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退了一步,心中一寒,道:“把张分舵主放了。”
那两个押着张立夫的差人,都能感受到从田敏郎身上迸发出来的那股强烈的杀气,听到了吩咐,全都赶快的放开了张立夫的双臂。
张立夫揉了揉手臂,恭敬的抱拳道:“多谢大人!”
他也不认识田敏郎,只知道这些剽悍的黑衣人,都是武威侯爷的身边护卫,可能个个都有官职在身,属于东厂的特务人员。
是以他不敢小觑田敏郎,恭敬的口称“大人”,便是要让陈浩明白对方并非普通的江湖人。
陈浩狐疑的望着田敏郎,抱拳问道:“请问尊驾是哪个官府里来的大人?”
田敏郎道:“我是内行厂人员,随金侯爷从苏州而来,欲往徐州而去……”
他话一出口,便觉得不对,暗暗骂了自己一句:“八格”。
因为他这时才记起自己已经不是伊贺流的忍者,也不是血影盟的杀手,而是朝廷新成立的内行厂所属人员。
虽然没弄清楚内行厂是个什么机构,可是田敏郎却听过主人、服部玉子在行前挑选人员时,告诉过这批忍者,内行厂的权力超越东、西二厂之上。
内行厂的人员不仅可以逮捕地方官员,朝廷要臣,并且还可以迳行逮捕东、西二厂的番子或档头。
若是发生任何事情,都有逍遥侯朱侯爷和武威侯金侯爷顶着,就算是天塌下来,也不用害怕。
就因为角色和身份的变换,已经远远超过忍者的想像,以致田敏郎一时没记起来,自己如今身份的重要性,竟然会让一个小小的府城捕头问了出来。
田敏郎脑筋才一清醒,大捕头陈浩反倒糊涂起来。
他愣了一下,道:“我只听过有东厂、西厂,可没听过本朝还有什么内行厂,你在唬我啊?”
话一出口,便听到有人沉声道:“田老弟,把这家伙给我拿下,让老子跟他说话!”
田敏郎回头一看,只见褚山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脸的狞笑。
田敏郎连考虑都没考虑一下,脚下一个箭步上前,抓住陈浩的衣襟,翻手一扭,便把陈浩摔在地上,然后抓住对方一条右臂,反扣起来。
他的动作干净俐落,陈浩根本无法反抗,整个人被摔跌地上,痛得他发出一声怪叫。
随在他身后的十名捕快,完全来不及反应,看到陈浩趴在地上,一手被反扣押住,愣了一下,才拔出单刀、铁尺。
小李挥了下手中铁尺,喝道:“你们想要造反不成?还不快把我们头儿放了?”
JZ※※※造反是叛国大罪,如果坐实了,一定会在秋后砍头,甚至可在镇压造反时,把叛逆当场击毙。
故此无论是地方上的捕快、马快、巡捕,在追缉犯人、遭到拒捕时,都会喊出这么一句话。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便是给自己一个杀人的藉口和理由。
差人口中的刁民,有别于善良的百姓,是需要教训和逮捕的,而准备造反的刁民,更是可恶,应该加以诛杀,不能饶恕。
不过各州各府的官差,并不具备任意诛杀犯人的权力,这种权力只有东、西二厂的人员才具备。
砟此为了官威,这些巡捕也会乱喊一通,动不动便指人要造反,好在发生意外,杀了人后作为搪塞上司的理由和藉口。
这种恶习从封建时代流传至今,现在的捕快仍然满脑子的封建思想,动不动便把不肯合作的良民百姓,称之为刁民。
显然这些现代的差人仍然以官员自居,以为民众都是幼童,必须要保姆照顾,令人感到万分的悲哀——因为时代进步,观念仍停留在封建社会中。
JZ※※※那些站在悦宾楼门口的黑衣忍者,都还没适应自己在角色上的转换,见到差人们拿出武器,全都本能的要拔出忍者刀。
可是他们一伸手,才发现忍者刀都留在新月园里,没有带出来,而带出来的雁翎刀则都放在一起,交由田中春子保管。
这些忍者一愣,那十名差人更加嚣张,小李挥着铁尺,便朝单足跪压在陈浩背上的田敏郎头上砸去。
田敏郎身躯一偏,单足斜踢,立刻踢中小李的小腹,把他一个瘦削的身躯踢得倒飞而起,跌出丈许之外,口吐鲜血。
另外九名差人举起手中兵刃,正要砍向田敏郎,褚山快步上前,连消带打,几个照面下来,已把那些差人手中的兵刃夺了下来,丢在地上。
褚山抓住陈浩的腰带,道:“田老弟,你把他放开来!”
