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玄白侧首问道:“柳姨,祢同意吗?”
柳月娘一怔,道:“我不是说过,要和沈郎度此残生吗?你怎么还把那么庞大的一笔资产交给我经营?我……我的能力实在不够。”
金玄白笑道:“经营的能力,祢是一定有的,何况还有赵掌柜和桂姨在旁协助祢,买卖一定会做得很成功。”
他见到柳月娘还在犹豫不定,解释道:“小侄之所以这么决定,是鉴于师父他老人家此时正在闭关修练神功,要到明年才出关,在此之前,我们不能去打扰他老人家,为了避免祢寂寞无聊,所以劳祢费心,至于产权归祢,也是祢应得的,任何人都不可有异议!”
齐北岳连忙点头道:“少主之言有理,老朽心服口服,绝对不敢有任何异议,想必整个水寨里也不会有人反对。”
他知道太湖水寨在沿湖各地的州县,所置下的产业和经营的买卖,虽然数目庞大,总资产最少也在二十万两银子以上,不过此时已被官府查封,金玄白若不出面,恐怕一文钱都拿不回来,所以乐得大方,做个顺水人情。
更何况他能保有水寨的控制权,以太湖水产渔获之丰,再加上每年尚有四成盈余的取得,也够太湖继续发展,不断壮大了,所以他毫无异议,也根本不敢表示意见。
金玄白点了点头,继续道:“第二点,关于关东四豪等人,他们原先都是北六省绿林盟的旗下帮派,是应许总寨主之邀而来的,如今他们既已死伤大半,就不必赶尽杀绝了,依我之见,关东四豪颇受何大叔的推崇,并不是穷凶极恶的匪徒,所以我给他们三个选择,一是返回绿林盟;二是留在太湖水寨,替太湖效命……”
他顿了一下,道:“第三条路则是让他们改邪归正,投效柳姨手下,学着做买卖或充当护卫。”
柳月娘讶道:“玄白,你这个决定,行得通吗?”
金玄白道:“行不行得通,要看他们了。”
柳月娘有些担心,道:“那些人都是北六省的绿林组合,如果留下来学做生意,恐怕我无法控制他们!何况那巩盟主……”
金玄白冷笑一声,道:“关东四豪想要改邪归正,如果有人敢加以拦阻,我一定废了他这个绿林盟。”
服部玉子一直在旁默然无语,此刻突然开口道:“少主,你这个主意固然不错,可是依妾身的想法,关东四豪忌于巩大成的势力,恐怕会想投效少主麾下,找个大靠山……”
金玄白一怔,笑道:“他们想投靠我?我拿什么来收留这批人?何况我也算得上是白道中人,怎么可以收留这些绿林黑道的家伙做手下,岂不是大大的笑话?”
服部玉子道:“少主,你既然要他们改邪归正,就得给他们机会,这样吧,这批人我先留下来,等到以后我们经营镖局、钱庄,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金玄白皱眉道:“这些人武功太差了,都是些乌合之众,怎能派得上用场?”
服部玉子道:“武功太差,只要加强训练就行了……”
她望着齐北岳道:“总寨主,目前苏州城里戒备森严,这些人就暂时留在水寨里,等到少主把被查封的一切买卖要回来之后,大概风声就会平息下来,到时候我再来带这批人走,可以吧?”
齐北岳恭敬的道:“傅小姐怎么说都好,老朽一切听从。”
金玄白见到所有事都已谈妥,连齐北岳和柳月娘之间的多年仇恨都已消弥,心中颇为高兴,也暗暗得意。
他实在不敢相信,像这种棘手的事,自己三言两语便摆平了,觉得自己从认识诸葛明之后,接触到那些官场中的大人物,不但长了许多见识,连处理事情的手段也学了不少。
他暗忖道:“如果师父知道我现在处事明快,乾净俐落,一定不会再骂我拖泥带水,乱七八糟了。”
想到这里,他得意地抬起头来,笑着道:“好了,既然一切话都讲清楚了,那么我们回大厅去吧。”
柳月娘问道:“玄白,关于唐门之事……”
金玄白道:“柳姨,双方既然已有协议,自然应该遵守,不过,在我找到朱大哥,解除查封的命令,取回所有产业之前,他们还得留在太湖等候。”
柳月娘瞥了齐北岳一眼,道:“我和婵娟可不愿留在这里,你等我收拾一下东西,我们随你回苏州。”
她顿了一下,道:“哦!还有程家驹的事,你已经答应要放了他,绝对不可食言啊!”
