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珠楼主_天山飞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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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珠楼主_天山飞侠-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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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说话,热气随口喷出,立被冻凝成冰,坚附面具里层之上,虽然极薄一片,但是其坚如铁,休想碎落,同时身又颤抖僵痛起来。这一惊真非小可,不敢冒失伸手,只得重运神功稳住头部,不令与面具摩擦,耐着心性再走。
  前行不远,忽见地下倒着两人,看神气似是两个十六八岁道童,死时身形并未弯屈,不知怎的,竟会缩成二三尺长短。内中一个背着一个尺许长的朱红葫芦,已被冻裂两半,身上玄霜布满。前面还有一人,背向自己,手持一剑,当路而立,身形也不甚高,恐是怪徒和敌党,又未见怎动作,试探着过去一看,乃是一个道装少年,另一手还持有一片上绘火焰的黄麻布符篆,嘴上突起一截寸许长的空心冰段,五官俱缩,连人带剑均作前扑之势,神态丑怪可怕,已然倒毙。
  丁良看出那剑宛如一泓秋水,精光四射,少年通身玄霜坚冰布满,头部更多,剑独晶莹放光,连剑柄通没一点微暇,知是神物利器。暗忖:师父剑术早成,只为当年对敌将剑失去,至今物色不到一口好剑。这厮想非良善,何不向主人祝告说几句,试探着将剑取下,献与师父,也不在教养深恩。心念一动,忙把柳、梁二人止住,先朝主人恭身默念:“弟子丁良为报师恩,欲取此剑献师。如蒙允许,感谢不尽。宝山奇冷难当,弟子等三人除略能耐寒外,毫无办法,为防冻倒,不敢跪拜,并望大度包容。如不获允,弟子取剑时,敬乞稍现警兆,便当知难而退,不敢强求。”说罢走近少年身侧,以为少年紧握剑柄,手冻甚坚,自己又不敢妄摘手套,取必费事,主人允否也尚难知。初意不过一试,哪知手刚拿着剑柄,似有碧色光影一闪,少年所持符箓忽发烈火,冒起丈许高下一幢,身上立为一暖。
  三人原是联肩进止,始终不曾分开,发生意外,全都大惊,刚刚纵避一旁,随听有人叹道:“我此来曾打招呼,礼已尽到,依然如此狠毒固执!纵令今日拼你不过,我炼就三尸元神,终能遁走。我师徒早晚必复此仇。”跟着一声“哈哈”,语声就在少年近身之处。少年口被冰封,此外并不见人,笑声却远,像是老年人所发。那幢火光仍罩在少年身上未灭,光中现出三个赤身小人,与少年形貌相似,正在火中冲突挣扎,神情惶遽已极,无如被火围紧,冲逃不出,晃眼由浓而淡,逐渐消灭无迹。全境本是暗沉沉似雾非雾的寒雾飞浮,静得一点风也没有,火光一现,立化作无数大片灰白色的寒云冷雾,狂涛云崩,疾如奔马,往四外涌去。三人身上立时温暖了许多,那口宝剑,也被丁良容容易易在退避时顺手取下。人影一灭,火光一闪不见。
