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面色灰暗,木讷的看着奄奄一息的王韦,悲痛的伸出大掌,遮住那张老脸。
“哭有用吗?”赵老汉讥讽的仰起嘴角,轻哼两下,“若是哭能够解决事情,那我三年前就应该带着自家媳妇,跪在官府门前哭他三天三夜,以求还我儿公道?”
众人毫无反应,齐齐看着赵老汉。孙氏叹息的上前,“你们也是受害者,如今已有三年,若赵洋泉下有知,定然不会看到你如此悲伤,赵大哥振作点。”
简言眼神冷然,杀人偿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官府只判刑三年,很显然,村长肯定贿赂过官府。
想起官府,简言第一时间就想起了燕璃。三年前也许他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公子哥儿,这桩案子没准儿就是燕璃他老爹审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好官,要不然按照律历,杀人必须是要偿命的。
“燕老爷子,人品如何?”她偏头轻声问景笙。
“杀人偿命,这是一直以来的律法。当时……”他眉头紧凝成川。他那日跳了堰塘,昏迷不醒,哪里知道王韦当时的案件是如何审的?
“我并没有去听审判!”他垂下眸子,静静的想着当时的情况。
简言愣了一瞬,看着景笙那布满哀伤的眼,满是心疼。她真不应该提起这件事情,凡是和这件事情有关系的,她都不应该提起。
简言扭头看向人群,七说八说村长都快要被逼疯了。听他们的语气,还是要将王韦交给官府去。若是一个人报官和全村报官,这性子可就不一样了。
简言眼神移到王韦身上,目光寒了寒,自作孽不可活!
吵闹的一群人渐渐将怒火平静下来,团团将村长给围起来。
“赵大哥,你来说,这事情咱们应该怎办?”
孙氏看着赵老汉,“你若说将他送入官府,咱们就去送。若是在这里打死他,弄不好还会吃上官司。”
地上的村长挣扎了两下,越挣扎心里越痛苦,他几乎跪下求饶,“别送官府,求你们,看在我曾为整个村子尽心尽责的份上,还希望大家不要将我儿子送官。我孤苦无依已经三年,大家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求求你们。”
简言扭头和景笙对看一眼,又平静的看向他们,孙氏便扭过头向他们看来。简言一怔,这孙氏又想做什么?
“你这村长,还是让贤吧!”
孙氏话一出,一群人纷纷看向她,赵老汉跟着说:“对,就你儿子那德性,你能安稳当了几年村长,大家都够给你面子了。”
村长惨笑,“村长?起的比谁都早,谁的比谁都晚,若谁想拿去,尽管拿去,我没有什么好留念的。没能让致富村富裕起来,是我领导不正,这些年是我对不起大家。”
村长满脸内疚,他面对村民们,跪在地上深深一鞠躬。活了半辈子,也是面朝黄土背朝天。对于儿子,他是一个失败的父亲,对于村民,他是一个失职的村长。现在辞了村长一职,他觉得身上的担子轻了许多。一颗心全部系在儿子身上。
村民们不过就是痛恨他儿子,对于他,还是有太多的不忍。人活一世,谁没犯过错,走错路?像王韦这种人,死性不改,就该得到应有的报应。而村长,也并不是因为王韦而去否定之前做的好事情。俗话说,人一旦富有了,就会忘记当初自己是如何卑躬屈膝,低人一等。
村长大概就属于这等人。
众人看着地上那对父子,紧紧相依相偎,他们心里感慨万千,希望王韦经过这事以后,会痛改前非。
孙氏无声叹息,仰头道,“既然现在大家都在一起,不如推选出下一任村长吧。”
沉默片刻,赵老汉应声,“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推选出来,目前最紧张的是水源问题,上一次的凿渠引水,挽救了整个村子,收成虽不尽人意,好在也没损失多少。”
“是呀,那个法子确实是好,可惜如今那河水就快被用干了,这样下去,下一季的作物可该怎么办?”