金玄白点头道:“程家驹一定会放,我还要带他去虎丘,把他亲自交给程堡主呢。”
柳月娘不知道集贤堡主程震远从黄山邀来天刀余断情,下柬五湖镖局,要约斗金刀镇八方邓总镖头之事,故此听金玄白说要把程家驹带到虎丘,不禁一愣,忙道:“玄白,你没弄错吧?集贤堡不在虎丘,而且我表哥他也仍在黄山……”
齐北岳一震,只见赵守财靠了过来,低声问道:“总寨主,敢情那无影刀程震远竟然是她……的表哥,这真是令人想像不到之事。”
齐北岳苦笑了一下,低声道:“这件事,连我也不知道,赵兄弟,你以后要和她共事,一切得小心了。”
赵守财本想讲句话,可是一想到柳月娘竟然曾是昔年名震天下的九阳神君的爱人,禁不住打了个寒噤,闭上了嘴,不敢多说什么。
他暗暗盘算,自己要找个机会,把这件秘闻跟何康白说明清楚,两人商议一个妥善的对策,否则九阳神君仍在人世,而神枪霸王金玄白也是九阳神君的嫡传弟子之事,一旦传出江湖,必然轰动武林,惊动各派。
他在思忖之际,只听得金玄白道:“走!我们先回摘星楼,把事情安排妥当之后,再动身回苏州吧。”
柳月娘见到金玄白没有回应自己的话,径自一手搂着齐冰儿,一手拉着服部玉子,走出了本阵,她的脸肉不禁抽搐了一下,侧首问道:“桂花,祢知不知道婵娟心爱的人是谁?”
柳桂花摇了摇头,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忙着松鹤楼的事,难得进堡里去和小姐碰面,又怎知道她有没有心爱的人?”
柳月娘轻声骂道:“唉!这个死丫头,真是要把我气死了,怎会偷偷的找情郎,却不让我知道?”
柳桂花目光一闪,只见齐北岳和赵守财凑在一起在窃窃低语,两人脸上都现出诡异之色,忙道:“月姐,这件事以后再慢慢问小姐好了,现在我们快走吧。”
柳月娘看到金玄白一行三人已走到木栅之外,不敢多留,在柳桂花搀扶之下,缓缓走出本阵。
齐北岳见到她们离开,才在赵守财的陪同下,走出了本阵,小林犬太郎一直挺身立在栅门前等候,直到看见他们两人走出本阵,才陪在他们身边,向摘星楼行去。
第一五二章船上乐事
太湖之上,风平浪静。
此时将近午时,阳光洒在湖面上,泛起点点金色的鳞状光芒,不仅美丽绚烂,并且气势万千,极为壮观。
浩淼的湖面上,只有两条大船,在八桨划动之下,快速的划破湖面,航行而去。
平时,太湖上的船只极多。
由于太湖水寨内斗,前几天所下的封湖令尚未解除,画舫或游船都没有载客入湖,连打鱼的渔船也好几天没出湖捕鱼了。
再加上凌晨时分,苏州衙门下了禁令,停止一切船只入湖,除了航行运河的大小船只依旧可以南来北往之外,所有的船只都不可进入太湖。
以致此时将近午时,壮阔的太湖上,就仅仅看到这两条大船一先一后的行在湖面上。
太湖水寨最大的船是七桅帆船,这种大型渔船全由木造,平时在湖中撒网捕鱼,然后送进城里贩卖,给太湖水寨带来颇丰的收益。
比起这种七桅帆船来,八桨快船要小多了,不过船速不比七桅大船慢,掌舵的舵工技术要来得更加熟练,因为这种快船是用来载客,并且还多半是载的贵客。
第一条快船上,船舱两边的舱窗都是敞开的,从左边探首外望的是七龙山庄的楚氏三兄弟和巨斧山庄的欧阳兄弟,他们五个人把头挤在舱窗外,一边观赏着湖上的美景,一边议论纷纷。
这两座山庄都是坐落于北方内陆,纵然随同何康白南下之际,也曾经坐船渡江,可是心情不同,环境不同,加上载客的风帆大船设备比起这种八桨快船差得太远,所以这两座山庄的几位少侠们,一进入船上,便产生新鲜欢愉之感,都能放松心情欣赏湖上风光。
至于船舱的另外一边,则坐着服部玉子、何玉馥、秋诗凤、楚花铃、欧阳念珏、田中春子这六个年轻的女子。
原先,齐冰儿和金玄白也在船舱里,不过,当金玄白走出船舱,站到船首的船板上昂立时,齐冰儿也找了个很差劲的藉口跟了出去。
她的藉口是坐在舱里很闷,有点晕船,所以才要出去舱外透透气。
这个藉口让楚花铃和欧阳念珏都傻了眼,而秋诗凤则和何玉馥两人都忍住了笑,直到看见齐冰儿走到金玄白身后,伸开双臂,抱住了他的腰际之后,她们才放声笑了出来。
欧阳念珏左边靠着楚花铃,右边傍着何玉馥,一见她和秋诗凤放声大笑,忍不住问道:
“何姐姐,祢们笑什么?”