田敏郎一放手,陈浩已被褚山像抓小鸡样的抓在手里,拎在半空中,双手双脚不断的乱动。
褚山从怀里掏出一块腰牌,放在陈浩眼前,冷冷的道:“你认得这是什么东西吗?”
陈浩看清了腰牌上的图案,全身一震,忙不迭的点头,颤声道:“小的知道!”
褚山放开手,把陈浩摔在地上,道:“谁说有人要造反哪?”
他一脚跺在陈浩的背上,道:“是你想要造反,还是我要造反?快跟我说清楚。”
陈浩仿佛觉得自己被一座大山压住,几乎都喘不过气来,哀号道:“是小的……小的错了,没人造反,小人该死!”
褚山飞起一脚,把陈浩踢得飞出数尺之外,滚了几圈才停了下来。
他厉声叱道:“快滚!”
陈浩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苦着脸道:“大人,小的……”
褚山叱道:“叫你快滚,没听到啊?”
陈浩跪了下来,磕了个头,拉起小李,在那九个捕快的搀扶之下,跌跌撞撞的走了。
这些差人像是遇见鬼一样,吓得个个脸色大变,连爬带滚的走出了十多丈外。
他们才喘了口气,便见到一大群老老少少的劲装大汉从街尾走了过来。
陈浩一看那领先的一个面色有如重枣的长髯老者,高喊一声:“楼老太爷!”立刻便昏倒于地。
第五章第二七一章三从四德
金玄白人在高楼。
站在这上面,可以看到半个淮安古城。
比起苏州府城来,淮安的市面差多了,远远不如苏州热闹,街道也不像苏州那样整洁。
仰望穹空的彤云,不时有归鸟从空掠过。
凉风徐徐吹来,拂面而去,仿佛情人温柔的手轻轻的抚摸着。
耳边听到楼中厢房里传来的阵阵银铃似的笑声,金玄白有种特殊的感受。
因为他已能从里面听出哪一个声音是服部玉子,哪一种笑声是齐冰儿、秋诗凤、何玉馥!
而在厢房里的曹雨珊、松岛丽子、井凝碧、井胭脂等人,各有各的声音不同,金玄白也一时分辨不出。
对于何玉馥的失而复得,让他颇有一番领悟,察觉到自己对于她的关怀和疼惜,绝对不会低于齐冰儿、秋诗凤和服部玉子。
在客船之上,何玉馥曾很明白的跟他表示,七龙山庄庄主楚天云和巨斧山庄庄主欧阳悟明两人,以信鸽传书之法,通知了何康白,要他立即将两家的子弟带走。
当时,在小纸条上,并没有写出原因,仅是划上了最紧急的记号,这个记号代表危急,必须立刻撤离的意思,完全不可再留下去。
赵守财连续收到三只信鸽,都有这种信号,于是连盘点钱庄的事都没向柳月娘交待,便找到何康白,匆匆的雇船离开了苏州。
何康白在临走之前,没通知金玄白,还让楚花铃把当年枪神交给金玄白的那支七龙枪顺手带走。
他并没有说出详细的原因,仅托词两位庄主在徐州遇到强敌,身受重伤。
就由于这个理由,让舍不得离开苏州的楚氏兄弟以及欧阳兄弟,逼不得已的上了船。
一路之上,欧阳朝日和欧阳旭日情绪极坏,因为他们没能和唐凤、唐凰两人细诉衷情。
至于何玉馥则更是闷闷不乐,认为自己和两位庄主的受伤毫无关系,为何要离开金玄白身边?
然而何康白都以各种不同的理由加以解释,并且答应她,过些日子便会再度带着她返回苏州。
不过,这一切都只是谎言而已!