简言站的腿疼,她动了动身子,面向景笙,“饿不饿,要不我们进去吃饭,反正这事情……”
“我同意,景娘子!”
简言话还没说完,就听人说起她。景笙视线从她脸上,移到村民脸上。愣了愣,又看向简言,“你饿了?”
简言满是诧异,村民讨论着下任村长的问题,怎么转眼问题都移到自己身上了?
她点头,算是回答了景笙,面对院外那几十双眼睛,齐齐看着自己,她更加疑惑了。
她嘴角抽了抽,莫不是想让她来当村长吧?
孙氏推门进来,“上一次,或许大家不相信,那凿渠引水的法子就是我们景家小娘子想的法子。”
跟着她身后进来十多位汉子,站在简言对面,各个面色诧异。
“想不到,景娘子小小年纪,居然如此聪明。”赵老汉夸奖起简言。
“是呀是呀,老赵你还记得后山那二亩田地吗?”
赵老汉思索片刻恍然点头,“知道,怎么了?”
“那块地,如今不同往日了,那简直就是块宝地。绿油油的小菜,长的特别旺盛。看着我这心里都痒痒的。”
孙氏含笑的看着那人,“那二亩地,分给了丫头,可如今呢?废弃的地,在我家小娘子手里瞬间变成肥沃的土地。这下你们眼馋了?晚了!”
简言沉目,“二婶,你这是想要做什么?”
“二婶,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还请各位乡亲们回去,我夫妻二人正要吃饭了。”
孙氏一听他们还没吃饭,眼眸一片明媚,可想到现在的情况,她也只好吞吞口水,轻咳几声,“阿笙,这个事情解决了我们就走,稍等片刻。”
她看向简言,嬉笑着上前,“丫头,二婶知道你很聪明,又做的一手好菜,而且你那菜园子种的东西比谁家都好,我们一致决定,想让你当这个村长,引导致富村发财呢。你看……”
“是呀,是呀。”
……
简言仰起嘴角,看着那些附和的一村民,讥笑的上前两步,“我可是大家赶出村子的扫把星。若说之前,或许我会帮助大家,可现在我为何要帮助大家?”
孙氏朝着村民使眼色。
简言一笑而过,接着道,“给人一棒子,随后再来安慰你疼不疼?这种方法我不喜欢,既然将我赶出来了,也别妄想跟我攀什么关系。我家菜园子好不好都是我的东西,你们就眼馋着。”
赵老汉以及村民眼底有悔意。确实是他们对不起简言在先,如今又过来给个糖,他们还以为简言还真缺少那颗糖?
“景娘子,是大家对不起你。若是你换个方式考虑,或许就觉得我们也是无奈的。毕竟,那个对你不好名讳在前,这是村民们都在意的,谁也不想然后霉运到自己头上,你说是不是?”
赵汉子扯了旁边站着的人,那人从头到尾都没敢看简言一眼,勾着头,瞥了赵老汉一眼,“是…是,赵大哥说的没错,希望景娘子不要与我这等愚昧的人计较,是我们有眼无珠。”
景笙看向严肃的简言,扭头说:“既然我娘子不愿意接手村长一职,还请各位另选其他人吧。我们夫妻二人只想过一些平淡的日子,还望各位能够谅解。”
孙氏不依了,上前抓住简言,小声道,“你傻阿?这等好事为何不揽下?当了村民,那以后还有机会接触到官府的人,这样一来,往后咱们景家日子可就好过了。”
简言斜了她一眼,面色寒气,“不当村长,我简言一样能够将日子过的红火。官府?我从来没放过眼里,二婶回去吧,我乏了。”
孙氏面色当即变了变,“你真不愿意?”
“不愿意!”她拒绝。
孙氏点头,“既然不愿意,那二婶也没有什么话好说的。我们在另选他人。”
简言点头,看着孙氏那失望的眼神,还有村民们失落的魂魄,她喊道,“等下。”
孙氏和村民欣喜回头,孙氏道,“你愿意了?”
