音姐姐,快!我们快上桌。”
松岛丽子见到诗音和琴韵兴冲冲的向厢房行去,相视一笑,也赶忙上桌,玩起麻雀牌。
这种麻雀牌极好上手,就算不识字的粗人,只要在桌边看上半个时辰,便可以学会。
诗音和琴韵看了多次,一直没机会上桌,如今上了桌,纤手触摸着冰凉的麻雀牌,耳边听到哗啦啦的洗牌声,只觉得有股莫名其妙的兴奋。
那些待在楼中侍候诸位老爷小姐们用膳的店中伙计,一听到麻雀牌的声响,纷纷聚拢过来,围在桌边四周,观看这种新奇的牌戏。
在一连串洗牌、砌牌、打骰子、拿牌、理牌的过程中,屋里的人都对街上的阵阵嘈杂的鼎沸人声听若未闻,全神贯注在一张张的牌上。
大街上,随着人潮的移动,白发道姑流云一手挽着服部玉子,飞身腾掠在树梢,很快便追上了最早下楼的风氏姐妹和齐冰儿。
她站在一株树梢,回头望了望,只见何玉馥和井胭脂携手踏着树丛,飞身奔掠而至,距离自己仅有三丈多远,心中不禁颇觉安慰。
想起自己坎坷的一生,几乎没有一天快乐过,守着三从四德的古训,辛苦的做一个乖巧的女儿,顺从的妻子,贤淑的媳妇,面对这个唯一的爱女,显然自己是一个失职的母亲。
如今女儿长大,将有归宿,却爱上一个有许多妻室的人,让她不免感到有些遗憾。
对于金玄白的武功修为和出身来历、人品长相,流云感到百分之百的满意,唯一让她不满的是女儿太委屈了,只能排行金玄白众妻中的第四或第五位。
男人有三妻四妾,是当时社会的风俗,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尤其是越有办法的男人,妻室越多,更是世间称羡的对象。
金玄白身为朝廷的侯爷,就算娶上二十个妻子,也不足为奇,更不会让人视为异类。
流云在乎的是女儿排名太后,何玉馥无论是相貌或武功,都不见得比其他姐妹优秀,唯恐她以后会受到冷落,甚至成为弃妇。
尤其是现在,流云听到金玄白承认是魔教日宗宗主,更让她多担了一份心,不知道女儿将来的命运会如何演变?是否可以享受到幸福快乐的生活?
她抬头向远处,只见十丈外,一条烁亮的红色流光,在空中盘桓飞舞,聂人远手持那支仅长尺许的断剑,神色紧张的仰望空际的那柄飞剑,横剑于胸,蓄势未发。
在他的脚下,跺着一人的脸颊,另有一人则静卧不动,恍如死了一般。
除此之外,他的左手还扣住一个翠裳女子的脖子,看来只要一用力便可将那女子的颈骨扭断。
流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也看不清那落入聂人远手中的二男一女容貌,眼见金玄白以气御剑,不离聂人远左右,却没攻出去,显然是投鼠忌器。
她暗忖道:“莫非那个年轻绿衣女子,也是金玄白的未婚妻子不成?否则他为什么会手下留情?”
一方面,她为金玄白那种神奇的御剑法所惊,另一方面则更为女儿感到委屈和不平。
服部玉子被流云搂在怀里,扭动了一下,道:“流阿姨,冰儿就在下面,祢能不能带我去和她会合?”
流云听她这么一说,才记起手里搂的也是一位金夫人,刹那间,一个意念浮现脑海:“据馥儿说,这位傅小姐是出身官宦之家,又是金玄白从小定的亲,不仅家财万贯,能干得很,也极得未婚夫婿的宠信,算是排名第一的正妻,我若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把她杀了,复儿岂不是少了个竞争对手?”
这个想法有如电光石火的出现在她的脑海,但见她眼中闪现一丝狠毒的神色,左手轻移,已悄无声息的虚按在服部玉子的后脑。
此时,她只要内劲一发,服部玉子轻则终身残废,重则永远神智丧失,成为一个毫无知觉的废人。
可是她一生从未害过一个人,这种邪恶的意念刚一涌现,立刻便又被压制下来,手掌蓄势,却无法发出内力。
何玉馥和井胭脂联袂奔了过来,见到流云停止不前,道:“娘,祢怎么不带傅姐姐下去呢?站在这里做什么?”
流云卸去内劲,在服部玉子的衣领上拈起一片树叶,若无其事的道:“馥儿,我在等祢们。”
她满心羞愧,深吸口气,道:“我们下去吧!”
大袖一拂,搂着服部玉子掠出两丈开外,轻盈的落在齐冰儿和风氏姐妹的身边。
齐冰儿听到风声,回头一看,见到白发道姑流云带着服部玉子从树上跃下,笑着走了过来,拉住了玉子的手,道:“傅姐姐,祢怎么也来了?”