当他们到了徐州,和两位庄主会合之后,才知道楚天云和欧阳悟明根本没有受伤。
他们连发三封紧急撤离的小柬,目的便是要让何康白把门下子弟带离金玄白身边。
在他们口里,金玄白不但不算是枪神和鬼斧的嫡传弟子,反而是万恶难恕之人,也是武林的公敌。
金玄白之所以成为武林公敌,便因为他是九阳神君沈玉璞的徒弟,学了邪派武功之故。
枪神和鬼斧两人留下的遗书,都详细的阐述了当时为何要千里追杀九阳神君的原因。
理由只有一个——九阳神君沈玉璞是魔门余孽。
近百年以来,明教被官方定为邪教,而武林各派都视之为魔教,不断的追杀。
纵然明教死亡惨重,改称为圣门,可是在武林正派眼中,仍然视之为魔门。
武林各大门派深深体会“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道理,故此百年以来,将魔门视为大仇,务必尽数铲除,甚至连根拔起。
九阳神君沈玉璞横空出世,以一身惊世骇俗的神功,行走江湖,诛杀许多江湖败类,然而却也杀了不少的名门正派弟子。
而他最让人难以容忍的,却是挑战天下十大高手,连败崆峒掌门破玉子和昆仑掌门悟明大师,并且还向天下第一人提出约战之举。
以他满手的血腥,一身的绝艺来说,按照枪神和鬼斧的看法,漱石子就应该在泰山之巅予以重击,让他无法离开泰山,从此在江湖上消失。
可是漱石子宅心仁厚,竟然白白的放他离去,飘然下山。
虽然漱石子表示,九阳神君的心法有残缺,当练到第七重时,会遭到心火焚身,走火入魔而亡。
可是赶到泰山的枪神、鬼斧和铁冠道长、大愚禅师仍然不放心,认为九阳神君下山之后,很可能会大开杀戒,为害武林,造成更大的劫难。
于是他们四人才联袂下山,追缉九阳神君,结果不料缠战千里,沈玉璞的武功修为越战越高,以致逼得他们四人只得联手除此大害。
枪神的遗书中充满了悔恨之意,认为早该在刚找到沈玉璞时,便四人联手,定能杀死沈玉璞。
只可惜他们给了九阳神君机会,以致最后五人一齐身受重伤,坠入灵岩山中的深渊,全都奄奄一息。
对于金玄白的出现,以及他被沈玉璞收为徒弟的叙述,枪神记载甚详,他表示当时收徒,并非意愿,只是受到大愚禅师的劝说而已。
大愚禅师当时说得很清楚,金玄白天资聪颖,个性坚忍不拔,若是在九阳神君的门下,十年之后,武林中必然会再出现一个小魔头。
到时候江湖上劫难丛生,必定有许多正派弟子丧命在他的九阳神功之下。
为了避免这种情形发生,一定要将这个祸根早早除去。
大愚禅师和铁冠道长商谈之下,认为应该抢在九阳神君授艺之前,把金玄白收为徒弟,先由大愚禅师用少林洗髓易筋之法,替金玄白奠下根基。
等到根基奠定之后,再由铁冠道长传以武当心法,如此一来,佛道双修,纵然得到沈玉璞传授魔功,所受的影响也比较小。
大愚禅师和铁冠道长原本的打算是万无一失,认为金玄白佛道双修之后,再习魔门心法,很可能会走火入魔,就此毁了他一身修为,也算替武林除害。
万一金玄白没有走火入魔,功毁人亡,也因心性改变,不致太过为难少林、武当两派弟子,而替武林留下一份生机。
可是半年过去,金玄白兼修佛道魔三种心法,却对他毫无损伤,反而功力突飞猛进,让大愚禅师和铁冠道长深深不解。
他们和枪神、鬼斧商量之后,终于决定将孙女许配给金玄白为妻,认为这是一石数鸟之计。
可是当大愚禅师和铁冠道长陆续仙逝之后,枪神和鬼斧发现由于金玄白的禀赋实在太适合练武,竟在短短数年里把两人的一身武功都已学全。
这种情形让他们又爱又怕,无法预测将来金玄白会有多高的成就,也更害怕这个孩子长大之后,武功越高,为害江湖的能力也越大。
就因为这种心理,让枪神和鬼斧备受煎熬,觉得当初和大愚禅师、铁冠道长所拟定的办法错了,不该用孙女的幸福作为赌注。