  三人细一寻思所说口气,少年必是旁门道术之士,不知以何渊源来向主人求情,往风穴中取那灵药藏珍。主人未允,自恃邪法异宝冒失入内,不料犯了禁忌,连遭失挫,不合负气口发狂言,未及以全力相拼,先为寒潮所杀。那些话便是少年所说,被寒气冻凝在此。火光一起将寒气融化,重又发声,先禁少年三尸元神也吃化去。想到这里,丁良顿触灵机,重又躬身求告道:“多谢主人恩兄赐此宝剑,感谢不尽,请连剑匣一同赐下吧。”说时语声清朗,与先前迥乎不同,面具内薄冰也自融化,只是稍微有点湿阴阴的。丁良说完了话重又向前,见少年火灭之后,仍是原形立在当地,剑匣也悬腰间,身上玄霜已然化净,再见四外散去的寒云冷雾,正往当地缓缓涌来,寒意渐生。料知一会便复原状,想早把剑匣取下佩好,伸手一摘,用力稍猛,无心中碰了少年一下。死尸着手立似崩雪般散成一摊碎粉,寒气也渐逼人而来。
  柳、梁二人自然代他喜幸,方各运气,待要上路,偶一回看,身后驰来两个小和尚,都光着头赤着上身,胸背均画有符篆,另外画着大小火焰,左右两手各有一个“火”字。
  一个头上钉着三枝寸许长的小金叉,扬手急驰而来,其行如飞,转瞬临近,明见三人在前,竟如无睹,一味猛进疾驰。三人见他来势凶横,貌相狞恶,一行缓步而进尚难耐冷,他却赤身急驰,又是那等诡异神态,知是邪教一流,主人例规,虽不容人放肆,在此伤人,事终难测,万一发难,不会法术,仍要吃这现亏,不等到达,忙自避让,往旁一闪,让他过去,内中一个跑得最快,势子最猛,两下相隔约有三丈,刚越向三人前面两丈远近,微闻一声“哈哈”,忽然翻身跌倒,紧跟着双手紧抱胸前,作出狂笑之状,也未立起,也未再听笑声,晃眼身子僵缩,不再动弹。
  前人一倒,后一小和尚似知不妙,一面伸手向来路挥了一下,回头把口张了几张,未闻语声,一面赶向前去,右手往胸前一按,往外一扬,立有一片火云飞出。前人已自僵死,火云眼看盖将上去,倏地隐灭。小和尚见状大惊,不敢再进,又不愿退,双手向胸背等处连拍带按,立发烈火笼罩全身。待了一会见他无异,又试探着前进,一面怒目侧视三人,咬牙切齿,好似愤怒已极。
  三人料他误认自己是主人门下,心疑前人为己所杀,方自暗中戒备,防他发难。果然小和尚走近死人身前低头看了看,面色越发狞恶,横眉往上一竖,伸手一指,额上所钉三叉,立化为三溜焰形血光飞起。三人知道邪法难当,方自着忙。飞叉血光本向三人飞射,不知怎的倏地拨头往前面暗影中电射而去,一闪不见。小和尚见状惶急,正在扬手连招,想要将叉收回,忽然将嘴一裂,仍作狂笑之状,倒地僵死。
  三人看出前行处境越凶险,所有来人,多在这前面三五丈内送命,好似暗中设有禁制埋伏,又无后退之理,天气又复了原状,说话已不能出声听闻,料知前行更冷,俱各提心吊胆,试探着缓步前进。哪知走出十来丈,毫无警兆发生,路上僵毙的死尸却不下十余具之多,有的龇牙咧嘴仰翻地上,有的扬手作势,挺立无异木偶,身子五官多半暴缩,口却作出狂笑之状,形态各殊,备诸丑怪,均是少年幼童,无一成年人。
  三人顺路走去,前途昏暗,一眼望不到底。天气越冷,步履也更沉重,行动艰难,逼得时走时歇,天色分不出早晚,老是那愁惨阴冷,不见日影天光,也没有风。回头来路,一样迷蒙,只记路是直的,初进时,两崖怀抱并不甚宽,此时四外全看不远。柳、梁二人已走得十分疲乏,算不出走了多少里路,记得入口日色当在辰已之间,照此情形,至少未未申初,午潮当已过去,虽比子夜潮相去悬殊,但是午潮势缓而浓,自吐自吞,到口即自收回,不似子潮外发,人与相遇如何能当?怎未觉得便已过去?照日前经历,除身疲力乏外,冷还可当,但盼早入风穴,不要加冷,能在寒潮发动以前成功,便是天幸。又想苏道长嘱令先来,陆萍等二十九起身,必在这里留上数日,正不知如何禁受!