何玉馥看着她睁大乌黑的眼眸,尽是诧异之色,笑着道:“念珏妹妹,祢知道冰儿姑娘在江湖上有什么外号吗?”
欧阳念珏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何玉馥道:“她外号白玉娇龙,据说水性极好,可以在太湖里沉潜浮游,一天一夜都不必上岸,祢想想看,她这种人怎会晕船?”
欧阳念珏恍然道:“哦!原来如此。”
秋诗凤探过头来,道:“欧阳妹妹,除此之外,我们坐的这条船也是太湖的船,并且由公孙副寨主亲自掌舵,比坐在马车里还要平稳,可是冰儿姑娘却说会晕船,岂不是个笑话?
”
欧阳念珏笑道:“难怪两位姐姐会笑成这个样子,她这个藉口太好笑了。”
楚花铃望了望站在船首,抱住金玄白的身躯,把螓首贴在他背上的齐冰儿背影一眼,撇了下嘴,冷笑道:“这个藉口何止好笑,简直是个很烂的藉口!”
田中春子当初奉命擒拿齐冰儿,曾经使出忍者的手法,在齐冰儿的饮食中下了春药,以致使得她昏迷,后来差点引发阴火焚身之祸。
若非金玄白出面相救,那么齐冰儿就算不会成为程震远的禁脔,也可能会变成人尽可夫的浪女。
不过,就算金玄白在不得已的情况下,破了齐冰儿的贞操,而在田中春子的思想中,女人的贞操也不是件如何了不起的事,可是冲着她那次带着忍者们给予齐冰儿的伤害和逼迫,她也觉得自己亏欠齐冰儿。
加上她和齐冰儿相处日子虽短,却极为融洽的情形,她对待齐冰儿和欧阳念珏、楚花铃两人,心情上的差别,自然更不同。
因而当楚花铃出言讽刺齐冰儿的藉口太烂,田中春子便忍不住替她打抱不平,开口道:
“楚小姐、欧阳小姐,冰儿小姐是我们少主的四夫人,就算她不用藉口,想要和少主亲热,也不干二位的事吧?祢们凭什么笑她?”
楚花铃和欧阳念珏被她这么一顶撞,顿时哑口无言,两人脸上的笑容立刻敛没,换上的是难堪之色。
她们正想要找出适当的话来反驳田中春子却听到服部玉子叱道:“田春,祢给我闭嘴,怎不想想祢是什么身份?楚小姐和欧阳小姐就算开错玩笑,也轮不到祢说话,何况她们并没说错什么!”