而最重要的原因,则是他们认为以金玄白的成就来说,只要克服魔门心法的伤害,那么女色的伤害,对他来说,收效不大。
为了避免金玄白将来成为武林大魔头,受到各大门派的围剿,而伤害到他们楚家和欧阳家的名誉及孙女幸福,所以枪神改变了主意。
他在遗书的最后面,很沉痛的表示,他们很疼爱金玄白,认为这是一个极为聪颖、非常可爱,也很有前途的年轻人。
可是为了武林正义,为了江湖前途,他们不能不除此大害,减少发生江湖劫难的机会。
故此枪神说,如果遗书没被九阳神君毁去,而切实的落在他的儿子手中,那么必须大义灭亲,会同各大门派,趁金玄白羽翼未丰之际,予以铲除。
鬼斧所留下的那封遗书,意思和枪神相似,也主张欧阳悟明联合楚家子弟,会同少林、武当等七大门派,趁金玄白功力未有大成之前,合力将他杀死,免得为祸江湖,戮害武林,至于联姻之事,则就此作罢,不可再提。
当何康白带着何玉馥以及两家子弟们,亲耳听到楚天云和欧阳悟明两位庄主宣读遗书时,全都难以置信。
像这种曲折离奇的变化,以及枪神、鬼斧两位老人临终前的心境转折,使得所有的人都有不同的感受。
两位庄主并没有见过金玄白,不知道他的武功修为以及心性如何,是以再三的询问众人,对于这个身兼五大高手绝艺的年轻人,有何感想和看法。
然而他们所得到的评语,都是正面的,包括楚花铃、欧阳念珏在内,都认为金玄白武功修为已至登峰造极之境,心性善良而固执,绝对是正派侠士。
至于他的杀孽之重,手段之狠,也都是用在除恶务尽的方面,对于武当、少林两派弟子,他还是念及旧情,网开一面。
何康白和金玄白相处颇为融洽,自认了解这个年轻人,他特别向两位庄主说出金玄白补齐了寒梅剑法的缺点,武功成就已到达一代宗师之境,劝两位庄主慎重行事,以免一时失算,反倒引起更大的祸端。
何康白尤其强调没有看出金玄白练有魔门武功,擅长的轻功身法,更是武当失传的“梯云纵”和少林的“登萍渡水”。
至于枪法、刀法、剑法、拳法,也都是昔年枪神、大愚禅师和铁冠道长所传,并且有青出于蓝的情形。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两位庄主拿不定主意,认为遗书中既然说要联合各大门派,在金玄白未成大器之前,将之除去,他们一定要通知武当、少林两派,商议对策。
何康白身为华山弟子,纵然受了金玄白不少好处,也认为这个年轻人不致沦入魔道,却无法扭转两位庄主的想法,更无法否定枪神和鬼斧在遗书上的决定,只得沉默下来,而何玉馥是后生晚辈,更是不能改变什么了!
当天晚上,何玉馥收拾细软,拎着一把长剑,没有通知楚花铃和欧阳念珏,便偷偷的离开了徐州,投奔在道观中修行多年的母亲祈氏。
她把所有的情形禀告母亲之后,已经身为道姑的祈氏,于是决定带着女儿赶到苏州去找金玄白。
谁知道她们在旅途上,遇到了罗龙武带着四大龙使和手下,结果一路跟踪,和她们住进同一家客栈里。
当天晚上,成洛君和风氏兄妹带着男女护卫赶到客栈和罗龙武会合,罗龙武摆出一副贵胄公子的样子,邀请何玉馥和母亲一齐赴宴,聊表爱慕之情。
这时,何玉馥才知道罗龙武对自己一见钟情才会一路跟踪而来,她心有所属,当场拒绝罗龙武的邀请,并且天一亮便离开客栈,赶到码头,包了一艘客船,赶往苏州,准备去找金玄白……JZ※※※一阵阵麻雀牌的搓洗声传来,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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