她眼底一沉缓缓摇头,“不过我可以给你们提供意见,但是这个村长必须由二婶你来做。因为我不喜欢其他人来打扰我夫妻。”
孙氏嘴角抽了抽,忙摆手,“我不行,我不行,我就一张嘴巴会说,关键是我对种地没有研究。”
“我看行。”赵老汉看向孙氏,“以后我们也会辅助你一起出谋划策,遇到难以解决的事情,你可以来找景娘子,这样事情就好办多了。”
孙氏扯扯嘴角,哀怨的看着简言,小声嘀咕,“明明是来找她做村长,绕了一圈怎么又绕到了我身上?”
她深一口气,缓缓吐出来,看看众村民们,这才点头,“好吧,那就我来。不过我话说在前面,若是日后哪里有做的不对,你们一定要指出来,我这人受不得委屈,免得日后怪罪起来,个个把我骂的狗血淋头,我这人一气之下,指不定就跳了河。”
“尽说些胡话!”景来白她一眼,“村长目的就是起到一个领导的作用,关键是有事情大家一起商量,哪里容得你一个人做主。”
“哈哈哈,景兄弟说的是,还有我们呢,你就别怕了。”
这一笑,把正沉闷的气氛带的愉悦起来。简言走进景笙面前,伸出手挽着他手臂靠在肩膀上,他们再不走,她站着就想睡觉。
景笙朝他们看去,村长带着自己儿子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离去。留下二十多位村民,还有景家的兄弟们,站在院门口说笑着。他拍拍简言的手,“那我们进去吃饭,让他们继续说。”
“好,我都饿死了。”
他含笑的转过身子,挽着她手朝屋内走去。
孙氏瞥了一眼,转身笑道,“我们也回去吧,不打扰他们小夫妻了,没准儿过不了多久,咱们景家就有后了。”
“你又说胡话了。”景来啐了他一句。
“怎么了,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早晚都会有的。”孙氏含笑瞪了自己相公。
到让村民们乐呵起来。
简言听着那越走越远的欢声笑语,红着脸面,嘴角抽了抽,心里对孙氏这个八婆,真的是无奈。
景笙含笑的瞥了他一眼,“这事情是早晚的,不用害羞。”
简言一听手顿了顿,脸色却更加红了,小声嘀咕,“耳朵倒是很灵。”
“其他可以不灵,这个必须灵。”他夹了一块肉放在她碗里,“好好补一补,简直太小了。”
噗嗤,小?哪里小了了,挤挤总会有的好吗?
她狠狠的瞪了一眼景笙,夹起肉重重的放在他碗里,“赶紧吃饭!”
果果两边看看,不明天他们的什么意思,凑近梓染小声问,“哥哥说师父什么小?”
景笙一听微微扬眉。
简言一听脸色瞬间黑了。
梓染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来回在他们身上扭转,“我觉得你很危险。”
果果回头,看到简言那脸色迅速的站在景笙面前,“嘿嘿师父,小就小了,你说的挤挤总会有的,要不就让哥哥给你挤挤吧!”
“噗……咳咳咳!”
简言一双眼睛直瞪着那丫头,梓染更是一口饭喷出来,咳的他脸色都红了指着果果那小人,“明明知道你还问,还说的那么……那么……咳咳咳。”
简言脸色彻底黑了,这都什么和什么?
看到对面那正襟危坐的温柔男子,明明就是一个披着温柔毛皮的狼,真恨不得上去撕开那温柔的皮!
景笙含笑的抓起旁边的果果,丢在梓染身边,“既然决定要做一个姑娘,就要矜持点。你说的那个挤,以后让梓染帮你。”
“喂,美人姐夫!”梓染恼了,“谁说要……”
“挤就挤!”果果翻身坐在他头上,关键是,还没明白到底挤什么?