  三人差不多的心思,各自猜疑,却不想身心疲乏,正是寒毒潜侵,渐渐昏然欲睡,倒地便难活命。总算五行有救,福缘巧合。眼看危机萌生之际,四明虽然未练神功,一则平日所练也是五老子弟各自秘传的峨眉口诀,用功又勤,根基已固,禀性又好,这三月来再一加功练习,越发精进,本来耐冷还差,幸在往塔平湖路上巧遇峨眉剑仙商风子,福至心灵,看出异人,礼拜求援,得了一粒灵丹,并可保得七日寒毒不侵,在短时日内,反比柳、丁二人还能耐冷,时正生出灵效。看出二人疲乏,愁容满面,暗忖:二人俱都练就少阳神功,怎会如此力乏神散,还不如我?莫是中了寒毒,却非小可!有心警告,令其振作,无如彼此说话全听不出,头被面具套住,只眼前两方密嵌的风镜,暗影昏茫中,景物自看不真,急得无法,忙将二人止住,用手连扯连推,朝头上各拍了两下,然后挺胸作出昂藏之状。
  柳、丁二人已是神倦欲眠,虽然真气尚在运用未断,已不似先前精纯自如,本均机智灵敏,见状立即警觉,忙自振作,加功运用,方始发现身已冷如冰雪,先前竟不自知,不敢冒失再进,立在当地,直到气机重又精纯,充沛全身,精力重振,方始上路。这时精神虽然好些,可是走了一段又有倦意,总算先已警觉此是危机,一见不好便互相戒备,才未受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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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二回 黑飓肆狂威 邪火无功归大化 玄冰森冷煜 阴雷一击奏殊功
 
  三人由昨夜起一路奔驰跋涉,水米不沾,又在当地冒着奇寒走了一整天,这时天已戌未亥初,外间早已入夜,仗着少年气盛,资禀又好,一见寒气压力太大,步履艰难,比起平时行路要慢十倍,峪中天时不辨早暮,惟恐到晚误事,面具不能摘下,虽然腹饥,也没法取食,准备走到地头再作计较。又走一阵,眼看前路迷茫,老是一眼望不到底,算计天时必已不早,万一到时寒潮发动,岂不白送性命!正自互相愁急,忽见前面似乎有雾,越往前雾气越浓,一会便走人雾中,觉着冷气减了许多。三人不知那是寒潮将起以前景象,一路平坦,并无阻碍,已然走惯,又见寒气压力全都减退好多,不似先前又冷又吃力,身略松快,正准备再走一段,如无警兆,便乘这冷气减小时取出于粮吃饱再走。不料前面不远,脚底便是风穴,走着走着,雾气越浓,不能相见。柳春见大家脚底加快,想起小时雾中行路,曾经跌伤过一次,浓雾迷路,知道前面是什境地?万一风穴就在对面,或是有什危碍,这等走法岂不撞上?正想手拉左右二人将势子改缓,试探前进,倏地脚底一虚,三人倒有两个踏空,柳春也被带落下去。
  那风穴深达二十多丈,由上而下,势绝陡斜,满是玄色坚冰,滑溜已极,一任三人身法轻灵,骤出意外也难挽救,幸而临变机警,正对穴口这面势稍倾斜,一觉不好,互相提气稳住身形,往后面冰壁一仰,依然连肩把臂顺壁而下。滑落才只一半,就这瞬息之间,浓雾忽退,眼前景物历历可辨,除寒冷未增外,又回复了先前景色。一晃及地,见当地乃是一个方广百余丈的深穴,对面一座危崖,上矗天半,左右两面,冰柱交错布满壁间,似可攀援上去,来路一面,却是一片极平莹坚滑的冰壁,地面密布霜粒,倒也平坦,危崖倾前,将穴底盖去大半,似欲崩塌,形甚险要,光景昏黑。近底一面往里凹进更深,暗影昏茫中,似有两个丈许大洞,左右并列。心疑风穴便是此地,忙赶进前一看,洞在壁上,全是六角形,黑黑的,看去甚深。此外壁间孔窍甚多,形势不一,最大的宽仅四五尺,深不及丈,知已到达。那风穴表面并列,实则一前一后,由左走入,便达后洞。只奇怪这寒潮黑风出发之所,怎如此安静?不特微风不扬,连冷也比上面要差得多。试再低声问答,竟和寻常差不多,疑是主人默佑,好生心喜。因是腹饥难耐,略一商计,虽然主人暗助,事情决无如此顺手,趁此时机,吃饱为是。