田中春子不知服部玉子为何会突然生起气来,但她不敢多问,吓得脸色一变,立刻从椅上滑下舱板,双膝跪下。
田中春子原先只是个小小的下忍,在伊贺流中是属于最基层的忍者,所有的行动受中忍指挥,而中忍则执行上忍下达的一切命令。
上忍的命令完全不容中忍有任何质疑,除了服从之外,还是服从,至于下忍则在中忍的统率与指挥下,站在第一线,执行各种任务。
所以在东瀛的任何流派的忍者,都完全毫无反抗意念的奉行本流派的上忍或中忍所下达的命令。
这些命令再不合理,再难执行,下忍也得尽一切力量去完成,就算牺牲性命,也在所不惜。
依照伊贺流的规矩来说,所有忍者的生命都是属于流派,女忍者的贞操也由上忍决定,要在何时、何地,交由何人来摘撷。
总结来说,一个女忍者不能凭自己的意志选择心爱的对象,婚姻是由上忍决定的,如果上忍挑选美貌的中忍或下忍破她的贞操或收她为禁脔,不但不是下忍之耻,反而是极为光荣之事。
至于女性下忍被组织派出去执行奸细的任务,往往潜伏在敌营数年或十数年之久,牺牲贞操还是小事,经常连性命都丢了。
若干年后,当伊贺流的服部半藏被德川家康所用,执行收侦、暗杀、埋伏、细作等等任务时,伊贺流的女忍者发挥极大的力量,收集到许多的秘密情报,对德川家康的霸业有极大助力。
这些貌美的女忍者,在从小训练之际,也加习了如何取悦男人的一些技法和房中术。
为了防止派出去的女忍者,会因肉体上的愉悦而爱上敌人,于是会很残忍的割去她们的阴蒂,让她们减少从性事上得到的快感,而能忠于组织,绝不叛变。
所以说,身为女性下忍,在所有忍者组织中,命运都极为悲惨,跟青楼中的妓女一样,都是身不由己。
田中春子目前的身份,已经高于下忍,可说和中忍一样,唯一能够指挥她的,只有金玄白和服部玉子而已。
因为她已被服部玉子派为金玄白的贴身女侍,和妹妹田中美黛子一样,脱离了中忍的管束,像松岛丽子、伊藤美妙、小岛芳子、山田次郎、小林犬太郎等伊贺流的中忍,是无法指挥她的。
至于服部玉子训诛田中春子所站的角度,也并非是伊贺流的上忍,而是以主母的立场呵斥她。
船舱中的这几个女子,连楚花铃和欧阳念珏自己都不知道,远在十多年之前,她们的祖父便已将她们许配给了金玄白。
这里面只有服部玉子才明白这两个出身武林世家的女侠,是经过金玄白的父亲亲自认可,并且给了信物聘下的未婚妻室。
她们的身份和服部玉子一样,都是经由长辈在十多年前认可,许下的承诺,唯一不同的,她们是得到枪神、鬼斧和金永在三人同意,替金玄白聘下的未婚妻子,而服部玉子则是在老服部半藏和九阳神君沈玉璞同意下订下鸳盟的。
这两种婚约都有其正当性,比较起来,楚花铃和欧阳念珏的婚约较之服部玉子更加具有合理及正当性。
当时,加入这场“婚约争夺战”的,还有武当铁冠道长,他也把自己未见面的外甥女许配给了金玄白,只可惜薛婷婷不太相信这个婚约,误认为峨嵋四秀之一的欧定邦才是当年铁冠道长以一柄白虹剑,替外甥女定下的未婚夫婿。
根据薛婷婷的说法,欧定邦是欧岳之子,亦即是一代铸器巨匠欧峰之侄。当年欧峰铸下青溟、白虹两把宝剑,长剑青溟被剑神以千两黄金购走,而短剑白虹则交由其弟欧岳。
后来,铁冠道长和枪神楚风神赴铸剑谷去拜访巨匠欧峰,欧峰极为高兴老友来访,于是嘱欧岳取出新铸之白虹剑,供两人鉴赏。
当时,铁冠道长颇为赞誉,于是欧岳以白虹剑作为信物,聘下盛旬未来所生之女,欲与铁冠道长结为亲家。
铁冠道长托人把白虹剑交给刚出师的幼妹盛旬,后来盛旬嫁给青城派掌门之子薛逢春,生下一女一子,女儿即是薛婷婷。
多年之后,欧岳之子欧定邦拜入峨嵋门下,艺成之际,曾亲上青城拜谒薛夫人,这时薛逢春已任青城掌门,听到欧定邦叙及当年之事,于是同意此一婚约,将薛婷婷许配给欧定邦。
故此当金玄白在湖边水庄里透露当年铁冠道长和金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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