梓染真的是欲哭无泪,翻了头上的果果,愤恨的盯着景笙,“这就是一个小人参,哪里知道什么,美人姐夫,你简直……”
简言还是头一次被整的如此窘,她伸手摸摸果果,“你是个纯洁的娃娃,继续保持。”
果果咧嘴一笑,“其实我就想到了挤奶!”
简言的手僵在空中,梓染差点吐血,只有景笙面色不改,“这里还有纯洁的吗?”
简言和梓染扭头怒视景笙,他无所谓的耸耸肩膀,缓缓端起自己的空碗,给他们看看,然后裂开嘴巴,笑着转身走去厨房。
简言嘴角狠狠的一抽,她起身拿着碗朝厨房走去。
果果完全杵在发懵的状态,它低头看梓染,“梓染哥哥,我说错了什么话?师父那眼神太可怕了。好像要把哥哥吃掉一样!”
梓染小爪子摸了一把额,“你是纯洁的孩子,千万不要再纠结这个问题了,不然真会出事儿。”
“哦!”它拖着长长的尾音,到让梓染扯了扯嘴角!
厨房,简言将碗往盆里一放,黑着脸,“你洗!”
“嗯。”他含笑应下。
简言扭头想走,他拽住,“你陪我。”
她挑眉,“有什么好处?”
景笙思索片刻,“好像除了被你吃掉,也没有什么好处给你了。”
简言面色一红,扭头就走。
他重重的叹息,“这样下去,小包子要等到何年何月去了?”
然而回他的只有空气。
这晚,简言和景笙,果果和梓染睡的很香。或许是因为废了王韦,让沉寂三年的少年,心里得到了安慰。或许是因为村民们歉意,让简言心灵得到了解放。虽说别人的看法对她没有什么影响,她想要的不过是一家人,一个小村,对她没有敌意,没有歧义,没有人身攻击。见到人热情的问好,而不是寒着一张两擦肩而过。
笠日,炎夏的清晨,太阳出来的很早,鸟叫声划破了宁静的竹林。竹林深处,一声响,惊醒了小动物们,四处蹿飞。
简言手持竹条,站在景笙面前打着一套拳,似翩翩起舞的仙女,舞着竹条,一招一试,柔中带刚,气宇轩昂。震的竹子瑟瑟发音,惊吓了一群小动物。
她收了竹条,收了内力,扭头看着痴迷的景笙,“这套拳发,当时我就练习了好久,为此……”
她画面一闪,还记得当时他一身高贵的紫色衣袍,负手站在习武的空旷地方,“为师给你说过多少次了,练武不能分心,这套心法,你若不能让心静下来,如何能够练好?本应你资质特殊,稍加雕琢必能成大器,你……”
那时候她总想着和凌瑾钰一起练剑,以至于,师父说什么她都当耳旁风。
景笙瞧着她脸色渐渐暗沉下来,上前几步道,“肯定是被师父骂了吧?”他含笑的接过他手里的竹条,舞了几下,“不过去,像你这么聪明悟性又好的人,都能练习很久,我岂不是更没戏?”
语毕,他手臂指着竹林处,那一阵风,直接让竹子微微一动。
简言睁大眼睛,满眼不置信,扭头道,“你再耍一次。”
他也觉得不太可能,带着疑惑聚精会神的将她舞的那套拳法细细的舞了一次,最后一招,指着竹林时候,竹子再次一颤。
简言不置信的看着他,景笙?居然看一次就能够一招不差的打出来,还能催动竹子晃动?
四大星宿中难道他也是其中一位?
她又猛然看向景笙,“你是谁?是师父?还是……”
凌瑾钰?
景笙眨眨眼睛,不明所以,“什么是谁?我就是我,难不成还能别成别人?这套拳法舞出来也没有什么稀奇的,因为跟你在一起,心本来就很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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