  三人中,柳春最是志诚恭谨,觉着不问如何,此间总是主人地方,五老和诸师长尚且不曾轻视,何况自己后辈。难得一路行来并无丝毫敌意,如与途中死人比较,纵未暗助,决未作梗,理应通诚致谢才是,便朝丁、梁二人示意说道:“我弟兄三人,未学后辈,毫无法力,如非干老仙翁默佑恩怜,怎能到此?吃完再谢有失敬意,现已时机紧迫,老仙翁素对后辈仁慈,决不坐视人险,我们拜谢完了再吃吧。”
  丁、梁二人闻言会意,同声答道:“此时寒冷大减,定是仙翁仙婆恩怜默佑。戴了面具有失敬意,正想取了下来,和你一同拜谢再吃呢。”说时,似见洞口有两个怪装束的人影一闪。三人只作未见,率性做作,连粮袋一齐取下,只恭恭敬敬全数拜倒在地通诚祝告,求老仙翁仙婆垂怜默佑,许其人穴取宝。刚刚拜祝完毕,忽听哈哈一笑,先前途中取剑火化少年时也有这类的笑声,估计不出是凶是吉。事已如此,只率认命前行。
  也是三人该有福缘,又是上好根骨貌相,正对主人心思。内中一人更有夙因,敌意早已化除。眼看危机将临,丁良正取食物时,瞥见左侧洞中黑影里似在闪动,忽想起现在不知何时,这里正对着风穴,自来天变老是先热后凉,此时天气毫不觉冷,大出意外,方才祝告并无回应,笑声难知主人心意,万一寒潮黑风突自洞内冲出,如何禁受?壁间好些现成洞穴,均可容身,正好背风,就有不测,互相拥挤抱持,等寒潮过去再打主意入内,岂不稳妥?心念一动,提起粮袋用具,把手一挥,同到崖下,择一较大洞穴,三人纵身人内。那洞外观只容一人出入,深仅四五尺,横里竟达丈许,内里还有两根断石柱可供坐起,这一来自较放心。食物已取出,全都冻硬,少年志力坚强,又当腹饥之际,正吃得甜头上。
  三人料有数日耽延,所带食物,除干脯外皆淳于荻所赐,留存备用的饼饵甜食之类,为数甚多。为防雪水大寒,丁良又带了一葫芦酒来。丁良坐处正傍门侧,粮袋也放在石笋之上,为了起身方便,均由丁良分配,随吃随取。这时正取了三片去骨风鸡脯,取开葫芦盖,说:“此酒十五叔特制,能御奇寒毒气,又免口渴。”方劝柳、梁二人各饮两口,忽听隔壁有人道:“你闻,好香的酒,不知哪里好买,问这娃儿二声如何?”另一人答道:“你没听说是特制的么?就有地方买,师父不许远出也是无用。可恨妖道空吹大气,还不到来,累我们在此枯守。你看冰壁已现冰珠,再如来晚,放时风力更大,我们再封闭不住,在牛鼻子到前放出,师父又说我们废物了。”前一人道:“几时我们也弄点好酒好菜吃上一顿,如何?”丁良听出是两个怪徒,猛触灵机,不俟另一人答言,忙接口道:“酒菜我们带有不少,二位道长如不嫌弃,赏光如何?”连问两声,不听回应。
  丁良因乃师曾说两怪徒随主人隐居这等寒冰地狱,甚是清苦,上次天山打猎遇两怪徒,尚是第一次出山,彼时曾见两怪徒正在烤吃山羊。料闻酒肉香味动了馋吻,只不好意思索取,立把酒葫芦连同腌风食物各取了些,刚刚纵出洞外,口唤:“道长何在?这点微物望乞笑纳。”边说着话,待往风穴送去。忽听大喝:“今夜寒潮黑风相继而起,较哪一天都厉害,已快发作。你这娃儿既敢同人来此,怎一点不知厉害!”丁良心灵胆大,听出对面师徒决无恶意,闻言虽然暗自吃惊,并不就退,仍举酒食说:“道长请用。”忽然一只又黑又瘦的怪手平空出现,将酒食接了过去道:“我已收你东西,快回原处去吧。你们索性尽量吃饱,在上面等着。那地方藏身最好,不等黑风回穴,千万出来不得。”
  丁良闻言喜谢,赶即纵回,随听隔壁二人埋怨争论之声,听不真切,知道难发在即,不知何时再能进食,互吃了十成饱。匆匆收拾停当,刚把头往外一探,便见两点其红如火的流星,自来路空中飞泻下来,落地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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