服部玉子不知道自己刚才已从鬼门关前走了一回,微微一笑,道:“这都是靠流阿姨的帮忙,不然,我一点轻功都不会,怎能在树顶上飞?”
何玉馥和井胭脂赶了过来,服部玉子拉住了她手,道:“玉馥妹妹,令堂的武功真高,看来祢得要跟她老人家多学点功夫才行!”
何玉馥笑道:“傅姐姐,祢这么推崇我娘,干脆就拜她为师好了!”
服部玉子道:“我现在开始学武功,已经太晚了,不如拜在她老人家膝下,做她的义女好了?”
何玉馥还没答话,井胭脂已抢着拍手道:“好啊!这么一来,我又多了个大姐姐。”
话刚说完,秋诗凤、曹雨珊和井凝碧三人也从奔走的人群中挤了过来,和服部玉子、何玉馥、齐冰儿会合一起。
井凝碧吁了口气,道:“胭脂姐姐,祢怎么这么快就到了?哇!人挤人的,就像是元宵看灯火一样。”
秋诗凤抬头望了望远处,问道:“傅姐姐,祢们聚在这里干什么?怎么不过去看相公抓人?”
服部玉子答道:“我也是刚到,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啦。”
白发道姑流云打从放下服部玉子后,便退出数尺之外,不断的省思自己为何会产生如此歹毒的念头。
她眼见齐冰儿、服部玉子等人,像是姐妹相聚一样,吱吱喳喳的谈笑不已,而站在前面的风漫云和风漫雪更是含笑望着这群年轻女子,脸上显现出一股慈母的光辉,不禁心中更加自责。
她轻叹了口气,忖道:“枉我修行多年,还比不上这两个玄阴教的妖女,真是惭愧!”
一时之间,她不敢面对服部玉子,悄然移步,往前掠去。
大约奔行了丈许,只见那些黑衣的忍者纷纷拿出身上携带的风灯,点燃了起来。
上百盏风灯放出的火光,瞬间照亮一整条大街,这时很清楚的可以看到来自东海的四大龙使带着一群海盗聚集在左边一角。
而漕帮帮众则是聚集在右边一角,中间隔着魔门的五十余名手持兵刃的年轻女子。
流云目光一闪,看到追日剑已被金玄白收了回去,而聂人远则保持原先的姿势,双方僵持着,没有任何变化,显然一边兵持人质,另一边则投鼠忌器,暂时之间,谁都不愿出手。
流云仔细的看了看,依稀记得聂人远左手抓住的那个绿衣女子,曾出现在悦宾楼里,却想不起她是服部玉子的丫环,还是齐冰儿的朋友。
至于被聂人远跺在脚下的那两个年轻汉子,流云根本没有见过,不知道金玄白如何会如此在乎他们?
她罕得出门,也没有什么江湖经验,只是觉得以聂人远的武功修为,竟要用人质来保全自己的性命,未免太过于卑劣。
她暗忖道:“此人身为锦衣卫的官员,又是魔门弟子,果真毫无人格,卑鄙无耻!”
意念刚起,她已听到不远处传来井六月的骂声:“姓聂的兔崽子!枉你是剑神高天行的徒儿,如今却要靠着挟持人质求活命,真是丢尽你师父的脸,甚至丢掉你祖宗八代的脸……”
流云循声望去,只见天刀余断情一手抓着个红衣女子,另一手持着柄绣春刀,冷冷的望着聂人远,紧抿着双唇,没有吭声。
而剑魔井六月则站在天刀余断情之前,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聂人远在大骂,骂得口沫横飞,张牙舞爪,那种姿势说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聂人远寒着脸,沉声道:“姓井的匹夫,有种你过来,别在那里学狗叫。”
井六月吐了口痰,骂道:“呸,老子会怕你这狗娘养的?有种的话,你把挟持的人质放了,老子就跟你打个三五十招!”
聂人远看了金玄白一眼,突然狂笑道:“这三个人质算得了什么?你大爷手里还有几十个人质呢!”
井六月骂道:“放狗屁!”
聂人远冷冷的道:“神枪霸王金大侠,在下就等你一句话,只要你今天放过我,我不但放了这三个小辈,并且还把所擒下的七龙山庄和巨斧山庄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一起毫发无伤的还给你!”
金玄白右手倒拎雁翎刀,左手托着追日剑,两眼看天,默然无语,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聂人远没有听到他说话,冷哼一声,又道:“金大侠,你可别说七龙山庄的楚庄主和你没有关系!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枪神之徒,也就是楚庄主的师弟,如今他全家有难,你岂能不理?”
金玄白就像是一尊雕刻的石像,默然伫立,没有任何动作。
四周一片寂静,数百人的脸上都是浮现鄙视的神色,看看那披散头发,胸前血渍斑斑,形同鬼魅的聂人远,几乎想法都是同样的。
东海四大龙使听过剑豪的威名,总以为这人纵然手段毒辣,却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好汉。
如今看到他挟人质自重,不敢接招,堂堂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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